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許久不現身的蔣雯麗,以評委身份受邀出席海南電影節。
她身穿黑色西裝,妝容精緻大氣,大女人的氣質絲毫未減。
但從近照來看,50歲的蔣雯麗還是蒼老了不少。
雖然肌膚白皙紅潤,但眼角的皺紋與脖子上的頸紋還是多了不少。
可整體來看,仍然有著極為舒服的氣質,自然老去的狀態反而多了幾分韻味。
蔣雯麗作為老戲骨,已經從藝30年了。
是幾代人的國民記憶,深受無數觀眾喜愛。
這個從小被姥爺帶大,從自來水廠女工逆襲成超級影后的女演員,至今仍是無數人心中的白月光。
1
提起蔣雯麗,就不得不提她和姥爺之間故事。
這幾乎是她童年裡最美好的一段回憶。
蔣雯麗出生於一個淮河小城蚌埠,從小就跟著姥爺一起生活。
父親是工程師,遠在新疆工作,母親是蚌埠鐵路局話務員。
母親去新疆探親時懷上了蔣雯麗,為整個工薪家庭填上了第三朵「金花」。
蔣雯麗上面有兩個姐姐,大姐叫安弟,二姐叫全第。
後來改名為文娟、文媛。(馬思純是蔣雯麗大姐的女兒。)
從名字上就能看出,父母多希望能生個兒子。
父親一年才能回上一次家,母親留在蚌埠工作也根本沒時間照顧她,而且上面還有兩個姐姐要看照。
母親只好把小雯麗交給父親照顧。
就這樣,蔣雯麗的整個童年時光,就是和姥爺在一起度過的。
姥爺有四個孩子,前三個都因病去世,就剩下了蔣雯麗的媽媽。
所以,姥爺待小雯麗更是視為掌上明珠。
在蔣雯麗心裡,最為親近的人也是姥爺。
蔣雯麗出生的時候,姥爺已經是81歲高齡了。
她半歲多的時候,就跟著姥爺一起生活了。
姥爺雖然年紀大,但是有著很好的知識素養,家教也好。
蚌埠是一座火車之城,蔣雯麗姥爺是當時最早的火車司機之一。
他開的火車曾拉過很多大人物,還被犒賞過30塊大洋。
退休後,姥爺每月能領38元的工資,在70年代算是不錯的收入了,對一個老人來說。
所以,小雯麗的童年生活算是非常幸福溫暖的。
姥爺是個會生活的人,愛養花買魚。
在蔣雯麗的記憶中,「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是姥爺家的小院情景。
那個時候,每到夜晚,姥爺都會給她講睡前故事。
夏天太熱,蚊子又多,姥爺經常拿把蒲扇邊扇邊哄她睡覺。
在孤獨的姥爺心中,小雯麗就是他的心頭寶。
小時候,姥爺上哪她都跟著,一刻見不到姥爺,心裡就急的發慌。
有次姥爺去見朋友,沒有人陪的小雯麗,死活非要跟著姥爺後面。
每次出門,姥爺都要給她編一束清秀乾淨的辮子。
那個時候,媽媽擔心姥爺的溺愛會慣壞了蔣雯麗。
但在蔣雯麗心裡,姥爺雖然有點溺愛,但他的教育讓她受益一生。
寵愛有加的姥爺,在原則問題上,對她非常嚴苛。
有一次,去上學的路上,小雯麗看上了一個漂亮的頭花,但又怕姥爺不給錢買。
於是就騙姥爺說老師讓交5毛錢,姥爺絲毫沒有猶豫就給了她。
第二天,買了漂亮頭花回家的蔣雯麗,發現姥爺臉色有點不大對勁。
她知道應該是姥爺發現她撒謊了。
姥爺拿出一把戒尺,嚴厲的說:「把手伸出來!」
蔣雯麗一邊哭一邊挨打的說:「姥爺,我錯了。」
姥爺是在教育她,孩子不能撒謊,一輩子也別學會撒謊。
「打你是讓你記住,以後不准扯謊」。
「妖怪專咬愛扯謊小孩子的腳趾頭」。
這樣的教育,在蔣雯麗的童年中隨處可見,也讓她受益終生。
但是如果有人欺負她,姥爺會極力保護她。
蔣雯麗從小就轉過好幾次學,接送也都是姥爺。
可是,每一次小雯麗都待不長久。
所以,經常融不進集體,受同學排擠,在學校里也沒有朋友。
老師每次給她的評語都是:「不熱愛集體,不團結同學。」
