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年輕人通過社交媒體捧紅的諜戰劇,《紅色》是第一部

影藝獨舌 發佈 2021-09-18T10:23:42+00:00

徐兵、孫強編劇,楊磊執導,張魯一、陶虹、周一圍等人主演的電視劇《紅色》,在2014年9月的一群反法西斯劇目中顯得有些「另類」。

大家好,歡迎來到《國劇60講》第三季。我是主講人李星文。今天這一期,我們接著介紹過去十年來優秀的諜戰劇。

徐兵、孫強編劇,楊磊執導,張魯一、陶虹、周一圍等人主演的電視劇《紅色》,在2014年9月的一群反法西斯劇目中顯得有些「另類」。劇名聽不大出來這是一部抗戰劇,老讓人覺得這劇講的是共產黨草創時期的故事。風格也不隨大流,沒有虎目圓睜的草莽英雄和全民皆兵的奪人氣勢。

《紅色》之前的10年,抗日英雄們的戰鬥力是無堅不摧的,最後進入了「鬼子不像鬼子,八路不像八路,戰爭不像戰爭」的神劇境界。

2013年4月,廣電總局發文整改抗戰劇的「人物偶像化,戰鬥武俠化,鬼子臉譜化」現象,一度讓陷入瘋癲狀態的抗戰劇消停下來。但這麼多年的慣性也不可能一下就剎住車,那麼多已經成型的神劇也不可能一夜間銷毀。

隨後,有人改頭換面,有人換湯不換藥,抗戰劇中的雷劇和神劇就依然活躍於螢屏了。

《紅色》是行走在抗戰劇的習慣性軌道之外的,有兩點可為明證。多數抗戰劇中的人民群眾失去了「過日子」的願望和可能,個個都以戰爭為己任。但《紅色》不是這樣。

這是一群廁身上海弄堂中的小市民,拉洋車的,賣燒餅的,當裁縫的,管理菜市場的,五行八作,井然有序。日本侵略者的槍炮聲打破了街頭的寧靜。雖然有亡國之痛,雖然是二等公民,可小老百姓的日子總是要過下去,賣什麼的還是要吆喝什麼,「三飽一倒」的基本需求還在。

男主角徐天也是這群市民中的一個,雖然他身負絕學,來路傳奇,但出場時手裡拎著一條魚和一籃菜,走在回家做飯的路上。他純粹是被卷進了一場抗日行動,也可以說是被脅迫著幹了一票。

雖然他幹得很漂亮,內心也有滿足感,他還是想儘快回歸日常軌道,做一個不起眼的亂世小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就是徐天周而復始的軌跡:卷進麻煩,解決麻煩,想遠離麻煩,惹上更大的麻煩。

有意思的是,當徐天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的時候,他的鄰居們還是有機會繼續柴米油鹽。做裁縫的男子娶了賣書的女子,收房租的仍然月月有收入...他們沒有成為《四世同堂》裡「小羊圈胡同」里活不下去的北平市民,而是保持了濃郁的海派市井常態。

升斗小民在異邦的統治下忍氣吞聲過日子,這應該也是14年抗戰史上的一部分真實圖景。不可能人人都是堅定的反抗者,畢竟他們只是平民而不是戰士,不要資敵就算守住了大節。這樣的書寫看上去不那麼「帶勁」,但也沒有出離歷史之真實和人性之邏輯,而是豐富了抗戰劇的信息呈現和書寫方式。

《紅色》的另一個不同尋常處是,在打鬼子的技術含量上做足功課,把懸疑和探案的元素大量引入劇情。抗日神劇和雷劇所遵循的既不是真實原則,也不是常識常理,從心態上說是娛樂化的,從實現手段上說是遊戲化的。

一個土匪開著架了機槍的摩托車就能殺死一隊訓練有素的鬼子,這樣的橋段只能出現在奇幻世界裡。可是鬼子不是遊戲世界裡的殭屍,他們是屠殺我同胞、占領我疆土、給中華民族造成巨大創傷的真實敵人,開啟幻想模式既是盲目自大的意淫,也是文藝創作上的敷衍和偷懶。

《紅色》堅持的打鬼子路線經得起推敲。徐天的運籌帷幄,田丹的處心積慮,影佐的老奸巨猾,都是建立在細密鋪墊和堅實邏輯之上的。通過現場蛛絲馬跡還原兇殺過程,可以自圓其說。通過化學原料引發醫院爆炸,做到了邏輯自洽。

影佐被炸死,是他通過自己的偵破能力找過去的。徐天能逃脫,是前頭就閃展騰挪留下伏筆的。當像模像樣的敘事一環套一環完成,觀眾不僅感受到了表達的誠意,也感受到了智商被尊重。

說起來,這些東西也不是多大的創建。在好的影視作品裡,警匪之間就是這樣年復一年鬥智鬥勇的。不會布局設套當不好反派,不會見招拆招鎮不住悍匪。對於創作者來說,冥思苦想,反覆推敲,查漏補缺,是必不可少的勞作。《紅色》在這方面下足了功夫,一下子就超然於多數抗戰劇之上。

