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濃得撕不開。他在其中走著，像在盤絲洞中行走，每走一步就會被極細的蛛絲纏住。他覺得自己像極了一隻誤打誤撞落入蛛網的昆蟲。
陽光出來了，用無數光的刀子割斷了霧的蛛絲，他站在了地上，心有餘悸，覺得背上痒痒的，原來在濃霧中的掙扎過程中，他急於逃脫的念頭竟然基因突變，生出了一對翅膀。他驚喜地望著太陽，陽光太刺眼，他受不了，他想飛，飛到地球的另一面去，那裡或許不會有霧，也不會有如此刺目的陽光。當他試著煽動翅膀的時候，覺得身體很重，於是他脫掉了衣服，扔在了地上。他飛走了，落在地上的衣服像冰一樣融化了，然後又凝成了一本書《現代小說秘籍》。
你來了，剛剛從童年蛻變而來。你沿著他的足跡走來。你撿起了地上的那本書，如獲至寶，你知道這是一部可以發達的秘籍，便順勢找了一個山洞修煉起來，果然修得正果，雖然你的背上並沒有癢，沒有像他一樣生出翅膀，但是你學會了編故事。幹活的人累了之後，除了吃喝睡覺以外，還喜歡聽故事解乏，找樂子。你賺到了錢和名聲。但你沒有掌握到真諦因此沒有生出翅膀，你很聰明，用羽毛扎了一對翅膀捆綁到背上，用繩子連接到雙手上，只要拉動繩子翅膀便煽動起來，好像天使要飛起來的樣子。
「不要裝作天使了罷。」我說，「你那只是一對假翅膀。你飛不起來的。」因為我看出了那是一對用羽毛紮起來的假翅膀。
「你是什麼人？」你很憤怒地問我。
「我曾經是幹活（worker）的，現在老了，退休了。我也會講故事。可能比你還會講。以前只顧忙活計，現在得閒了。」
「我要把你變成石頭，讓你開不了口。」你煽動翅膀嚇唬我。
「哈哈哈……」一個靈魂在空中大笑起來，「你沒有那個神通，你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我讀過秘訣。」你振振有詞。
「可惜你的秘訣只有十六章，少了最重要的一章。」
「少了哪一章？」你的心開始虛了。
「美學邏輯。你不懂美學邏輯就等於沒有靈魂而只是一具木偶。」
「你在騙人！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美學邏輯。你瞎編一個詞語來騙我。」
「靈魂從來不會騙人，只會讓你感覺到。你的秘籍里有一句話是對的：某種藝術方法上的失敗必然導致失去讀者，這就是最好的懲罰。這種懲罰對小說家來說也就足夠了。沒有靈魂的小說家必定不會擁有讀者，因為讀者是有靈魂的。靈魂會抵制你。你和他都將終身背負著這個懲罰。」
作者：頌明
2021年10月5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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