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森林悲歌:棲息地破碎化,逐漸「島化」的野生黑猩猩群體

跟着地圖看世界 發佈 2020-04-04T20:15:09+00:00

雨林分布地圖2018年8月,英國通過了《露西法案》,禁止第三方進行6個月以下寵物的商業買賣行為,此條法案切斷了養殖場與寵物店之間的連鎖,也喚起社會大眾正視犬貓繁殖場的黑暗面——將種貓種狗當作謀利機器,以及罔顧動物生存而讓它們受盡痛苦的態度與做法。

2018年8月,英國通過了《露西法案》,禁止第三方進行6個月以下寵物的商業買賣行為,此條法案切斷了養殖場與寵物店之間的連鎖,也喚起社會大眾正視犬貓繁殖場的黑暗面——將種貓種狗當作謀利機器,以及罔顧動物生存而讓它們受盡痛苦的態度與做法。

2019年5月,為了慶祝在象牙海岸塔伊國家公園中進行的黑猩猩長期研究及保育計劃滿40年,超過40位科學家受邀至德國萊比錫參加關於野生黑猩猩族群的學術研討會。

這些學者們有個共同點,就是都具有幾十年以上在自然棲地中研究黑猩猩的經驗。

40年,對於一個人來說可能是職業生涯的總長,但在野外卻不一定能夠把一隻黑猩猩從出生觀察到死亡,因為黑猩猩的壽命與人十分近似。在野外活過50歲者大有「猩」在,也曾觀察到高齡63歲的野生黑猩猩。

野生黑猩猩曾經遍及西非至東非的25個國家。如今,它們已從甘比亞、布吉納法索、多哥和貝寧這4個國家中完全消失,在其他許多國家中也近乎絕跡。

什麼是「島化」?

剛進入20世紀時(公元1900年),非洲的野生黑猩猩預估有超過100萬隻,是什麼原因讓它們減少到今日的20萬隻上下?若以這樣的模式推估,非洲的猿類族群在未來的3、40年間會再減少8成,換句話說,我們只有一代到一代半的時間來扭轉這個趨勢。

為什麼要扭轉呢?因為這些數字所代表的,都一樣是生命。在分類學上,黑猩猩更是人類的最近親,有高達98%以上的基因與人類相同。

這些聚集在萊比錫、長期研究黑猩猩生態的學者們,匯聚了超過300年的野外資歷。儘管他/她們來自於8個不同的國家,但所觀察到的野生黑猩猩族群變化趨勢,卻都指向近乎相同的結論——健康的野生黑猩猩群體們正不斷地被「島化」。

因為外在環境變化太快,導致自己被局限於只能生活在某個區域中,想要移動到該區域以外的地方,就會遇上困難或危險,這樣的狀況就更貼近這個詞的含義了。

受到「島化」的野生黑猩猩群,正逐漸從原本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中被隔離開來,因為原本生活的森林被改造為人類耕種的土地、被改造為人類居住的場域,或是因為人為開發變成了荒地。

總之,這些地方已長不出它們可以吃的東西;就算長出了食物,也是「有人的」,它們若去「偷」吃,就被當作入侵者驅逐或受到攻擊。可是,在黑猩猩的世界裡,並沒有任何食物是屬於「誰」的。

長久居住在農耕社會中的我們,已經習慣在一塊地方定居,開闢「自己」的土地,種植或養殖「自己」的食物,完全不用為了收集充足的食物而到處奔走。尤其在科技發達、分工精緻的現代社會,大部分人們都沒有自己耕種或養殖的必要,只要花錢就可以買到吃的。

也因此,採集與打獵的生活型態,已經離大部分的我們相當遙遠、難以想像了,甚至早已不在大多數現代人的思考範疇當中。

自古以來的生存法則:受到干擾

不過,不難理解的是,地球上所有動植物的基本生存法則,就是「跟著食物走」。當一個人在物價高的地區連吃飯錢都付不起時,就會搬到物價較低的區域,先求吃飽再說。黑猩猩也需要餵飽自己,以住在坦尚尼亞岡貝河國家公園的黑猩猩來說,每天會花6到8小時尋覓食物並吃掉(簡稱「覓食」),或把4到6成的清醒時間都花在覓食上。

吃些什麼呢?各類樹葉、花朵、種子,還有需要花點工夫去「釣」的白蟻,需要花點力氣去敲的核果,需要碰點運氣才遇得上的蜂蜜(蜜蜂窩),以及需要花極大努力還不一定能捕得到的猴子等等,真的找不到食物時,也得啃樹皮。不過,野生黑猩猩的主食,非果實莫屬。

