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玉蟾蜍》血濃於水的親情催人淚下

歷史這些事兒 發佈 2020-03-01T03:13:12+00:00

祁篪偶然去碧雞觀遊覽,遇見道士,道士送給他一隻玉蟾蜍,說:「郎君只管佩戴著,可以驅除不祥。如果露出在外,則會失靈。」

江南有個祁秀才,名篪。他的父親在陝西甘泉縣當縣令,帶他上任,在縣衙內主管文書工作。從小就聘定了吳氏的女兒,還沒有迎娶。祁篪偶然去碧雞觀遊覽,遇見道士,道士送給他一隻玉蟾蜍,說:「郎君只管佩戴著,可以驅除不祥。如果露出在外,則會失靈。」祁篪收下,回贈給道士銀子,道士看也不看,笑了笑,一去不回。

第二年,祁篪十九歲,他父親叫他回江南原籍,娶妻成婚後再回到陝西。因為原籍住所里空空蕩蕩,什麼東西也沒有,父親又寫信給他,囑咐他在堂伯父家暫住。等到祁篪回到故鄉,堂伯父某翁很高興,堂伯母尤其鍾愛他,留他住下,並且代替他料理結婚的種種事務。

某翁生了一個兒子叫磬,嫡親侄子叫鞀,都快要二十歲了,還沒有娶妻。二人在學校里跟著老師讀書,傍晚就帶著書本回家,也很樂意跟祁篪一起談笑。堂伯母把西廂房提供給祁篪居住,派遣丫鬟纖纖服侍。

一個多月後,結婚的好日子到了,樂隊吹吹打打,轎子抬著新郎入贅,住在丈人家新房內。可是祁篪懶得進新房。入贅吳府以後,婚禮過後才三天,祁篪就偷偷跑回堂伯父家看望堂伯母,直到太陽落山才回到吳府。

又過了十天,祁篪直接回到堂伯父家,仍然到西廂房住宿。伯父伯母逼著他回丈人家,可是他去了又回來。問他究竟為什麼,他眼淚汪汪地說:「侄兒依戀伯母,就像嬰兒依戀母親哺乳一樣。」過了一個多月,堂伯父叫他回陝西,他不說話。他父親不斷來信催促他,他的堂伯父將要發脾氣叱責,他才怏怏不樂帶著新娘準備動身。

臨行的時候,僕人車馬都在路上等著,可是祁篪還是對著伯父、伯母流淚,即使對著家中的男僕女傭也是神色悽惶。大家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緣故,反而同情他有孩童依戀長輩的真情。

祁篪離開以後,季節交替,丫鬟纖纖獨居一室,忽然間肚子大得像懷了孕。別看纖纖相貌雖然美麗,卻從不和人隨便說笑,再說某翁治家嚴厲,卻單單讚賞纖纖行為端正。兩位老人看到纖纖這副模樣,對她有些懷疑。請醫生來給她診治,醫生說:「喜脈已動,懷孕啦。」

某翁非常生氣,疑心是兒子祁磬幹的好事,嚴加盤問,祁磬即使受到棒責也不承認。某翁又詢問侄兒祁鞀,祁鞀說:「晉代阮咸曾經和姑媽的丫鬟通姦,漢代陳平甚至和嫂嫂通姦,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如果伯父一定懷疑是侄兒,為什麼不把這丫鬟賞給我!」某翁說:「像你這樣的刁猾傢伙說的,難道丫鬟懷孕的事和你毫不相干嗎?」

於是拚命追問祁磐,祁磬窘急得只有高呼冤枉,想要尋死,某翁方才罷休。夫人悄悄詢問纖纖,纖纖也不承認幹了壞事,只是說不知道什麼緣故。過了一個多月,纖纖竟然臨產,生下一個男孩。某翁要把嬰孩丟棄在冷僻小路上,夫人不忍心,就用襁褓裹住孩子,送到育嬰堂,讓保姆給孩子餵奶。夫人私下施捨給育嬰堂五萬銅錢,作為男孩的衣食費。

