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國詩人陸遊,「亘古男兒一放翁」

加油優等生 發佈 2020-02-22T05:58:06+00:00

他說:「我原知道,死去後,人間的一切就都同我無關了;然而唯一使我痛心的,就是沒能親眼看到祖國統一的一日啊!當大宋軍隊收復中原失地的那一天到來時,你們舉行家祭,千萬別忘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這位老人,便是南宋愛國詩人陸遊。愛國禦侮是他一生的主題,以身許國、恢復中原則是他畢生的理想。

嘉定三年(1210),一位86歲的老人即將走向生命的終點。

病榻彌留之際,他所想到的卻不是自己,而是念念不忘於國家,遂寫下絕筆亦是遺囑——《示兒》: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他說:「我原知道,死去後,人間的一切就都同我無關了;然而唯一使我痛心的,就是沒能親眼看到祖國統一的一日啊!當大宋軍隊收復中原失地的那一天到來時,你們舉行家祭,千萬別忘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

這位老人,便是南宋愛國詩人陸遊。

愛國禦侮是他一生的主題,以身許國、恢復中原則是他畢生的理想。


01

亘古男兒一放翁

陸遊生在一個很悲涼的時代。

公元1125年十月,陸遊在淮河上的一條小船上出生。

這年十二月,金人出兵攻打北宋,欽宗即位,改元靖康,北宋淪亡。

陸遊一出生,就遭逢家國大變,之後是隨著家人長久的奔逃流亡。

兒時的這段經歷對陸遊的影響不可謂不深刻,乃至許多年後,陸遊仍是耿耿於心:

我生學步逢喪亂,家在中原厭奔竄。

淮邊夜聞賊馬嘶,跳去不待雞號旦。

人懷一餅草間伏,往往經旬不炊爨(cuan)。

——《三山杜門作歌》

「兒時萬死避胡兵」的顛沛生活,讓他耳聞目睹了金兵燒殺劫掠的種種暴行、人民四處逃亡、忍飢挨餓的慘痛遭遇。

他早早便立下了「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的報國壯志。

陸遊的《劍南詩稿》中保存了9300多首詩,貫穿始終的是收復中原、以身許國的拳拳赤誠。

32歲時,詩人寫《夜讀兵書》,「平生萬里心,執戈王前驅。戰死士所有,恥復守妻弩」;

48歲時,詩人寫《太息》,「中原久喪亂,志士淚橫臆,切勿輕書生,上馬能擊賊」;

64歲時,詩人寫《夜讀兵書》,「老病雖疲甚,壯氣頗有餘。長纓果可請,上馬不躊躇」;

82歲時,詩人尚寫《老馬行》,「一聞戰鼓意氣生,猶能為國平燕趙」。

據傳,陸遊初娶表妹唐琬,夫妻恩愛,因唐琬不孕,為陸母所不喜,陸遊被迫與唐琬分離。陸遊依母親心意,另娶王氏為妻,唐琬也迫於父命改嫁同郡趙士程。

十餘年後,陸遊春遊,於沈園偶遇唐琬夫婦,傷感之餘,在園壁題了著名的《釵頭鳳》詞: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唐琬看到後悲傷不已,也依律賦了一首《釵頭鳳》: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雨斜欄。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詢問,咽淚妝歡。瞞,瞞,瞞!」。

此次邂逅不久唐琬便憂鬱而死。陸遊為此哀痛至甚,後又多次賦詩憶詠沈園,沈園亦由此而久負盛名。

「亘古男兒一放翁」,梁啓超的這句評語,可謂恰到好處地總結了陸遊的一生。


02

報國欲死無戰場

但,正如陸遊自述的,「報國欲死無戰場」,詩人一生中,除了有極短暫的時間曾經心情舒暢地為恢復中原奔波,大量歲月是在投閒棄置中消磨掉的。

「心如老驥常千里,身似春蠶已再眠」,他有用世之志,別的人卻只想苟安。

待到他少年長成赴南宋首都臨安參加考試時,所見到的已是一片鶯歌燕語、歌舞昇平。

半邊國土的淪陷,仿佛並不構成那些人的苦痛;國恥,並不讓他們警醒,反是得過且過地沉溺享樂。

以致當時有人寫詩諷刺說: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宋林升《題臨安邸》

在那一年的考試中,陸遊考得很好,名列前茅,卻被秦檜所免,就因為他的排名在秦檜孫子秦塤之前。

一直到秦檜死後,陸遊才被重新起用。

公元1162年,孝宗帝趙昚(shen)繼位,起用老將張浚(jun),圖謀恢復,主戰派悄悄抬頭,陸遊被賜進士出身。

但不久,張浚北伐失利,陸遊也以「交結台諫,鼓唱是非,力說張浚用兵」等罪名被罷職還鄉。

就因為陸遊始終堅決主戰,他連隆興通判這樣一個小小官職也做不成了,免官家居五年之久。

他寫自己此時的生活:

