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傾城之戀》:大齡離婚女終嫁所愛,我卻覺得悲哀

你好小佳 發佈 2020-02-13T00:18:22+00:00

她曾在《自己的文章》中談到:「我不喜歡壯烈。我喜歡悲壯,更喜歡蒼涼。壯烈只有力,沒有美,似乎缺少人性。悲觀則如大紅大綠的配角,是一種強烈的對照。但它的刺激性還是大於啟發性。蒼涼之所以有更深的回味,就因為它像蔥綠配桃紅,是一種參差的對照。」

西漢李延年曾寫過一首《北方有佳人》: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這首《北方有佳人》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但張愛玲作品《傾城之戀》講述的並非可歌可泣的偉大愛情故事,而是一段由香港的淪陷成就的平凡愛情。

《傾城之戀》中女主人公白流蘇出身於大戶人家,她與第一任丈夫的婚姻可以說是門當戶對,至少兩人在經濟地位上是不相上下的。但婚後她因無法忍受丈夫的家庭暴力選擇了離婚,婚後一直寄宿在娘家白公館。她的財產全部被兄嫂騙光揮霍,失去經濟價值的她逐漸被娘家人嫌棄、厭惡,與兄嫂翻臉後的她也徹底失去了容身之處。但陰差陽錯的,她認識了范柳原,並將自己未來的幸福全部「賭」在了他的身上,兩人的愛情中充滿了斤斤計較與算計,互不相讓,太平洋戰爭爆發後香港的淪陷反倒成全了兩人的愛情。

婚姻與家庭是張愛玲作品中必不可缺的兩個重要主題,在她的作品中,愛情和婚姻通常是苦澀而壓抑的,她對世事和人心的洞察之深入體現得淋漓盡致。《傾城之戀》這部小說就集體體現了她對愛情和婚姻的態度:在舊式社會,婚姻對女性來說不可或缺,婚姻是她們謀生的手段,沒有婚姻保護的女性人生之路註定是一場悲劇。而處於舊思想和男權社會之中,即使女性能夠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卻依然無法擺脫依附於婚姻的命運。



01 無愛的家庭與無愛的人生,離婚女性白流蘇處處皆困境

「還好,她還不怎麼老。她那一類的嬌小的身軀是最不顯老的一種,永遠是纖瘦的腰,孩子似的萌芽的乳。她的臉,從前是白得像磁,現在由磁變為玉——半透明的輕青的玉。上頜起初是圓的,近年來漸漸的尖了,越顯得那小小的臉,小得可愛。臉龐原是相當的窄,可是眉心很寬。一雙嬌滴滴,滴滴嬌的清水眼。」

中國古式故事裡的美人一般都是二八佳人,二九年華,白流蘇也是美的,只是離婚已七八年且近三十的女人在外人的眼中已經註定打不贏人生這副牌了,等待她的只能是慘澹的人生和命運的悲劇

儘管與前夫的婚姻門當戶,但對丈夫的無能和暴力失望的她毫不留戀,不顧旁人勸說堅決地轉身離開,而對離婚後的生活她也沒有任何規劃。她帶著一筆不菲的離婚財產回到娘家,吃喝住在娘家,剛開始時哥嫂幾個看在財產的份上對她和顏悅色,表面上對這個離婚的妹妹不離不棄,但慢慢地財產被哥倆揮霍一空,她又變成了他們的眼中釘,甚至是「掃把星」,她在這個家竟然沒有任何容身之處了。全家人都在等這個「拖油瓶」妹妹去為她的前夫戴孝主喪,讓她「落葉歸根。」

三爺道:「六妹,話不是這樣說。他當初有許多對不起你的地方,我們全都知道。現在人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記在心裡?他丟下的那兩個姨奶奶,自然是守不住的。你這會堂堂正正回去替他戴孝主喪,誰敢笑你?你雖然沒生下一男半女,他的侄子多著呢,隨你挑一下,過繼過來。家私雖然不剩下什麼了,他家是個大族,就是撥你看祠堂,也餓不死你。」