某翁問起男孩下落,夫人就回答說丟棄了。夫人關照兒子和家裡人不要泄露消息,不要家醜外揚,然而纖纖從此以後被大家瞧不起。纖纖撕毀拋棄了漂亮服裝,干粗活髒活,蓬頭垢面,雖然很苦,卻毫無怨言。祁磬兄弟見了她,總是對她惡毒咒罵。

忽然有一個親戚樂生,名臼,是有名的風雅人物,偶然從福建回到江南,住在某翁家。偶然看見纖纖,非常憐惜她。樂臼私下詢問祁磬,祁磬告訴他這丫鬟曾經生下私生子,是個小賤貨。

第二天早晨,樂臼婉轉請求某翁,願意備下聘禮娶纖纖為妾。某翁告訴夫人,二人都很滿意,於是不要聘禮,立即叫樂臼把她帶走。纖纖臨走時,涕淚交流,向夫人拜辭說:「孩兒得到夫人大恩,殺身也不足以報答。」說著從袖中取出一隻玉蟾蜍獻給夫人說:「這是孩兒從小佩戴的。我的私生子如果夭折就算了;如果私生子活了下來,六歲後,請求夫人把這玉珮給孩子佩戴。我死了也要銜草結環報答夫人,永不相忘!」夫人接過玉蟾蜍仔細打量,不知道纖纖從什麼地方得到,收下後姑且答應了。

纖纖跟隨樂生到福建,二人伉儷情深,彼此敬愛。一年多後,樂生的大老婆去世,纖纖就升為正室,生了兩個子女。樂生也從幕僚的職位節節高升,做了知州。纖纖也居然受封,著冠戴珮稱作命婦,祁夫人聽到消息覺得很安慰。

夫人派遣僕人去看望私生子,孩子已經五歲了,長得很清俊。夫人忽然病危,在病床奄奄一息時,對祁磬說:「我不能辜負丫鬟纖纖託付的事!」立刻叫人去育嬰堂把私生子領來,把玉蟾蜍珮給了他,就逝世了。第二年某翁也去世。祁磬服喪期滿,和祁鞀都考取秀才入學。

自從祁篪去了陝西到現在,倏忽間已經度過了十六年的光陰,一直都沒有音訊。偶然聽說祁篪夫妻倆不和諧,吳氏鬱鬱寡歡死去,祁篪的父親也在任上病故。

過了一個多月,祁篪果然哭泣著扶著父親的靈柩,同時帶著妻子的靈柩,回到故鄉來安葬。墳墓造好以後,祁篪走到堂伯父、伯母的墓道,哭泣盡哀。考慮到自己快要四十了,還沒有兒子,住宅已經長久荒廢,時常還會出現妖魅。於是把住宅賣掉,和祁磬住在一起,兄弟間很友愛。

故鄉父老聽說祁篪回來了,還繼承了他父親做官時所得的大量財富,都爭著搶著想把女兒嫁給他,讓他續弦。媒婆把門庭都塞滿了,祁篪都極力推辭。媒婆再饒舌,祁篪就聲色俱厲,拂袖離開。人們都感到奇怪,也不知道其中原因。

祁鞀、祁磬偶然準備酒宴,要替哥哥慶祝生日,兄弟對坐飲酒,十分歡樂,當夜就風雨聯床,睡在一起,互相傾訴衷腸。弟弟問祁篪:「哥哥正當壯年,為什麼拒絕做媒,卻要情願獨身,難道你要為嫂嫂守男子的貞節嗎?」祁篪不回答,弟弟再三追問,祁篪一再支支吾吾。弟弟又問哥哥娶妻十年,為什麼始終沒有懷孕生孩子?祁篪悲嘆哭泣著說:「自己作孽,又有什麼可以說的!」祁磬更加疑心了,就繼續盤問。

祁篪忽然睜大眼睛說:「弟弟家的丫鬟纖纖到哪裡去了?」祁磬告訴他纖纖已經嫁人了。祁篪長嘆一聲,淚水滾落。祁鞀就告訴他,纖纖嫁給樂臼到了福建,生了兒子做了夫人,以及種種瑣事。祁篪聽了就不再傷心,又像是很安慰的樣子,兩個弟弟就更加堅持著追問。

