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有才,有名,有那麼多女人,為什麼他還是選擇了出家?

一起來習佛 發佈 2020-01-02T06:50:46+00:00

這個人有倆名字,可是倆名字都如雷貫耳。一曲《送別》,百年傑作,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這首歌。無數清規戒律,數十年修煉,不與家人通信,不肯接待來訪親友,饒是你怎樣斬斷情絲,到最後,虎跑寺里那位德高望重的弘一法師還是變成了青樓里流連唱和、戲台上如痴如夢的李叔同。

今天,要給大家介紹一位大牛人。這個人有倆名字,可是倆名字都如雷貫耳。

他就是李叔同,也是弘一法師。

當他叫李叔同的時候,他是「長亭外,古道邊」的作者,是話劇、音樂、美術、詩詞、書法無一不精的罕見文化天才。

當他叫弘一法師的時候,他是民國最有名的高僧之一,他撰寫的佛教偈語今天仍然大面積流行。

這麼多年,人們一直想搞清楚的是,這個曠世大才子,有錢、有名,還超有女人緣,為啥39歲盛年之時突然出家當了和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一曲《送別》,百年傑作,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這首歌。才情高縱如此,也只有李叔同了。

李叔同,或者弘一法師。在他誕辰136年(生於1880年10月23日),去世74年之後,這個國家仍然到處是他的傳說。

大眾眼裡的李叔同,被說得最多的就是幾個點:

豪門出身,風流多情,文藝青年鼻祖,接近中年突然看破紅塵皈依佛教,以及,變身為弘一法師之後留下的那些佛教偈語(如著名的「悲欣交集」)。



在這些標籤和印象裡面,李叔同的人生隱約有了一種解釋:公子+才子+多情,而文藝天才總是過於沉溺,物極必反,於是出家,終成佛學大師。


雖然李叔同名氣極大,但他本人個性神秘,出家之前又隱去了很多個人蹤跡,因此,其實沒有留下太多他的個人史料。

可他終究是大名人,他本人的許多文字和後人回憶錄里仍然留下不少蛛絲馬跡。

李叔同是怎麼成為李叔同的?

又是怎麼變成弘一法師的?

他看上去曾經深度沉迷紅塵,為何又陡然化身一代高僧?

這其實是民國以來一樁文化史和民間八卦史的懸案......


絕非紈絝

李叔同的確出身顯赫,祖上當過大官不說,他父親當時是天津地區排名前三的巨富。


李叔同也的確風流多情。

他17歲還在家鄉天津時就每天晚上逛戲院狂追當時津門第一花旦楊翠喜,21歲隨家遷往大上海後更是玩兒得開,整天和著名的青樓才女李苹香廝混。

25歲到日本留學畫裸體模特,畫著畫著,這兄弟直接就把模特給睡了,後來又娶回國。


但在25歲之前,少年和青年李叔同的人生主旋律遠非這種交友經歷就可帶過。假如我們真以為李叔同就是一喜歡開個蘭博基尼泡三里屯網紅的富二代,那就naive了。

青年時期的李叔同絕不娘炮,絕不是不學無術的草包,相反,他是極有傳統士大夫氣質的愛國人士。

20歲之前,李叔同熱衷科舉,同時狂熱崇拜康有為,推崇光緒帝和維新變法,對政治表現出極大熱情。

他目前留下的20歲左右的詩文里,相當多都是「體君心」、「達君意」、「不辱君命」。

「間嘗審時度世,竊嘆我中國以仁厚之朝,而出洋之臣,何竟獨無一人能體君心而善達君意者乎……」

這也難怪,李叔同這樣的家庭是官商通吃的大家,年輕時必然深受出身的影響。


他少年時接受了非常系統的儒家思想,跟清末的多數公子一樣,人生順遂,周圍各種追捧,一邊以大清國接班人自居,一邊泡泡小網紅。



但是,李叔同之所以是李叔同,就在於他骨子裡的這種政治熱情並非是一種外衣,他終其一生最大的特點顯露出來——

那就是執著

李叔同的愛國是真愛國。

在大概21歲以後,身為大清國官商主流的他思想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這個時候,他仍然懷抱極大的政治熱情——

