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玄機:大唐最有才情的女子,也是最風流的道姑

沐龍文化 發佈 2021-09-28T01:05:31+00:00

大唐咸通九年,沉沉秋意攜著一股寒氣,籠罩了整個長安。刑場上一片肅靜,監斬官京兆尹溫璋端坐在台案上,面容淡淡地看著刑場外小聲議論的人群,透著一股冷酷。

大唐咸通九年(868),沉沉秋意攜著一股寒氣,籠罩了整個長安。

刑場上一片肅靜,監斬官京兆尹溫璋端坐在台案上,面容淡淡地看著刑場外小聲議論的人群,透著一股冷酷。

眼看午時已近三刻,他重重拍了一下驚堂木,沉聲道:「罪婦魚玄機,擅殺侍女綠翹一案現已查明,罪行屬實,當斬!」

說罷,一塊監斬牌在空中劃下一個優美的弧度。


劊子手仰脖喝下一大口烈酒,然後重重地噴在磨得鋒利的刀刃上,刀片反射著日光,晃了誰的眼。

原本一直安靜跪著的女子,忽抬起了眼眸。

她向刑場外望去,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在指指點點地看著她。

她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無非是「妖婦」、「罪有應得」之類,她早已學會不在意。

可,她在意的那兩個男子呢?那個亦師亦友、悉心教導她詩作的人,那個娶她為妻、說要一生待她好的人,她終究還是未曾等到。

她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意間仿佛有無限悲涼。

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贈鄰女》

劊子手將刀緩緩舉起,一陣秋風忽然吹過,髮絲吹散,輕輕撫著她緊閉的雙眸。

一行清淚自眼角滑落,打在地上。

啪——

情不知所起

十年前。長安名坊平康里,一處煙花柳巷。

這裡粉黛佳麗雲集,笙歌夜夜不絕,是唐朝男人心馳神往的地方。

一個名喚魚幼薇的女孩自小生活在這裡,見慣了風塵煙雨,紙醉金迷。

她悵望著那淅淅瀝瀝的雨簾,眼神迷離。

這時,樓梯上走上來一個男子。他一襲深衣,輕輕叩響門扉,身上帶著初夏般溫潤柔和的氣息。

他叫溫庭筠,是個早已聲名鵲起、名滿長安的大詩人。

「聽說你擅長作詩,若是有近作,請給我看看。」

男子站在了少女面前,他很害羞,她亦是。

「我從未有良師教導,哪裡有什麼值得成為近作的東西?要不,我現作一首?」

少女說來就來,她將男子迎進門,坐在花團錦簇之間。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

影鋪秋水面,花落釣人頭。

根老藏魚窟,枝低系客舟。

蕭蕭風雨夜,驚夢復添愁。

溫庭筠不禁拍起手來,對於魚幼薇的絕世才情,他是早已仰慕的。

他指點她的詩詞,與她傾心相談,仿佛是多年老友般清歡如許。她望著他的眼睛,眸橫秋水,心底暗暗種下一縷情愫。

她從小缺失的父愛,在這個男子身上轉化成了朦朧漸生的愛意。這種感覺,仿佛是鳧爪撓動一江春水,泛起點點漣漪微微碧波。

溫庭筠越來越丑,神似鍾馗。

魚幼薇膚若凝脂,亭亭玉立。

但沒關係,外貌上的差距不妨礙靈魂的溝通。

此後三年,他們隔三差五就要見一次面,談談詩,唱唱歌,搞一下眉目傳情。

眼看著,一段美好的愛情即將上演了,溫庭筠卻突然停止了腳步。

他老了,六十了,縱然過去多風流,如今這女子不能毀。他強忍著一腔思念,收拾包袱,一路南下。

他告訴魚幼薇:「你是個好女孩,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魚幼薇半信半疑,「真的嗎?還有比你更好的?」她不信,但又無可奈何。

她出身卑微,父親去世後,從小跟隨母親在青樓里打雜,若不是遇到溫庭筠,她已經和鄰里的好多女孩一樣,躺在青樓的床上,任人擺布了。

她不相信溫庭筠會走,希望兩人的師徒關係還可以延續下去。

她曾在大晚上起身,點了蠟燭,寫詩給他。

可是,他一個字都沒回復。

魚幼薇第一次感到痛不欲生。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烏飛兔走,歲月無情。相思之情無處言說,化作盈盈粉淚。

