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宮刑之後的司馬遷,為什麼能寫出史記

歷史輕言說 發佈 2020-03-04T02:27:10+00:00

司馬遷因李陵之案下獄的次年,也就是天漢三年,武帝從一個匈奴戰俘的口中聽說李陵在教匈奴人操練兵馬,打算與漢軍決戰。一個人臨大節,臨大義,非死不可,從容就義,或引頸自決,這是偉大的壯烈之舉,司馬遷讚美這種人這種事。

司馬遷因李陵之案下獄的次年,也就是天漢三年(前98年),武帝從一個匈奴戰俘的口中聽說李陵在教匈奴人操練兵馬,打算與漢軍決戰。

他更是怒不可遏,即刻將李陵全家老少統統殺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獄中的司馬遷也難逃此劫,被處以宮刑。

宮刑又名腐刑,這是上古統治者從閹割牲畜那裡獲取靈感後而發明的一種最殘酷、 最不道德的肉刑。割棄了生殖器,人的生理和心理都遭到極大的破壞,這對於一般人是無法忍受。對於傲骨凜凜的大丈夫司馬遷來說,就更是奇恥大辱,無法忍受了。

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說,世上的侮辱可分為九等,最最羞恥的就是宮刑。受過宮刑的人,是沒有誰願意與之交往的,歷史上就是如此。

他知道衛靈公與宦官雍渠同車,孔子感到羞恥,一怒而逃離了衛國;他知道商鞅靠宦官景監的幫助,見到了秦孝公,大臣趙良為此而寒心;他知道漢文帝乘車,宦官趙談陪乘,大臣袁盎跪在車前勸諫文帝道:「 如今朝廷再缺乏人才,您也不該和一個受過宮刑的人一起乘車啊!」文帝笑著要趙談下了車,趙談傷心地哭著走開了;他也知道……

司馬遷知道的太多了。精通歷史倒成了他的不幸:恥辱更重了,痛苦更深了,悲憤更強烈了。

他的精神確實有些支撐不住了。仰臥坐立,神思常常恍惚不定。出門行走,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他想到了自殺,自殺多乾淨,然而他又顧惜自己的一身才氣,更牽掛那部尚未脫稿的《史記》。

是為擺脫恥辱痛快地死,還是為寫《史記》而苟且地活?他苦苦思索著,終於在昏暗的地平線上,他看到了一絲的光亮。

他首先想到了精神的導師孔子。孔子說:「管仲忍辱活下來,輔佐齊桓公,終成霸業,保護了華夏先進的文化,功名永垂,他與那些為了一點信義就上吊自殺的一般男女怎能同日而語呢?」孔子的那部不朽的《春秋》不也正是他在困頓中寫成的嗎?

司馬遷又想到了另一位精神導師屈原,他不也在流放的途中寫就《離騷》的嗎?

他又想到了寫《周易》的周文王,寫《左傳》的左丘明,寫《兵法》的孫臏,寫《呂氏春秋》的呂不韋,寫《虞氏春秋》的虞卿,寫《說難》、《孤憤》的韓非,這些志士仁人或在監獄裡、或在受刑後、或在流放途中、或在失明後的黑暗中,抒發自己的思想情懷,著書立說而流芳百世。

不能這樣白白地死去,大丈夫生在這世上就要干一番事業。白白地死,太不值得了,生命不就如同螞蟻一般的微不足道了麼?於是他悟出了一條永遠顛覆不破的人生箴言「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人總是要死的,有人死得比泰山還重,有人死得比鴻毛還輕)

他以堅韌不拔的英雄氣慨頑強地站了起來,繼續未完成的事業,用自己留下的巨著,贏得世人和後人的承認、肯定、同情、理解、讚美和尊重。這樣就可以補嘗受辱不死的罪責了。忍辱負重是為了著書,又終將以著書而清洗了恥辱。

古人說:「非死者難,處死者難」。意思說,死並不難,難的是如何對待死。一個人臨大節,臨大義,非死不可,從容就義,或引頸自決,這是偉大的壯烈之舉,司馬遷讚美這種人這種事。如光復齊國社稷的理想破滅後,田橫五百士為不失義節,全都跳海自殺,司馬遷就慨嘆說:「豈非至賢?」

​然而自殺又不完全是勇敢者的舉動。有人為一己之私利,或為一己之私情,服藥跳崖、上吊投水,其事確實可憐甚至可嘆、可悲。但這並算不上壯舉,因為他們的自殘自殺往往是心胸狹窄、膽怯懦弱的表現和結果。

他們看輕了生命的價值,否定了生命的價值,他們死得不得其所。

世上最勇敢、最偉大、最有作為的人,應該是將不朽的事業置於生死之外而隱忍苟活的人。

司馬遷正是這種偉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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