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式家具中的生與死

明清家具研習社 發佈 2019-12-15T02:52:37+00:00

| 明清家具研習社 |研習君語 家具是生時的陪伴,明器是死後的幻想。明代是我國家具發展的集大成時期,空前發展的家具文化對當時的社會產生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在古人「事死如事生」的觀念中,生時所擁有的東西,死後也應同樣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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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具是生時的陪伴,明器是死後的幻想。




明代是我國家具發展的集大成時期,空前發展的家具文化對當時的社會產生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

在古人「事死如事生」的觀念中,生時所擁有的東西,死後也應同樣留存。因此,作為占據起居生活相當大比重的家具,則在喪葬文化中,同樣也有了獨特的位置,那就是——明器家具




明器家具

根據《明會典》的記載,「冥器行移工部及內府司設監等衙門成造,照依生存所用鹵薄器具名件」,可以發現明器家具的打造是仿生前所用家具的,可以說對於了解當時的明式家具是一個重要參考。

在重視等級尊卑的封建社會,家具明器的等級自然也根據主人的不同而有了差別。

按照其墓主人可分為三類:

一為皇室宗親,比如皇帝、親王、郡王等;

二為官宦世家,如王錫爵,張希義、潘惠、潘允徴,黃元會,嚴貞度等。

三為富裕平民,(貧民墓暫時未發現)。

家具明器的材質,也非常多樣化,除了木、竹之外,還有用陶土燒的、用玉石雕的、用錫器造的,其中陶與木占大頭。

陶器家具皆是燒制而成,陶胎有灰陶、紅陶等之分,紋飾裝飾以陰線刻劃及彩繪為主,部分有陶衣.釉彩。木質家具明器皆採用榫卯結構,有些家具還配置了金屬五金。

在形制上也很豐富,如床、桌、椅、案、架、箱、櫃、屏、盆、桶等,擺設起來也是很靈活的,可謂「位置之法,煩簡不同,寒暑各異,高堂廣榭,曲房奧室,各有所宜」。

這次我們從三個典型的明代墓中來看看,古人們在地底世界用的家具是什麼樣的?


第一親王——魯荒王

明代的藩王明器都是由朝廷頒布統一的形制與樣本,供藩王府自己仿製使用,是沒辦法自己自由建造的,所以只要是同一個藩系的,那麼明器家具就會在大體上保持了同一個風格,那就是用陶制,而魯荒王與湘獻王兩墓例外正是例外,用的是漆木。

魯荒王,特殊在哪兒?

他是朱元璋第十子,出生兩月就被封為「魯王」,但年僅19歲就因服食丹藥而亡。

因此,他是大明朝第一個下葬的親王,他的墓也是明代親王當中的第一座王陵,後來的親王葬儀都參考了他。

魯荒王陵園占地面積最大,地宮距地表最深,出土隨葬品最豐富,因此也被稱為:大明親王第一陵

我們可以看到,這些小巧玲瓏的微縮器具涵蓋了桌、凳、方幾、架子床、衣箱、衣架、巾架、盆架、屏風等家具,也有像日常生活里需要用到的盆、桶、盤、碗、壇。

甚至還有及飼養雞鴨的禽合、儲糧的倉房,插置兵器的木架,還有竹製的簍、筐,銅製的釜灶、火盆等,生活氣息極為濃郁,在這些小小的家具上,還留有元代家具的遺韻,整體造型上還是比較粗放、厚重、拙樸的。

但早期明式家具的風格也已經初現雛形,比如衣架兩側的抱鼓墩子座,桌椅腿足上的側腳收分、方几上的束腰等等質樸的裝飾元素,也已經帶有明式家具特有的簡潔流暢的風格。


除了這些明器之外,魯荒王墓中的幾件實用器更是引來了頗多關註:

