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苦的老太監經常受人欺負,有了十個兒子後在村裡開始抬頭走路了

新銳散文 發佈 2020-02-04T20:22:40+00:00

作者|王延忠我家後趟街的斜對角,住著一個很奇怪的人,村裡人都叫他老太監。老太監五十多歲,嘴巴上卻連一根鬍子也沒有,臉上光光的。長長的頭髮,跟女人一樣披散在肩上。他說話的聲音不男不女,就像男人捏著嗓子在說話。老太監小的時候的命就很苦,七八歲父母就沒了,一個光棍漢的叔叔把他帶大。他到

作者|王延忠

我家後趟街的斜對角,住著一個很奇怪的人,村裡人都叫他老太監。

老太監五十多歲,嘴巴上卻連一根鬍子也沒有,臉上光光的。長長的頭髮,跟女人一樣披散在肩上。他說話的聲音不男不女,就像男人捏著嗓子在說話。

老太監小的時候的命就很苦,七八歲父母就沒了,一個光棍漢的叔叔把他帶大。

他到了二十多歲,連一個提親的也沒有。一是家窮,二是有個光棍漢的叔叔,更主要的,是他的女人相女人腔,都懷疑和他成親生不出後代來。後來,他的那個叔叔得急病死了,他就四處流浪起來。干力氣活不行,他就去給有錢的人家做飯。可能是他有著極高的做飯天賦,廚藝越來越精,到他三十歲的時候,已經是方圓幾十里聞名的大廚師了。呼蘭河南岸,有一股很大的土匪,大掌柜的叫青海。青海嘴刁,嫌他的廚師不好,就四處物色好廚師。不知道是誰,說出了老太監,青海下決心把他弄來。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老太監去外村的一個大財主家掌席回來,就被兩個彪形大漢像抓小雞一樣抓來了。他往外逃跑了兩次,都被青海看著他的人抓回來了。他被吊在高高的梁柁上,皮鞭子抽得臉上一道一道的大血痕。老太監再也不敢跑了,老老實實地給青海做飯。

七八年過去了。青海去打一個財主大院,讓一個冷槍子打死了,二當家青林成了大掌柜的。就在這時,關里的八路軍來了,領著窮人打土匪。呼蘭河北岸瓦盆窯一仗,青林的一百多人的土匪大綹子就讓八路軍給打散了。老太監沒有跟著那些土匪跑,他想參加八路軍,他要給八路軍做飯。

八路軍的一個首長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說他的體格不壯實,女人氣太重,怕跟不上行軍打仗的隊伍,就把他打發回家了。

村裡土改,分給了他一份地,分給他兩間破草房,他在土匪堆里混了七八年的事情也沒有人追究,知道他就是摸鍋炒菜的大馬勺。

他不願意干莊稼活,把分到的土地都租給了別人,還是拎著大馬勺東村西村的當廚師,混出張嘴,多少還得幾個賞錢。

無兒無女成了他最大的短板。隔壁的劉二,把柳條籬笆年年往他的這邊夾,快把柳條籬笆拱到他的屋檐下了。

他大病了一場,在炕上躺了十來天。病好了以後,他做出了一個改變自己命運決定。他把我和二鐵子找到他家,每人給買了兩串糖葫蘆,連哄帶勸,讓我們管他認了乾爹。

前街的二壯子和三榔頭聽說我倆認了乾爹就有糖葫蘆吃,覺得是個大便宜,嘻嘻哈哈地也管老太監叫上了乾爹。

我們四個人認了乾爹就吃到糖葫蘆的好事在小夥伴中間迅速傳開了,西街的宋小寶便串聯了六個孩子,跪在地上不起來,逼著老太監又認下了這六個兒子。

老太監自從認下了這十個兒子,腰板一下子壯起來,說話的聲音也比過去粗了。晚飯後,他再也不是呆在家裡,而是背著手在街上走來走去。

轉眼又到了春天,劉二把他家的柳條籬笆又往老太監這邊挪了半尺。老太監可不受這個窩囊氣了。他叉著腰去找劉二說理,劉二還是那樣罵他「老絕後」。這時,我和二鐵子領著小夥伴都聚來了。老太監一看齊刷刷的十個兒子在身邊,膽量就來了,衝著我們大聲喊道:兒子,把他的籬笆給我推倒!我們吃了乾爹的那麼多糖葫蘆,今天可有了給乾爹效勞的機會。只聽乾爹一聲令下,我們這十個兒子一使勁,嘩,就把劉二的籬笆推倒在那邊了。劉二憋了一肚子的火氣,發不出來,悄悄地把籬笆又挪回了幾年前的位置。

老太監出了這口惡氣,在村裡真的是抬頭走路了。他拎著大馬勺到外村去上廚,也找幾個兒子跟著,爹爹爹,身前身後的喊,老太監那架勢,神氣得和皇帝的出巡差不多。

二鐵子家的房子漏雨,今天重新苫房。老太監來了,蹬上了苫房的跳板,指揮大家這樣那樣,仿佛他是這家的主人。到了下午收工的時候,老太監背著手在屋脊上走來走去,高聲地評這說那。忽然,他眼前一黑,雙腿發軟,一下子從房頂上軲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老太監的鼻子眼睛都往外流血,一句話沒說,就扔下他的十個兒子走了。

老太監發喪那天,二鐵子扛著招魂幡走在前面,我們九個人穿著白衣服在棺材後面緊緊地跟著。

他家沒有墳塋地,村裡人就把他埋在了呼蘭河北岸的饅頭山下。每年的清明節,我們三五幹個兒子都來給他上墳。我們買不起燒紙,就把玉米葉子一張一張地疊好,在他的墳頭點著。我們都跪下來,齊聲地叨咕:乾爹你收錢!

過了幾年,人民公社大修水利工程,饅頭山下修起了一個大水庫。老太監的墳沒有人管,就永遠地沉到了水底。如今的饅頭山水庫,是一池碧綠的清水,天晴的時候,藍天白雲都映在水裡。我想,水裡的老太監乾爹一定會很高興,他的身邊是一朵朵盛開的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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