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與《史記》的故事

華山網旅遊 發佈 2020-03-18T10:44:44+00:00

吾城| 有故事的韓城 有味道的旅程  本來歷史的記載通稱史記,但在三國時,當史書從六藝的春秋類獨立出來,蔚然成類,即經史子集四部的史部問世的時候,出於對史書做出開創之功者的尊崇,司馬遷所撰寫的史書因之獲得了《史記》的專名。而司馬遷史書的本名《太史公書》《太史公記》,反而湮沒無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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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歷史的記載通稱史記,但在三國時,當史書從六藝的春秋類獨立出來,蔚然成類,即經史子集四部的史部問世的時候,出於對史書做出開創之功者的尊崇,司馬遷所撰寫的史書因之獲得了《史記》的專名。從此,史書不復有史記的通稱。而司馬遷史書的本名《太史公書》《太史公記》,反而湮沒無聞。



  司馬遷的幸與不幸


  歷史有情,記憶下司馬遷的貢獻,給予了他應有的地位。就此而言,司馬遷是幸運的。當然,司馬遷的幸運並不只在於其身後,在沒有身陷李陵事件之時,他也可謂上天眷顧的寵兒。出身史官世家,欣逢盛世,能優遊探訪大江南北,親聆故老耆舊言論,網羅天下散失的史籍與傳聞,考證前人事跡,考察成敗興衰之理;能向董仲舒、孔安國等請教學問,識今文古文之旨;能親聞樊噲之孫談漢初開國功臣發跡的故事;能親見名將李廣、大俠郭解,並和李廣之孫日後他為之辯護的李陵同朝為官;能繼承父業,得以窺金匱石室之藏,立下述往事思來者的雄心壯志。平生唯恐辜負先人,不小心成了「隳先人之言」的罪人。命運無情,他後來確實成了「罪人」,但不是辜負先人的罪人,而是漢武帝的罪人。不負先人反倒是他生存於世的最大精神支柱。



  不過,古往今來,能得上天眷顧終始的,難有幾人,所以司馬遷的幸運到為李陵辯護時就告止了。因此,司馬遷又是不幸的。朝堂上下各種矛盾鬥爭在加劇,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墮入漩渦。同時,這個時候的史官已不復有盛時巫史合一的至上榮光。對司馬遷來講,更糟的是,為素無往來的李陵辯護,使他捲入了朝堂複雜的矛盾鬥爭中,觸忤了盛世君王漢武帝,自己卻無錢以贖,落得個接受腐刑的結局,從此烙上最恥辱的印記,背上人生最大的精神包袱。



  然而,「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始終是儒家的崇高理想,「立德,立功,立言」向來就是井然有序的士人遵奉的三不朽。此三不朽,立言最次,似乎容易,卻實為最難。能立言者必有德,立了言傳之後世,必然有功。但這立言卻最易禍己。在了卻生命還是繼續生存的兩難下,司馬遷義無反顧決絕地選擇了以「立言」來延續自己本該放棄的生命,因為人雖然最終都會回歸塵土,但終究是有鴻毛泰山之別的。這正如管仲不死,其不死之效功在千秋——助齊桓公霸諸侯、匡天下,免於國滅、民風民俗改變的命運,至孔子之世仍享受其餘澤。為此,他吶喊出「修身者智之府也,愛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義之符也,恥辱者勇之決也,立名者行之極也。士有此五者,然後可以托於世,列於君子之林」,並付諸實踐。探討天道人事,古今中外,興衰成敗。成一家之言,於是成為《史記》的終極追求,融入了司馬遷的愛恨情仇。



  成一家之言


  於是,司馬遷在《史記》中為項羽、呂后立本紀,為陳涉立世家;先黃老而後六經,序遊俠退處士而進奸雄,敘述貨殖崇拜勢力而以貧賤為羞,這些均使其足以成一家之言。項羽雖然失敗,卻不失為英雄。呂后雖然沒有公然稱帝,卻是實際的統治者。陳涉雖然出身農民,但首舉義旗率先稱王,孔子八世孫孔鮒都樂意為他所用。為他們立本紀、世家,確然符合實際。成一家之言之譽,司馬遷實當之無愧。而紀傳體體裁為司馬遷首創,且歷2000年為各正史承緒而不更,更是一家之言的表現。即使不用其體例者,也對其甚是嘉贊。



