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為何讓科學家集體參軍入伍?國產第一枚飛彈研發軼事

丁見印尼紀事 發佈 2021-09-18T11:21:01+00:00

1958年8月,國防部五院一分院從長辛店雲岡遷至南苑東高地之後,劉秉彥等五院領導又組織科技人員,把雲岡基地改建成火箭發動機試驗站。

1958年8月,國防部五院一分院從長辛店雲岡遷至南苑東高地之後,劉秉彥等五院領導又組織科技人員,把雲岡基地改建成火箭發動機試驗站(後又發展為全彈試車的試驗站)。所有一切大型的噪音較大應遠離城區的的試驗設備,全部遷移或建設在此。這就是後來的三分院。

把五院納入軍隊體制,讓全體科研人員參軍入伍,是劉秉彥、谷景生領銜主辦的第二件大事。

多年領兵征戰的經驗,使劉、谷二人意識到,必須建立一種指揮得當,紀律嚴明,保障有力,高效快捷的管理體制,並且要最大限度地提高科研及行政後勤人員的積極性和榮譽感,才有可能以最快的速度確保研發項目的實施。他們深知沒有哪種體制能比軍隊更權威,運轉效率更高了。於是,他們便在改變五院管理體制方面採取了一個大動作——把五院科研人員納入軍隊建制。

據中國航天科技集團史料記載:

1957年6月,谷景生政委、劉秉彥副院長請示國防部航空委員會,要求將五院納入中國人民解放軍序列,解決科技人員的參軍問題。航委同意科技人員參軍。總參授予部隊代號,代號為中國人民解放軍OO三八部隊。同年8月1日舉行了入伍儀式,並授予了科技人員軍銜。歷史證明,科技人員的參軍,對於這支新生的國防科技隊伍,樹立對事業的神聖感,對於軍人的榮譽感,提高保守國家機密的警惕性,加強組織性與紀律性,培養敢於碰硬,勇於攀登,嚴謹務實,無私奉獻的革命精神等各個方面,都起到了十分有益的作用。

讓五院科技人員全體參軍入伍,還有一個史料里沒有說明的好處——當年部隊軍官的工資要比同級地方幹部高出不少,這樣做實際上也從切身利益方面提高了大家的待遇,因此,劉、谷兩位領導推行的這一決定,倍受全院人員的歡迎和擁護。

筆者在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前身系國防部五院一分院)採訪時,聽過一些老同志的感嘆:

「劉秉彥、谷景生確實有眼光有魄力啊!我們五院仿製的蘇式「P-2」飛彈,就是代號為1059的中國第一枚近程飛彈,能在1960年11月發射成功——那是中國經濟多麼困難的時期!全國人民都吃不飽,五院如果不是在此之前納入軍隊序列,科研人員的糧食供應難以保證,這第一枚飛彈有可能發射成功嗎!」

不過,讓那麼多知識精英——還包括不少留美留蘇的專家學者參軍入伍,穿上軍裝,授予軍銜,他們固然感到新奇、興奮,覺得又帥氣又精神,但這些人畢竟毫無部隊生活經驗,因此也有很多不習慣不適應,並常常鬧出笑話。

宓世湘老人記得:「劉秉彥來第五研究院主持工作的時候,五院建立了十個研究室,只有一個研究室的主任是黨員——他過去是北京航空大學的教育長,但是他來的晚,是第二年才來的。剩下的九個研究室主任都是群眾,包括當時的院長錢學森也都沒有入黨。

」宓老回憶說:「你可以想像,在當時那種情況,五院又是那麼高度保密的單位,這些不是黨員的領導,即使穿上了軍裝,相互之間還是稱呼什麼張先生、李先生,他們一時還沒養成叫同志的習慣,我們這些原本就是軍人的同志聽了可真是怪彆扭的。呵呵……

梁啓超的小兒子、已故著名火箭專家梁思禮院士也講過一個故事。

1957年8月,五院集體入伍後,梁思禮被授予少校軍銜。既然納入軍隊序列,一開始也全都按照部隊等級條令執行。梁思禮作為一個研究室副主任,肩上又掛著少校的牌子,級別比他低的幹部戰士自然對他恭恭敬敬。有一天,他研究室的部下列隊請他訓話,值日幹部先向隊列大喊一聲:立正!然後雙手握拳,跑步向前,向他敬禮——說:「少校同志,某某單位列隊完畢,請您指示。」

「按照條例,我在講話之前,本來應該向大家喊一聲:稍息!可是我忘了,大家就只好保持立正的姿勢聽我講話,我講的是技術問題,時間不短,同志們就那麼筆直地站著,真是很不輕鬆。事後我才知道自己的失誤。哈哈!特別不好意思。」

如今年過九旬的老院士一想起那天的情景,就忍不住笑起來。

劉秉彥在五院參與領導的第三件大事,要算是組建了航天工業的發祥地——一分院。

1957年11月,國防部長彭德懷向周恩來總理建議:國防五院決定在原有的10個研究室的基礎上組建兩個分院。周恩來總理便隨即任命錢學森為五院院長兼一分院院長;軍事工程學院政治部主任、副政委劉有光少將被提任國防五院政委;谷景生改任五院副政治委員兼一分院政治委員;劉秉彥為五院副院長兼一分院副院長。解放軍通信兵部主任兼軍事電子研究院院長王諍中將,調任為五院副院長兼二分院院長。