黑猩猩喜歡吃甜甜的果實,就像很多人也很喜歡吃水果一般。不過,一種果實不會一年四季都有,正確地說,植物於一年中只在短短的時間之內結出果實。黑猩猩若遇上了,就可以飽餐一頓,若遇不上,只能下回再來。

為了吃到成熟的果實,野生黑猩猩群每天都必須遷移,它們甚至在腦海中發展出精準的時間與空間地圖,得以在隔年某個時候,回頭拜訪同一棵再次結實纍纍的大樹。

在塔伊國家公園森林中居住的黑猩猩群,每天會移動3到11公里不等,其也具有季節性:12月、1月的移動距離偏長,2月被記錄到偏短,9月到11月則偏中間值。這些移動的路線經年累月下來,就形成這群黑猩猩的領地範圍。

住在塔伊國家公園森林中的某一群黑猩猩,領地範圍約有16-27平方公里。

黑猩猩生態長期研究學者們認為,野生黑猩猩正面臨滅絕,因為他們的生活範圍已被限縮在森林中的某些「隔離區塊」之中,主要是因為自然棲地遭到破壞,而盜獵者再讓黑猩猩的處境雪上加霜。這兩大造成黑猩猩瀕危的主因,都始於「人」的作為。

以塔伊國家公園為例,40年前的國家公園邊界與外界相隔了100公里,研究人員必須開車在泥地上顛簸前進至園區邊界,一到那裡就可以遇見黑猩猩和大象。現在,要到國家公園邊界才能看見第一片森林,且只有進到園中的研究營地,才有機會聽到或看見黑猩猩。

盜獵在當地一直以來就威脅著黑猩猩的生存,塔伊國家公園黑猩猩計劃克里斯多福布胥表示,

「我們總是處在恐懼之中,深怕哪天又有一隻自己熟識的黑猩猩不見了。」

黑猩猩是群居動物,整群從20到150隻個體不等,每個群體又以成年公猩猩群為核心。公猩猩群中具有社會位階,成年公猩猩們透過長時間的相互較勁,最具有氣力才智的公猩猩往往會脫穎而出,攀上阿爾法公猩猩(也就是「老大」)的「寶座」,帶領整個群體在叢林中生活,也盡力繁衍自己的後代。

黑猩猩也具有很強的領域性,不同黑猩猩群體的生活領域沒有重疊。阿爾法老大的職責之一,就是帶領成年公猩猩群在領地的邊界巡邏,若發現入侵者,就會狠狠教訓對方一頓並將其驅逐出境,也常見兩個群體的成年公猩猩們一字排開在邊界的兩邊對峙,相互叫囂展現力氣恐嚇對方不要跨界,但不會越雷池一步。只要不撈過界,不同群體可謂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當具有社會性及領域性的野生黑猩猩群,面對人為的「棲地破壞」與「盜獵」時,會讓懂得的人大嘆一聲:「這下糟了!」因為我們逐漸了解到,黑猩猩的這些原始性情,在棲地破壞及盜獵中起了某種程度的「連鎖效應」。

黑猩猩棲息地逐漸破碎化

首先,黑猩猩群除了在整片棲地被人占領、開發的過程中,會直接(例如捕殺)或間接(例如受到焚燒森林的波及)受害而死亡,棲地的縮減亦帶來致命的影響。因為棲地縮減即代表食物來源減少,食物減少,群體中的個體數自然會因為吃不飽,而增加衰弱、生病、死亡的數量,同時降低繁殖率。

此外,若一個群體的部分領域遭到人為開發的壓迫,這群黑猩猩就必須走出原有領地,尋覓新的食物來源,但也因此增加了跨入其他群體的領域並產生衝突的機會,較弱的群體可能因此被殲滅。

再者,為了木材、石油、礦產等資源,也將條條大路深入原始森林,這些道路將黑猩猩群的領地硬生生地切割開來。棲地破碎化讓黑猩猩面臨極大危機,一來整群在領地範圍中移動時,勢必會遇上需要「過馬路」的地方;二來成年母猩猩在尋覓新群體的途中,也可能碰上「過馬路」的機會。只要在路的附近,就象徵了與人類接觸的機會增加;與人類接觸機會的增加,就象徵了染上人類疾病與被盜獵的機會增加。

