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風晴花
笑，全世界便與你同聲笑，哭，你便獨自哭。
---張愛玲
01
前段時間，我在網上看到24歲體重僅43斤的大三女孩吳花燕的故事，很是觸動。本來以為籌到了善款，經過治療後，她會慢慢好轉。沒想到，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她的身體有了早衰的症狀，再加上嚴重的心臟瓣膜損傷，醫生也回天乏力。
吳花燕在生前寫過一首小詩：
「不管明天是否下雨
我都要趕在天亮前出發
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在天黑之前
越過九百九十九座山頭
翻過九百九十九個坡……
最後，我將回到雲貴高原
種上一片深藍色的海洋在那裡，
會有一艘豐衣足食的小船帶我駛向遠方。」
「豐衣足食」，對大多數人來說，是唾手可及、輕而易舉就能滿足的。可對吳花燕來說，卻是遙不可及的。
這個堅韌、善良、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女孩，帶著她未完成的夢想，遺憾地離開了人世。
24歲，花一樣的年紀，她還沒來及體驗人世間的美好，就香消玉殞了。真為她感到惋惜！
想起曾經也有一個女孩，二十一歲時死於肺病。她短短二十載的一生，也是留滿了遺憾。這個女孩，就是張愛玲筆下的鄭川嫦。
張愛玲曾在書中說：「生在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
對川嫦來說，涼薄無望的親情、求而不得的愛情、遙不可及的夢想，無一不像一把鈍刀，一刀一刀凌遲著她的心。
02 「爹不疼娘不愛」的川嫦
川嫦上姐姐，下有弟弟，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姐姐們還未出嫁時，她總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姐姐們怕川嫦和她們搶衣服，就說她穿藍布長衫俏皮，於是川嫦常年穿著藍布長衫，夏天淺藍，冬天深藍；
姐姐們怕川嫦跟她們搶時行的絲襪穿，就說她穿了絲襪，一雙腿更顯胖，像德國香腸；
姐姐們一邊說川嫦穿皮子顯老，但碰到她們不要的皮子時，又會說川嫦穿皮子天真可愛……
姐姐們為了不讓川嫦跟她們搶吃穿用度，心思用盡。而天真的川嫦還慶幸自己從來不會因為和姐姐們同時看中一件衣料而爭吵。
終於等到姐姐們出嫁了，川嫦這才突然漂亮了起來。
川嫦的父親是個典型的遺少，養尊處優慣了。雖然後來家道沒落，但他們一家還是還是習慣過著「呼奴使婢」的生活。鄭家的女兒，受門第所限，不能當店員、女打字員，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個好老公嫁了。
川嫦倒是不急著嫁人，她奢望著哪天她爹發大財了，賺了很多很多錢，然後把她送進大學，好好地玩個兩年，再從從容容地找個合適的人嫁了。
不過對於川嫦父親來說，除非他錢多得沒處花，才會花在女兒的學費上。因為在那個時代，女孩兒讀大學，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
在這個家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而川嫦，前有姐姐們的百般算計，後有父母的無情放棄，可她卻對家人始終抱著美好的希望。當她知道自己藥石無醫時，為了不成為家裡人的拖累，還動過自殺的念頭。
03 川嫦「有緣無份」的愛情
川嫦的大姐夫有個同學剛從維也納回國，叫章雲藩，習醫，家境也不錯。川嫦第一眼見到章雲藩時，對他各種嫌棄：不夠高、不夠黑、說話不夠爽利、措辭過分留神……然而多見幾次面後，她卻因為同樣的理由愛上他了。
在吃過幾次飯後，大家都有一種「大事已定」的感覺，心照不宣地認為川嫦和章雲藩早晚會結婚的。川嫦，像所有懷春的少女，對情郎的喜惡特別上心，她聽到雲藩對她姐夫說喜歡女人的旗袍長過腳踝，她就偷偷做了一件早已不入時的特別長的旗袍。
