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總接受《華爾街日報》採訪紀要

華為日常 發佈 2020-01-01T12:34:39+00:00

任總接受《華爾街日報》採訪紀要2019年11月5日,深圳1、《華爾街日報》總編 Matt Murray:任先生,謝謝您!非常高興今天能有機會接受邀請到華為看一看,並採訪您。我們剛剛在您歐洲風格的園區還有俄羅斯風格的走廊轉了轉。所有建築都非常宏偉。

任總接受《華爾街日報》採訪紀要
2019年11月5日,深圳




1、《華爾街日報》總編 Matt Murray:任先生,謝謝您!非常高興今天能有機會接受邀請到華為看一看,並採訪您。我們剛剛在您歐洲風格的園區還有俄羅斯風格的走廊轉了轉。所有建築都非常宏偉。在當前的形勢下,您是不是想藉此傳遞關於華為實力,或者深受商界影響的中國在全球舞台所展現出的實力的一些信息?作為一位美國人,我在來到華為,看到這些宏偉的建築以及您向我們展現的其他所有東西之後,很難不這麼想。所以這裡面是不是想傳遞出一些什麼信息?
任正非:首先感謝你們來採訪我,你們可以尖銳提問,我會坦誠回答。


松山湖溪流背坡村基地建築群和機加中心展廳建築都是日本人設計的。我們每個產品線都有一個類似這樣的展廳,展廳一般設在地下一層,參觀完以後到地面上來喝杯咖啡、開個小會;兩個白色、黃色的大廳是為開大會用的。所以,這些藝術設計都是建築師促成的,與我們的文化宣傳沒有關係。


我們正在上海青浦新修一個研發基地,大概有2600畝地,由5個西方著名的建築師公司設計。他們參照芝加哥湖邊建築群景觀設計,帶有現代經典建築氣息,和上海十里洋場環境結合起來,容納外國科學家在那裡工作。所以,建築本身與華為文化沒有關係,與建築師的欣賞與投標、中標有關。


Matt Murray:你們的員工在引導我們進展廳走過一個走廊時,說這是「川普走廊」,所以下面的走廊是不是承載什麼特別的信息?
任正非:沒有。但是它很美,是由150多個俄羅斯著名畫家畫的。因為他們國家受美國制裁,生活困難沒有著落,由於經濟困難而來為我們畫畫的。他們說「沒有川普制裁,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多畫家為你們畫畫的」。他們休息喝咖啡的時候,戲稱這條走廊叫「川普走廊」,說你們要感謝他,連克里姆林宮也沒有這樣漂亮的走廊。


Matt Murray:你覺得川普總統會到這裡來看一看這個走廊嗎?您沒有想過他會親自過來看一看嗎?
任正非:非常歡迎他來。如果他在任期間不方便,可以退休以後過來,我們會很熱烈地歡迎他。退休後的卡特總統在多年前就曾經來過我們公司。我們歡迎美國的總統、議員、高官、記者……,有機會來華為訪問,我們會很熱情接待,畢竟美國是偉大的創新型國家。

2、Matt Murray:現在,我們來聊聊美國。其實從很久之前,在川普總統上任前,歐巴馬總統在任期間,也就是說在川普和歐巴馬擔任總統期間,華為和美國之間就存在問題。您覺得美國政府和華為之間長期存在對抗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任正非:我認為,美國政府和我們沒有根源上的對抗。我們公司一直是比較崇拜美國的,大量學習美國文化與管理。從華為創業開始,「不眠的矽谷」這種美國精神就銘刻在全體員工心裡,我們一直努力在向美國學習。矽谷有很多公司在車庫裡創業,我們那時候沒有車庫,就在城中村農民房裡創業,也是一步步走過來的,美國公司走過的歷史都是我們學習的榜樣。過去二十多年,先後有幾十個美國的諮詢公司給我們提供了管理諮詢。這些顧問公司都十分清楚我們的組織結構與流程,流淌的都是美式文化;我們的財務審計十幾年來都是KPMG,如果想了解華為的財務狀況,只要在KPMG看十多年的底稿,就可以知曉華為真實的財務狀況。


因為三十年來我們都是困難重重的,習慣了困難,所以我們沒有感到歐巴馬時代帶給我們多大困難,川普時代給我們帶來了一種激勵,逼迫我們不能惰怠,為了生存下來就要努力「划船」。大家如此努力地「划船」,把今年的銷售收入劃多了,利潤也劃高了。如果今年年底公布的利潤高了,我會很擔憂世界怎麼看我們。華為被打壓,怎麼利潤還高了?其實就是因為全體員工更加努力了。因此,我沒有感到和美國之間有多大衝突。

3、Matt Murray:既然是這樣,您又怎樣解釋美國現在對華為展現出的敵意?考慮到美國政府現在對華為的態度,您覺得華為在歷史上有哪些事情是應該做而沒有做的呢?
任正非:我認為,主要還是美國對我們缺乏了解。美國公司也是從小變大的,在我們後面成立的公司有亞馬遜、谷歌、Facebook……,它們現在的發展比我們還厲害。我們還跟在他們的後面。我們比較保守一點,成長時間比它們長。


