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大本營的三次自救

娛樂硬糖 發佈 2021-10-15T10:42:32+00:00

湖南衛視近期公布的Q4節目單打破了國慶期間的疑雲,不是停播而是改版。說真的,像快本這種長壽節目,幾乎就是內容世界裡的地標建築,縱然你早不看了,也希望它一直還在。

作者|謝明宏

編輯|李春暉

《快樂大本營》要停播了?

和不少「xx綜N代停播了」一樣,又是虛驚一場。湖南衛視近期公布的Q4節目單打破了國慶期間的疑雲,不是停播而是改版。說真的,像快本這種長壽節目,幾乎就是內容世界裡的地標建築,縱然你早不看了,也希望它一直還在。

「升級改版、更新換代,集中力量創新,打造全新的主題積極健康、價值導向鮮明、老百姓更喜聞樂見的精品綜藝節目。」雖然聽了也還是沒明白準備改成啥樣,但支持就對了。

畢竟,《快本》已經變成了「流量明星過家家」的代名詞。粉絲在台下「哥哥,哥哥」喊得呼天搶地,何炅控場開始輪流按走紅程度cue明星回答問題。寧要是不夠紅呀,趁早靠邊兒站。具體可參考2020年5月第一次上快本的龔俊的冷遇,以及時隔一年後《山河令》劇組的熱忱。

《快本》早早地進入了「傻樂時代」。台上人物的話語集中於互相調侃和揭醜,價值空間被擠壓得幾近於無。瘋慣了的坡姐謝娜離開舒適區後,屢屢被批評專業功底差。海濤和吳昕被迫裝了多年的大傻,出去參加別的綜藝不但表現正常還賊精賊精的,可見是為了鐵飯碗韜光養晦罷了。

可問題是觀眾又不傻。往年能輕鬆破1的收視,今年已成為《快本》難以觸摸的天花板。9月25日更是跌穿地心,全網排名第57!最尷尬的是謝娜回歸那一期,收視率不升反降,節目組安排的溫馨時刻謝娜開始抒情,這時有70%的觀眾選擇了不再觀看。

你若矯情我便休。後情感時代滾滾到來,《快本》那套兜售笑與淚的方式顯得過分笨拙了。當大家的耐心耗費殆盡,情感完全透支,只剩下疲憊的空殼,留給《快本》重生的機會已然不多。

何炅李湘,無法模仿

時間回到上世紀末,1997年的7月11日晚,第一期《快樂大本營》正式開播。drama的前情提要是:《快本》前四次的樣片均未過審,第五次製片人汪炳文簽署軍令狀,再不通過就自動撤換。

幸運的是,這次樣片順利通過。女主持是李湘,男主持則是如今鮮少有人記得的李兵。在此之前,李湘是湖南台《晚間新聞》和《燈火闌珊》的主持人,《快本》的出現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活潑大方的主持風格,讓她一躍成為那個年代炙手可熱的綜藝女主持。

當時與李湘搭檔過的還有男主持海波,1998年海波離開,臨時頂替的何炅開始與李湘組成金童玉女CP。如果說春晚的倪萍與趙忠祥是第一對晚會主持CP,那麼李湘與何炅絕對是綜藝主持CP的祖師爺。

回顧1998年《快本》315晚會那期,就能知道兩人有多默契。「我是李湘,站在我旁邊的是中央電視台的主持人何炅。」「誒,我想這裡面可能有一點點的誤會,很多人都說我是中央電視台主持人,但是我正式的職業呢其實是北京外國語大學阿拉伯語系的老師。」「阿~拉伯語系?」「阿~拉伯語系,至於這麼質疑嗎?但是電視台主持可以說是業餘職業,為什麼今天特別拿出來說呢,因為315馬上就要到了,我怕被打假呀!」

李湘立刻攢起拳頭,朝何炅砸去:「怕我打你是不是?」何炅順勢往拳下倒假裝被擊中。看起來很簡單,但在那個綜藝節目少有,絕大多數節目都正襟危坐的年代,這份可愛實在難得。

當年模仿者不勝枚舉,但都僅得其形未得其神。北京台的《歡樂總動員》,讓程前以40歲的年紀去做跟何炅一樣的事情,顯得貨不對板。女搭檔劉孜也與他不合拍經常被插話,唯一不受對方干擾的就是:「請別忘了撥打我們的熱線電話。」

除了李湘何炅的橫空出世,《快本》走俏的另一秘辛是模式創新。初期是綜藝晚會模式+明星訪談,逐漸轉變為遊戲娛樂模式。前三期是《快本》的摸索期,仍然像一台晚會。節目有相聲小品和歌舞,中間穿插遊戲邀請嘉賓互動,結尾全體參演人員上台高歌。

早期《快本》的動作遊戲有「快樂天平」、「快樂盪鞦韆」、「虎口脫險」,類似現在地方台的戶外落水節目;知識性遊戲比較有亮點,「精彩二選一」、「小豬問答」、「危險地帶」等項目一是注重常識,二是加入懲罰裝置。開發的《IQ無限》更是掀起全國益智類節目的浪潮。

注重常識而非專業的好處在於,答錯不會尷尬反而好玩。比如「《西廂記》的作者是湯顯祖還是王實甫」就沒有「洗澡前喝水還是洗完喝水」好,答錯前者會出洋相被嘲沒知識,答錯後者形象無損。

從鐵三角到五人家族

早期《快本》是有外景的,2000年開始,原本主持《時尚傳播》的李維嘉作為外景主持加入《快樂大本營》,開始拍攝外景片。同年10月,謝娜也以「葉子」的藝名出現在節目中。

