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州農村往事--上水利

玩主老嘿 發佈 2020-01-15T04:37:03+00:00

離過年越來越近了,很多單位的年會都已開過了,不管放沒放年假,大家都在忙活著過年的事。九龍哥是我在隨州戶外老虎隊騎行的隊友,大我幾歲,也姓付,我平時就叫他九龍哥。


離過年越來越近了,很多單位的年會都已開過了,不管放沒放年假,大家都在忙活著過年的事。

老虎隊前幾天也開了年會。年會開過,再組織騎行就是年後過完元宵之後了。

說忙過年其實也沒多少事。忙中偷閒,就看手機,九龍哥在朋友圈寫的《生產隊那些事》,今天再轉載「上水利」。

九龍哥是我在隨州戶外老虎隊騎行的隊友,大我幾歲,也姓付,我平時就叫他九龍哥。他老家環潭,高中畢業後在老家務農了一段時間,隨後參軍,在部隊一干就是十幾年,轉業後分配才又回到隨州。九龍哥愛咵,也愛寫。從農時、農事、農活、農具、農舍到菜園的菜;從雞鴨貓狗牛羊,再到山上的野果,還有那些已經記不清或用書面語言表述不出來的林木花草、老物件……隔三差五地在微信圈發這些東西,有興致了,就寫一段。

今天說的「上水利」,就是那些年公社把能調派的勞動力都集中在一起,修水庫、修水渠、修水利設施等等。農民,那時候叫公社社員,自帶鋪蓋,搭個簡陋的工棚,或在當地村子裡一呆數月,吃住都在工地附近。

我們隨州每個鄉鎮都有水庫。萬店的先覺廟、新街的黑屋灣、淅河的馬鞍山、何店的白果河、均川的椒藤河、厲山的封江、洛陽的桃園湖.....我們老虎隊經常騎行的這些耳熟能詳的水庫,都是上世紀五、六、七十年代修建的。

和九龍哥經常在老虎隊里騎行,有時到了某個水庫,說到這個話題,他就會如數家珍般回憶起當年修這些水庫的往事,今天說的,就有他年輕時參加修建環潭石盤山水庫的故事。


【出工】

社員從家裡到地里幹活,就叫「出工」。但在農村,「出工」的意思卻是另有所指。

「出工」,指的是生產隊外派勞力到某個地方興修水庫、大壩、水渠、公路等等。因此,「出工」變成了外出勞動專用詞。

大家都知道,上世紀五、六、七十年代,全國到處興修水利建設,搞的都是人海戰術。工地上,幹活的社員,都是從各公社、大隊、生產隊抽調去的。

板車,是那個時期既實用又高能的工具。工地上少不了它;從生產隊到工地這十幾里路甚至幾十里路,拖著社員們的棉被及生產、生活用具、用品都離不開它。

「出工」,也是有指標的。若如是公社級的工程,名額分配到各大隊,大隊再細化到各生產隊。生產隊,按照分來的指標人數,進行派工。

「出工」,年輕體壯者當優先選擇。家裡勞動力多的,「出工」自然少不了多去一個或兩個人。

工地上,人山人海,到處插著紅旗,大喇叭高分貝的音響……;這場面,都留在了記憶里。


【興修石盤山水庫】

1977年夏天,我也加入到興修石盤山水庫大壩的大軍行列。

這個水庫大壩,何時動的我不清楚,何時竣工的我也不清楚。只是1977年夏天至冬季這一段,我參與了施工。那時我剛高中畢業。

水庫壩址,在環潭大碑店的石盤山下。水庫冠名,亦或因由石盤山得名。

那時,大碑店也稱之為公社(後來改為總支)。但興修這個水庫時,是舉全環潭之力——轄下所有生產隊都派工參加。

該水庫,毗鄰如今棗陽市清潭鎮,翻山過去,還是資山公社(舊稱)。如今,水庫庫容幾何、蓄水能力如何等等,都不得而知;幾十年了,沒有再去過。

連綿數座山,開挖一個橫斷面;拋面上,數萬人參加勞作的場面,如今恐怕很少再見到了。

板車,是那時興修水利時最重要的「武器」。數以萬計的板車大軍,來來回回運送土石方;幾公里的路上,紅旗獵獵,彩旗招展;高音喇叭,留音機里歌唱家馬玉濤唱的《馬兒你滿些走》反覆翻唱……

幾架山上,掄錘的、握鋼纖的,清脆的聲音在山間迴響;統一填塞炸藥,統一點火;雷管的威力在火藥的作用下,山石、頑土直衝半空;那震撼的場面,駭人心魄。

大壩上,機聲隆隆,十幾台壓土機對板車運來的土石進行碾壓;最賣力氣的,當數打「蛾子」的那些小伙子。(蛾子,是一塊重約百十斤的方石,四個角各有一個穿孔;每個孔綁上繩索,每根繩索一個人;4個人同時喊著號子讓方石起降)邊夯土,邊喊著號子。