黑猩猩與人類極度相似的基因,讓它們能夠染上許多人類疾病,包括小兒麻痹症、甲狀腺腫、支氣管炎、肺炎、肝炎等等。不同的是,野生黑猩猩染病之後沒有醫生可看、沒有醫院可住,只能靠自己痊癒,或變得逐漸衰弱以致無法順利覓食,再也跟不上群體移動的速度,只能等待死亡。

盜獵、走私與野味交易:每一次的盜獵,失去的往往不只有一隻黑猩猩

過去,因為西方先進國家在醫療、學術、娛樂或個人飼養興趣等方面的需要,存在著許多從非洲捕捉小猩猩,並走私到這些國家的管道。

這些小猩猩往往被塞在行李箱等處試圖夾帶過關,在漫長的運送過程中,也沒有妥善的保護或照顧。據估計,每一隻被走私成功的小猩猩背後,往往代表有其他10隻小猩猩在運送途中死亡。而現今,盜獵黑猩猩的主要目的則是「野味交易」。

黑猩猩早已是國際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上的一員,目前的狀態是「瀕危」,表示「最近面臨高度的絕滅風險」。獵殺黑猩猩亦屬非法,但是「野味交易」的暴利,讓盜獵者依然存在且持續猖獗。

「野味交易」是在叢林中狩獵獲得動物送到市場上交易的總稱。來自叢林的野味種類五花八門,不幸的是,包括黑猩猩在內的許多瀕危動物也在其中,且由於價格隨著層層轉手而水漲船高,遂成為盜獵者心目中的理想目標。

盜獵者在深林中獵捕到黑猩猩之後,會先支解並用煙燻烤,以防止肉在運送到市場前腐壞。就在2019年6月的8日和10日,就分別有國外媒體披露,黑猩猩肉仍在英國市場上流動,且被烹煮成為婚宴上的盤中飧。

此外,當盜獵者面對野生黑猩猩群時,通常不會只有一隻,因為黑猩猩跟我們一樣是社會性動物,而成年公猩猩負有保衛群體的責任。當盜獵目標是小猩猩時(賣到國外機構),會殺掉試圖保護小猩猩的母親與其他成年猩猩。

如果盜獵目標是成年猩猩(叢林野味交易),也當然會一同殺死前來共同捍衛的個體。至於黏在媽媽身上沒什麼肉的小猩猩,因為賣不到好價錢,往往被變賣當作寵物隨意對待,境遇好一點的,則被救援並安置在收容中心。

每一次的盜獵,失去的往往不只有一隻黑猩猩。

未來:該怎麼辦?

「保護目前仍然健康的野外族群」是這群長期黑猩猩生態研究者的共識。他們凝聚了三點呼籲:

「持續記錄野生黑猩猩的狀況,並將所有研究觀察紀錄匯聚於大猿資料庫;

研究單位與地方當局儘早對已知的健康野生黑猩猩群體特別嚴加保護;

保護黑猩猩群體的行為多樣性,希望儘快投入更多研究資源,趁早了解更多。」

談到這裡,野生黑猩猩的當前境遇算是簡單交代完了。在我們東方這塊土地上有著許多同樣受到人為壓力的野生動物,它們同樣被追捕、盜獵,同樣地逐漸失去自然棲地。

實際上,有一種單純的方式可以一次同時保護一片土地上的眾多動植物種類,那就是——保護棲地!有了健康的自然棲地,自然就會有健康的居民。

若還是覺得這樣太麻煩,還有一種更簡單的方式,就是「直接遠離野生動物的棲地!」一旦如此,自然界的「好生之德」,將得以在沒有人為干擾之下展現復甦的力量。不過,總是「想要多一點」的我們,又可以做到什麼程度呢?

「世界上最有影響的五十位女士」之一羅莎貝絲·莫斷·坎特教授說過:

「我們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以及做選擇的方式,都被我們所經歷的歷史、所作業的情境、所處的組織或系統文化,以及所擁有的價值與意念等『上了顏色』。所有這些東西都給予我們動機。近幾十年來,「理性」已經被純粹的經濟邏輯所界定,好比『1000美元就總只是1000美元』,不會去管它的歷史、情境或文化等,而這也已經成為法律理論的一部分。」

「下一步怎麼走?」眼下似乎難有定論,仍待我們在未知與不確定中去發掘、去嘗試、去創造。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持續破壞棲地並導致物種滅絕的後果,將由所有人共同承擔。

那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很難說,但以目前的學理推斷,總之不會「結出好果」。身為萬物之靈的我們,站在這個時空點上,可以許自身族群及棲身之所一個什麼樣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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