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數據下的春節遷徙:湖南春節人口去哪了

湖南衡陽信訪 發佈 2020-01-06T22:07:38+00:00

2020年01月05日 23:30來源:瀟湘晨報原標題:大數據下的春節遷徙:湖南春節人口去哪了卷首語湖南的春節「朋友圈」2018年的春節,我是在東莞的一個小鎮度過的。那裡聚集著一群在異鄉過年的湖南人,他們是第一代南下的闖蕩者。

2020年01月05日 23:30
來源:瀟湘晨報


原標題:大數據下的春節遷徙:湖南春節人口去哪了

卷首語

湖南的春節「朋友圈」

2018年的春節,我是在東莞的一個小鎮度過的。

那裡聚集著一群在異鄉過年的湖南人,他們是第一代南下的闖蕩者。

他們在春節臨近時努力拾掇自己,買上一件皮衣、皮鞋,給孩子帶上一兩塊電子表,擠上慢火車或者乾脆乘坐「豬籠車」回鄉,一身疲憊,還要努力裝出一副衣錦還鄉的樣子。

第一代打工者老去了,如果發財夢已經破滅,便不再努力裝扮「衣錦還鄉」,索性不再奔波,不再回鄉過年——即使旅途已經變得通暢快捷許多。他們老了,也就不忌諱談起當年春運回鄉的窘境:從火車車窗爬進去,睡在火車的廁所里,一年的辛苦錢綁在腰間捂出汗來,手心緊張得冒汗……又是一年春運時,我不知道他們今年是否回鄉,是否會加入這場一年一度的大遷徙。

2020年的第一期,我們把目光轉向春運,用另外一種視角——通過大數據去看待這場大遷徙。這個大數據視角下的春運,我們只是遷徙的鳥、搬家的螞蟻。無數鮮活個體的回鄉或遠行故事,聚成冰冷龐大繁雜的數字,連接起省與省、城市與城市,也勾畫出湖南的「朋友圈」。

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這是個哲學問題,在中國卻是一個巨大的民生問題。

文/唐兵兵

大數據下的春節遷徙

株洲和萍鄉「老鐵老鐵」的

早晨起床,查看微信,刷牙的間隙用手機聽一首歌,點個外賣,散步……你的生活軌跡都會成為大數據的一部分。大數據比你更了解自己,讓人細思極恐卻又無法逃離。小到個人的生活習慣,大到一個城市之間的交流,無不在大數據里顯現。

我們通過大數據勾勒出湖南各城市與全國其他城市之間的關係、往來,根據人口遷徙的密集程度來衡量兩地的「感情」。後來才發現,這並不是一件十分靠譜的事情。比如,湖南人最多的目的地是廣東,在感情上卻缺乏親近感。城市與城市之間的感情,並不像線條數據那樣直觀簡單,而更像人與人的感情,更加微妙和複雜,這是大數據無法分析的。

在「位和人口流動數據發掘分析雲平台」可視化地圖上,湖南株洲與江西萍鄉的聯繫是一根非常細微的線條,往來的人口流動數據也並不十分驚人,但是,彼此之間的親近感卻是其他城市難以取代的。

大數據顯示,2019年春節前後一個月時間裡,萍鄉共有12萬人流入株洲,11萬人流入長沙,而且,31天不間斷,可謂情感深厚。

萍鄉人來長沙比去南昌更方便

「有的同事,基本上每個周末都會去株洲或者長沙,比當地人還熟悉好吃的、好玩的。」王曉佳(化名)是萍鄉人,在她看來,萍鄉與株洲的親近感幾乎是天然的,她從小就經常往來於株洲、長沙和萍鄉之間。

