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進攻在即,司馬昭如何用一句話化解軍中危機?統一方向?

李浩白的海洋 發佈 2020-06-22T07:04:27+00:00

這時候,鄧艾再也忍耐不住了,右掌一拍桌案,厲聲喝道:「不是已經定好了今日辰時初刻在太尉大人您這裡準時召開淮南軍事會議嗎?

銅爐里的燃香慢慢燃盡了最後一點兒光亮,吐出了最後一圈青煙,飄上半空幾旋幾繞之後,便杳然消失了。

這時候,鄧艾再也忍耐不住了,右掌一拍桌案,厲聲喝道:「不是已經定好了今日辰時初刻在太尉大人您這裡準時召開淮南軍事會議嗎?毌丘儉這都拖到巳時末刻了,居然還沒趕來!他眼裡還有沒有軍紀王法了?軍國大事,豈容他如此示大?」

一直靜靜埋頭看著那幅淮南軍事地形帛圖的司馬昭緩緩抬起頭,向侍立在席尾的佐吏王渾掃了一眼。

王渾急忙欠身向在座諸人說明道:「諸位將軍,在下已經派了四撥使者進壽春城去催促毌丘儉將軍了……第三撥使者剛才趕回來報告說:毌丘儉將軍一刻鐘前才用完了早膳,應該很快會起身過來了……」

太尉府署左司馬荀霬的面色頓時變得暗青如鐵:「毌丘儉真把太尉府的鈞令拿在手裡拈不清分量了?太尉大人,這一次請讓荀某親自前去催他——荀某兩刻之內把他提來!」


「唔!荀君請稍安自持。」司馬孚擺了擺右手,平和而沉著地說道,「咱們再等他最後一刻鐘。若他再不來,咱們便先議著抗吳事宜吧!」

對於毌丘儉的倨傲不遜,司馬昭早在去年三路伐吳之役時便已知曉,自是不以為奇,淡然道:「太尉大人所言是也。諸君此刻但請勞心銳思抗吳之策,稍後方可共議互參,不須為此狂夫瑣事而縈懷動氣也!」

他正說之間,忽聽營帳門外一陣鼓譟之聲直傳而入:「鎮東將軍蒞臨!閒雜人等速速迴避!」

荀霬一聽,就知這些呼聲必是毌丘儉麾下的鼓吹侍從們所發,不禁又是怒氣滿胸:這毌丘儉竟敢縱容部屬在太尉行營中高聲喧譁,委實張狂至極!

但見門帘「颯」地一掀,隨著一股勁風裹塵撲面吹來,全身上下金盔銀鎧、佩飾鮮明的鎮東將軍毌丘儉咄咄然闊步邁進,大搖大擺地逕到司馬孚右手邊的側席首位一屁股重重踞坐而下,也不欠身施禮,旁若無人,只向司馬孚略拱了拱手:「本將軍見過太尉大人!」

司馬孚未及發話,鄧艾已是冷冷譏諷道:「毌丘將軍你好大的架子!居然讓如此緊急如此重大的淮南軍事會議為你晚開了近兩個時辰!」

毌丘儉斜眼瞥了鄧艾一下,但也知他素乃關隴宿將,戰功彪炳,不好輕易招惹於他,便從鼻孔里哼出一股粗氣來,並不作答。

荀霬一向守正不撓,豈會懼了毌丘儉的淫威?他手按利劍,挺身而坐,森然言道:「毌丘儉將軍,你是熟知軍紀軍律的——若有參會議事失期不至而誤了軍國大計者,該當何罰?你可千萬不要以為太尉府的鈞令沒有荀某腰間的寶劍更鋒利也!不遜之徒,有膽再來試一試。」


毌丘儉被他這鋒芒四射的話語刺得雙眉一跳,腮幫子不由自主地鼓動了一下。他身形稍稍坐正了一些,仍是裝作渾不在意地說道:「今年正月二十九本將軍前去永寧宮述職,太后殿下還特許賜給本將軍乘馬入宮、劍履上殿、來去自如之殊禮呢!怎麼?難道太尉府還會比永寧宮更尊大?」

