抑鬱症纏身的日子,大概就是這樣

好心情精神心理平台 發佈 2020-06-15T09:32:34+00:00

part 1 起始。像有一部描述一個人每天都在過同一天的電影一樣,我和主人公的差別是,他不知道自己在重複,而我清楚。


part 1 起始



起初只是一些很小,很細碎的事情困擾我,間斷性地會讓我的情緒有點急躁。我沒有理會,安慰自己說,「壓力嘛,這種事情隨處可見」。漸漸地,這種焦慮、緊張的情緒開始主導我的生活,每天的狀態都有點離弦之箭的感覺,緊迫感常常壓迫我喘不過氣來。


偶爾,我也會選擇給自己一個間隙的時間去放鬆,去做一些腦子認為「可能沒什麼用,但是會討自己喜歡的事情」。只是,歡喜太短,疲憊太長。


第一次抑鬱發作時,我正在念大學三年級。它籠罩我的時候,我還並不清楚的了解這種疾病。


那時候,壞心情的日子好像數也數不到頭,每天睜開眼睛只覺疲憊,沉沉地無力感,心情亂糟糟地。一天又開始了,和昨天一樣的一天又開始了。


日子以一種單調、乏味的基調重複發生,周而復始。像有一部描述一個人每天都在過同一天的電影一樣,我和主人公的差別是,他不知道自己在重複,而我清楚。


大三下學期的時候,壞心情開始影響我的睡眠。起初我只是醒來的時間越來越早,後來慢慢變成睡著的時間越來越短。在無數個宿舍熄燈的夜裡,我躺在自己1米寬的床鋪上,清醒地翻來覆去、覆去翻來。宿舍樓臨在街邊,開始時閉上眼睛可以聽見外面往來車輛和商販收攤的雜聲,後來外面漸漸安靜,我就睜著眼睛瞧外面路燈映進窗戶投在房頂的斑駁光線。我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一如我不清楚自己每天晚上什麼時候才能睡著。


頭痛開始長期伴隨我,在每個睡眠不好的清晨,它都「熱情」的擁抱我。壞心情也「爭強好勝」,但凡頭痛光顧我,它也必然隨叫隨到。


那個時候,想想該怎麼描述才能貼切傳達我的狀態呢?你們見過被做成標本的動物嗎?不,我的表情可沒它們那麼生動可愛。我的臉上只有麻木和空洞,然後再配上因為睡眠不足導致快垂到胸部以下的大眼袋和幾乎有些發亮的腫眼泡,皺巴著一副壞心情的眉毛。我就像是那些時間被凝固住的標本一樣,我的軀體也被凝固住了,以一種不甚美觀的姿態。我很醜,連笑容里都透著滄桑和苦澀。


那些日子裡,我非常懷疑是自己的性格導致的問題,我在豆瓣里關注了一個名叫「既驕傲又自卑」的小組,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舒緩壓抑的空間。但事實上,這種間斷性的正能量時刻,只能給我稍許的安慰,就像冬日的陽光,看著晴光瀲灩,卻不能扒下我身上厚重的「棉衣」。這間斷性的正能量來來去去,我也跟著它的節奏變得正常-不正常-正常-不正常,反反覆復。我找過自己性格的「麻煩」,找過別人的「麻煩」,也找過大環境的「麻煩」,卻從來都很抗拒找自己情緒的「麻煩」。


我始終不認為自己是生病了。


我近乎偏執的認為自己一定能戰勝這種「糟糕的生活狀態」,我一定能好起來,只要怎麼怎麼……就行。這些假設性的條件,就像是跨欄,一次次將我絆倒。然後,我爬起來,重新設置條件。


起初打敗我的是一些細碎,幾乎不可描述的繁雜情緒,後來讓我投降的也是那麼丟兒不起眼的小事情。我開始脫髮,大把大把的掉頭髮,地面上,衣服上,枕頭上到處都能看見自己的頭髮。我將它們團起來,揉搓成一個小黑球。那黑球越來越大,我的頭頂越來越亮。我最害怕在超市結帳出口處的監視螢幕上看見自己,一個頭頂發縫明顯,頭皮發白的腦袋。每一次我都會難過,但每一次又都忍不住去偷窺,那種視覺衝擊比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醜臉還要令人絕望。


