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米特,全球十大探險家。
因為獨自一人漂流黃河的壯舉,被美國國家地理雜誌評為2016年度十大探險家之一。
「閃米特」一名取自6000多年前的古希伯來語,意指「善於攀山涉水」。作為古老的遊牧民族,起源於兩河流域的閃米特人足跡遍布亞洲、歐洲和非洲,可謂探險的鼻祖。
閃米特希望自己也能像他們一樣,探索自然、發現未知的世界。
黃河上的漂流探險者閃米特來自暢聽旅行00:0000:31
黃河,中國的第二長河。發源於青藏高原,在上游流經山地,中下游才是平原和丘陵。
閃米特要漂流完整條黃河,就意味著,會從高原到平原,溫度也從冬,到夏,再到冬。
一路上經歷的危險,也都是未知數。
在踏上旅途後,經歷的危險雖然經常會有,但真正威脅到生命的,還沒那麼多。最刻骨銘心的,還是唐乃亥峽谷的那次經歷。
唐乃亥峽谷的危險,通過文字很難表達出來。
唐乃亥,黃河上的一個重要名字。唐乃亥為藏語,意為「黑灘」。
在這裡,黃河從青藏高原進入黃土高原,海拔落差極大,河道寬度也急速變窄,水流的速度幾乎成倍增長。
綿延三十多公里的峽谷,中間沒有任何出口,如果進入了,那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就連後勤人員也沒辦法及時給到任何的救援,除非是直升飛機這樣的運輸工具,在有些過於狹窄的地方,甚至連直升飛機也沒有任何辦法。
在這樣的多重原因下,唐乃亥峽谷,可以說是一個「有去無回的死地」。
閃米特在到達這一段路程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他知道這有多危險,但也希望自己能夠完成這一段挑戰。
就在這時,他接到了一個來自北京的神秘電話。電話里的人非常嚴肅地告訴閃米特:這一段太危險了,他最好跳過這一段,不然他一定會面臨生命危險。
由於閃米特之前也對黃河的每一段做了詳細的功課,所以他知道對方說的話並不是全無道理。
這通電話甚至也讓閃米特的內心生出了一絲恐懼。
1987年,由三十多名年輕人組成的黃河漂流探險隊,首次全程漂流黃河,有7名勇士壯烈犧牲。其中的一位,就是在唐乃亥峽谷,被水流無情地吞噬。
閃米特孤身一人上路,只有他的妻子開著一輛越野車帶著一些行李作為後勤,根本沒有一整個團隊那樣雄厚的力量。如果遇到任何危險,閃米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這通神秘電話,就是當年黃河漂流探險隊的倖存者打來的,沒人會比經歷過那樣險情的人更明白唐乃亥峽谷的危險。
但閃米特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情況,還是選擇義無反顧地前進。
因為閃米特並沒有所謂的團隊支持,他唯一的後勤支持是自己的妻子,他是從黃河源頭,自己一個人揮著槳,順著河流漂到了這個峽谷的。
怕危險,那還漂什麼黃河呢?
危險的事情不是沒有遇到過,即使遇到了危險,也沒有人能幫助他。但閃米特全都挺過來了,既然如此,那還怕什麼呢?
在閃米特做攻略的時候,他發現在峽谷中,一些拐彎的地方會有碎石灘,這就給漂流留下了足夠的可能性。
在漂流這項運動中,一定要學會的一項技能就是讀水,就是觀察水流的規律,選擇一個合適的、安全的路線。漂流者的大忌就是盲漂,盲漂就是在不了解任何水流規律的情況下,貿然進行漂流,這樣無疑是把自己放在了非常危險的境地。
在了解了大致情況之後,閃米特覺得應該有些把握了,他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清晨,帶著自己的皮划艇下水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按照閃米特想像的那樣進行。
唐乃亥峽谷的水流實在太急了,在這裡,黃河河面的寬度從幾百米,一下子緊縮到只有幾十米寬。河道寬度縮減到原來的十分之一,那就意味著,水流的速度幾乎就是之前的十倍!
當閃米特漂到第一個激流灘時,他聽到了水流拍擊石壁的聲音,他知道前面很快就要遇到拐彎的地方了。
本想按照自己已有的經驗,盡力靠往左側的淺灘然後可以稍作停留,觀察前方的水流。但沒想到水流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皮划艇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這時的他還不知道,這裡的水流速度已經到了時速二十多公里,已經遠遠超出了人力可以控制的範圍!
在正常情況下,靜水無風的河道,閃米特的皮划艇時速只有三到四公里。
閃米特被水浪裹挾著向前,作出的所有努力幾乎沒有任何成效。
他渾身冒著冷汗,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前進,選擇了盲漂。
高速的水浪一個接著一個,閃米特自己也知道,就算能夠靠岸停留讀水,也不一定能找到保險的路線。
這時候,他只能嘗試著用自己的經驗碰運氣了。用盡力氣,將艇頭正對準激流,還沒等喘息,這浪花就把閃米特但皮划艇給拱了起來,整條艇豎直地立在了水面上!