王曉佳是在南昌上的大學,2014年畢業,選擇到株洲工作。

「離家近」,在距離上,株洲離萍鄉不過80多公里的路程,而南昌與萍鄉相距260多公里,開車需要三個多小時的時間。她已經幾年沒有去過省會南昌,在她印象里,坐火車從萍鄉去一趟南昌實在是一件格外輾轉的事情,「高鐵到了火車站,到市區,打的要100塊錢,不過,現在地鐵好像開通了」。在海昏侯墓被挖掘之前,她甚至想不到去南昌的理由,「買東西,可以到長沙去,高鐵只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下了高鐵坐地鐵到五一廣場,啥東西沒有啊」。

如果是去株洲,大部分萍鄉人不會選擇坐高鐵。雖然高鐵速度更快,卻要從長沙繞到株洲,要五十多分鐘的時間。「普通火車,14.5元,也只要一個小時多一點。」相比於長沙,王曉佳更喜歡「城市不大、交通方便」的株洲,她覺得長沙人太多,過於擁擠了。而更多的萍鄉人喜歡去株洲的理由沒有這般文藝,而是因為生意上的往來,因為株洲有湖南最大的服裝市場,「萍鄉商業街的服裝店大部分都在株洲蘆淞市場進貨」。因此而致富的故事不少,激勵著無數人來到株洲開啟自己的服裝事業。

王曉佳大學學的是新聞,選擇湖南,除了「離家近」,還因為湖南名聲在外的媒體氛圍。最初她在株洲一家報社工作,用腳步丈量著株洲。工作一年之後,她在株洲買了房,準備定居株洲。後因種種原因,王曉佳又回到萍鄉,考上了公務員,結婚生子。因為房子的事情,她還是經常到株洲去,「有時候辦事,一天可以兩個來回」。株洲的房子,王曉佳並不準備賣掉,租了出去,「留著唄,說不定哪天又回株洲了呢?」與其說是篤定,不如說是她內心裡留戀和對株洲的城市認同。

地理上的靠近,其實並不足以解釋株洲與萍鄉之間的情感,醴陵與萍鄉交界,語言相近,萍鄉卻往往忽略醴陵,直達株洲市內或者長沙。「醴陵,沒什麼好玩的。」城市與城市、人與城市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完全由距離決定。

株洲萍鄉往返,乘火車略高於汽車

萍鄉與株洲之間的80公里春運,有兩種交通工具可以選擇,火車和汽車。對於王曉佳來說,汽車和火車同樣便捷,「在株洲,到哪裡都基本上是一趟公交車。不必糾結。」「位和人口流動數據發掘分析雲平台」中的數據顯示,在萍鄉與株洲的往來中,兩種交通工具的選擇基本持平,火車略高於汽車,「畢竟相比而言,火車便宜得多」。

王曉佳做記者時,每年都會去株洲火車站蹲守關於春運的故事,自己卻沒有真正體驗過那場浩大的遷徙。八十公里,一個小時,對於這場最大遷徙來說,實在太微不足道了。而且,作為外省人,王曉佳在單位能享受作為外省人的格外優待——每年春節提前一天放假,雖然她距離家只有80公里的路程。所以,對她來說,春運並不是非常緊張的時刻,不用讓人助力搶票,也無需在深夜裡排隊在火車站裡等候。

在株洲兩年,王曉佳趕上兩次春運。

她對於春運的印象卻是兩種完全不同場景。一幅場景是擁擠不堪的火車,另外一幅場景是空蕩的火車車廂。擁堵是株洲往萍鄉,還是年後萍鄉往株洲,她怎麼也想不起來。回到家鄉的王曉佳,不需要為春節回鄉而奔波,下班後,步行十幾分鐘到家,和家人一起吃飯,這是她嚮往的生活。「萍鄉城市很小,比株洲還小。」在同樣不大的萍鄉,她能看到株洲的影子。

