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認為,莊子本身也存在矛盾和悖論。關於莊子,有十大謎團,我們一一探究。
一、為何眼睛最冷,而心腸最熱?
「眼冷心熱」,正是莊子知人論世、待人處世的一個基本特點。
宋朝朱熹就認為莊子的眼睛穿透力很強,事事看得開,可卻只說不做,不肯動手。
何故?與莊子的境地有關。
莊子活在熱騰騰、血淋林的人間世,苦悶地求索、絕望地掙扎;而他並不想一頭扎進去,便採取了不即不離、相對超脫的游世態度。
唯其如此,才能看到紅塵亂象,同時保持清醒的頭腦。
二、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
莊子說,人之所以有感情,是因為知識不夠,因此主張以理化情。而在聞一多看來,《莊子》中洋溢著「一個哀怨的『情』字。」
怎麼理解?只因這「情」不同。
對一般人心目中的七情六慾,莊子認為應該合理控制;
對摒棄了矯揉造作的、自在自然的情感,莊子認為可以有且應該有;
而對於生命的存在方式,就像他妻子故去,他「鼓盆而歌」,便是以理化情。
三、真的「順其自然」嗎?
莊子一面奉行「順人游世」,一面對政治態度堅決,豈非矛盾?
這裡涉及莊子的處世觀,核心在「保性全生」。
莊子之所以遠離政治旋渦,推辭高官之聘、辭去小吏之職,是為了避險,為被動的不得已。
而「不將不迎」、行為委順,則是他主動的選擇,意在安時處順,擺脫困累。
四、為何有「儒家」的痕跡?
魏王曾問莊子「何先生之憊邪?」 引發莊子「士有道德不能行」「非遭時也」…一番生不逢時的議論。
如果是道家,則行與不行全在自己,為何有此感嘆?
後世有三種觀點:
一說莊子由儒入道,還有某些儒家的痕跡;一說,可能是莊子個別弟子所闡述;一說,莊子只是棄仕而不是棄世,因而救世之心未泯。
五、保持自己,還是忘記自己?
莊子提出「順人不失己」、「不以物害己」,反對「喪己於物」,又在多處提出「忘己」、「大同而無己」、「虛己而游世」。
這是否矛盾?還要從「己」的意義上說。
在莊子筆下,「吾」是破除我執、與道合一的自己;「我」是與自然真我背離的自己。
不失去自己,是要擁有自己的內在人格世界;忘記自己,是一種萬物大同、忘卻自我的精神境界。
六、一面說死生有命,一面強調養生?
莊子一方面說「死生,命也」,人不能干預,認為古代真人對生死都是自由來去的。另一方面,他又特別注意、反覆強調保身、全生、盡年。
是否對立?和認知的境界有關。
在莊子看來,生命要追求自然,而自然,便是不因外在戕害而中斷,這樣也才能「知之盛」。
但他同時認為,生與死是同一的,不過是一種形態向另一種形態的轉化,最終同歸於「道」。
明了生死的本質,與珍惜生命的存在,並不矛盾。
七、「道」可言,還是不可言?
莊子一方面懷疑甚至否定語言表達的有效性,說是「道不可言,言而非也」,任何具體言說,都會使「道」受到損害或遮蔽。另一方面,在《莊子》一書中,「道」出現了353次。
有人這樣為莊子「辯解」:《莊子》一書用的多是寓言、卮言,屬於詩性語言,已經超越了普通語言的邏輯根性和工具本性。
這並沒什麼可辯的,任何人要表達思想,都不能不藉助語言,但也不能因此否定語言在表達思想方面,的確是有欠缺的。
八、認為辯論沒必要,卻屢屢辯論?
莊子認為「辯無勝」,辯論沒有必要,因為世界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來切割,沒有「正」,何必要爭一個「正」?
這一點,無解。
莊子和惠子之間,無時無地不在辯論與爭執,應該說,莊子只針對他人,而獨「遺漏」了自己。
所以不少人認為:「莊子本身也存在矛盾和悖論」。
九、無心藝術,為何歸於藝術?
莊子對文學藝術是鄙薄的,無心為文,只想論道。然而他的文章上啟諸子、下開百代,成為文苑奇葩。
可謂無心插柳柳成蔭。
莊子以文學寫哲學、以詩入思、以藝進道,正是由於他的「法天貴真」、「自然流露」,才能在不期然之間,獲得文學藝術上的極高成就。
十、莊子是前古典,還是後現代?
一方面,老子崇尚上古「至德之世」,質疑知識、科技,嚮往文明社會之前敦厚質樸的自然狀態。
然而,他的虛無主義、神秘色彩;他強烈的批判精神、反常規的哲學立場;他反對權利對人的壓抑和扭曲……又與後來西方後現代哲學不謀而合。
或許,正是這些矛盾,成就了一個身處紅塵、力求超脫的鮮活的莊子。
|內容據《逍遙遊 莊子傳》;圖自網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