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玉蘭花開,冬已去

潮頭文學 發佈 2020-03-05T15:51:41+00:00

作者:上官琳娜家附近,東北方,有片譁然。徐志摩說過「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不幸就發生在牧童的誑語中。


作者:(四川)上官琳娜


家附近,東北方,有片譁然。

譁然不在冬季,而在早春二月。雖掛著少許寒潸料峭,卻已譁然豐縟。

譁然的是那片林子,那片玉蘭花樹林!每年此時彼地,忽如一夜春風來,吹得最後一朵雪花也撐不住,「噗哧」一聲,轉眼間把冷臉笑成花面;吹得一行行一棵棵一朵朵花兒吟出滿天彩霞、悠悠白雲。一首澌澌的曲子便從走過的村莊唱到清晨的雲端;從山麓的溪流唱到落腳的江河;從黃昏的窗戶唱到一盞盞燈火背後的等待;唱入水中那隻「嘎嘎」叫的小鴨黃蹼。

小鴨在哪兒?一個牽著牛的牧童環望四周,捂著小嘴對我說:

「喏,天擦黑,蝙蝠飛起的時候,穿山甲伏著小鴨走了。」

小孩誑語,掩面而笑。

仍是執著於那片玉蘭花掀起的譁然。正欲湊興,腳倏地變成「三寸金蓮」,不得出戶,只得冥想。徐志摩說過「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不幸就發生在牧童的誑語中。縱然不幸,但所幸的還有去年,前年,前年的前年…

記得百鳥啄開黎明,霞光丈量天空,心情交給春天的時候,我來到玉蘭花林,細數紅紫白的花朵花瓣花蕊,總是數不清,只好請蜜蜂點數,蝴蝶統計造冊,裝入春天封存的史冊。與花共舞,與蝴蝶蜜蜂共事,我像一隻開塞的快樂瓶,釋放歡快的樂曲,使整個玉蘭花林涌動譁然一片。

「朝飲木蘭之墜露,夕餐秋菊之落英」,屈原《離騷》里的木蘭就是玉蘭花。花蕾瞬間綻放,開得如此絢麗,如此炸眼,如此揚帆,「已向丹霞生淺暈顧,故將清露作芳塵」。含苞時像一隻憨態可掬的企鵝寶寶,讓人心生愛憐;開放花瓣婉約挺拔,花心纖塵不染,幽香四逸。我逆光溯望,整個林子滿盛七彩雲霞,花瓣綴滿晶瑩露珠,以萌動的心事豐富藍天,以芬芳的博愛熏襲生命中的守望。藍天給了你遠大,守望讓你堅強,把真情化作春雨,綻放一往情深的純潔無瑕,在每片花瓣上綻放著骨子裡與生俱來的從容不迫,剛毅堅強,閃爍著仁慈的光芒。在風聲和陽光交融的季節,用淺吟低唱匯成殷紅的譁然,震撼山川河流,震撼田野村莊,震撼我們從寒冬中醒來的心臟。

很早以前,在民間就流傳著玉蘭花美麗動人的故事:在深山老林里居住著三姐妹,大姐紅玉蘭,二姐白玉蘭,小妹紫玉蘭。當時天災,龍王鎖了鹽庫,導致瘟疫發生,死去許多眾老鄉親。三姐妹悲痛萬分,為了百姓挺身而出,向龍王討鹽。瘟疫遏制,人們得救,可她們卻獻出年輕生命。為了紀念三姐妹,人們將盛開紅白紫三種花樹稱為「玉蘭花」,「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特贈君」。

據《綱目遺拾》記載:玉蘭花也叫辛夷花,玉堂春,望春,木蘭,其味辛溫,具有祛風散寒通竅,消疾宣肺和氣之功效。玉蘭花不僅金玉,其表,神功其里,還展示了生命態度,雖然花期孤短,但開放時轟轟烈烈,萬樹齊發,飄落時又義無反顧,大度無畏。在逆行的飄落中,我仿佛看見一位位俠骨柔情的戰士,其譁然經久不衰,傳遍遠方。