王曉佳還時常回株洲去。她的每次往返,都被記入大數據里,成為微不足道的「1」,跟更多的人匯聚成一條連接萍鄉與株洲的線條,訴說著兩個城市的故事。

誰才是湖南往來最多、最密切的「朋友」?你可能想不到

歷史上的湖南,是孤獨的,「朋友」不多。

三面環山,北面是洞庭湖。去北邊湖北要穿越九死一生的洞庭湖,隔壁東邊的「江西老表」,來探一回親,也要翻山越嶺……

有位禪師說過:「山不過來,我就過去。」這符合湖南人敢為人先的性格。

改革開放後,湖南迅速成為重要的人口輸出地。湖南人順著交通線蔓延滋長,建立起了自己龐大的「朋友圈」,近有毗鄰的湖北、江西、廣東,遠有西藏阿里、新疆和田。

誰才是湖南往來最多、最密切的「朋友」?大數據知道。

我們通過「位和人口流動數據發掘分析雲平台」,梳理了近五年春節前後約一個月時間(臘月十五—正月十五)的人口流動數據(數據包括火車、飛機、汽車公共運輸工具,不包括自駕)。在這場大遷徙里,每年平均有150多個地級以上城市與湖南發生或多或少的人口往來。在遷徙地圖上,聯結湖南與各地的線條,像雜亂密集的蜘蛛網,孰親孰遠,一目了然。感情可以偽裝,數據,不會撒謊。

懷化東西走,岳陽南北走,都由城市的交通線決定

北上還是南下?是需要遷徙的湖南人在春節結束後面臨的選擇。

而懷化是個例外,他們更多考慮的是向東還是往西,向西往雲貴川,向東往江西、江浙、長三角,而更多的懷化人會選擇向東。對於懷化來說,南下或北上,遠沒有往東或往西方便。這個「火車拉來的城市」,乘坐著火車去往遠方,火車的方向,決定著他們的方向。

「位和人口流動數據」連續五年的流動人口數據顯示,懷化人並不像其他市州的人一樣熱衷於南下北上,而是沿著懷化最重要的交通線——滬昆線遷徙。以2019年的數據為例,2019年春節前後一個月,懷化人向廣東的遷徙,主要集中在廣州、深圳、東莞三個城市,占向外遷徙的9%(包括省內跨市流動),而北京和天津,只占懷化向外遷徙人口的3%。懷化的對外遷徙主要集中在滬昆沿線的19個城市,占懷化向外遷徙總量的42%,其中流向邵陽最多,占7.6%。外省城市中,則以上饒市最多,占4.2%,其次是金華市,占4.1%,與流向深圳、廣州的遷徙量相當。

在火車未開通之前,懷化算得上是個交通閉塞之地。火車連通了懷化與外面的世界,滬昆鐵路和焦柳鐵路及渝懷鐵路呈「大」字在城區交會。滬昆鐵路是一條貫穿東西的重要交通線,也是懷化最重要的交通線。連通上海、昆明,途經江浙、江西,跨過羅霄山脈,由萍鄉進入醴陵,進入湖南,穿過雪峰山,由懷化進入貴州、四川、雲南,構建了湖南與東西方向的「朋友圈」。

通過大數據可以發現,相比於由滬昆鐵路與懷化相連的東部城市,西部雲貴川的城市安順、貴陽、六盤水、畢節與懷化的往來就稀疏得多。

即使有火車相連東西,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懷化的東進之路依舊是段漫長的旅程,全長2633公里的滬昆線上一定留下了無數或擁擠、或溫情而又漫長的春運記憶。2002年2月,滬昆高速鐵路滬杭段正式開工,4年後,全線正式通車,在某種意義上,意味著懷化與東、西部城市的距離「縮短」了。

交通線決定著一座城市的「朋友圈」,懷化順著滬昆線向東西蔓延。身處南北大動脈京廣線上的岳陽的「朋友圈」,則以南北城市為主。從2019年的數據來看,2019年春節前後一個月,岳陽向外遷徙人數總量的前十位都是處於京廣線上的城市,除了省會長沙,位於京廣線兩端的廣州、北京,是岳陽往來最密切的「朋友」,分別占岳陽對外遷徙總量的11%、9.4%(其中包含省內城市)。

無論是交通線的蔓延,還是交通工具的提速,都讓世界「變小」了,喜歡折騰、愛好交遊的湖南人,定然會順著交通線,到達公路、鐵路的神經末梢,把各地納入到自己的「朋友圈」版圖。

長沙、北京是最親密的CP

湖南與廣東走得最近,是被大家公認的。那麼,具體到城市呢,哪些城市「出雙入對」,是最親密的CP(配對、情侶的意思)?