  不過,成一家之言並非易事。勇敢和怯懦的界限,生死之間究竟該何去何從,一部《史記》便是司馬遷對此的回答。死,需要勇氣,但死不難,如何處理死倒是最難的。伍子胥不死是勇敢的,韓信忍胯下之辱是勇敢的,李陵不死降敵也是勇敢的。所以,司馬遷自己能忍受最大的人生悲哀,沒有選擇死。棄小義,雪大恥,名垂後世,才是司馬遷死和生的界定標準。他要勇敢面對人生,完成父親的重託,成就一家之言。這是先人的事業,家族的事業,乃至天下的事業。他的勇敢和怯懦是以貢獻與不朽來論定的,並且早已融入他的血脈中了。



  故而,李陵敗降,他認為是忍辱待時報效漢室。因此,當漢武帝就李陵敗降一事垂詢於他時,他竟然說出了這駭人聽聞、有傷漢武帝雅聽的、給自己帶來天大禍患的見解,而這個李陵與他並不是私交好友。故而,周文王被拘禁後推演出《周易》的六十四卦、孔子受困後作《春秋》、屈原被放逐後作《離騷》,這些身處逆境而堅忍不拔者,都是他高度讚揚的楷模,也是他自己的寫照與榜樣。不過,這裡面當然也不免有司馬遷憤世嫉俗的一面。


  至於那些為正義、為理想、為家國奮鬥抗爭的人物——晉文公流亡19年而復國之志未衰、蘇秦以椎刺股苦學,先國家後個人的藺相如、刺殺秦王的荊軻、自薦出使楚國解國難民危的毛遂、震懾匈奴卻一生不得封侯最後憤而自殺的李廣等,這些奮發圖強、銳意進取的靈魂也是司馬遷筆之所愛,這些人不屈不撓壯美崇高的人格,都被司馬遷以凜然之筆,栩栩如生地呈現在《史記》中。同時,司馬遷也給末路英雄留下了空間。項羽別虞姬是美的,他不過江東也不失為壯舉。項羽最失意之戰,正是司馬遷最得意之筆,不無古代浪漫主義的英雄氣概。


  良史之責史家直筆


  由此,揭露統治者的醜陋,抨擊時弊劣政,痛斥貪官污吏,也成為司馬遷的職責。他譏諷西漢開國皇帝劉邦的流氓無賴,挖苦漢武帝的迷信鬼神、好大喜功,並以細膩的筆觸剖析了宮廷的血腥,揭露弊政,勾摹各色官吏真面目。司馬遷依循的是良史之責,遵循的是史家直筆。所以他對《禹本紀》《山海經》所記怪物,不敢輕言。當然,《禹本紀》《山海經》自有它們存在的合理性與土壤,它們是當時先民對世界樸實認知在文字上的反饋。自孔孟以來至董仲舒,儒家的正統觀已然形成,司馬遷其表看似偏離,但其本與時代並無二致,否則正史不會以他的《史記》為宗,列之第一,所以司馬遷必然如孔子一樣不語怪力亂神。



  一部《史記》,有學者稱幾乎囊括了當時人類思想活動的全部內容。當然,《史記》並非盡善盡美,司馬遷的天命觀是非常濃厚的。他的「究天人之際」,是與「天人感應」聯繫在一起的。故而,天會垂象,秦並天下是天命,而他的命運當然也是天註定的。所以他要認命,仍一如既往心甘情願貨與漢武帝。但另一方面,他內心又非常糾結,於是他把自己的種種糾結寫入了書中。



  大地無言,山川靜默。當年司馬遷在如屈原般悲憤悽愴的境地下,以執著的史筆,以優美的文采,成就了《史記》,未來的歲月則漸次賦予並加深了它的底蘊,給予了它永恆的歷史命脈,使它成為文化傳統民族精神的一個依託。「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為之作結,無疑最得其真,盡揭其神。(學習時報 陳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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