她生怕章雲藩嫌棄她的家庭，幾次三番拿話試探，發現他並不在意後，心裡懸著的大石這才落了地，踏實了起來。
川嫦憧憬和章雲藩共同開展美好未來時，命運卻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她病了，而且是「無藥可治」的肺病。連她父親都怕傳染，不大到她的房間去。
川嫦剛生病的時候，雲藩還天天來看她，免費為她打空氣針。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川嫦的病卻不見好轉。川嫦心裡很著急，雲藩比她大七八歲，他父母已多次催他結婚。
雲藩看出了川嫦的不安，向她承諾：「我總是等著你的」。
有了雲藩的承諾，川嫦心裡跟吃了蜜一樣甜。又過了兩年，川嫦的病情更加嚴重了，除了肺病，她還得了骨癆。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是緣分尚淺的小情侶。
雲藩背棄了他的諾言，另找了女朋友。川嫦不甘心，想親眼見見這個後來者。不見還好，見了之後，川嫦的不甘心比之前更甚。雲藩的新女友余美增長相普通，又胖又矮，在川嫦的眼裡，她根本配不上雲藩。
愛情中的女人都是善妒的。即使病得骨瘦如柴，川嫦為了壓余美增一頭，還特意預先叫人把前年她還康健時拍的照片壓在桌子的玻璃下，欲與這個後來者一比高下。
可余美增也不是吃素的，她先是說照相館把人照得像個囚犯，後又說川嫦很上照，三言兩語就把川嫦懟得心口發堵，川嫦半點上風都沒占得。
川嫦死心了，可這怨不得別人，誰叫她的身體不爭氣呢？
04 花調，川嫦之殤
眼看著女兒的病日益嚴重，鄭母於心不忍，想著盡為人父母的責任，讓孩子多活一天是一天。可鄭父卻不願意了，他怒斥道：「明兒她死了，我們還過日子不過？這孩子一病兩年，錢都花在醫藥上，夠多冤，你愛犧牲，連我也帶累著犧牲不少。要買藥，你有錢給她買去。」
鄭母被丈夫這麼一說，怕自己存私房錢的事曝光，只好放棄。她想到了雲藩，想讓他設法幫忙。
川嫦本就不想和雲藩再有瓜葛，聽了母親的話後，心裡特別難受。這兩年來，父母為了她的病，已經耗費了大量的財力人力物力了，她的病是治不好了，何必再讓他們陷入兩難。
此時的川嫦，覺得自己就是個拖累，心「一寸一寸地死去了」，滿是絕望。這個花花世界，於她，可望而不可及。漂亮的衣服、可愛的孩子、還有她上大學和嫁個好郎君的夢想，一切都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川嫦心裡萬分痛苦，她想早點結束自己的生命，可她連選擇死亡的資格都沒有：安眠藥漲價了，她買不起，而且也沒有醫生的證書……
沒死成的川嫦在街上走了一圈後，發現人們看到她像看到怪物一樣「這女人瘦來！怕來！」
川嫦回家後，看著鏡子裡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抱著母親放聲大哭。
三個星期後的一天，川嫦靜悄悄地走了。曾經她想要的詩意的死、動人的死，都被現實的冷漠打敗了。
就像《克斯維爾的明天》里的一句話：其實真正的送別沒有長亭古道，沒有勸君更盡一杯酒，就是在一個和平時一樣的清晨，有的人就留在昨天了。
川嫦，這個可憐的女孩，帶著遺憾離開了她曾經留戀的人世。
05
茨威格說：「一個人年輕的時候，總以為疾病和死神只會光顧別人。」
吳花燕和鄭川嫦，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在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因為疾病而香消玉殞。她們的故事給我們所有人敲響了警鐘：人生在世，健康排第一位，沒有健康，一切都等於零。
成功的事業、美滿的愛情、幸福的家庭，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之上。
2020年，希望我們都能學會善待自己，明白健康無價。
★作者簡介：風晴花，愛寫作的工科女，執筆書寫感情二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