其實,最親密的城市CP並不在廣東與湖南之間。從數據上來看,長沙、北京這對CP,往來最為密切。2015年—2019年,春節前後一個月的時間裡,兩城之間的人口流動都高居湖南城市CP的榜首。其中2016年,兩城往來最為密集,從長沙流向北京的人數達到427萬,北京流向長沙的人數總量達428萬。不過,這對熱烈的CP,似乎也不太穩定,2019年,兩城之間的流動打了個對摺,只有230萬。一是全國流動人口規模下降的大背景,二是因為北京限制外來人口。

衡陽—廣州、永州—東莞之間則是「單純」的經濟CP,第一代打工者在廣東選擇了城市,影響了後來者的聚集。廣州每年春運,流向湖南的人流中,衡陽占據著絕對優勢。2015年春節前後一個月,從廣州流入衡陽的人數達到150萬,占了廣州流入湖南總數的20.5%。即使廣東向湖南遷徙人口大幅下降的2019年,從廣州流入衡陽的人數也達到了83萬,遠遠高於湖南其他市州,其中並不都是返鄉者,也有春節期間到南嶽旅遊的遊客。2018年春節區域旅遊排名,衡陽市在地級市遊客接待量可是排名全國第一位的。

永州與東莞之間的關係,就沒有衡陽與廣州那樣牢不可破。根據位和人口流動大數據,春節前後一個月的人口流動數據,2015年—2018年,永州與東莞的親密關係就一直受到郴州和衡陽的挑戰。數據顯示,2015年,春節前後一個月,東莞市遷往永州的人數為52萬,衡陽緊隨其後。2019年,永州的地位被郴州、衡陽雙雙超越,屈居第三,郴州以微弱優勢成為東莞的新CP。

除了因為政治和經濟原因緊密結合的城市CP外,還有青梅竹馬,因為情感連接的CP。比如岳陽、常德—荊州,株洲—萍鄉……這些地緣接近的相互流動,彌補了湖北、江西與湖南之間相互吸引力不足的遺憾。

2018年2月8日—2月22日百度遷徙的數據顯示,荊州有連續四天位列湖南流出人口首位。2月11日,從湖南流出到荊州的人口總量,占湖南流出人口總量的7.08%。而春節前後一個月中,從荊州流入湖南的人口主要進入常德和岳陽,分別占流入湖南人口總量的34%、38%。

根據2017年大年初三至大年初六的百度遷徙數據,可以清晰看到,從岳陽、常德去往湖北荊州的人數比例達到岳陽、常德春節外遷人口總量的60%以上,而株洲則遷往萍鄉最多,占比超過株洲外遷人口總量的50%。顯而易見,這些邊界城市間的往來,更多的是春節的探親之旅,是真愛無疑了,不受經濟變遷的影響。

湖南的「朋友圈」,跟廣東關係「最鐵」

改革開放以後,南下,就成了湖南人淘金的代名詞。數十年里,無數的湖南人前赴後繼,南下廣東。國道107線、京港澳高速公路、京廣鐵路、武廣高鐵穿過曾經阻礙湖南和廣東的南嶺,將兩個氣候完全不同的省份緊密聯繫在了一起,每年春運時節,廣東與湖南之間的人口遷徙,就成了一道亮麗的景觀。拋開感情,單從數據上來看,與湖南關係「最鐵」的是廣東,這是毋庸置疑的。