我的脾氣越來越壞,情緒起伏也愈加不受控制。我常常陷入一種氣憤的狀態不能自拔,和家人溝通的頻率越來越少,通話時間越來越短,口氣越來越不耐煩。瀏覽醫學知識,脫髮的原因里有一條說,「精神壓力大,失眠、情緒不穩定都會引起脫髮」。我覺得無能為力,覺得挫敗,我幾乎要投降了。


此後,每個不成眠的夜裡,我多做了一件事情:哭泣。我終於沒有辦法再心平氣和面對失眠這件事情,我阻止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遏制自己不為那些做過的或者沒做過的事情感到羞愧、懊惱、後悔。我躺在我只有1米寬的上鋪,拚命壓抑自己因為睡不著這件事情帶給我的憤怒。我勸自己,不能陷入憤怒,不能讓心裡那把火燒的太旺,不然,它會燃盡了我所有的頭髮。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可我還是睡不著。我哭,身體卻因為同時要壓抑憤怒和悲傷這2種情緒而發抖。「路過的神明啊,不管是誰都好,求求你了,讓我睡著吧~」


part 2 轉折



小慌是我初中時便認識的朋友,我們志趣相投,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天兒。如果說,這世上會有另外一個我,那麼,我會憧憬她是那個人。高考後,她去了國外念書,生活總有時差,我們也會分享彼此的生活,只是,漸漸地、不那麼密切了。


那次聊天,我認為是我糟糕生活的一個轉折點。


對話框裡出現那條文字時,我是震驚的。她從來開朗、明媚,性格像夏天。她說,「我去看了心理醫生,診斷是抑鬱症,我開始接受治療了」。


震驚消退後,突然之間,這長久的糟糕狀態似乎終於看見了模糊的「暫停」鍵。我們分享了各自長久積壓的情緒和痛苦,那些不開心的、晦澀的,不知緣由的壓抑情緒。


那個禮拜,思緒如海浪般翻湧折返,第一次,我覺得,或許我真的是生病了。


打電話給母親求助的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令人不堪,被母親陪伴著坐在精神科醫生對面的凳子上時,心裡不見得有安慰,卻很平靜,沒有了後面好似什麼在「追趕」我的急慌慌的感覺。


我還是覺得有些羞恥,即使面對的可能是能夠幫助我結束掉這種糟糕局面的醫生。


「你為什麼感到痛苦?」醫生問我。


我儘量選擇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言辭,以一種儘量客觀的觀點描述了我那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糟糕生活,以及這種生活帶給我的剝削感。

「我像個陀螺,不知道為了什麼要拚命轉,一邊轉,一邊還要擔心不會停下來……


我賠進去了我所有的好心情,包括我的頭髮……」我描述著,臉卻不自覺有點燙,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聽起來確實有些無病呻吟的意思,我想。但是,我沒有辦法誇大其詞,因為事實上,當把這些令我備受折磨的事情描述成客觀事實時,聽起來,它並沒有我體會的那麼「嚴重」,這一點最讓我覺得難過。


拿著診斷書去藥房取藥時,看著醫生那清晰有力的三個字跡「抑鬱症」。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承認自己生病需要勇氣,能夠接受別人洞悉自己生病這件事情需要更大的勇氣。母親一直細心體貼的陪伴在我身邊,雖然有些尷尬,但卻並不覺得可恥。同樣,向家人尋求幫助也並不可恥。


走出醫院真是個好天氣,頭一回覺得冬天的天氣也能這樣好。我和母親說,我想擦口紅。她顯得特別高興,鼓勵我說,「你擦,你擦吧」。然後,她看著我說,「你才這麼這年輕,又這麼好看,日子很長,慢慢來吧……不要擔心,不要著急……」


part 3 走過抑鬱


我慢慢開始恢復了跑步的習慣,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因為肥胖我也曾在校園的操場上一圈又一圈的奔跑過。我把藥盒子丟棄在了家裡的垃圾桶里,然後用剪刀把醫生開的藥剪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獨立小塑料板,把每天需要服用的藥量裝在自己的書包內側,在最不引起別人注意的時刻,按時服藥。我想,我還是不想太多人洞悉我的「秘密」,那些被我剪得七零八落的小塑料板即使被人發現也不會暴露我服用藥物的準確信息。那是我的秘密,是我的自尊心,這自尊心和那個些被我剪出稜角的小塑料板一樣扎手,握在手心裡會扎得我疼的厲害。


