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系列文章以年末反思在線教育亂局為切入點，審視所謂"網際網路思維"及"教育網際網路"的行業屬性。本系列文章的核心觀點摘自《2019K12在線教育產業研究報告》。
一、回顧2019年在線教育亂局
1、瘋狂的2019在線教育
2019年可以說是在線教育領域瘋狂的一年。尤其是K12在線教育實際上從2018年秋天《民促法實施條例送審稿》及《關於規範校外培訓機構發展的意見》兩項重大政策推動開始就進入正式洗牌階段。2018-2019年可以認為是"最強監管年"，作為從嚴監管的最後過渡階段，筆者此前在《大洗牌與"AI+"，升級同步推進的在線教育》指出：按照監管要求，2020年6月底是重要的清理整頓期限，這或是決定眾多純網際網路教培機構生死存亡的關鍵時間點。
圖為：典型的在線教育促銷廣告案例（PC端和移動端瀏覽器）
在此背景下，眾多純資本支撐的在線教育機構與源自線下服務的教育機構一路廝殺狂奔到年末，妄圖在此期間破局。尤其是在暑期，包括學而思、猿輔導、作業幫、一起科技（一起學）、作業盒子（小盒課堂）、VIPKID（蜂校）、有道精品課、企鵝輔導、跟誰學等在內的在線機構在騰訊、今日頭條等平台豪擲數十億廣告費，或推出各自低價促銷活動，希望快速擴大用戶規模。廣告大戰還延伸到湖南衛視這樣的傳統媒體。回顧此次大戰，或起於5月猿輔導率先推出的"49元暑期系統班"，緊接著作業幫一課推出"初中暑期班50元特惠課"，掌門1對1推出"首月免費和200元試聽課"活動。到了6月，好未來旗下的學而思網校"被迫應戰"，推出"49元暑期試聽課"。在尖峰時段，學而思、猿輔導和作業幫三家頭部企業的每日投放額平均高達1000萬元。
此前，2019年Q1"線上+線下模式"的好未來、新東方，獲客成本分別在249元、202元，但是，純線上的尚德機構、51Talk，獲客成本分別高達4970元、821元。幾千元的獲客成本在業內已不是秘密。而針對暑期大戰，中金公司研報顯示，線上一對一培訓機構"綜合獲客成本有時或高達1萬餘元"。
而即使到今天為止，筆者在微信、手機瀏覽器依然時不時就碰上一個在線教育促銷廣告（如上圖右所示）——即時我從未點開過。
2、資本寒冬、裁員與隨時的爆雷
2019年上萬家教育機構關停。為了獲客而投入的銷售費用過高，是虧損的直接原因之一；頭部企業在品牌方面的投入越來越大，過高的投入讓其他在線教育企業的獲客成本也水漲船高，最終被拖垮。而網際網路模式將用戶的在線教育預付款作為當期現金流，並瘋狂擴張槍市場。但教育行業的"慢"現實畢竟不像曾經的手機遊戲領域那樣可以完全依靠營銷"洗"用戶。於是，在瘋狂的2018-2019年，爆雷與裁員一直都存在。
事實上，洗牌的序幕從2018年下半年學霸一對一和理優一對一的"暴雷"就拉開。到2019年3月，滬江網校因上市對賭失敗裁員上千人，比例高達50%。2019年4月，字節跳動旗下教育類產品gogokid大規模裁員，比例在70%到80%。2019年8月，業內傳聞，同是好未來投資的輕輕家教和海風教育合併，並將進行大規模裁員。下圖是投資界對陷入危機的此類機構不完全統計。在這背後則是資本寒冬的到來。僅僅從2019年上半年看，在線教育投資事件共160起，融資額為131億，融資額同比下降33%。那些沒有獲得融資的在線教育企業便有些暴雷危險。根據企查查顯示：2019年共計有1.2萬家教育機構關停，涉及K12,留學，早幼教等多個賽道。
"明星在線機構"同樣不能免俗。2019年11月14日，介面新聞也報導了少兒教育機構VIPKID大幅裁員的消息，稱其裁員幅度達到15-20%，涉及崗位包括銷售、班主任、教學、教研，裁員層級已涉及公司部分中層。而在年初，CIPKIS曾經被媒體鼓吹為是"教育3.0"代表。其中一個有意思的事值得推敲。2019年9月，美國加州AB5法令生效。該法令規定，截至2020年1月，如果僱主不能證明員工從事的工作符合加州最高法院2018年制定的非雇員標準，都將被視為企業的全職員工。該法令通過時，優步（Uber）和來福（Lyft）兩家網約車股價下跌。一貫宣稱與外教"一對一"、擁有類似用工模式的VIPKID也隨之受到影響。2019年11月中旬，有消息稱，VIPKID發內部郵件稱將從2019年12月1日起，不再招收來自加州的新老師。更多關於VIPKID這種"一對一"模式的財務不可行性，可以參考《大洗牌與"AI+"，升級同步推進的在線教育》。