總而言之,美國公司走的道路是商業模式創新與技術創新兼容的高水平道路,在產品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時,已經構建了一個世界級、全球化的商業計劃。而我們公司因為眼界低,從山溝溝里出來的,沒有見過世面,都是從技術創新開始做,研發人員都自認為自己是天之驕子,等產品出來才想到做商業模式,發展速度相比美國公司就慢一些。至今為止,我們公司還是沒有商業領袖,還只是在技術創新,經常是產品做出來一、兩年了,還不知道怎麼賣。現在我們學習得還不夠,都是先想著怎麼做產品,做出來才會想怎麼賣。

4、Matt Murray:現在華為業務遍及170多個國家和地區。您們在大部分國家和地區都是領先的電信設備提供商。另外,華為在5G領域已經取得了領先地位。在您看來,是不是華為的成功讓美國感受到了威脅?
任正非:我認為,美國不會因為這個問題感到對它有威脅,因為美國科技創新的能力非常強。你們可以去華為心聲社區看一看,昨天我們還發表了一篇文章,講美國這一百年來到底有多少發明,講美國多麼偉大。美國有極好的創新機制,不會因為某項技術短時間落後一點就感到壓力。我也看到羅斯部長在印度講話中提到「美國用三年時間就可以領先和超越華為」,我相信完全有可能。


美國在5G上有判斷失誤的問題。美國選擇6G,認為6G帶寬更寬、意義更大,美國覺得這個東西應該很好。它選擇了毫米波的高頻段,它認為5G時代不會這麼快到來,6G覆蓋距離短的理論與技術問題還有時間突破,沒有想到5G十年就做出來了。華為選擇的中頻段,也有賭博成份。當時全世界大部分國家都沒有走中頻段,都選高頻段,因為他們認為5G不會那麼快投產,沒想到十年時間,5G從土耳其Arikan教授的一篇數學論文會發展成一個產業。他們認為世界的發展會緩慢一點,6G還會有機會突破。如果能解決覆蓋發射距離的理論發現和技術創新問題,6G肯定是最好的,但是現在理論發明還沒有,技術創造還沒有突破(相控傳送體積大),所以6G只能做到很寬的帶寬,傳輸距離非常短,還沒有達到實用化的時候,5G已經開始在世界普及。


所以,不是美國真正輸給華為,而是選擇時押錯寶了,我們押的是厘米波,他押的是毫米波。從這點來說,如果美國轉過來追趕,我們相信它是沒有問題的,不會因為華為短時間領先就要打我們一棒。

5、《華爾街日報》記者Dan Strumpf:我的問題和美國與華為之間的長期合作與對抗有關。在今年的採訪中,您多次提到可以把華為的5G技術許可給一家西方公司,更具體地說,是一家美國公司。您能否向我們介紹一下目前的進展?有沒有美國公司表現出這方面的興趣?華為有沒有聘請投資銀行或者其他中介機構幫忙出售這項技術?您認為5G技術許可這件事情將如何發展?
任正非:首先,我們是真心誠意地許可給美國公司,而不是玩什麼花招。為什麼我們希望美國公司強大起來?因為這樣世界可以構築三角平衡,如果美國缺失5G技術,我們可能長期有麻煩,歐洲也會麻煩。因此,我們是真心誠意許可,並且許可是全面的,它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不會有所保留。許可以後,我們可以並肩前進,相信我們還是可以跑得快的。這是我們的動機和目的。


第二,美國不能躍過5G去走6G,通信行業每一步都要走,跨越式地跳過這步以後,後面的路可能會有很大問題。如果從頭再做起來,需要漫長的時間。美國最多的是錢,我們最大問題是沒錢,美國給了我們錢獲得我們的許可,我們可以在5G及新技術上更大開發、更快前進。美國有了基礎以後,可以發展更快,因為美國有龐大的科學技術基礎。開展和平發展與競爭。


目前還沒有任何美國公司與我們接觸,如果有了需求,我們才會找投資銀行幫助我們做交易。


Matt Murray:美國公司或者中介機構可以給你們打電話?
任正非:是的,但是沒有啊。是不是他們也害怕?害怕與我們接觸有嫌疑。


Dan Strumpf:您覺得為什麼目前沒有一家公司對此表現出興趣呢?華為被公認為是5G方面最先進的公司。美國公司至少應該對這項交易表示感興趣,但是為什麼現在沒有任何一家公司跟華為接觸?
任正非:我也不清楚他們為什麼不接觸。可能是擔心有政治上的嫌疑,跟華為接觸後被懷疑。或者是他們不想做這個市場,不一定有這個需求。我們也不能主動去聯繫,美國實體清單禁止我們與美國企業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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