這一下,連司馬孚都氣得臉皮發紫,低低喝了一聲:「放肆!」

毌丘儉索性來了個撕破臉面不顧一切,正欲捲袖長身而起,司馬昭深沉的聲音驀地壓了過來:「毌丘將軍,那日你在永寧宮述職之時,太后殿下不是也說了『當今外寇正熾,萬望將軍以抗吳拒敵為重』——你若負氣使性,卻不是負了太后殿下提升你為鎮東將軍的良苦用心了嗎?你個人威勢是小,倘若誤了永寧宮的大局,呵呵呵……」

聽至此處,毌丘儉不禁心頭暗暗一凜:好個司馬昭!居然巧舌如簧,反以永寧宮之旨意來壓我!不過,我負有郭太后密旨而來,確也不宜立刻便與司馬氏一派公開決裂!他想得明白,便深深倒抽了一口涼氣,倚坐回席位之上,傲然笑道:「不錯。誰放肆不放肆只怕都得打退了吳賊後再說吧!如今吳狗擁兵二十萬,已經奪下了肥東、肥西、舒口等三城和整個巢湖,圍住了合肥新城,正欲向我揚州芍陂、壽春掩襲而來!卻不知太尉大人有何妙計御之?本將軍洗耳恭聽。」

司馬孚緩和了面色,看了看司馬昭:「長史,你將太尉府署眾掾共同研究出來的抗吳方略說與毌丘儉將軍知曉。」


司馬昭略一頷首,忽向毌丘儉拱袖一禮:「屬下等愚昧淺薄,不敢貽笑大方。還請毌丘儉將軍垂意妙思、不吝賜教!」

毌丘儉立刻似圓球一般滑了開去:「太尉府高瞻遠矚,豈是本將軍所能比擬的?這個……還是有請子上長史先說。」

司馬昭不再謙讓,「嘩」的一下抖開了那幅淮南軍事地形帛圖,喚來荀霬在另一側把圖拉得整齊,伸手在上面指指點點說了起來:「我等以為:如今偽吳來犯,所攻之方向不過有三——一是北襲芍陂、壽春,二是東侵徐州下邳,三是南攻廬江郡城。我大魏亦可隨機應變,分三路而備之:第一路,由太尉大人率領我等火速趕到芍陂東南的成德城,依託肥水為屏障,擋住吳賊往北深入包抄壽春;第二路,由太尉府發下鈞令,命胡遵將軍、石苞刺史、陳騫太守於徐州下邳郡嚴加守備,扼住他們的東侵之路;最後一路,則請文欽將軍在廬江城伺機而動、迂迴出擊——這樣便形成了一個『鐵三角大陣』,正好將吳寇三路來犯的攻勢死死封住!諸葛恪雖是坐擁重兵,但處處碰壁,亦只能退回巢湖北岸向合肥新城肆威逞強!」

講到這兒,他端起陶杯呷了一口清茶潤了潤嗓子,又道:「合肥新城是我大魏在巢湖一帶的樞紐要塞之地,又是糧倉械庫的關鍵所在之處——諸葛恪一向貪功好利,必會對它志在必奪。俗諺有云:『魚受鉺則亡,人貪利則殆。』合肥新城亦是我大魏在淮南一域最為牢固的關隘要塞,諸葛恪便舉江東三軍之力猛攻,也定然是『啃』不下來的。如此一來,他在合肥新城那裡就陷入了進退維艱的僵局——拖得久了,他們必會無糧自退!」


「哦?子上長史你的意思是:我們並不主動迎擊,而是閉城自守,將吳賊一直拖垮?」毌丘儉皺緊了眉頭,暗暗思忖起來。

「大致便是這樣吧!——『以逸待勞、以守待變』!」

毌丘儉雙眸寒芒一閃,皮笑肉不笑地開口了:「子上長史莫非在去年的東興之戰中被諸葛恪嚇壞了膽子?要不,怎麼對他是不戰而守、退避三舍了哪?」

「昭的膽子倒沒有被嚇壞,但昭的眼神卻被去年的東興之戰磨礪得更銳利了一些:確實,去年的東興之戰,吳賊就是用七寶山、鳳凰山上兩座夾江寨城拖耗了胡遵將軍的大部分精力,這才使得諸葛恪、呂據、丁奉他們乘虛而入賺了一把!我大魏此番又為何不能借合肥新城給他們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司馬昭明明聽出了毌丘儉剛才那段話中刻薄無比的嘲諷之意,卻仍是若無其事地平靜而答,滿臉定若止水。