溫庭筠終究沒有和她長相廝守,而是為她介紹相識了另外一個男子——李億。

李億曾偶然見識了魚幼薇的詩才,驚為天人,一心想要結識。溫庭筠也有意撮合二人,便將魚幼薇引薦於他做了小妾。

這個「高富帥」,一時就成為了她對溫郎的感情替代品,這種朦朦朧朧的「愛情」就像會上癮的毒藥一般,一旦入了骨髓,便再也無法割捨。

只是當「愛情」化作了現實的婚姻嫁娶,終歸要褪去夢幻的外衣,成為了柴米油鹽、家長里短。

在封建社會中,一個小妾的地位是遠遠比不上正妻。從李億娶她的那一刻,就埋下了悲劇的種子。

她幻想著與李郎賞花弄月、畫眉深淺,得到的卻是聚少離多、奔波勞苦。

詩才無雙的她,在家庭紛爭的漩渦中卻幼稚得像個孩童,因而漸漸失勢。李億的正妻裴氏生性好妒忌,對她諸多怨懟,甚至對這個纖弱女子下手毒打。

李億無奈,只好將她送到道觀里,暫避風頭。

「三年,只需三年,我一定會接你出來,我是愛你的。」

魚幼薇信了。

對於男人,她需要再信一次,她還不想這麼快絕望。

三年時間裡,她沒一天不思念李億。當然,她也思念溫庭筠,但沒有以前那麼強烈了。

她日日等,夜夜盼,三年時間快到的時候,她更著急,每天都在道觀門口等待。

一個朋友趕來了,另一個朋友也來了,只有李億沒來。

有一天,道觀里的師傅說,「他不會來了,他和他妻子出城了,早就去揚州任職去了。」

魚幼薇覺得五雷轟頂,自己的等待根本就是個笑話。

當夜,她憤怒至極,揮筆寫下那首《贈鄰女》。

她再一次,被愛的人遺棄。

道姑魚玄機

長夜裡,一燈如豆,隨著寒風明滅不定。

一個女子端坐在鏡前,她將鬢邊的珠釵一件件摘下來,她將柔美的青絲一寸寸放下來。

從此,她不再是那個痴心錯負的魚幼薇。

從此,只有道姑魚玄機。

她在閣樓上掛上「魚玄機詩文候教」七個大字,從此文人墨客、才子風流紛沓不絕。

人人皆知魚玄機,無人知是李家女。

她自由自在,招蜂引蝶,她可以放聲大笑,也可以醉倒人懷,看哪個詩人順眼,就會留他在道觀過夜。

她可以同時愛上了兩個人。

一個叫做左名揚,風度和氣質,與昔日的丈夫如出一轍。

一個叫做李近仁,是個做絲綢生意的富商。

前者保證了她的幻想,後者包辦了她的開銷。

她縱情歡樂,肆意笑罵,盡魚水之歡,毫無顧忌。

有人指著她的背影議論說:荒唐,淫蕩。

她滿不在乎,因為她的人生,徹底只為自己而活。

那時,整個長安城,甚至大唐的所有讀書人,都知道咸宜觀有這麼一位年輕美麗的道姑。

她正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出水芙蓉一般,又才情冠絕長安,登門的訪客自然是絡繹不絕。這其中,就有一個叫做陳韙的男子。

陳韙時任祠部員外郎,掌管些郊廟祭祀之事。他常因公事清冷而往魚玄機處貪歡,一來二往,兩人便生出些情愫。

那日,魚玄機外出同友人遊玩回來,喝了些酒,醉意朦朧。已是暮色冥冥,夕陽西下。侍女綠翹告訴她,陳公子曾經來過,因她不在便自行折回了。

她思忖,依陳韙的性格,應是不會不等自己便顧自離開的;又察覺那侍女綠翹面帶潮紅、語帶嬌羞,便覺得兩人行為有異。綠翹自打小就跟著自己,也早已通曉男女之事,這孤男寡女獨處一室,豈能沒有魚水之歡?

她惱羞成怒,脫掉了綠翹的衣服,用手杖對她一頓毒打。那丫頭哪裡經受得住皮肉之苦,百餘下之後便一命嗚呼了。

這起殺人案馬上在長安引起了空前關注,判案的是京兆尹溫璋,那是個在歷史上臭名昭著的政客和酷吏。

關鍵是,他曾是被魚玄機拒絕過的眾多追求者之一。按照《唐律》,主人殺奴婢,至多判一年,結果溫璋判了她死刑。

她被問斬的那一年,也才不過二十六歲。

魚家有女,名滿長安,玄而又玄,終誤天機。

一代才女,就此香消玉殞。

千百年後,他們的事跡及作品依然在歷史中熠熠生輝,閃閃發光。他們所做的事或開時代之先河,或為歷史之轉折,或決定人民之走向,或改變民族之命運,他們是時代先驅,亦是民族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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