白流蘇冷笑道:「三哥替我想得真周到,就可惜晚了一步,婚都離了這麼七八年了。依你說,當初那些法律手續都是糊鬼不成?我們可不能拿著拿著法律鬧著玩哪!」


三爺道:「你別動不動就拿法律來嚇人,法律呀,今天改,明天改,我這天理人情,三綱五常可改不了,你生是他家的人,死是他家的鬼,樹高千丈,落葉歸根。」

這段對話表面上向我們透露的信息是三爺希望流蘇為唐家「過繼侄子,看守祠堂以繼承家產」,但卻從側面描寫了流蘇的性格特點一是她不甘於傳統婚姻中的精神壓迫,敢於打破舊式婚姻的枷鎖。當初能與家底豐厚的唐少爺離婚,就是因為她在婚姻中看不到愛與希望,她不像《金鎖記》中的曹七巧熬死了一身疾病的丈夫,守著一筆遺產便可以度過後半生,對她來說愛情和自由的意識已在心中萌芽,愛情雖然不是人生的必需品,但是如果婚姻中沒有愛,她有膽量和骨氣選擇離開。

二是她內心有主見,不輕易妥協。當唐家少爺離世的消息傳到白家時,已經落魄、腐敗的白家再次在這個寄人籬下的六小姐身上看到了希望,幾乎所有的人都勸她離婚,自私的本質在這個家庭身上一覽無遺,但她內心堅定,不為所動,以法律為武器來反抗家庭的逼迫。

兄嫂們輪番咒罵與批判無外乎是厭惡白流蘇長期吃住在娘家,這讓她心生憤恨、無地自容。正在她承受全家人的非議與責罵之時,徐太太給她指明了一條出路:找事,都是假的,找個人是真的。精通人情世故的徐太太給毫無人生規劃的流蘇帶來了很多的安慰和開導,讓她不得不重新思考今後的人生安排。從被欺負、失望到無助再到如夢初醒,白流蘇的思想蛻變只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



「你年輕麼?不要緊,過兩年就老了,在這裡,青春是不稀罕的。他們有的是青春——孩子一個個地被生出來,新的明亮的眼睛,新的紅嫩的嘴,新的智慧。一年又一年地磨下來,眼睛鈍了,人鈍了。然後下一代又生出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流蘇萬分恐懼,她遮住眼跌跌撞撞地往房間跑,用鏡子照了一下自己的面孔,還好,她並不老,這給了她巨大的信心和底氣。至此,白流蘇已經完成了她思想上的轉變,儘管還是無力改變目前的處境,但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想在白公館稀里糊塗過完自己人生後半輩子的六小姐,她開始為自己之後的人生做規劃和決策了。


02 愛情很現實,因而是蒼涼的,我想要結婚,而你只想要愛情

兄嫂的冷言冷語與母親的聽之任之讓她陷入了生存的困境,她無能為力,這一困境就體現在她對徐太太的一番傾訴中。「有活路,我早走了!我又沒念過兩年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能做什麼事?沒念過書,是因為舊社會女性沒有公平接受教育的機會,肩不能挑則是由男女生理特徵導致的,這樣就無法在社會中找到謀生的方式,這樣的女性雖然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但家族早已落寞腐敗,她不得不選擇依靠男性來獲得後半生的幸福。

陰差陽錯地,白流蘇認識了范柳原,兩人互生情愫,她下定決心把自己的後半生「賭」在這個眾人虎視眈眈的目標范柳原身上。但兩人之間的交往充滿了算計,永遠保持著一種安全的距離。白流蘇總是在算計著能不能嫁給范柳原,但范柳原在原生家庭中受到了一些刺激,他的童年並未體會到尋常人家的家庭幸福和溫暖,他平日裡吃喝嫖賭,唯獨對家庭幸福不感興趣,無意於走入婚姻。