今年,大年之際,新型冠狀肺炎肆虐中華大地,武漢封城,我們腳不出戶,但是我深信,那玉蘭花早已盛開,開在武漢,開在人們心中,那一朵朵盛開的玉蘭花,就是全國各地四萬支援武漢的白衣戰士。

29歲的夏思思是武漢協和江北醫院消化內科住院醫師,在救治患者過程中不幸感染,經搶救,不幸殉職。夏醫生的丈夫哽咽著說:「她沒留下一句話,突然就走了。兩歲的兒子還等著她下班呢」。夏思思的父親悲痛萬分。在朋友圈寫下這麼一段話:「親愛的女兒思思,今天(2月23日)凌晨六點五十分,你的年齡永遠定格在29歲9個月零20天,永遠離開你2歲多的可愛的兒子、你心愛的丈夫、永遠愛你父母和你的親人,還有你熱愛的醫學事業和信賴你的病人。寶貝女兒,你一路走好,在天堂里快快樂樂。親愛的女兒,我們永遠愛你、永遠想念你!」

哪有歲月靜好,唯有哭聲扎心!2月18號上午10時54分,武漢市武昌醫院院長劉智明感染新冠肺炎搶救無效壯烈犧牲,年僅51歲。劉院長一直在一線搶救病人,也是在一線感染的,在救治過程中,他一直說:「醫院等著我,病人等著我,我不能下火線」,「我的一生中,還有好多事情等我去做(他是腦外科專家)」。當看見劉院長的妻子蔡利萍(第一線救治患者的護士長)穿著厚重的防護服一直追著靈車,哭聲悲天動地,與丈夫匆匆訣別的場面,那悽厲的哭聲撕心裂肺,聞者無不瀝瀝泣下。

大地上的一粒塵,就是時代的一座山;河面上的一滴露珠,就是歷史的一條江河。人生就是不斷地放下,不斷的崛起。就像玉蘭花不斷開放,不斷凋謝,周而復始,「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特贈君」。

我認識一位朋友,是四川華西醫院重症監護室醫生,我採訪她時,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湖北十堰,一個志願者挨家挨戶敲門量體溫。走到一戶人家,開門的是個六歲的小男孩。志願者問:「家裡幾口人?」

男孩回答:「只有我和爺爺。」

「你爺爺呢?」

「去世好幾天了。他倒在廁所旁邊,那天很冷,我還給爺爺蓋了一床被子」。

「這麼多天,你吃什麼呢?」

「吃餅乾。我不敢出門,爺爺說外邊有病毒」。

我是第一批報名援救武漢的白衣戰士,僅衝著這個六歲的小男孩,我都要義無反顧的去!

我們確實冒著隨時有可能被感染的威脅,可是我們早已把自己生命置之度外;我們確實很辛苦,厚重密閉的防護服,不吃不拉不透氣,五個小時下來,全身濕透,可是人手少,我們有時要堅持九個小時;我們確實很累,我們不僅是醫護人員,還是護工親人心理醫生;我們確實思念遠在故鄉的親人,可是,在這裡我們就是病人的親人。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炮火,沒有刀光劍影,沒有你死我活的戰爭戰役戰鬥,我們來了,我們就是戰士!

四萬多的白衣戰士,您們是可敬可愛可贊的英雄,這讓我想起了魏巍寫的《誰是最可愛的人》,您們,當之無愧!您們就是開在武漢、開在人們心中永不凋謝的玉蘭花;您們就是俠義鐵骨迎險而上的鏗鏘戰士;您們仁慈博愛的芬芳浸潤著人們的肺腑。我久久凝視著您們生命綻放的那片譁然!我流淚了,淚水被您們殷紅的譁然染成鮮血……

紀伯倫說:春天的花是冬天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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