姥爺見外孫女難過,就把她的同學請到了家裡,給她們好吃的零食和糖果。
然後說:「聽說,有一個女同學欺負我們家小雯麗,你們回去告訴她,以後要是再這樣,我就要去找你們老師了。」
從那以後,同學們都對小雯麗非常熱情,經常拉著她一起玩遊戲。
在她小小的心理:「我知道姥爺是傘,守護我長大」。
2
除了上學,蔣雯麗童年印象最深的就是去學習體操。
姥爺擔心起了小雯麗的未來,就請鄰居幫忙給她送到了一個體操教練那裡練習。
她第一天去練習體操就是姥爺送她去的。
送進體操房,姥爺一直在門外望著不願離去。
那天,教練讓雯麗練壓腿。
從未練過功的她,在練功房疼的嗷嗷大哭,歇斯底里。
門外的姥爺看在眼裡,疼在心上。
不忍心看下去的他,轉過身去,然後就默默地走了。
那時候雖然辛苦,但她願意付出。
因為成為體操冠軍是她兒時的第一個夢想。
為了雯麗的夢想,姥爺給她做體操服,買泳衣。
教練不管她,她就自己學習,然後回家練習。
姥爺還在家裡找來竹竿和人幫著練習。
雖然不怕辛苦,但最終還是未能得償所願。
教練告訴她,你不適合做體操運動員。
這件事,蔣雯麗說自己一直耿耿於懷。
多年後,教練告訴了她原因:
「你的腿太長了,你肯定要長大個子的,做體操運動員是不合適的。」
不過,如今看來,她確實是不太適合。
但人生沒有白白的經歷,體操對於她日後成為一名演員有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段溫暖的童年時光很快就瞬間消散。
年紀越來越大的姥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姥爺病了。
小雯麗也突然一下子就長大了。
她說一棵為你遮風避雨的大樹突然一天倒下了,這棵小樹也就長大了。
小雯麗每天像姥爺病前對她一樣,給姥爺做飯,餵飯給姥爺吃。
拿著扇子哄他睡覺,累了給他捶背.......
但無上的親情終究抵擋不住歲月的無情。
姥爺還是走了,那一年,她12歲。
姥爺走的那天,小雯麗站在姥爺墳墓,在心裡對自己說:
「我的童年結束了」。
3
姥爺影響了她整個童年,甚至影響了她一生。
1984年,蔣雯麗高考差了5分,最終上了一個技校——安徽水利電力學校。(她當時蚌埠市運動會跳高冠軍加了兩分。)
畢業後,她被分配到了蚌埠自來水廠當了一名女工。
誰能想到,在這裡的她被不經意間改變了人生。
那個時候,她已經長得亭亭玉立,面容姣好,而且充滿文藝細胞。
會體操會舞蹈的她,在廠里經常組織文藝演出,參加舞蹈比賽。
有一子被趕鴨子上架的她,負責全廠文藝演出到省里乃至全國完成城建系統匯演。
在一次演出表演中,出彩的蔣雯麗被舞台總監看中。
他對蔣雯麗說:「你跳的舞蹈基本功不行,但表現力不錯,可以去試一試報考北京電影學院啊。」
這一句話就點醒了蔣雯麗。
作為普通女工的她,第一次聽說北京電影學院。
「我記得一個下雪的晚上,我們還要上夜班,夜裡熬夜,我還披著大衣,那天正好是春節,遠處有鞭炮聲,我想我的一生就這樣過去嗎?我說不行,我要改變。」
她決定報考北京電影學院。
「然後我就回去看《大眾電影》,那個時候唯一去了解電影的東西,就是一本雜誌叫《大眾電影》,正好那一年(電影學院)有招生。」
那時候,她沒有找人輔導,去專門學習,完全靠自己摸索領悟。
趁著爸爸去北京出差,她就跟著去旅遊,順便參加考試。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不打扮、不化妝的她就直接跑去北京參加了考試。
她形容這種感覺是:「反正無知者無畏吧,我覺得,然後我就特別放鬆。」