下一秒,他就被卷進了水中。
但非常幸運的是,情況還沒那麼壞。他覺得自己從鬼門關里逃了出來。
還好他躲過了這一劫,但他已經精疲力盡了。只能靠著意志力催著自己趕快靠岸,恢復體能。
高原上的含氧量本來就低,運動起來疲憊的感覺來的更快,更何況閃米特是這樣拼了命的劇烈運動,他早就沒有力氣了。
即使面前的這片淺灘上有一些水葬的逝者的屍體,閃米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內心的不適怎麼比得上生命更要緊?
他幾乎是一踏上淺灘,就癱倒在凹凸不平的亂石上了。
如此兇險的峽谷,花費了閃米特三個小時才完全衝出來,在唐乃亥峽谷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危險在暗中等待伏擊他。
但閃米特曾經並不是這樣不顧生死的人。
他曾是一名外企工程師,和大多數人一樣做著安全、穩定的工作,在十多年前剛接觸到漂流時,也只是和幾個前輩在海邊劃一划。
但他覺得不夠,他覺得只有接觸真正的自然,接受自然的衝擊,才有可能探尋到生命的真諦。
在水上漂了十多年,閃米特不是沒有遺憾,但最大的遺憾卻非常奇妙的不在水裡。
這是在青藏高原上的一種寄生蟲病——包蟲病。
遊牧民族一般會與自己家的牲畜一同住在有水源的地方,所以這片水源是人畜共飲的,然而在4000米海拔的高原地帶,水的沸點只有79度,加上遊牧民族習慣飲用生水,一些被寄生蟲污染了的水源,很容易就被牧民吃進了肚子。
而這個病的潛伏期也很長,甚至有5-10年的潛伏期,一旦發病,基本就是致命的。其中有一種泡型包蟲病,死亡率甚至達到了94%!
落後的環境導致了包蟲病的大肆蔓延,落後的醫療條件也很難阻止這種寄生蟲的肆虐。地方上的衛生院,不但沒有足夠人手對義診團隊提供幫助,連基本的包蟲病篩查和手術設備都沒有。他們不但要自己準備所有設備,有時候連發電機都要帶上。還要考慮買菜做飯睡覺等問題,期間需要的一切經費,他們都要自己去籌。
閃米特看到了空空的房子,因為全家都患了包蟲病去世了;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一個個患者,他們還那麼年輕,只有十幾歲。
當時閃米特就在網絡上寫了很多的文章,希望能夠引起更多的關注。
在到達了青海貴德時,青海的電視台來採訪閃米特關於黃河漂流的事,但是閃米特沒多說黃河上的經歷,而是帶著電視台一起去了一個醫院。
閃米特更想讓電視台報導、關注的,是這個可怕的疾病。
因為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停留在這裡,也沒有足夠的醫學能力來具體的幫助這些患者,所以他只能從自己的角度,找一些能幫的上忙的地方,即使是一件小事也可以。
後來即使離開了青海,閃米特也會經常在演講中提到這個包蟲病,他雖然沒有辦法去做醫生治療這些患者們,但他在儘自己的一份力量,不管用什麼方式。
在與自然一次又一次的接觸中,閃米特感受到了自然的浩瀚,也明白了自己的渺小。
他被自然震撼,對自然產生敬畏,也對自然產生了更多的好奇。
一次,閃米特和妻子羚羊一起,去馬來西亞劃皮划艇。
在一個無人島中,他看到了就像《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里一樣的場景。
有許多紅樹將島嶼團團圍住,錯綜複雜的根系鋪平在海面上,遠看非常壯觀,閃米特與妻子都被眼前的場景驚得找不到合適的語句描述。
走上小島,透過樹根,還能看到波浪在腳下翻騰。
這就是自然的奇妙,是閃米特一直以來想要探索和發現的神秘之地。
妻子作為閃米特強有力的後援,有時會和丈夫一起漂流,有時也會默默地在家等待。
曾經,閃米特在皮划艇環海南島的時候,就曾經27個小時沒有和家裡聯繫。
在脫離險情後的第一刻,閃米特與妻子聯繫上時,妻子就帶著哭腔說:你回來吧,別再漂了。
著急的時候說是這麼說的,但妻子羚羊還是非常支持閃米特的,無怨無悔的做著丈夫的後勤,盡力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閃米特對未來依然抱有期待,他還想在這個世界上遇到更多有意思的人和事情。
在問到未來什麼時候會不再漂流了,閃米特自己也說不清,可能到六十歲吧,那時候說不定想看的風景都看到了。可能也是因為經歷了太多自然的錘鍊,閃米特對於衰老這件事也十分坦然:到了六十歲,身體可能就承受不了一些非常劇烈的運動了,所以這樣不可抗的因素讓自己停下也是沒有辦法的。
不過那終究是未來,現在,他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文中圖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