在《中國流動人口發展報告2018》中,2015年,被稱作流動人口規模的一個拐點,2015年國家統計局公布全國流動人口總量為2.47億人,比2014年下降了約600萬人。

在這樣的大背景之下,湖南對廣東依舊一往情深。

「位和人口流動數據」統計,2016年春節前後一個月時間內,廣東的深圳、廣州、東莞三個城市流入湖南的人口總量不降反增,同比增加了35%,廣東這三個城市流入湖南的人口數占到各省市流入湖南總量的22.8%,還不包括韶關、清遠、佛山等湖南人比較多的城市向湖南的遷徙。

或許你認為這種遷徙,只代表往來密切,並不能說明感情深厚。

那麼,微信紅包呢,是否能從側面說明感情?2017年春節過後,微信發布了《2017年微信春節數據報告》。報告顯示,廣東省以58.4億個紅包的收發個數遙遙領先。而廣東省發往湖南省的紅包個數在全國排第一,緊隨其後的,是湖南發往廣東的紅包。當然,其中有不少在廣東過年甚至定居的湖南人發給家鄉親人的,並不是湖南人與廣東人之間的往來。這並不能作為質疑兩省關係的理由,湖南人在廣東過年、定居,反倒說明了兩地「你中有我」的親密情誼。

不過,湖南與廣東的關係,更像是一對建立在金錢利益上的「夫妻」,關係並不像看起來那樣牢不可破。兩者之間的「裂痕」在「位和人口流動數據」中清晰易見,2016年開始,春節前後一個月廣東流入湖南的人口總數開始下降,廣州、深圳、東莞三個城市流入湖南的人口總數減少了11.9%。而2019年,更是陡崖式的掉落,相比於2018年,三個城市流入湖南人口數減少了47%。

為什麼會有這種斷崖式的下降?其中除了自駕車和反向春運的影響因素之外,不可否認的原因是,全國流動人口規模驟降,湖南去往廣東的人口驟降。廣東的產業調整,工廠遷往內地,謀生計的湖南人不再需要南下,選擇從廣東回到湖南的年輕人們在增加。

廣州市規劃院,選取了2015年和2019年春運前十天20個人口流出熱度最高的城市,發現西安、長沙、貴陽、南寧等中西部城市流出熱度排名上升,長沙首次進入榜單,位列第15名,結論是中西部城市的吸引力快速增長。2017年,360大數據中心基於9億用戶春節春運前夕至除夕的遷徙態勢,發布「2017年春節空城指數」,在春節十大空城排行榜中,東莞位列榜首,佛山、廣州、深圳緊隨其後,而長沙位列第五,超過上海。「春節空城指數」說明該城外地人多。

從前赴後繼的南下,到今天的陸續逃離。是湖南和廣東的成長與變革,也讓彼此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不過廣東依舊是湖南「朋友圈」中關係「最鐵」的省份,在數據上看來,是這樣的。

湖南、湖北、江西CP「感情敗給了現實」

說湖南跟廣東關係最鐵,最不服氣的應該是湖北和江西。「湖南湖北一家親」、「江西老表」都代表著三省之間的親密關係。

湖南、湖北古時曾是不分彼此的一家人,雖然分分合合、聚少離多,最近的一次分家卻不過數百年前的事情。在河運時代,寶慶佬在武漢碼頭就占有一席之地。湖南湖北就像兩情相悅,卻由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終於各奔前程的情侶。湖南、湖北現在仍常被拉作CP——但是像打開一封久遠的情書,終究是有了距離。

在與湖南感情上,江西比湖北更有底氣。湖南人有許多江西移民,雖然叫作「老表」,卻是血親,往前800年,我們都是江西人。兩省就連在「外貌」上也有頗多相似之處,東、西、南三面高山阻隔,北邊是湖,一條江蜿蜒其中。甚至在地圖上,兩省都像一對擁吻的情侶。

