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的作者蘭陵笑笑生究竟是誰,真的就是明朝高官王世貞嗎

古今史話 發佈 2020-02-14T11:40:01+00:00

警世與嘆世的文字之間,雖然夾雜著露骨的性描寫,但作為古代第一部現實主義傑作,《金瓶梅》仍是得到了許多人的讚揚,包括《紅樓夢》在內的很多後世小說創作也或多或少受了它的影響。


《金瓶梅》可謂一部奇書,擁有同一個老公的幾個女人,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和結局。縱觀全書,既可見富商之奢華淫靡,也勾勒官僚之醜惡嘴臉,更顯市井之人情悲涼,又是一幅極好的明代民間生活畫卷。警世與嘆世的文字之間,雖然夾雜著露骨的性描寫,但作為古代第一部現實主義傑作,《金瓶梅》仍是得到了許多人的讚揚,包括《紅樓夢》在內的很多後世小說創作也或多或少受了它的影響。可就是這麼一部奇書,其作者究竟是何人,卻至今沒個標準答案。為自己起筆名「蘭陵笑笑生」的是何方神聖,幾百年來眾說紛紜,而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猜測,則直指明朝中期的文壇領袖——王世貞。

這種猜測有何根據呢?原來,在《金瓶梅跋》中寫道:「《金瓶梅》傳,為世廟時一巨公寓言」。而沈德符《萬曆野獲編》則說此書為「嘉靖間大名士手筆」。正是基於這兩種記載,不少人就將「蘭陵笑笑生」的名號往王世貞身上貼,那麼這個猜測究竟有無道理呢?我們還是從王世貞的生平說起。

01

王世貞出生於江蘇太倉的一個書香門第,從小生活寬裕,衣食無憂。祖父王倬在成化朝任南京兵部侍郎,父親王抒也坐到了都察院右都御使的位置。世代官宦,耳濡目染,王世貞自幼便寫得一手好文章。而父祖任官時體恤百姓,且不屑於攀附權貴的舉止言行,也深深刻印在他成長的歲月中。

同許多儕輩一樣,初入政壇的王世貞滿腔熱血,想要憑一己之力,令大明江山煥然一新。與他同年登科的好友楊繼盛更是挺身而出,彈劾當朝權相嚴嵩十大罪、五大奸,想要把這個青詞宰相鬥垮。可這麼做卻無異於以卵擊石,高坐龍椅上的嘉靖皇帝依舊煉著他的丹藥,楊繼盛反而下了大獄,還受到了嚴酷刑罰的折磨。

義憤填膺的王世貞再度書生意氣,不顧旁人勸阻,毅然入獄探望奄奄一息的楊繼盛,不時送湯藥為他療傷。同時,他不斷託人代寫伸冤奏疏呈給皇帝,希望能夠挽回好友的性命。但一切還是枉然,楊繼盛終不免血濺刑場,而老謀深算的嚴嵩則記住了王家這個小刺頭。

王世貞的一舉一動被另一個同年進士看在眼裡。他的心中掠過一絲嘆息和同情,但終究只是冷眼旁觀,因為時局非己輩所能左右。自己所能做的,只有暗自等待時機。

這個比王世貞年長一歲的年輕人,叫張居正。

02

話說嘉靖三十八年,蒙古的俺答汗進犯明朝潘家口長城,遵化、薊州一帶頻頻告急。時任薊遼總督的王世貞之父王抒因此屢遭彈劾,結果被問了個失職之罪,下了詔獄。顯然,這是嚴嵩藉機報復以清正自許的王氏一門。聽說父親有難,王世貞立刻辭官,趕赴京城。當他四處求告無門時,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麼渺小,而以往的意氣又多麼可笑。這一次,他放下自尊,與弟弟王世懋每天拜伏在嚴家門口,涕泣求饒。

老狐狸嚴嵩明一套暗一套:在王氏兄弟面前一派慈祥長者形象,安撫兩人不必心急,老夫一定在萬歲面前美言求情云云;一面卻私下操縱庭審進展,與權貴們做著不可告人的勾當。結果原本可以判戍邊的王抒,卻反在嚴嵩的操作下,以嘉靖「諸將皆斬,主軍令者顧得附輕典耶」的批示,判了斬刑。

翌年冬天,一個寒風凜冽的日子,王抒被斬於西市。

接連痛失好友和父親,王世貞在向蒼天號慟的同時,也將嚴氏父子恨入了骨髓。有關他是蘭陵笑笑生的傳聞,正是因此而起。

據說,王世貞得知嚴嵩之子嚴世蕃喜好艷情小說,便投其所好,專門寫就《金瓶梅》送與這位大公子。而他事先在書中每一頁都塗上了少量的砒霜,嚴世蕃一旦愛上此書,便會著了魔一般,沾著唾沫翻看,禍從口入,不久便會毒發身亡。如此一來,奸相痛失愛子,大仇得報也!