對於范柳原,白流蘇是真心喜歡的。雖然得到了范柳原的青睞,但她經常會自問:他愛自己嗎?作為一個離過婚又被娘家拋棄了的近30歲的女人,這一次她對待婚姻的態度極其小心翼翼。畢竟,除了自己,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但她對於自己有著清醒的認知,雖然她愛他,但她跟他結婚更多的是為了經濟上的目的,為了自己後半生的著落。

一天兩人遇到了一堵望不見邊的牆時,范柳原看著白流蘇說:

「這堵牆,不知為什麼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類的話。有一天,我們的文明整個地毀掉了,什麼都完了——燒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許還剩下這堵牆。流蘇,如果我們那時候在這牆根底下相遇了…流蘇,也許你會對我有一點真心,也許我會對你有一點真心。」

面對這樣一堵冷且粗糙,有著死一般顏色的牆,范柳原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傷痛,剛回國時的他二十四歲,對家鄉有著很多美好的夢,但回到中國後,他特別失望,受不了家庭的打擊,不由地就往壞道上走。他說:「你如果認識以前的我,也許你就會原諒現在的我。」在原生家庭中受過重傷的他,熱切地期盼著流蘇能夠理解他,信任他。

正如劇作家廖一梅所說:在我們的一生中,遇到愛,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兩個相愛的人,一個把未來全部放在婚姻上,原生家庭教會給她的是沒有明媒正娶的婚姻,人生總歸是沒有保障。一個不相信婚姻,原生家庭給他的印象是對家庭、對婚姻的不信任,婚姻是人生的束縛,他只想要愛情。對愛情和婚姻的觀念如此不合的兩個人,勢必會在相處中精於算計,互相猜疑。

對范柳原來說,愛情至上。他說:

「死生契闊——與子相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的中文根本不行,可不知道解釋得對不對,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詩,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人是多麼小,多麼小!可是我們偏要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生一世都別分離。』好像我們自己做的了主似的。」

這段話中已經隱隱約約透露出范柳原不願結婚的想法,流蘇知道他這一想法後氣憤至極,她堅持要離開范柳原,不願做他的情婦,對她來說,人生的最終歸宿仍然是婚姻堅決的離開,其實背後還有她的小算盤,他終究沒有得到她,或許有一天他還會回來找她,而且帶著較優的議和條件。

她回到了上海的白公館,家人對她仍然冷嘲熱諷,她受盡非議,內心承受著巨大的家庭壓力,這是最令她痛苦的原因。很快,范柳原從香港發來的電報邀請,她嚎啕大哭,她已經忍無可忍了。她已經老了兩歲,她禁不起老,隨著年齡的漸長她早已逐漸失去了婚姻交換的資本。


她非常清醒自己再次回香港的原因不單純是因為對他的愛。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沒念過兩年書,」她根本沒有辦法獨立存活在世上,她不得不選擇依附於范柳原。哪怕做不成他的妻子,做他的情婦也好。另一方面,這樣的決定對她來說很不容易,沒有婚姻的保障而想要長期抓住一個男人,是一件非常艱難、痛苦的事,可能性幾乎為零。但這是她目前的唯一生存之道。

回到香港後,兩人關係迅速升溫,白流蘇的心態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第二天范柳原要去英國一段時間並且並且表明不能與她一同前往,他給了她兩個選擇,或者在香港租房子住下來,或者回上海娘家,這一次白流蘇無論如何都不願再回到自己「恩斷義絕」的家中,她寧可隻身留在香港。留在香港,她大不不比為生存發愁,也可以遠離家庭的紛擾,雖然結婚的願望未能實現,但也大抵實現了追求婚姻生活所能達到的目的。她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裡,難免有些落寞,她惆悵了:

「她所僅有的一點學識,憑著這點本領,她能夠做一個賢惠的媳婦,一個細心的母親;在這裡她可是英雄無用物之地。『持家』罷,根本無家可持。看管孩子罷,柳原根本不要孩子。省儉著過日子罷,她根本用不著為了錢操心。」