過了很久,祁篪才坦誠相告說:「我告訴弟弟實情行。哥哥因為丫鬟纖纖才沒有生兒子啊!當初我寄宿在西廂房,趁機會和纖纖同床共枕,時間長了感情很濃,兩人訂下山盟海誓。等到入贅吳家,看看新娘遠遠比不上纖纖可愛,所以常常回到西廂房來住宿。一天清晨起來,偷偷溜進纖纖房間,上床和她歡好。

忽然伯母起來,走進房間,大聲責怪纖纖懶惰。我十分害怕,鑽入床下躲藏,從此就得了陽痿病。現在雖然還有男根,卻同太監一樣,求醫服藥也沒有辦法治癒。我的妻子也因此抑鬱而死。現在陽痿病還是老樣子。所以不想再娶妻子。只是四十歲沒有子孫後代,恐怕要斬斷了香火,這實在是姦淫的惡報,我實在是沒有臉面在黃泉下見到祖宗。」說完放聲慟哭。

祁磐、祁鞀聽後拍手大笑,不能自制,說:「十六年前的懸案破啦!」又說:「祝賀哥哥有了兒子。」祁篪說:「我哪裡來的兒子?如果是繼子,總不足以祭祀祖宗。」祁磬說:「哥哥連累弟弟遭到痛打,你準備怎麼報答我?」祁篪迷惑不解,詢問原因。祁磬就詳細告訴他纖纖懷孕生下兒子,送入育嬰堂等往事。祁麓不是很相信,怕是弟弟和自己開玩笑。

第二天早晨,兩個弟弟拉著祁篪一起去育嬰堂,把那個男孩喊出來,男孩頭髮蓬亂,牙齒稀疏,像禿髮童兒,可是透過外表仍然可以看出面容清秀俊美,粗俗的外觀是做雜務而不加修飾造成的。祁磬呼喚男孩說:「這是你的父親,怎麼還不磕頭?」男孩果然跪下叩頭,不停地哭泣。祁篪非常猶豫,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男孩解開衣襟,取出玉蟾蜍獻上。

祁篪猛然一看,知道是自己的東西不小心掉落在纖纖那裡的,忍不住失聲大哭,說:「苦了我的孩兒啦!」說著緊緊拖住男孩痛哭。兩個弟弟要把男孩帶回去,祁篪說:「暫且慢著。」他親自前往鄉村,獻上十萬銅錢,央求族兄祁圄先把孩子帶回家,撒謊說是他生的。然後立下文書過繼給祁篪,用這些來遮掩人們耳目。

祁簏給兒子取名為玉蜍,字曾棄,親自教兒子讀書。玉蜍非常聰明,一個月就讀完一種經書。二十歲成為秀才,三十歲成為進士,任部曹官。皇帝對臣下進行普遍封賞時,玉蜍請求封典,反而首先封了名義上的生身父祁圄。祁圄樂不可支地說:「既得到了錢財,又得到了封典,這樣大便宜的事,恐怕古往今來是獨一無二的呢。」王蜍奉養父親極其孝順。後來娶了名門家的女兒作為妻子,生了兩個兒子,都很聰穎。由於父親年老,想要替父親添個小妾照顧,祁篪不准。

玉蜍在京都做官時,和同齡人樂桐交往最密切。王蜍偶然到樂桐家裡,在大廳設宴,兩人交談很久,樂桐母親在屏風後也悄悄地聽了很久。隨後就召喚樂桐進裡邊,說:「孩兒去問問客人,曾經佩戴過玉蟾蜍嗎?」樂桐出來問到這件事,玉蜍聽後大吃一驚,馬上解下玉蟾蜍交給樂桐獻給太夫人看。

太夫人見了,一下子走入廳堂,呼喊道:「孩兒富貴了,不認得母親了嗎?」玉蜍突然想起,豁然醒悟過來,抱住母親雙膝哭暈過去,經過搶救才甦醒,互相訴說前後經歷。樂桐小於玉蜍,是弟弟,從此二人親如手足。

參考資料《夜雨秋燈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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