2001年,節目帶領觀眾重走了長征路,2002年的「快樂之旅」則變成徹底的戶外節目,消解了舞台概念。那時候《快本》的改版可謂大刀大斧,也帶動周邊商業價值得到極大開發。一組驚人的數據:在《快本》鳳凰快樂之旅結束後,鳳凰縣的旅遊收入由2001年的150萬元,驟增至2002年的1460萬元。

李維嘉入局,是由何炅推薦的,這一故事在《拜託了冰箱轟趴季》收官那期多有詳論。2000年何炅寫的《快樂如何》裡,還有與維嘉的多張時尚性感寫真集放送。總之,三個人的友誼並不擁擠。李湘掌握大流程,何炅搞氣氛,維嘉做外景,「快本鐵三角」正式誕生。

2004年,李湘離開《快本》,謝娜則幾進幾出,導致有段時間節目只有何炅與李維嘉主持。事業巔峰期的李湘向左追求幸福,與認識僅一個月零三天的李厚霖結婚。演夠了丫頭的謝娜向右追求事業,在何炅的幫襯下挖掘主持天分。左右之間,直接劃定了快本十餘年的基本盤——何李謝為主,海濤和吳昕當背景板。

當年的快本淘汰賽,簡直是虐粉的先行者。2005年正值節目8周年,李湘離開的餘波尚未平息,何炅、謝娜、李維嘉將分別接受觀眾的投票決定去留。每期單人主持接受投票,在這種純粹考驗技巧和控場力的競技中,只有何炅留下其餘二人淘汰。

革故鼎新,2006年開啟的閃亮新主播又為《快本》送來了冠亞軍杜海濤、吳昕。當年的季軍張鵬,第五名邊策綜合形象都比杜吳二人強,但他倆也是一輪輪比拼走下來的,咱也不好說不配。只是當杜海濤、吳昕,與回歸的謝娜、李維嘉,加上何炅組成五人團之後,卻好像失去了主持能力。

事實上,當一個人被PUA久了甚至會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徵。《快本》15周年,杜海濤被問到怎麼看待自己在節目裡總是被踩時說:「如果可以,我還願意被踩到50歲!」

這一時期的《快本》雖然已經有了誰紅請誰的趨勢,但還是可以生產出一些真情實感。比如2014年12月13日那期,魏晨玩遊戲輸了要求連線初戀女友,當場說話都哽咽了。2012年7月7日那期,合體的阿嬌阿SA淚眼迷離。

在問題遊戲、詞句遊戲、猜謎遊戲、奇觀與隱私遊戲、體育遊戲、表演遊戲、溝通遊戲等諸多亞類型中,《快本》的「表演遊戲」占據了越來越大的比例。名為表演,實際就是為粉絲定製的專屬偶像服務,甭管是做表情包還是古怪動作,《快本》自身的娛樂功能被讓渡了。

快本與流量,「同甘共苦」

請最紅的明星,玩最傻的遊戲。最初這種模式,其實是《快本》與流量的一種相互成全。比如2014年5月31日,節目邀請到TFboys,拿下了同時段收視第一。

雖然播出前,這隊00後組合已經小有名氣,但在播出後TFboys這一詞條在百度指數里翻了10多倍。《快本》對組合介紹頗有些權威定調意味:「當電視機前的你,還沉浸在韓國男團、韓劇歐巴、韓流明星的輪番轟炸時,一支國產原裝的正太組合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捲全中國人的眼球,他們就是TFboys。」

2019年,《陳情令》劇組上《快樂大本營》時,黃牛票價直接衝到1.2萬元,堪比演唱會級別。何老師宛如婚慶主持,先來個欲揚先抑:「王一博和肖戰,他們倆的關係非常不好,就是從頭懟到尾。」隨後的開場舞和合唱環節,更是「博君一肖」粉絲時常午夜回味的素材。

但久逐熱度,反受其害。這幾年的《快本》,時常給人一種形象模糊的觀感。粉絲把那些營業名場面記得牢牢地,但一問那期節目主題是什麼,搖頭三不知。當然還有「零片酬,上快本」的說法,也助長了《快本》吃老本的怠惰。

從「不好意思讓一讓」到「站穩了朋友」。《快本》其實也感到了人員固化模式落後的危機,所以展開了各方面的自救嘗試。2017年的「讓一讓」把嘉賓分成兩撥人PK,2020年的「站穩了」選拔有綜藝感的常駐。今年謝娜離開後張雨琦和丁程鑫加入,又組成3個月的快樂限定團。

謝娜離開又回歸,讓人發現她對《快本》並沒有那麼重要。像素版舞台設計、全新的主題曲、露臉的PD角色都不能給人新生之感。細心的觀眾或許還能發現,節目拋棄了多年未變的綠色描邊字幕。但這些小修小改並未觸動節目老化的根基,《快本》的迷失是風向的迷失。

過去,它是韓流和日流文化的橋頭堡,曾帶給國內觀眾一個個新鮮的潮流資訊。如今,它是流量的搬運工,除了媚粉並不能帶來多餘的感動。無論是純粹的快樂還是感動帶來的快樂,都只是一種短暫的體驗,非本真的「後情感」不能走入心中成為真正的愉悅沉澱下來。

從綜藝模式的引領者到流量的展覽台再到如今收視破1都難,《快本》的老化似乎是不可逆的。運營上的守成,久而久之都會被不斷出現的替代產品覆蓋或邊緣化。

「如果你快樂的話,要看《快樂大本營》。如果你不快樂,更要看《快樂大本營》。」這曾是何炅和謝娜都愛說的軲轆話。真正的問題是,觀眾在景觀世界中「獲得的」,會隨著一個文化產品的結束而逐漸淡化,什麼都剩不下。這期的CP很火我很喜歡,下一期沒有更火的還怎麼去維持我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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