此處白流蘇的心理活動也透露出她內心的掙扎與矛盾,經濟上不獨立的她唯一的謀生手段就是婚姻,她前半生學的任何本領和學識,都是為了在之後的婚姻中大展身手,自此她已經不是作為一個女人而存在著,而是一個媳婦,一個母親。但現在的學無所用讓她焦慮,她感到人生失去了價值。



03 在女性眼中,婚姻是謀生的手段,丈夫是女人的職業

這部小說中男女在經濟上的依附關係是一以貫之的。如果說白流蘇面對婚姻的困境是求而不得,那麼四奶奶的處境是深陷泥潭,不願動彈。

四爺不爭氣,在外面狂嫖濫賭,玩出一身病,這讓一向好強的四奶奶臉面無光,還為此交出了家庭大權,對自己丈夫失望的她沒有任何選擇,她只能忍著,不敢離婚。 她需要依賴丈夫才能在白公館生存下去。她對長期吃住在自己家的白流蘇非常嫌棄,甚至指桑罵槐,「我也有娘家呀,我不 是沒處可投奔的。可是這年頭兒,我不能不給他們划算划算,我是有點人心的,就得顧著這一點,不能靠定了人家,把人家拖窮了。我還有三分廉恥呢!」

四奶奶的這段嘲諷其實也透露出了她自己在婚姻中的無奈。面對著同樣吃完嫖賭的丈夫,白流蘇當斷則斷,堅決離婚,而四奶奶卻無法輕易離婚,一是因為她沒有任何養活自己的技能,失去了家庭的支撐無法活在世上,二是因為離婚後的她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回娘家,可回到娘家後同樣會面對娘家人的嫌棄與咒罵,無法獲得尊重。

在那個年代,無法獲得異性的愛,也就自然無法獲得同性的尊重。



但四奶奶在白流蘇成功嫁給范柳原後,也毅然決然地同四爺離了婚,我想這是因為四奶奶在白流蘇對婚姻和幸福的追求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人生的可能性,儘管這份希望還是指向婚姻,女性還是不得不依賴於男性而生活。

在張愛玲的小說中,更能體現這種依附關係的是《金鎖記》。《金鎖記》中曹七巧出身卑微,後來被兄嫂出賣嫁給了從小患有軟骨症的姜二爺,她怨恨這個男人沒法給自己愛和被愛的感覺,但同時她不得不忍受殘疾的丈夫來換取經濟上的保障,久而久之,她主動地把自己束縛在金錢的枷鎖中,最終走向精神的變態和人格的扭曲。

卡耐基說:經濟獨立的女性,自身帶著創造幸福的能力,她們不需要取悅和依賴男人,婚姻對於她們來說,只是錦上添花而已。魯迅先生則認為經濟上不獨立的女性,哪怕經過自己的努力爭取獲取了幸福和權利,這種幸福和權利也是極其不牢固的。

波伏娃曾在代表作《第二性》中說道「女人不是天生而就的,而是在後天逐步形成的。」她認為女人作為「第二性」的形成有三點原因:一是經濟不獨立;二是女性經濟地位和所處處境帶來的「嫁人意識」,導致婚姻成了唯一的歸宿;三是男權社會制度下的傳統觀念的影響。這三點也恰好說明了《傾城之戀》中所有女性婚姻命運的被動性和悲劇性。


《女人與母親》一書中有這樣的表述:母親和妻子並不構成女性的理想未來。

在男權社會裡,男性掌控著經濟大權,掌握著女性的命運,女性不得不依附於男性生存,不得不走入婚姻,但是隨著文化和經濟的發展,人們漸漸發現婚姻不是收穫幸福和實現價值的唯一選項,儘管大多數的女性還是會走入婚姻,走入家庭,但是未來她們會多多少少實現在經濟和社會地位上向男性靠齊,她們開始擁有對自己人生的絕對掌控權。