打「蛾子」,既是一件體力活兒,也有一定的娛樂性。勞動者嘛,也有勞動者的樂趣;雖說那時吃的只是帶有稀少油花兒炒出的蘿蔔、白菜……

本人所在生產隊,在我到達工地時,分配的勞動任務是篩沙,沒有直接參加運送土石方到大壩上。

簡易的工棚,簡易的廚房,一口大鍋,用數塊土坯磚壘起來;燒木柴,用枯葉、松毛引火;用的洋火兒,指的是抽菸人用的那種火柴。

吃的米,都是各人從自家帶去的;伙食費,是上面(估計是公社吧)撥的;人均0.10元/日(具體數目忘記了)。

菜,就在工地附近買。一般,以一個大隊為一個伙食團。兩名炊事員,一個管帳的,號稱伙食會計。

「出工」的這幾十號人,除帶班的一名大隊幹部,加上炊事員、伙食會計共4人是「脫產幹部」外,其他人,每人每天都要參加勞動。

晚上收工回工棚,最大的樂趣就是打撲克,最歡天喜地的就是下大雨的天;我們那時玩的,好像是叫「拱豬」;幾個毛頭小伙子一塊玩。

那時候,物質匱乏、經濟羞澀、沒有書、沒有資訊……

事簡單了,人也簡單了。

對了,我們那時的工棚,安置在一田姓人家旁邊。那戶人家,就一個大媽、一個兒子。幾十年過去,不知這戶家庭過得可好?


【治理黃林河】

出工到石盤山,是因築水庫大壩;到黃林大隊,是為修建水渠。

這兩項工程,都是環潭的大工程。如果要進行比較的話,黃林河工程要小一些;不僅工程期短,參與人數也少些。

我是什麼時候去的工地,乃至什麼時候回到原生產隊,基本沒有什麼印象了。但只記得,修黃林河水渠,時間上晚於石盤山水庫。

黃林河水渠,位置在紅星磚瓦廠東南面,從隨州去往洪山方向,路左邊能看到一片竹園;竹園旁,就是一個微型水利發電站。當年,我所在的大隊社員,就是參與建設水電站基礎設施。不過,工棚在河的南邊,是黃林大隊第5生產隊的一個灣子裡。

出工嘛,就是出力。這裡,不寫當年勞動量多麼繁重;也不寫那時吃的多麼差勁兒。寫一寫發生在我身上的一件嗅事兒:

我們大隊,同期出工的人中,有6、7個上下年齡相隔一二歲的人。收工回工棚,沒有了管束,人一下子自由了。

毛頭小子嘛,瘋鬧起來就沒個邊兒了。有一天天剛黑時,幾個人拿棍舞棒地瘋鬧,不曉得是誰一個不慎;一下子把裝食用油的罈子打破了!

天呀,油多金貴啊!

看到擱在桌子上罈子碎片上牽著細絲兒流下的油,幾個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傻了……

借著煤油燈的光亮,打撲克的,聲音戛然而止;做針線活兒的,停住了手裡的活兒路;聊家常的,隨著罈子破碎的聲音,同時擰過頭來。

社員們,一個個地圍攏過來;沒有人說話,只是看看流出的油,看看我們。

我們愣頭青,僵住似的,手裡居然都還拿著長木棍、短木條。

帶隊的大隊幹部來了,走過來的腳步聲就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他只看了一眼打碎的瓷片,只看了一眼,「這是5斤油,你們幾個人自己想辦法還了,我不再說麼斯。」大隊幹部走了。

我們幾個,像泄氣的皮球;在大隊幹部走後,圍攏過來的人也散去了。

年輕嘛,加之那時都是身無分文;眾人散去之後,在沒有相互推卸責任時,分析是誰打下那「後果嚴重」的一棍……

其他人,是怎麼擺平那件事兒的,我已經記不清了。我,擇一個雨天,走十幾里沙土路,回家挑了一擔好柴,抵了那份責任。

這件事,過了很久也沒敢告訴我父親。躲閃的目光,持續月余;父親有次盯問我:「你小子有事兒瞞著我」,估計已經有人「告密」了。於是,我「坦白從寬」。

父親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只是盯著我看了又看,眼皮兒都沒眨。

「打壇」事件,是我下學後發生的一起最嚴重的事件。後來,在工地,在工棚,好長時間與人不敢對視;總覺得自己做了一件特別丟人的事。


【建梅丘大橋】

去往環潭的路上,下九里崗向南看,兩公里處的河上,有一座廢棄的大橋。那就是昔日的梅丘大橋。

名曰大橋,其實橋不大;因為矮小,通行能力差,估計沒幾年功夫即被淘汰了。

我那次「出工」,是被大隊委派到大隊伙食團當伙食會計的。

前兩次「出工」,看到買菜、買油及伙房用具、佐料等,一應由伙食會計採購,覺得沒什麼難;但我接手這項工作,看到少的可憐的伙食費和異常金貴的食用油時,心裡一陣打鼓:這夠用嗎?

讓干一天勞力活的社員們,既能吃好、吃飽、不浪費、又不能超支,著實讓那時還是小青年的我費過一番心思。

不私心、勤快、不怕聽閒話,我給自己首先約法三章。

為買到便宜菜,不惜自己幫賣菜的鄉親挖園子;灶案上,力求讓炊事員們不浪費,自己省吃,也要把食材都讓給社員們。

一個工期結束了,結帳時,無論哪位社員拿來的飯票、菜票,我都按實數退回了他們大米、錢數。

散夥飯吃過之後,大隊幹部拍著我的肩膀說:回回散夥,都是只有飯票菜票,沒有米沒有錢退給人家,夥計,你搞的不錯,還有結餘!

這段經歷,讓我很受益。

隔年的秋天,我應徵入伍了。

…………

這些年,愛上了騎車,每每走過舊址上的新橋時,或停下車,或回望一眼又一眼……

是的,舊橋已破敗不堪。但經過那兒時,河水沒過的橋墩、橋樑等,似是一個引線;讓我想起好多、好多……

(文 付九龍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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