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漫碧——！！」
太平間。
蘇漫碧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刺骨的涼意讓她血液近乎停止流動。
左邊床上放置著蘇父的屍體，右邊床上放置著蘇母面目全非的屍體。
她跪在中間，眸光支離破碎。
「噠噠噠」一陣沉重的皮鞋聲由遠及近。
蘇漫碧看著朝自己走來的林盡染，神情木然。
「下一個……是輪到我死嗎？」她聲音中透著諷刺的意味。
林盡染皺眉看著她，呼吸變得有些沉重。
「你想死也要先給我把孩子生下來！」
蘇漫碧生無可戀的樣子，讓他的怒意如荒草般蔓延。
可怒火燃盡，心底一片空蕩，所有東西都脫離了他的掌控。
尤其是眼前這個女人。
「別忘了，你哥哥還在牢里呆著！」抑制不住的憤怒讓林盡染變得慌亂。
蘇漫碧一怔，抬起布滿淚痕的臉，眼神空洞：「呵呵……是啊，我還有個哥哥……」
她那兩聲毫無情緒起伏的輕笑，讓林盡染沒由得心慌。
就好像心臟被人揪住——怎麼都喘不上氣。
「走。」他沉著聲，彎腰將她拉了起來。
這一觸，才發覺她的手涼得嚇人。
跟死人一般。
他身子一僵，攥著蘇漫碧的手不由自主緊了幾分。
蘇漫碧被林盡染帶回了別墅，她整日都待在房間，將自己封閉。
她以為自己安安靜靜地做出妥協，林盡染就不會去找哥哥蘇昊然的麻煩。
可終究是她太天真。
當柳妍推開房門，將監獄裡蘇昊然的資料甩了過來時，蘇漫碧的臉都青了。
「你什麼意思？」她牙關都在打顫。
柳妍勾了勾紅唇，譏誚道：「你那好哥哥再過半年便要出獄，林少可是在想方設法給你哥哥接風洗塵呢。」
她話中的冷意，仿若鋒刃刺向蘇漫碧。
「他說過只要我把孩子生下，便不會動我哥！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蘇漫碧渾身都在發抖。
「笑話，你以為他真打算要你肚子裡的孩子？」柳妍笑得臉都變了形。
她步步靠近蘇漫碧，彎腰將聲音壓低：「你知道林少的媽媽怎麼死的嗎？被人輪女干至死……那裡頭，可有你爸的份兒……你說，他會放過你們蘇家人嗎？」
蘇漫碧瞳孔驟然一縮，渾身血液都近乎凝固。
「不可能……」她呢喃道。
「一命抵一命，林少家死了三個人，你們家才死兩個……你哥出獄那天，可就是他的死期了……」
柳妍拍了拍蘇漫碧的肩膀，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隨即走出了房間。
關上門，柳妍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誘餌已經放出去，接下來就是坐等魚兒自動上鉤了……
房間中。
蘇漫碧雙手攥緊被單，整張臉白得不能再白。
一命抵一命……
林盡染，你真的要斬盡殺絕嗎？
她垂下眼帘，隱隱做了一個決定。
入夜。
蘇漫碧搖晃著杯中的果汁，嘴中哼唱著不知名的曲子。
「嘎吱~」
林盡染走了進來，挑眉看著她。
「怎麼還沒睡？」
蘇漫碧扭頭看向他，黯淡的雙眸中有一絲微光在晃動。
她將手中的果汁遞給他，輕聲開口：「在等你。」
林盡染皺了皺眉，看向蘇漫碧的神情透著審視：「有事？」
「想找你聊聊蘇林兩家的過往恩怨。」蘇漫碧平靜開口。
林盡染一頓，莫名的煩躁在心底蔓延。
他將手中的果汁一飲而盡，隨即在床邊坐了下來。
「沒什麼好說的，反正一切都已成定局。」林盡染揉了揉太陽穴，異常疲憊。
他已經好幾日都沒合眼休息了，現在靠了床，直接困意來襲。
「以後別等我了，睡吧。」他合衣躺下，沒有再去看身側的女人。
蘇漫碧垂下眼帘，將手指蜷得很緊。
那杯果汁，被她下了重劑量的安眠藥，足以讓林盡染睡夠十二小時才醒得來。
「沒有以後了……」她的聲音很輕。
所有的一切，都會在今天塵埃落定。
蘇漫碧給林盡染蓋好被子，最後看了眼他稜角分明的面容。
這個她掏心挖肺愛過的男人，也讓她撕心裂肺地痛過。
到最後的最後，他讓她萬念俱灰。
蘇漫碧深吸一口氣，將眼中的薄霧逼散。
她從抽屜中拿出一個微皺的信封，上面寫著「林盡染親啟」五個大字。
裡面，是蘇漫碧手寫的一百零八字遺書。
她將信封放置林盡染枕頭邊，然後拿出早已備好的修眉刀，在他身側躺了下來。
結婚多日，他們終於安安靜靜地躺在了一張床上。
恍惚中，蘇漫碧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
「囡囡，到媽媽這兒來……」
「媽……」蘇漫碧張了張嘴，臉上帶著滿足的淺笑。
終於，這一次，再也不會分開了……
昏昏沉沉。
林盡染髮現自己渾身黏濕，像身處沼澤地一般。
他挪了挪身子，一陣濃烈嗆鼻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嗡——
林盡染的腦子瞬間清醒，他猛地睜開眼，發現雪白的床單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
余光中，一個瘦小的血人正躺在床的另一側……
林盡染呼吸一滯，如遭電擊！
「不……」
林盡染的表情有一瞬間無法控制的崩潰。
那個女人，面色青白，胸口沒有一絲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