04 張愛玲小說蒼涼感形成的原因

張愛玲對人心的深入洞察,和筆下的荒涼,在這部小說中體現得淋漓盡致。她的小說暢銷了五六十年,直到現在仍然保持著獨特的魅力,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能始終以冷靜、尖銳獨立而又刻薄的筆觸塑造每一個角色和情節。

她的小說主題永遠是圍繞著愛情和婚姻,處處充滿著對現實社會最冷峻的批判,讓人不由自主地生起一股蒼涼質感。造成她小說人物冷漠,情節蒼涼的原因我認為主要有三點。

一是父母婚姻的變故。四歲那年張愛玲的母親黃逸梵便丟下丈夫和一雙兒女去了英國,姐弟倆只能與父親為伴,父親終日吸食鴉片,姐弟倆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的父愛和母愛。四年後,母親回國,家裡恢復了缺席已久的熱鬧和快樂,但是好景不長,父母由於爭吵不斷,矛盾無法調和,最終以離婚收場。而後與父親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張愛玲憤怒地永遠逃離了父親的家,而從小與母親分離的現實讓母女倆始終保持著安全的距離,無法像普通母女那樣親密無間。

不幸的家庭使她從小格外敏感成熟,這也讓她過早地形成了悲觀的人生觀,因此,在她的小說中,女性大多是原生家庭被嫌棄的對象,無情地剖析著家庭生活中醜陋的一面。《金鎖記》中曹七巧瘋子一般地控制著兒女,斷送了兒女的婚姻幸福。《傾城之戀》女兒被兄嫂欺負與責罵時向母親訴苦,而白老天太對這一行徑的無動於衷和冷若冰霜。如果沒有從原生家庭中感受過傷痛,她對這一切的認知還要另當別論吧。



二是愛情的破滅。張愛玲23歲那年認識了胡蘭成,她以為遇到了賞識自己的知己,便飛蛾撲火般地投入到了這段感情中去,但她屢次被傷害,最終萬般痛苦的她決然地同胡蘭成決裂,他們之間的愛情曇花一些便枯萎了。愛而不得的痛苦讓她深切地感受到現實社會中兩性關係的殘酷。她筆下的女性大多是經濟不獨立迫於生計而不得不走入婚姻,丈夫便是女人最好的職業。」小說中的愛情無一不是千瘡百孔的,那些看似圓滿的故事也是歷經了各種算計與妥協的。

三是中西文化的碰撞。兒時的張愛玲沒有母親的陪伴,自幼跟著父親去聽戲,回家後兩人還會共同探討一下經典文學。幼年時的她就已經讀過很多作品,《紅樓夢》等還對她的創作風格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她的父親發現了她在文學方面的造詣,就有意著重培養。傳統文學對幼年時期的張愛玲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母親歸國後,西方文學開始在她心裡紮根,後來,在母親的堅持下,她進入聖瑪利亞女校讀書,在那裡接受了西方文化與知識的系統學習,之後又就讀香港大學,進一步加深了西方文化對她的影響。

中西方文化在她的人生觀中不斷地碰撞,她作品中的蒼涼感,既有《紅樓夢》的悲情,又有西方現代主義「人生是無望的,世界是荒誕的」的哲學觀點。


原生家庭的破裂,愛情的失意,以及中西方文化的影響,讓她過早地參透了人生的真諦,使她也形成了穩定的人生觀。她曾在《自己的文章》中談到:「我不喜歡壯烈。我喜歡悲壯,更喜歡蒼涼。壯烈只有力,沒有美,似乎缺少人性。悲觀則如大紅大綠的配角,是一種強烈的對照。但它的刺激性還是大於啟發性。蒼涼之所以有更深的回味,就因為它像蔥綠配桃紅,是一種參差的對照。」

張愛玲小說對蒼涼人生的哀嘆,以及她對人情世故的精準洞察,常常由我們不由自主地將小說中主人公的命運與現實結合起來,從而去思索人生的意義和現實的出路。儘管六十年過去了,我們在家庭和婚姻中遇到的諸多難題與困境,總能在她的小說中找到啟迪和暗示。讀的是蒼涼,更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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