就表演而言,張魯一比較文氣,演這個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徐天是對路的。周一圍的鐵林虎虎有生氣,打群架的水平一流。日本人影佐動不動就來一場神經質的大笑,不知道他是快樂還是緊張。

在過於重視大牌演員的預判體系中,這部劇沒能獲得各方足夠的重視。在過分強調「顏值」的審美潮流中,這部劇在衛視播出中沒有釋放出所有的能量。

不過,有味道的東西經得起細品,初讀如重讀,重讀如初讀。10月,這部劇網絡上線,實現了影響力的逆襲。

《紅色》的網絡播放量、熱議度、美譽度直線上升,觀眾自發聚合起來自稱「紅糖」。他們為主創寫下洋洋萬言的感人情書,繪製了妙趣橫生的卡通畫像。

《紅色》劇組在年底於北京召開影迷答謝會,以年輕女性觀眾為主的「紅糖」從四面八方趕來。現場座無虛席,尖叫不斷。在答題環節中,他們對劇情、人物甚至刪減片段如數家珍,對這部劇的熟悉程度令人驚嘆。

男主角徐天從一名菜場裡的會計,成長為一名生入死的戰士,年輕觀眾能感知到徐天的立場轉變與革命熱情建立的過程。而他兼具的色盲、暈血、儒雅、溫吞、市儈等軟萌屬性,也正好符合年輕觀眾的審美認知。

《紅色》融戰爭、愛情、推理於一體,展現出凝重、嚴謹又不失浪漫的獨特氣質。年輕的推理迷通常集結於豆瓣小組,討論國外的推理文學和影視作品。《紅色》中較為縝密的推理情節,吸引了這部分觀眾。他們的安利和助攻,進一步擴大了接受的圈層。

這就不得不說到《紅色》新媒體的推波助瀾。《紅色》劇組以窮著稱,並沒有太多經費用於宣傳。它的口碑形成於視頻網站和社交app的多屏互動中,是最早藉助於社交媒體走紅的劇集之一。

2014年,觀眾的遷徙已然發生。年輕人為了某部劇守在電視機前的情況越來越少。他們習慣於聽從熟人的推薦,所以微博和朋友圈的作用很大。他們習慣於不間斷地追完整部劇,視頻網站成為他們的主要收看渠道。

豆瓣短評中很多劇迷都註明,這部48集的電視劇是在三、四天內一氣追完的。

這部劇讓平台和片方看到了社交媒體的巨大威力。從此,微博話題的營造和微信公眾號的推薦成為電視劇的重要營銷方式。

編劇徐兵是經驗豐富的從業者,之前創作過《小兵張嘎》《野火春風斗古城》《烈火金剛》的劇本,致力於在經典的基礎上翻出新意。《紅色》是原創劇本,直接跳出了抗戰劇的固有模式。

然而,這部劇的籌備和拍攝過程相當艱難。最難的是找投資,由於沒用大腕兒,原來談好的投資都撤了。徐兵編劇編成股東,投了大頭,編劇的稿酬也只能等片子賣完了再回收。

回憶起那段時間,徐兵心有餘悸:「比如說,10號劇組那邊就要500萬,今天已經5號了,還不知道錢在哪兒。為這個戲我倆車賣了。導演拍一半,覺得有演員不理想,那個景的戲都拍一半多了,換人加重拍超支50萬,還是重拍了。壓力真挺大,在組裡還不能露聲色,就怕泄了勁兒。」

《紅色》開機的時候,徐兵跟大家說,從導演到場工每天起早貪黑,這是個生計,但老這麼幹就頹到底了,總要干件讓自己驕傲的事,要不然怎麼維持下去?怎麼才能讓初入這行時心頭那股火不滅?《紅色》就是能讓我們驕傲的機會!

拍的時候,劇組上下確實玩命了。其實都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關機的時候看片花,導演楊磊哭了。然後,這部劇就走上了征途漫漫的發行之路。

《紅色》在北京、山東、重慶、湖北四家衛視播的,算總帳是比較賺錢的項目。但徐兵沒等到開播,就把版權賣給了一家基金公司。

當時,電視劇的版權費已較高,有些電視台買起來已然吃力,回款較慢。按理說簽約的時候應該付百分之三十,播完之後兩三個月付全款。但實際上不是這樣,跟徐兵簽約時一分錢都沒給,付全款樂觀估計需要一年。

徐兵不是專業投資人,錢沒那麼快從電視台拿回來,只能從資本市場上找。他用短平快的方法把劇賣了出去,回了本外加上一點利潤。也算是全身而退。

這部劇極大地提升了徐兵的職業聲譽。後來,他在編劇和導演兩條線上左右逢源,編劇了都市劇《美好生活》,自編自導了電影《緝槍》和民國劇《新世界》,這是後話。

今天的節目就到這兒,謝謝收看。

主講人 | 李星文

關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