十月霜風吼屋邊,布裘未辦一銖棉。

豈惟飢素鄰僧米,直是寒無坐地氈。

外邊北風怒吼,家中卻連做棉袍的一點棉絮都沒有。飢餓讓他只得向隔壁的老和尚要些米,坐在地上卻沒有鋪的氈子。

一個詩人僅僅因為愛國,就要多遭受許多坎坷,可詩人的赤誠之心,並不因此有半點消磨。

為了施展抗金復國的抱負,陸遊在山陰多次上書求職,一直到46歲,才得一職。

後來他隨著王炎到抗金前線,在這裡他接觸到了抗敵的人民、勇敢的士兵、英勇的將領,那是他平生少有的稱心舒暢的時刻。

但不久,朝廷便把王炎調走,恢復中原的計劃全部落空。

公元1175年,陸遊從南鄭調任安撫使衙門參議官,後來改任蜀州通判,攝知嘉州,這對志在抗金的陸遊是一次很大的打擊。

「逆胡未滅心不平,孤劍床頭鏗有聲」,極端苦悶中,詩人借酒消愁,甚至「脫巾漉酒」、「柱笏(hu)看山」,因而又被說成是「恃酒頹放」,知嘉州的官職也被取消了。

詩人索性自號「放翁」,以示反抗。

放懷恣意一閒翁,在故鄉他度過了悠閒而貧困的20年,但家國的牽絆無時不刻,他又何嘗能真正放懷恣意?

03

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這樣的人生際遇反映到他的詩歌中,便是日日常遇之事,處處常見之景,舉凡飲酒高歌、登臨眺望、山川花木、鳥獸蟲魚,都被他攝取到詩歌中,藉以反映自己熾烈燃燒的愛國激情。

登樓遠望時,他寫「山河興廢供搔首,身世安危入依樓」;

雨中賞花時,他寫「志士淒涼閒處老,名花零落雨中看」;

飲酒時,他寫「未死皆為閒日月,無求盡有醉工夫」;

行船時,他尚寫「客心尚壯身先老,江水方東我獨西」。

宋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春,陸遊居家鄉山陰。

此時的他已六十有一,時不待我,掛著一個空銜在故鄉一隅蟄居。

想到山河破碎,中原未收,自己卻報國無門,「報國欲死無戰場,書生無地效孤忠」,那股積蓄已久的鬱憤之氣終於噴薄而出。

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

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書憤》

也在此年,詩人奉召入京,接受嚴州知州的職務。

赴任前,要先到臨安去覲見皇帝,住在西湖邊上的客棧里聽候召見。百無聊賴之際,詩人寫下了一首廣為傳誦的名作——《臨安春雨初霽》。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矮紙斜行閒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

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一個失望太久的人,很容易會對一切希望都心懷疑慮與憂懼。

於是面對朝廷突然的徵召允官,陸遊這位畢生懷揣以身許國的白髮蒼蒼的老者,最先發出的卻是悲涼的嘆息:

人間的世態愈發炎涼了。

憂懼不安的詩人一夜不能成眠,徹夜聽著春雨的淅瀝,那綿綿春雨就有如詩人不絕的愁緒。

在這明艷的春光里,詩人品茗清茶,寫草書作消遣。極閒適恬淡的境界,背後卻是詩人多事之秋卻只能消磨時光的牢騷與感慨。

詩人於是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怨憤,寫下了結尾兩句——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清明不遠了,我還是及早回家吧!所謂的人間天堂,帶給我的卻只有惆悵。

但陸遊究竟是陸遊,是那個畢生不忘國恨、畢生牽念中原故土的陸遊。

他接受了嚴州知州的職務,在任上,他堅持抗金,並以詩文抒懷,但終於又被以「嘲詠風月」的罪名罷官。

那綿綿的「杏花春雨」,終於發展成了「鐵馬冰河入夢來」的疾風驟雨。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其二

哪怕病骨支離,貧困村居,過著荒村野老的悽苦生活,詩人對自己的處境卻並不感到悲哀。

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理解。

理解他對祖國深摯的愛,理解他終身不渝的統一之志,理解他為這個壯志奮鬥的一生,理解他的淚因何而淌,血為何而流。

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誰又能想到,許多年後,詩人聽一場夜風吹雨,夢一場鐵馬冰河,竟成就了一曲哀婉而恢弘的千古絕唱。


山河破碎,國難當頭,自有「肉食者謀之」,但總有那樣一些人,他們願意為了國家、為了民族先走一步,讓世人明白:

在妖魔橫行的世道里,有一群人,正在為了明天拚命!

文章轉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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