這個臥虎藏龍的一分院,就是中國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的前身,也可以說是中國運載火箭的發祥地。它曾是飛彈總體院,乃航天工業的龍頭所在。時至今日,很多航天事業的領軍人物都出自一院。

有關劉秉彥在一分院創建及發展過程中所起的作用,84歲的宓世湘老人,以航天人特有的嚴謹認真,在《敬愛的劉秉彥院長》一文中寫道:

一分院成立後,負責地地、地空、海防飛彈總體和發動機研製工作。當時,錢院長負責整個五院和一分院的技術研發,主要精力在力學所。谷政委因為受到夫人范承秀被打成右派的牽連,不久即被調走了。劉秉彥雖然因工作需要,大部分時間在五院,但一分院黨委和行政領導還是由他負責。這個時期,一分院主要是著手進行P-2飛彈的仿製工作,同時積極籌備兼併二機部四局211廠,又要將院址搬遷到南苑,並開始準備8102建設任務。那個時候任務非常繁重,但所有人員情緒高漲,工作處於高負荷狀態。劉秉彥副院長肩負雙重任務,每星期來一分院一次,仿製工作千頭萬緒,十分操勞,但他始終精神飽滿,無論是穿軍裝還是穿中山裝,都具有莊嚴的軍人姿態,講話嚴謹,不尚空談,處理問題既堅決果斷,也不乏人情味,可謂張馳有序,很有章法。

1960年生活困難,劉副院長曾親帶隊去內蒙古草原打黃羊,他的槍法很好,打了不少黃羊,拉回來給科研人員改善伙食。他擔心我們這些年輕的尉級軍官分到的肉太少,營養跟不上,就多次派他的司機老黃師傅把院裡分給他家的牛肉捎帶給我們。

總之,在當時的許多同志看來,一分院的工作一直保持忙而不亂,有條不紊,和劉秉彥傑出的組織領導才能是分不開的。

在當年五院的老人們看來,中國飛彈航天事業從國防五院初創到成立七機部,再到後來的航天部,一直演變到今天的航天科技集團與航天科工集團。近60年來,無論名稱與體制怎樣變化,其五院時代構建形成的「一院三分院」(一院即國防五院,三分院指五院所屬三個分院)的基本格局始終沿襲,未有大的改變。

實踐與時間證明,這「一院三分院」的格局是經得起考驗的。而這一歷史格局,正出自於劉秉彥等人當年的戰略構想與籌劃實施。當然是事物是發展的,那個時代,一分院搞彈體,二分院搞制導,三分院負責試驗,而現在則是以型號為主,型號總設計師可以根據需要,自主決定選擇哪個分院為主研發製造,現在的院所都改為公司,其選擇都帶有包含著競爭意味的商業行為。

這也符合時代潮流的發展規律。

2014年冬,筆者為撰寫這部傳記,曾專程拜訪劉秉彥任五院副院長時的秘書莊壽倉先生。莊老後來又當過王諍將軍的秘書,堪稱是「老五院時代」許多重要決策的見證者與親歷者。不料,當我說明來意,莊老卻婉拒了我的採訪。

他誠懇地說:「秉彥同志是我一生中最敬重的老首長和恩師,我當然應該責無旁貸地為他的傳記提供材料。但是我恐怕這種隨口問答的訪談,會因某些記憶模糊而出現偏差和失誤。為尊重事實,我會把我所了解的情況寫出來,交給你參考好嗎?」

幾個月後,87歲的莊壽倉老人,果然親筆寫出了幾萬字的回憶文章《我的恩師秉彥同志》,為本書寫作提供了許多珍貴的史料和細節。

他在這篇文章里寫道:

時隔多年,我離開這行已經四十餘載,所經所歷只是跟隨秉彥同志時有所了解。為認真準確,我想到了一位老友,就是在五院正式成立之前就從空軍調來的宓世湘同志。當年,他始終跟隨五院幾次搬遷,後來住在東高地一分院,直至退休。這些日子,我與宓世湘同志通過多次電話,他對上述搬遷一清二楚,而且對有關人員的數字都是如數家珍,沒有他的幫助,我無法記錄得如此周詳和準確。

宓世湘同志對劉秉彥同志在組織構建「一院三分院」這一格局方面評價極高。他說錢學森當時院長並不常來五院,似乎他的工作重點仍在中科院力學所。錢以其在國際空氣動力聞名,而空氣動力只是飛彈飛行的一個課題。錢學森是周總理親自請回國的,那時就大名鼎鼎。五院初創時,眾多專家教授,以及剛入院的蘇聯留學生和大學畢業生,都對錢院長非常仰慕,甚至達到崇拜的地步。

但是,錢對組織工作、行政管理卻非所長,包括對研究室的組成,劃分專業等工作都是外行。宓世湘同志認為,早期五院「一院三分院」的格局的組建和形成,幾次帶有戰略意義搬遷、合併、分散、集中,以及幾乎所有的行政,包括科技組織管理,都是秉彥同志一手操辦運作,只是借重錢的大名而已。

這雖然是宓世湘同志的一家言中,但卻是發自內心的真心話。我們還共同認為,秉彥同志是中國航天事業的奠基人。如果說得更全面一點,中國航天事業的奠基人就是錢學森、王諍、劉秉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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