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精讀君陪伴你終身成長的第2899天
01
一別竟是永別
從寧波到福建老家，路程大約十小時。
今年五一回家後的第二天，與弟去看望外婆。以前遠遠看見外婆的身影，我們便扯大嗓門喊她：五奶奶。
到了老家，推開大鐵門的那一刻，看到左邊房門敞開著，裡面躺著一個瘦弱的老人，是我的五奶奶。
因為疫情，我們有一年多沒回家，奶奶在這一年多里連著摔倒兩次，身體每況愈下。
第二次摔倒後，因為腦梗，全身癱瘓，也不能說話。這對於一個諸事都愛親力親為的奶奶來說，無疑是非常大的打擊。
剛開始，她鬧脾氣，不吃飯，媽媽和大姨便每天哄著她吃，原本圓潤的身體，竟抵不住時間的摧殘，瘦了許多。
看到我們，她便在床上呻吟著，用渴望的眼神看著我，但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媽媽說她認得她們，顯然也還是認得我們的。
曾經，五奶奶是一個每天都帶著一彎愛笑的眼睛，看著我們長大的可愛老太太。
而眼前的這一幕，卻讓我的眼淚止不住啪啪地往下流。
我們背對著奶奶，不敢讓她看見、聽見我們的難過。
我和弟弟什麼話也沒說，過了好一會才恢復平靜。
因為去得匆忙，大姨去地里幹活了，而照顧奶奶的阿姨（因舅舅們都很忙，也不夠專業，就請了一個自村信任的阿姨照顧奶奶的飲食起居）因為家裡有事，恰巧離開了。
奶奶看著我們，想和我們說話，我們卻一點聽不懂，只能憑藉猜測。
我們慢慢將醫護床搖起，小心翼翼地幫她轉了個身。她瘦弱的身體，就那樣蜷曲著，腿已經沒法伸直。我們的每一個動作，都生怕把她弄疼。
來時買了牛奶和水果，我小心翼翼地餵奶奶喝了些牛奶，（照顧人這一方面，我和弟弟很是欠缺，怕奶奶半躺著餵她會噎到她，又不敢把床搖的很直）。
我們在那站了一個多小時，沒有等到阿姨回來。
望著窗外那片長滿野草的菜地，心裡很不是滋味。窗外的蟬鳴聲也連綿不絕，分外燥人。
後來，姑姑來電話說要回老家，看爺爺奶奶（爸爸的父親母親）。
電話間歇來了三次，催促著我們趕緊碰頭。
我們連連對五奶奶說了幾遍我們要走了，有機會還會來看她，她似乎聽懂了，安靜下來，看著我們離開。
今天，夜跑後回到家，聽到五奶奶去世的消息，心中的難過全部一涌而上，沒想到五一竟是最後一別。昔日的記憶無法遏制地湧向腦海。
02
最愛的笑容與最甜的糖
奶奶生前育有九個子女，歷經過二婚。我沒有見過外公，聽媽媽說外公在最小的舅舅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後面她便一個人硬生生撐起了整個家。
雖然家裡清貧，但兄弟姐妹都很團結，也很懂事，歷經物質最匱乏的時代，雖然挨過餓，但一家人依然被照顧得很好。
家裡孫子、重孫有二十來個。小時候，家裡條件並不是很好。我和弟弟每每去奶奶家，她總是會偷偷給我們一些攢了很久略帶軟化的糖。
奶奶和藹的笑容，一彎愛笑的眼睛總是帶著些溺愛看著我們吃甜甜的糖。
在奶奶房裡，我們仨的笑聲、還有那甜甜的味道，一直在我的記憶里。
03
那株被細心呵護著長大的豆子
媽媽是兄弟姐妹中最受寵的那個，我們也因為媽媽而受到了所有舅舅和姨姨的寵愛。
舅舅們不讓奶奶下地，可奶奶總說自己身體很好，說自己種的菜才好吃，一定要下地，說自己會很小心不用擔心。
實在拗不過奶奶的舅舅們，就在家門旁給奶奶開闢了可以種下幾顆茄子，幾顆豆子，和永遠都有綠油油青菜的菜園。
奶奶最喜歡在菜園裡轉悠，看著每一株種下的蔬菜。
小學暑假，我們一待在奶奶家，便不願回家。
一個暑假跟著奶奶種豆子，拿著小鏟子種下了我人生中第一顆帶豆的種子。剛開始每天蹲在橋邊，問奶奶它什麼時候才能發芽？她笑著說很快它就會長很高的。
時間總是很快地流逝，奶奶的腳因為年輕時上山受過傷，略微坡腳的她，總是微微蹣跚的在菜園轉悠，在細心呵護著我種下那株豆子。
剛入秋的一天，表弟對我說，五奶奶說你種的豆子長得可好了，長得可長了。
原來，收穫的喜悅，是播種用愛細心呵護後長長的豆子。
04
失去菜園的奶奶
五奶奶近幾年經歷了兩次喪子之痛，就像失去那片心愛的菜園一樣。
她雖然不說，話卻少了很多很多。總是說自己老了，沒用了。片刻憂傷之後又轉而對我們說她今天看到的趣事。
奶奶是個閒不下來的人，也是個很熱心腸的人。
因為她腿腳不方便，總是坐在舅舅們家的房門前，看著外面奔跑的孩子，露出和孩子一樣開心的笑容。
每每我們買了什麼好吃的給她，她總是隔著街喊著她的夥伴們一起吃。
我那時在家上班，偶爾給奶奶送早餐，小籠包和餛飩是她最愛吃的，最喜歡看著她吃熱騰騰小籠包的樣子，可愛極了。還有紫色的葡萄，每次洗上一串，她便會叫上隔壁的兩阿婆，邊嘮嗑邊吃。
中午舅舅不在家，媽媽菜做好就騎著摩托給奶奶送飯。
奶奶愛吃肉，不愛吃青菜，只有媽媽做的青菜她會吃，總說媽媽做的飯菜她最愛吃。
福建人愛喝湯，我們的湯總是燉的軟爛，奶奶每次中午都能吃上一大碗米飯，那是我們最快樂的日子。
時光如梭，今年她已九十了，原來以為我們國慶回去仍能見到慈愛的她，如今只能在回憶和夢裡見到她那永遠燦爛的笑容。
願天上五奶奶能在屬於她的菜園裡快樂的生活。
致敬我最愛的五奶奶，願您在天上沒有病痛，每天快樂。
——永遠愛您的外孫女
作者：李米圖，精讀讀友會會員。習慣性喜歡靜靜閱讀，又可以很瘋狂的雙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