除了這種「血緣」上親近,湖南與江西交往密切。明清時代,江西人翻山越嶺而來,江西幫深入到湖南的各個市州,在湖南商界呼風喚雨。湖南各地的萬壽宮,是江西留給湖南的信物。隨著兩地交通、經濟地位的轉變,兩者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口裡親切地喚作「老表」,內心裡卻常常把對方當作競爭對手。

從感情上來說,湖南、湖北、江西,三省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但是,現實是檢驗感情真假的標準。

改革開放以後,三省都迅速成為勞務輸出大省,江西、湖南長時間裡占據冠、亞軍的位置。三省無數的人們南下、北上,或者東進長三角,而到彼此省份謀生的人卻在少數。以「位和人口流動數據」2015年春節前後一個月人口流動數據為例,江西省會南昌流入湖南的人口數占外省流入湖南總量的0.1%,湖北省會武漢的這一比例也只有0.6%,甚至比不上相對偏遠的貴州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兩對歷史上的CP,現實上的往來,可見一斑。

三省之間的漸行漸遠,是感情面對現實的妥協。按照人口流動理論,人口遷移的基本邏輯是:人隨產業走,人往高處走。低收入地區遷徙到高收入地區,從城市化到大都市圈化是人口遷徙的國際規律。湖南、湖北、江西三省,雖然在歷史上都有過各自的輝煌時刻,但是在改革開放之初,身處中部的三省,誰也不比誰強多少,而且都是人口大省,勞動力富餘,工資水平相當,三省間的流動就顯得多此一舉,徒增顛簸。三省的人們在感情與金錢之間,毫不猶豫選擇了金錢,奔赴珠三角、長三角等發達地區。三省之間雖然少了來往,卻常在異鄉相遇,彼此之間有親近感,道一聲「老表」或者半個老鄉。而這種感情,大數據無法呈現。

我是一個春運逆行者

沒有體驗過激烈的搶票和擁擠的火車春運,雖然每年春節,都往返於廣東與湖南之間,這條春運人口遷徙的大動脈上。因為,我是一個反向春運者,在春節前往廣東,過年後,回到湖南,錯開了節前節後的高峰期。反向春運已經成為一種現象,倒不失為一種緩解春運交通壓力的方式。

2019年春節前後一個月,從廣東向湖南的遷徙陡崖式墜落,跟這種反向春運不無關係。

智慧足跡大數據梳理了2019年春運情況,基於聯通大數據,發表了《2019年東莞市春運出行大數據分析報告》(以下簡稱《報告》)。《報告》顯示,一個有趣的現象是,2019年春節,東莞市在常住人口凈流出比遠高於凈流入比的多年後,出現了反向流上升的現象。光是除夕當天,就有80萬人到東莞過春節,湖南成為反向流排名中的第二位,僅次於廣東省。據統計,2019年春節,從湖南到東莞過年的人數接近5萬,湖南等地反向去東莞的部分車次甚至出現「一票難求」的現象。據統計,外省前往東莞過年排名前五的城市是上海、北京、長沙、重慶、武漢,此外,河南的南陽、鄭州,湖南的邵陽、衡陽、永州,四川成都等城市也有超過4000人前往東莞過年。

這群春運的逆行者,又以60歲的老人為主。反向前往東莞過年的排名前十的城市中,60歲以上的逆行者都超過了1000人,其中邵陽市人數最多,高達2071人,二、三位湖南永州、衡陽占據,分別為1899人和1828人。常德、郴州,也在前十的行列之中。

想起當年春節在東莞望牛墩小鎮採訪過的湖南老鄉,他們在那個小鎮度過了自己最好的時光,家裡的老人逝去,孩子長大追溯他們的足跡來到廣東,廣東成了他們的第二故鄉。擠上春運的火車,不過是為了團圓,家人在一起,哪裡不是過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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