我和小慌約好了,我們要一起好起來。


在最初期吃藥的時間裡,那些藥物一度成了我的精神寄託,讓我對自己會好起來這件事情深信不疑。我在日記里這樣描述自己的心情,「當我不開心時,我就想著我還有』百憂解』這個王牌可以拯救我」。


每天晚自習之後,我就到操場上圍著400米的操場一圈一圈的跑,耳機里循環幾首鼓點很密集的許巍和朴樹的歌,踏著那些節奏,一步步地邁,直跑到身上開始發出一層細汗。冬天的天氣又冷又干,有時候是5圈,有時候是10圈,每次抬著發抖的小腿肚爬回宿舍樓時,真是覺得要命了。那是另外一種疲憊,是體力透支的那種乏力;而不再是渾渾噩噩、無精打采的乏力。我可能還是會睡不著,還是會睡不好。但我知道,即使只能睡1-2個小時,我也暫時不會太焦慮了,因為我知道自己會好起來,我一定能好起來。當我堅信自己能好起來時,我認為我已經開始好轉了。


藥物和跑步帶給我很大的安慰,我不再害怕夜晚了,也沒那麼容易變得情緒低落。退無可退的時候,我就安慰自己,我還有藥物能幫助我穩住自己。


我在一種對自己充滿期待的狀態下,比從前更加努力的生活。我開始笑,努力的笑,倒也不是因為開心。只是我想,也許終有一天這笑意能再次傳達到我眼裡和心裡。


我定期去複診,堅持用藥,我其實並沒有完全痊癒。當那些不受控制的不良刺激找上我的時候,我依舊會比正常人的情緒激動,反應激烈,我還是會偶爾夜不成寐,會突如其來的消沉,會因為失眠心煩氣躁。但是,我知道它們都是暫時的,因為它們再不具備那種能將我再次推入「地獄」里的力量了。


治療持續半年之後,我漸漸的減少了藥量,減藥期間受過幾次小刺激,心情波瀾壯闊的像翻騰的江水,我曾擔心過自己可能需要一輩子服用藥物。但時間它那麼長,站在遠處回顧當下,快樂、悲傷總有盡頭,痛苦也不例外。


part 4 走過地獄,路過天堂


以上,是我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和抑鬱的第一次正面「交鋒」。我現在已經不再服用藥物了,但我並沒有痊癒,我只是康復了。就像感冒之後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感冒一樣,停藥之後,偶爾抑鬱情緒還是會找上我,但我不再害怕了。


我能接受生活中有晴有雨,只要陰雨連綿的時日不會持續太長,在趕走陰雨的日子後,我總能將心情攤開在太陽下曬乾、曬脹。


生活中如果抑鬱再次光顧我,我想,我會通過跑步、記日誌、找朋友傾訴或者給自己安排一些需要專注力的事情,比如填數字油畫等等簡單的方式來避免抑鬱將我困在這種情緒里無法自拔。


以前,我躲避抑鬱,羞於承認抑鬱;現在,我依舊逃避抑鬱,最大的不同是:主動躲閃。


我挺喜歡的一位作家在一本名為《走出抑鬱》的書的結尾章節中寫道「有朝一日,我們為失去抑鬱感到無比欣喜,但也將失去它帶來的一切。如果地球沒有雨水,我們也能過活,就算我們可以征服天氣,讓世界永遠晴空萬里,我們難道不會想念陰天與夏日的暴風雨嗎?我不喜歡經歷抑鬱症,但喜歡抑鬱症本身,我愛我經歷過抑鬱症的結果。

抑鬱的反義詞不是快樂,而是活力,在我寫到這裡的時候,我的生命充滿了活力,即使在悲傷的時候也一樣。幾乎每天早上,我腦中都會閃過一陣絕望感,每次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又淪陷了?我痛恨這種感覺,但我知道,正是這種感覺讓我更深入了解生命,讓我去發現和把握生命存在的理由。


我從來不會慨嘆已走過的人生。每一天,有時候堅決,有時候猶疑,我都選擇活下去。


這,難道不是難得的喜悅嗎?」


僅此,和每一位還掙扎在抑鬱情緒中的「病友」共勉,希望你們的天空早一日「晴空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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