這件桌子名氣很大,它用材厚重,通體硃砂大漆,內批布;桌面伸出腿足外的部分安透雕如意雲頭狀的牙頭、兩端透雕如意雲紋牙花,顯得精美異常。

高拱頂牙的羅鍋棖和在腿足、羅鍋棖、橫棖均打窿加委角線等,頗具特色。

而攢框鑲石面心的造型,以及攔水線的設計更是讓它在飲酒用膳時的實用性提高許多。

王世襄先生曾說:「如果是一件傳世品,很可能將它的時代定為明晚期,想不到會早到十四世紀末。」可見其經典之處。

這件供案體形高大厚重,有髹飾,出土時大部分已脫落,案面由三塊木板拼接攢邊裝板而成,兩端插有高大優美的翹頭,弔頭下裝角牙。

四足上截挺直,下部三彎腿向外兜轉,足端外卷,落在長方框形的托泥上。兩側安有粗大的橫棖兩根,將前後腿連接起來。

在迎面腿足的外彎處安順棖,棖上裝絛環板,開海棠式魚門洞,棖下安牙條,剜出壺門式弧線。

翹頭供案的形式可追述到宋代,許多珍貴的宋畫中留下了圖像資料,如北宋佚名《六尊者像》、南宋高宗書《孝經圖》等。

而這件供案代表了明初的供案形式,後世也多見承襲之作。



明代首輔——王錫爵

相比於藩王們由於受到朝廷節制的原因,在明器家具風格上走的是規格化。官僚們在有錢有力的前提下,除了受到各自官品的影響之外,還會有著明顯的地域特色。

比如萬曆年間曾任文淵閣大學士與武英殿、建極殿大學士的王錫爵,是被「賜葬,敕建專祠」的。

作為南直隸太倉(今屬江蘇)人,在王錫爵的墓里,出土的明器家具則帶有明顯的蘇式風格。

在出土時,男槨與女槨上都放有一組明器。

男棺槨上正中設木供桌,繫著有萬字纏枝牡丹花紋的黃緞桌圍,桌面上供神主一座以及二十八件祭器,桌左角供烏紗帽一頂,右角放硯台模型一方。

女棺槨上左邊擺著雲頭木衣架,衣架上掛著綢衣綢帶;右邊放雲頭六腳木盆架一件,架子上還有小錫盆,橫檔上掛巾,還有裝著木梳的木奩盒、鬃刷、小銅鏡,可見主人對衣飾整潔的熱愛。

而鏤雕魚門洞的木床以及桌椅,都是生活場景的具體展現,儀仗的出現則表明了主人的身份等級。

這些相比於魯荒王墓中明器家具的粗獷,王錫爵墓中則整體用材更為適中;各件比例十分準確,造型簡樸大方,線條流暢有力,榫卯結構更是豐富。

其中的裝飾部件如衣架盆架架子床上上的「雲頭」、「萬字紋」,都顯示了當時的蘇工審美,對了解明代蘇式家具很有研究意義。



明式文人——潘允徴

同樣,和王錫爵類似的明代文人,對於家具的選擇也能從明器風格上看出來。

江浙滬一帶出土的明式家具多組合成套,種類形制風格也都較為相似。

家具本身不做多餘的繁複裝飾,多體現木材本身的自然質地,選擇了在結構上進行裝飾,如牙子、棖子、托泥等兼具支撐和裝飾作用的構件更為多樣化,

在擺放裝飾上,桌一般擺在椅子前,桌椅組合位於整個組合中軸線最前端,床的位置或在桌椅之後或占據整個空間最里的位置,一般位於擺放區域的最後側。

衣架、盆架、毛巾架等占據這個組合兩側的位置,位於床或桌椅兩側,桶、盆等放在盆架或毛巾架的周圍。

潘允徴墓室復原後的布局,大體上是明代居民的起居空間陳設非常接近了。

像《水滸傳》第25回寫道:「本是一間六椽樓屋,前半間安一副春台凳子,後半間鋪著臥房,貼里安一張三面棱花的床,兩邊都是欄杆,上掛著一頂紅羅幔帳,側首放個衣架,搭著手巾。這邊放著個洗手盆,一個刷子,一張金漆的桌子上放一錫檯燈,邊廂兩個杌子。正面壁上掛一幅仕女,對床排著四把一字交椅」是不是和這類描述非常接近?

在生與死,古與今的對照中,這些明代遺澤,更能讓我們體會到明代人對於家具一股的別樣的眷戀與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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