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民族興奮劑風波的背後

東亞評論 發佈 2019-12-15T13:57:57+00:00

世界體育史上最嚴厲的處罰出爐了。12月9日,世界反興奮劑組織(WADA)執委會一致同意對俄羅斯執行禁賽四年的處罰。這意味著俄羅斯將失去參加未來東京奧運會、北京冬奧會等未來四年內一切世界體育賽事的機會。這已經是最近幾年戰鬥民族第三次因為興奮劑風波不能好好參加戰鬥了。

世界體育史上最嚴厲的處罰出爐了。

12月9日,世界反興奮劑組織(WADA)執委會一致同意對俄羅斯執行禁賽四年的處罰。這意味著俄羅斯將失去參加未來東京奧運會、北京冬奧會等未來四年內一切世界體育賽事的機會。

這已經是最近幾年戰鬥民族第三次因為興奮劑風波不能好好參加戰鬥了。此前的里約奧運會,俄羅斯田徑隊被禁賽,2018年的平昌冬奧會,俄羅斯運動員也不能以國家隊身份參賽。

事情發生之後,國際輿論立刻分成了陣線分明的兩派。一派大呼過癮,認為此舉維護了體育競賽的公平公正。一派則指責體育不應該被政治化,這只是西方針對俄羅斯的另一種手段而已。

那麼事件的內情到底是怎樣的?該事件又怎麼被政治化的呢?

01 溯源

一切都要回溯到2014年。

當年德國ARD電視台推出了一部紀錄片—《禁藥密檔:俄羅斯如何製造出他的冠軍們》,該片通過一位俄羅斯運動員的講述,曝光了俄羅斯田徑隊存在「系統性」使用興奮劑的現象。紀錄片的播出雖然沒有造成轟動,卻引起了世界反興奮劑組織的關注

該組織隨後發起了對俄羅斯運動員的全面調查。2015年11月,WADA發布了對俄羅斯體育界興奮劑調查的報告。報告指出俄羅斯田徑界確實存在著「從上到下」使用興奮劑的情況。在後續進行的調查中,一些俄羅斯冰上運動、網球等領域的運動員均被發現大規模使用興奮劑。

2016年,又有一個加拿大律師受WADA委託,發布了一百多頁的關於俄羅斯興奮劑事件的「獨立調查報告」。該報告指出俄羅斯從2011年開始有組織的實施「興奮劑計劃」,其中涉及到了六百多名運動員,三十多個運動項目。

此外,叛逃到美國的前俄羅斯反興奮劑機構官員羅琴科夫也不斷的向西方媒體「爆料」。

·《紐約時報》相關報導的截圖

羅琴科夫宣稱,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上,俄羅斯取得的73枚獎牌中有30枚是靠藥物獲得的。在2012年倫敦奧運會上,也有一半以上的獎牌是靠藥物獲得的。

雖然普京和俄羅斯各級官員都極力否認,俄羅斯和西方傳媒界也因此大打輿論戰。但在充足的證據面前,俄羅斯運動員大規模有組織的使用興奮劑的事實似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02 體制化

對於運動員使用禁藥、興奮劑這種事,在這個信息大爆炸的年代裡,其實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大家不太清楚的大概是他們是怎麼玩的。

其實整個風暴的中心並不是興奮劑,而是各大體育賽事的反興奮劑制度。

Netflix之前也出過一部關於興奮劑的紀錄片,導演就十分有心的從體育賽事的反興奮劑體制下手。

這個導演自己是個自行車愛好者,對他來說,最難忘的事是曾經的偶像、英雄般的人物、七屆環法自行車賽冠軍——阿姆斯特朗被隊友舉報使用禁藥。阿姆斯特朗最後還在熒幕前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為了搞清楚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導演決定親自下場實驗,他使用禁藥,然後參賽,看看能不能被檢查出來。當然,他也知道,為了過關,他必須找到一個行家。

於是導演找到了為了阿姆斯特朗做過50次藥檢的專家卡特林,在這位專家那裡,導演得到了一個他預想中的答案:

「每個人都用藥。」

當然,這只是描述一種普遍現象的說法。如果就此認為每位運動員都用藥,那非但對那些沒有用藥的運動員不公平,也大大的小看了興奮劑—反興奮劑這個遊戲了。

我們來舉個例子,比如你們單位要評個什麼獎。假如這個獎只是為了表彰員工的某種精神,那肯定是應者寥寥,參加的人也大多就是出於愛好和情懷,不會有什麼激烈的爭奪。

但是如果這個獎有幾萬塊的獎金或者與你的年終獎掛鈎,那大多數人肯定會有十足的興趣。比較老實的人會抓緊努力工作,想著憑自己的努力去競爭;比較聰明的人就會開始仔細研究評獎的規則,在獎項要求或是規定的方面開始發力;還有一些有條件有手段的人就會開始四處請客、走動,向那些有權力評獎的管理層獻殷勤、套信息,甚至直接出手賄賂。在這種情況下,誰會最終拿到這個獎便可想而知了。