顯然,此種說法太過荒誕,不足為信。

首先,單就此計而言,成功率實在低得可憐:嚴世蕃是宰相公子,錦衣玉食,看書時會不會根本不需要自己翻書,就算自己翻書,難道非要蘸唾沫翻?其次,如此行事,太容易暴露自己,恐怕嚴世蕃身死之日,便是王氏一族滅門之時;再次,以王世貞「文以載道」的學者風範,焉能想出如此小人之計?最為重要的是,僅僅將《金瓶梅》視作一本用來消遣娛樂的艷情小說,實在是大大低估了它的文學價值。可見,以此為憑據認為王世貞便是《金瓶梅》的創作者的說法,在茶肆酒樓當個故事聽聽尚可,實不能入史學之大堂。

事實上,屢受打擊的王世貞在父親遇難後,選擇了隱忍。

03

數年後,隨著嘉靖龍馭賓天,權傾一時的嚴嵩也轟然倒台,嚴世蕃更是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相傳嚴世蕃行刑之日,王世貞和弟弟親赴刑場,花錢買通劊子手,在行刑之後拿到了嚴世蕃血淋淋的大腿,回家將其煮熟,拿到父親靈位之前,恭敬磕頭:「父親大人,孩兒食嚴賊之肉,願您安息!」

隆慶、萬曆相繼登位,而大明王朝也迎來了張居正的時代。張首輔顧念同年之誼,自是大力提拔王世貞,甚至讓他到自己家鄉所在的荊襄之地做巡撫,足見愛重。而順風順水的王世貞,也盡情揮灑自己的文筆,為張居正年邁的父母撰寫壽辭,甚至作《世德慶源祠記》,將張氏列祖列宗通通歌功頌德一番,張居正焉能不喜上眉梢?

可惜蜜月期是短暫的,道不同的兩個人,終究還是走向了對立面。

萬曆三年晚春五月,正值萬物復甦、生機盎然的好時節,不想一場地震席捲湖廣,身為巡撫的王世貞立刻寫就《地震疏》,報告受災情況。按說作為地方要員,報告災情即可,可王大人在文末卻寫道:「內而養志,以坤道寧靜為教;外而飭備,以陰謀險伏為虞。」這話擺明了是告訴年輕的萬曆帝,您要時刻留神,周圍充斥著危險陰謀的氣息——說白了,就是有權臣專權,導致朝野民間不得安生。

這話觸及了張居正的底線。

本以為兩人情比金堅,本以為他了解我是以天下為己任,不想他竟也說出這樣的話來。張居正失望憤怒的情緒很快被善於察言觀色的跟班捕捉到,沒多久,一封封彈劾王世貞「有失大節」的奏疏就呈到了萬曆帝的書案上。

實際上,這些彈劾的奏摺也許並非出自張居正的本意。可這已經不再重要,接到消息的王世貞一口咬定,是張居正施展陰謀詭計暗害他——看來這位昔日故舊也不過是與嚴嵩一丘之貉罷了。心灰意冷的王世貞憤然辭官回家,舞文弄墨去也。

晚年的王世貞每每想起一生宦海沉浮,鬱結於心而流諸筆端,遂寫成了《嘉靖以來首輔傳》一書。此書記述了從楊廷和到張居正一共三朝十四位內閣首輔的執政事跡。後人認為,此書對人物的議論公正客觀,大體與史實相符。可偏偏到了張居正的傳記,王世貞卻嚴厲詆毀他「滿而驕,群小激之,虎負不可下,魚爛不復顧,沒身之後,名穢家滅。」也就是說他身敗名裂是咎由自取,可見對老張仇恨之深。

事實上,張居正去世後,王世貞被起復為應天府尹、南京刑部尚書,並於任上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後幾年。無論《金瓶梅》是否為王世貞所作,都不影響他作為明代文壇魁首的地位。但觀其一生,煮仇家之腿,毀政敵之名,終非雅量之人。以一代文豪,而非高官顯貴,在大明朝的歷史中留下印跡,對他對後世,或許都是一件幸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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