「不管怎麼說,子上長史你的這道計策都未免太過消極了!吳狗見我們如此畏縮示弱,必會更加橫行暴虐的!反正死的傷的都是那些淮南百姓,又不是你子上長史的兄弟姐妹、父老親友,你本就是不會為他們而心疼憐惜吧?」毌丘儉陰陽怪氣的言語像一枚枚毒刺又刁又狠地扎向了司馬昭的心房——他就是要一味刺激司馬昭的情緒,逼迫司馬昭方寸大亂,然後才可乘隙而制之。

司馬昭把雙唇抿得緊緊的,稜角分明的面龐沉凝如岩石般始終不為所動。

鄧艾實在看不下去了,冷聲叱道:「毌丘儉!虧你還自命為一代名將,為人竟是這般尖酸刻薄!子上長史的抗吳方略何錯之有?當年在雍州五丈原,蜀相諸葛亮那麼猛烈的攻勢,也是被故相國大人的『以逸待勞、以守待變』之計化解的。子上長史深明大局,學來此計易地巧妙而施,必能再建奇功的!你休得輕慢於人!」

「嗯?!」毌丘儉從鼻子裡瓮了一聲出來,「本將軍從來沒見過哪只雞鵝是會自己跑到湯鍋里被煮的!一味枯守下去,不是上上之策。」

荀霬、王渾正欲發言,卻聽得司馬昭悠悠言道:「也罷!既然毌丘將軍如此自告奮勇,委實是其志可嘉,我等甘拜下風!這樣吧!可否有請毌丘儉將軍領銜挂帥以身作則,率領一支勁旅前去和諸葛恪迎面一戰!如何?您可千萬不要推辭啊!」

他這話一出,不僅鄧艾、荀霬、王渾都怔住了,毌丘儉一下也結巴了起來。原來,毌丘儉這次從豫州刺史位置上擠掉諸葛誕緊急調升到鎮東將軍的這個職位上,只帶了自己豫州牧任上的府署班子過來,手下的「豫州軍」一兵一卒也沒法調來。所以,此時此刻他在鎮東將軍這個位置上還是勢單力薄的——然而,他尚未來得及收攬軍權培植親信,諸葛恪的大軍入侵又猝然打亂了他的掌權計劃,逼得他此刻只有暫時和司馬氏「斗而不破」、一致對外。最關鍵的是,司馬孚這一次從洛陽率領了十萬駐京中軍趕到,其勢力之雄厚是尚在淮南立足未穩的自己根本不敢與之抗衡的。


不過,毌丘儉也有自己的盤算:自己一味顯出不懼強敵、主動求戰的姿態,在淮南上下大唱高調,是想推司馬孚、司馬昭和他們的嫡系人馬站到前線去和諸葛恪大軍硬拼硬耗,自己卻可以隱在幕後坐收漁人之利。所以,他把求戰求勝的「招牌」掛得比誰都高,把求戰求勝的口號也喊得比誰都響,以此來逼迫司馬孚、司馬昭貿然應戰而墜入陷阱。

可是,司馬昭這時冷靜沉著、從容鎮定的「反手一擊」,倒令毌丘儉有些措手不及!他也知道自己手下嫡系兵馬極少,倘若貿然出擊,必是後果難料,更談不上去為司馬府當什麼「開路先鋒」了!沉吟了半晌之後,毌丘儉最後只得囁嚅地說道:「這個……細細想來,這個……子上長史所言亦是有理:《孫子兵法》里講,咱們擊賊滅寇須當『避其銳氣、擊其暮歸』……咱們還是暫時從長計議吧……

一聽他鬆了語氣,鄧艾、荀霬臉上都油然生出了鄙視之色,對他大為不屑。司馬昭卻似乎早已預料到這一幕情形,滿面平靜淡漠,毫無異容,也不再逼他什麼。

司馬孚大袖一擺,正襟端坐,鄭重而道:「那好,既然毌丘將軍亦對太尉府『分道而備、以逸待勞、以守待變』之方略有所贊同,我等接下來便各抒己見,談一談如何更加完善這一方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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