2019年12月底有作業盒子（小盒科技）的員工在脈脈平台上爆料，稱作業盒子"由於商業模式沒跑通，編程部直接解散，BD部門和輔導中心是裁員重災區"。而對於裁員比例，各方說法不一，有一名認證為該公司的員工稱"一會20%，一會40%，現在60%"。
3、教育App成監管重點？？！！
尊師重教一直是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上述瘋狂的在線教育浪潮的背後，其窺視的對象正是每個有孩子家庭的潛在教育支出。但就在上周，國家衛生健康委、中宣部、國家廣電總局、中央網信辦等12部門印發《健康中國行動——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行動方案（2019—2022年）》。方案提到，新聞出版、網信、廣播電視等管理部門要加大對網絡內容的監管力度，及時發現清理網上與兒童青少年有關的非法有害出版物及信息。其中，有害信息重點清查的對象中教育App與與網路遊戲、網絡直播、短視頻赫然並列。也就是說，冠之以"教育"之名的某些App中居然隱藏著大量對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不利的信息，涉及輕色情、暴力、誘導性付費網遊等；這種"網際網路思維"完全擊穿大眾的道德底線。
事實上，自2017年下半年始，關於學習類（題庫類）APP的負面信息頻頻出現。根據法治周末此前的報導：2018年10月，因"一起小學學生""阿凡題""小猿搜題""互動作業"等多款學習類APP內，含有網路遊戲、交友、低俗色情等問題，被全國掃黃打非部門責令整改或停止運營。彼時，各大應用商店紛紛下架了存在問題的學習類APP，據不完全統計，僅在蘋果應用商店平台，就下架處理了超過1.5萬個學習類含有不良信息的APP。
2019年1月至4月，國家網信辦會同教育部、全國掃黃打非辦等有關部門根據網民舉報線索，對國內教育類移動應用程式信息服務組織巡查，查實"作業狗""口袋老師""初中知識點大全"等20餘款程序傳播淫穢色情等違法違規信息，存在過度商業營銷和娛樂化等不良行為。此外，相關部門還約談部分程序運營方，督促刪除內容低俗及與學習無關的文章5.5萬餘篇，關停420餘個專欄以及320多個違規帳號，全面整改，規範運營，落實企業主體責任。
圖為：在線教育泡沫永不再來
在線教育的瘋狂根本原因要歸於資本的推動。燒錢、補貼、打擦邊球、搶占市場，這完全是將打車和外賣領域的消費網際網路玩法。但這種網際網路營銷模式難以逃避高獲客成本與階段性用戶流失甚至"清零"的問題。加上在線教培監管進入最後的規範階段，這種依靠網際網路資本輸血實質卻違反教育「慢」行業發展規律的模式，必然難以持續。隨著資本寒冬以及一大批教育機構紛紛倒下，這場歷時6年的行業混戰也終於進入尾聲，一個野蠻生長的在線教育時代也即將落下帷幕，並且永不再來。而考慮到近年來數以萬計的教育培訓機構倒斃在路途，這場歷時5-6年的在線教育泡沫甚至都不能稱之為炫麗，在收尾階段更像是網際網路資本最後的逃亡遊戲，尤其是摻雜眾多不良信息的"教育App"完全是網際網路資本的拙劣表演！
在簡短回顧教育亂局之後，本系列將逐步反思"教育網際網路"作為產業網際網路的本質屬性與發展規律。以作為對未來"5G+產業網際網路"發展的借鑑與參考！本系列文章的核心觀點摘自《2019K12在線教育產業研究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