沒想到「裸考」的她初試過了,二試跳了一段舞蹈《烏蘇里船歌》也過了。
這讓她,信心大增。
終於到了最後一關,其中一個藝考的題目是——「講一段你最難忘的故事」。
此時的蔣雯麗立馬就想起了離去的姥爺。
「我最難忘的一件事是我見姥爺最後一面的那一天,那一年我12歲。
我是姥爺從小帶大的。
當時姥爺生病住院好幾個月,我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他了.......」
此時的她,腦中早已浮現出小時候與姥爺一起生活時的點點滴滴。
翻江倒海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用真情實感打動了考官。
那一刻,她根本不是在演戲,而是在演自己。
緊接著下一個題目:
「唐山大地震後,房屋倒塌,一片廢墟,親人離去,把此刻的感受表現出來?」
此時的她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一幅畫,那是爸爸訂給家裡的畫報。
這幅畫是德拉克羅瓦的油畫《墓地上的孤女》。
畫里的女孩獨自坐在墓地,眼睛裡頭含著眼淚,張著嘴巴。
那種渺小的悲傷令蔣雯麗至今難忘。
「我看到那幅畫,我當時我還小,就哭了。
當老師出這個命題的時候,我就想起來那幅畫了。」
當別的考生都表演的痛哭不已時,只見蔣雯麗獨自一人走到拐角。
然後就這麼坐了下來,低著頭一直坐著。
等到情緒飽滿的時候,她抬起了頭留下了兩行熱淚。
這一鏡頭,瞬間打動了在場每一個人。
蔣雯麗順利考入了北京電影學院,和她同學的還有許晴。
這個表演,至今都是北電老師拿來當做經典教材,給同學們上課。
4
多年後,蔣雯麗談起那場考試時說:
「我覺得冥冥之中是姥爺保佑我考上了電影學院。」
這一場試,也徹底改寫了蔣雯麗的命運。
在此後的演藝生涯里,達到了很多女演員望塵莫及的高度。
如今還有人說,女演員有中年危機,但蔣雯麗沒有。
就拿她在大二時,在《霸王別姬》里的那驚鴻一瞥,至今留名影史。
短短的7分鐘片段,成為電影學院裡經久不息的經典教材。
之後拍攝了多部經典之作,制霸螢屏。
《牽手》《幸福來敲門《中國式離婚》《金婚》等等佳作,慢慢奠定了她的超級影后地位。
能拿的獎幾乎拿了個遍,甚至一度被評為表演藝術家。
但是,她心裡一直有個夢,一個未了結的夢。
演了那麼多年別人的故事,她想訴說一次自己的故事。
2009年,姥爺去世30周年,她籌拍了自己的處女座電影《我們天上見》。
用這部自傳影片來懷念撫養她長大的姥爺。
將自己與姥爺的往事詮釋的樸素感人,溫暖動人。
她覺得姥爺只是去了天上,還在遠遠地注視著她,守護著她。
第一部電影就大獲成功,5萬人哭著打出了8.6的高分。
還曾獲釜山電影節最受觀眾歡迎大獎。
至今仍是國產電影里的一股清流,經久不衰。
與之不衰的是與姥爺那段一生難忘的祖孫情愫。
遺憾的是,在劇中扮演姥爺的藝術家朱旭在去年離開了人間。
在《姥爺》一書中,蔣雯麗這樣寫道:
「姥爺和我,一個九十歲,一個七八歲,在七十年代末,那個風雨飄搖的年代,他扶持我長大,我陪他走完人生的路。」
這也成了她一生中最溫暖的時光,同時也讓人永遠記住了那句台詞。
姥爺,你可怕死啊?
不怕
為什麼啊?
活著跟你在一起,死了跟你舅舅他們在一起,兩邊都是我的親人。
那一刻,讓無數人記住了她與姥爺的故事。
也讓無數人想起了自己的過往親人,並堅信著,終有一天我們會和他們再度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