假如這個獎一直持續的辦下去,那慢慢的,評獎守則就會成為工作守則,而參與評獎的人就會成為這個公司最受歡迎的人。

體育賽事的反興奮劑機制大致也就是這麼回事。在明確的目的性面前,一切不在於興奮劑,而是在於怎樣使用興奮劑來規避反興奮劑機構的檢查。要規避檢查就要了解檢查的規則、內容和細節,而誰最了解這些呢?就是那些身處這個體系之中的專家和工作人員們。

在德國ARD電視台的紀錄片中有這樣一個細節:俄羅斯田徑隊的這名舉報者披露,如果一個俄羅斯田徑隊的運動員想得到田徑協會醫療委員會主任的「醫療指導」,獲得金牌後得給他5萬盧布、剩下的銀牌3萬、銅牌2萬。此後該運動員在國家獎勵、商業活動中的收入,這位「指導醫生」都要抽成5%。而面對這樣的情況,大多數俄羅斯運動員都選擇了同意。

在西方媒體看來,這就是俄羅斯體育官僚機構腐敗的鐵證。

鐵證是鐵證,但這絕不就是俄羅斯人才幹的出來的事,要不然如何解釋阿姆斯特朗這麼多年都沒有被查出使用興奮劑的事。圍繞他所組成的團隊肯定清楚的了解環法賽事反興奮劑機構的各項檢查項目和檢查標準,其中的權錢交易比俄羅斯這事肯定也差不了多少。

03 政治化

俄羅斯興奮劑事件政治化了嗎?當然政治化了,但政治化並不就是簡單的污名化。因為體育,特別是國際體育賽事本身就肯定不是什麼單純的事。

博彩之類的經濟目的、提振民族主義這類的政治目的我們就不說了。俄羅斯這件事主要牽涉到兩個問題。

第一是維護興奮劑—反興奮劑的體制問題。為什麼我說這是一種體制機制的遊戲,而不是什麼簡單的賄賂作弊,因為換個方式就立即能檢查出興奮劑問題,根本沒有抵賴和作弊的空間。所以在西方人看來,他們這是在規則之下玩,玩砸了就認輸。

這就如同英美法系中的律師與法律,律師不找法律的空子那是不可能的,但假如玩砸了,律師和他的當事人還是得認罪伏法,承認法律的權威與尊嚴。

但俄羅斯人不是這麼玩的,他們也熟悉這套玩法,但他們覺得這個太費事了。

於是俄羅斯動用了國家力量參與到了這個反興奮劑遊戲中。根據Netflix的這個紀錄片里的內容,索契冬奧會時,俄羅斯安全部門的特工幫助了體育部門的官員打開了由瑞士生產的用於尿檢的小瓶子(到底高級到什麼程度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普通人打不開的意思),替換了運動員用於尿檢的尿液。

這才是世界各大體育組織最反感的,俄羅斯政府讓他們很沒面子,都這麼搞他們也就沒有存在下去的意義了。因此他們要高喊:我X,你不按規矩來那以後大家還怎麼在一起玩啊。

所以國際組織嚴厲教訓俄羅斯的實質並不是因為俄羅斯運動員使用興奮劑,而是俄羅斯動用國家力量破壞這套通行的反興奮劑的遊戲規則。

第二點就是真正的政治博弈,首先來看這個圖。

這是普京在俄羅斯國內的支持度,一路低迷之後以索契冬奧會為契機迅速飆升。這樣我們也就能理解俄羅斯為什麼要動用國家的力量來介入興奮劑事件了。

既然普京先出招,西方那些怎麼的都要和他斗的人當然也不會閒著。況且人家還掌握著政治正確、掌握著規則的制定權,要錢有錢,要媒體有媒體。

其實最倒霉的就是夾在中間的國際體育機構。他們既想懲罰一下俄羅斯,又不想過度政治化,因為激化政治矛盾到最後肯定是大家散夥,最先沒飯吃的也是他們,所以這才有了平昌冬奧會允許俄羅斯運動員以個人名義參加這種奇妙的解決辦法。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WADA雖然發出了史上最嚴厲的處罰,但各大國際體育賽事肯定還會想出各種變通的辦法。

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兩條底線,第一,運動員不能靠國家的力量使用強力來破壞規則,第二,運動員的成績不能轉化為普京的支持率。

而做出這些決定,並不是要維護體育比賽的公平公正,而是要維持他們存在下去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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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科夫」(ID:bulukov1989)

文中內容不代表東亞評論觀點和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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