只是,他從改良派變成了革命派,他要革大清的命。

這段時間,他接受了非常多的現代思想,民主、自由、民族主義,他開始謳歌法國大革命,批判傳統對女性的歧視,推崇新女性,最後,他幾乎直接挑明要排滿反清。他的詩里全是「自由花開八千春,是真自由能不死」、「中原滾地皆胡塵」這類句子。

今天真的很難想像,大清福布斯排行榜前一百的富二代,絕對的既得利益者,居然反起了組織。

1905年左右的中國,清王朝的確腐朽到了一個程度,內外交困。世人想像中,青年李叔同只是風流公子,大錯特錯

他本質上和當時主流知識分子一樣,憂思國事,政治熱情極高。


從愛國人士到反清分子,李叔同經歷了思想的痛苦轉變,而他的精神出口之一就是所謂年少風流。

他跟著名青樓才女李苹香、謝秋雲的交往裡看似歡場綺情,實則寄懷人生愁緒,尤其是思想上的迷茫。


不俗即仙骨

從世俗的觀點看,除了天才,你沒有任何其他詞彙去誇獎作為文藝大家的李叔同。

這哥們,可能是民國歷史上,乃至整個中國歷史上數一數二的通才和奇人。

玩戲劇,他是中國最早話劇團體「春柳社」的創立者,是20世紀戲劇改革先鋒,他甚至自己親自上陣扮演《茶花女》,轟動東亞。



玩音樂,他是中國用五線譜作曲的第一人,創辦了中國第一本音樂刊物《音樂小雜誌》。

玩美術,他最早將油畫帶入中國,並成為中國美術教育史上第一個聘用裸體模特的老師。


這些都是最時髦的西方藝術。而傳統的國學、詩詞、書法、國畫、音律、金石、戲曲,李叔同無一不是大師水準。

有時候,你得感慨,上帝生下一些人的時候真的有點偏心。

感慨歸感慨,但大家看這些成就,估計有點眼花繚亂,有點串不起來。

其實一樣有跡可循。

對於大師來說,常出現的一種情形就是,他們往往能夠觸類旁通,一種東西玩兒得好,其他的也玩兒得好,除了天才這個解釋之外,仍有其他解釋——


李叔同取得以上的藝術成績多數在1905年以後。

那年,他二十五歲,那年,發生了他的人生的兩大重大事情:

他一生最愛的母親去世,

同時,他遠赴日本留學。

鮑勃迪倫在《答案在風中飄蕩》里問:「一個男人要走過多少條路才能被稱為一個男人?」

對很多男人來說,從男孩到男人的轉變很多時候跟那棵遮風大樹倒塌有關,比如父親或者母親的去世。對李叔同來說,25歲是人生的轉折。

這個重要轉折讓李叔同成了中國現代藝術史上的開山鼻祖,對他是不幸,對時代,是幸事。

如果說25歲之前,李叔同是一個尚未真正體會到人生酸苦的熱衷政治的青年才俊,那麼25歲到39歲出家前,李叔同的人生是藝術本位

這一階段,他人生的主旋律是藝術。他的大部分藝術成就也是在這一時期取得的。



但李叔同的藝術追求,同樣不是一種世俗化的功利追求,仍然與他人生的思想階段有關。

為什麼李叔同沒有在日本跟著孫中山幹革命?

為什麼他那麼有政治熱情卻選擇了藝術領域?

為什麼他沒有像魯迅陳獨秀一樣,直接以筆為槍繼續完成他的政治理想?


我以為,答案是兩個。

其一,李叔同接受了啟蒙和美育思想。


什麼叫啟蒙,簡單說,就算暴力革命推翻清政府,但人民的思想也不可能一天就變成現代國家公民。

人民的思想怎麼轉變呢?

就要靠宣傳,靠現代性的傳播,而這其中,話劇、美術、音樂都有奇效。李叔同在創辦中國第一個話劇團體春柳社的時候說:

「報章朝刊一言,夕成輿論。然與目不識丁者接,而用以窮。濟其窮者,有演說,有圖畫,有幻燈。第演說之事跡,有聲無形;圖畫之事跡,有形無聲;兼茲二者,聲應形成,社會靡然而向風,其唯演習歟」。

意思就是,文章這種東西,畢竟只是影響上層輿論,對於不識字的底層來說,要靠演說,靠圖畫,最好兼并在一起,演戲最好了。

你看,李叔同藝術的轉向絕不只是想玩玩兒,他有比較明確的啟蒙大眾的意識。

但是,如果只是這樣,李叔同可能就加入左翼文藝陣營了。

李叔同之所以段位比較高的原因在於,他的藝術生涯後期,除了啟蒙思想之外,又多了美育思想。

所謂美育思想就是,藝術絕不只是政治的工具,而是其本身就有獨立的審美價值。

實際上,後期的李叔同越來越偏重於藝術的純粹性。這就要說到第二個原因——


其二,李叔同人生最大的特點「執著」繼續發揮作用。


我總覺得,他的藝術追求仍然是為了緩解他青年時期已經萌芽的天生的孤獨感和漂泊感。

換句話說,藝術某種程度上對他個人來說是一種紓解和慰藉。

母親去世、亂世飄零,人生的種種況味,李叔同全部領教了,但他天生敏感,天生執著,往事新愁不能釋懷,才有那麼多藝術上的驚世之作。

這段時期的李叔同寫作了大量自傷身世和感懷時間流逝的詩詞。人生無常、生命倏忽,使他迷惘,故人四散,亂世飄蕩,使他感懷。

他懷念父母,寫下「哀遊子悵悵而自憐兮,吊形影悲,唯長夜漫漫而獨寐兮,時恍惚以魂馳」。

送別好友許幻園,寫下「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的絕唱。

很多人都說,不明白李叔同為什麼當藝術家當得光芒萬丈,事業無比輝煌之時突然出家。

其實,任何一個人的這樣的決定絕不是偶然的,跟其一生性格的發展很大關係,而這種發展各有階段。

在李叔同的藝術階段後期,其實已經埋下皈依佛門的因子。

多情乃佛心


大部分人對李叔同的最大誤解和隱含的疑問就是,這人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出家,那麼有錢,那麼有才,那麼有名,那麼多女人。

在我看來,其實就是解釋他人生的三個部分的內在邏輯——

熱衷政治的富家公子階段(25歲之前);

開風氣之先的藝術家階段(25歲到39歲);

出家階段(39歲到生命最後)。


在我看來,這三個階段其實是兩條邏輯線:

第一是事功線,他出身名門,早年有政治抱負和政治熱情,後來發生重大政治轉變,在探尋啟蒙國民的道路上選擇藝術領域,既是宣傳又是美育,在進入佛門之後,同樣鑽研佛經經典,撰寫大量佛教文章;

第二是情感經歷線,在事功的過程中,他的人生困惑,他的倫理困境,他對生命意義的根本追問越來越強,最後皈依宗教去擺脫生命的虛無和不確定。

解釋歸解釋,但回看歷史,李叔同最有意思的在於,他入了佛門,他成為法師級的僧人,卻仍然沒有真正跟塵世斷了聯繫。

我以為,李叔同是類似賈寶玉一般的人物,「無故尋愁覓恨,有時似傻如狂」,是石頭裡蹦出的愚頑情種。從少年時到出家,他留下的詩詞里,無一不是濃烈的情感。

佛教里有一個有名的詞彙,叫「我執」

莽莽世間,人的確性靈相異,有的人天性如彌勒佛,什麼都看得開,天塌下來照常吃飯,又有一種人天性執著,佛教說,一切知障由此而生,人生的苦,大部分來自這個「執」。

1942年,當了23年和尚的弘一法師62歲了,他在圓寂之前見到了一位趙姓好友。

二人在雁盪山相見,站在山崖邊,山峰浩浩蕩蕩,朋友突然感覺到弘一法師眼裡閃過一絲情緒。

趙問:「似有所思?」

法師答:「有思。」

趙問:「何所思?」

法師答:「人間事,家中事。」

蜚聲全國的弘一法師,到死也沒真正放下人間。

他臨死之前寫的那句「悲欣交集」讓人真是無盡唏噓,若你真是放下了,又何來悲,何來喜呢?

飽受執著之苦,所以才要破「我執」,所以他才入了佛教里最難修的南山宗。

無數清規戒律,數十年修煉,不與家人通信,不肯接待來訪親友,饒是你怎樣斬斷情絲,到最後,虎跑寺里那位德高望重的弘一法師還是變成了青樓里流連唱和、戲台上如痴如夢的李叔同。

這悲歡離合的世間啊,他終究沒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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