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芒耀 |追憶陳逸飛先生

水墨畫家陳莊 發佈 2020-05-07T06:50:52+00:00

2005年的長別離,或許是陳逸飛播撒時尚美學的新起點,我們看到上海這座藝術之城沒有沉寂,至今,藝術之愛在這片土地上發芽生長,理想牽引著藝術人,美妙的設計來到身邊,高品質美術館藝博會崛起。

圖文/美術報

2005年的長別離,或許是陳逸飛播撒時尚美學的新起點,我們看到上海這座藝術之城沒有沉寂,至今,藝術之愛在這片土地上發芽生長,理想牽引著藝術人,美妙的設計來到身邊,高品質美術館藝博會崛起。4月10日,在先生逝世十五周年之際,在此緬懷陳逸飛先生,感受他給人間帶來的美麗和溫暖。

陳逸飛生於浙江寧波,是著名油畫家、文化實業家、導演。1965年畢業於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現上海大學美術學院),進入上海畫院油畫雕塑創作室,曾任油畫組負責人。1980年旅美後,吸收西洋藝術精華,追溯中國傳統文化,專注於中國題材油畫的研究與創作。他的「江南水鄉」、「東方仕女」和「海上舊夢」系列,嫻熟地運用了西方古典精緻的油畫繪畫技巧,又保持了東方審美韻味。

絢麗轉身,他還做出了許多常人難以想像的壯舉——以藝術帶動旅遊,將偏居一隅的水鄉周莊,升格為遊客絡繹不絕的地標;創辦高端藝術雜誌,以藝術視覺產業凝心聚氣,裹挾進藝術圈層外的潮流;在上海創設「大美術」「大視覺」的新中心,拓寬傳統美術的當代邊界;拍攝藝術主題的電影,借大眾流量為相對小眾的視覺藝術賦能;及涉足時尚設計,創設服飾品牌等。他在國內開創視覺藝術新的事業,成為托舉海派藝術的「領頭羊」。

今天的點點回憶,拼湊出這位先行者的人生,許多陳逸飛的軼事散落在風中,我們得幸在今天收集起這批遺珠,同樣以他的名義,停下碎步,暫別庸常,仰望天邊。

——編者按


陳逸飛

1946年4月14日—2005年4月10日

著名油畫家,文化實業家,導演

徐芒耀丨油畫家、中國美術家協會油畫藝術委員會委員、上海美術學院博士生導師

數日來,陳逸飛先生生前的同窗、同事、鄉黨、友朋及藏家紛紛在「紀念陳逸飛逝世十五周年群」中通過視頻與文字的形式直抒胸臆,表達對他的深切感念和追思。

我初中畢業後入浙江美術學院附中就讀,一別上海就是三十六載。全然沒有如同葆元與他暗護恩師和茅廁論畫;曉夫與他的伯樂之情之類的經歷和故事。我與逸飛先生自1976年初次見識後,僅有四五次接觸,之外也互不聯繫。他給我的印象:是一位溫文爾雅、睿智過人的人,他待人寬厚和易、禮賢下士。辦事窮本究源、循理精研。下海之後自稱既是商賈,又還是畫家,要作畫、也營商,還搞出版,又制影片,過能而多為。我一直認為他精力旺盛、智能雙全,十分敬服。


陳逸飛 踱步 1979年 布面油畫 186×356cm

1980年春,一天如約到上海油雕室與逸飛面晤。畫室內整然有序,窗明几淨。大尺寸油畫《踱步》依牆而立。家常之後,面對它,我們談及造型,俄羅斯和蘇聯的學院素描,及契斯恰可夫素描教學體系。它讓我們懂得對體形的掌控與體積的塑造是造型藝術之根本。學院式科學又嚴格的受訓,造就了一代代俄蘇油畫大師。從克拉姆斯柯依、列賓、蘇里科夫、賽洛夫到約干松、契勃尼科夫、謝羅夫、梅依辛柯和科爾熱夫等,他們的傑作確實令人信服和欽佩。堅實的造型基礎技能和色調,色性與色感的適然融合從來就是所有寫實畫家追求的目標。逸飛亦坦言他對科爾熱夫等蘇聯大家作品的折服和仰慕,我與他的認同非常一致。


巴斯蒂昂·勒帕熱 1878年 油畫 巴黎奧賽博物館藏


供萊昂·奧古斯丁·萊爾米特 收割者的報酬

1882年 油畫 215×275cm 巴黎奧賽博物館藏

談笑間話題轉到了1978年上海曾接辦的「法國十九世紀農村風景畫展」,他表示十分震撼。其中大家所熟知的勒帕熱的《垛草》、萊爾米特的《收割的報酬》和布朗的《培諾代聖母院內祈禱的教徒》等等,法國19世紀的繪畫引領了世界的潮流。我覺得法蘭西學院派繪畫比俄羅斯油畫細膩又高貴,他說感覺他們技法和畫材十分神秘。而後,逸飛拿出一本安德烈·懷斯的小型畫冊,邊翻閱邊滔滔不絕地評說和讚許:懷斯的筆法細膩且深入,哪怕是簡單的一景一物,畫得一緊一松,張弛有度、相得益彰。他善於在靜靜的景與物中尋覓純粹又樸實的自然的真實。確是一個才識卓異,默默耕耘的巨匠!最後逸飛反覆地強調:他考慮要從懷斯的畫風中捕獲些他覺得可取的表現方法。回家的路上,我似乎意識到逸飛已從19世紀法國學院繪畫和懷斯的繪畫中感悟到些什麼。



契斯恰科夫素描校驗法研究 1876年

上世紀90年代,我曾查閱了一些史料:記載當年年輕的契斯恰可夫的兩幅作品分別獲得兩次不同畫展的金獎後,得到一筆留學獎學金。1863年先列游德國與捷克多地,而後到義大利和法國留學。1872年回到聖彼得堡,攜帶了一部完整的法意美術學院素描(包括人體解剖與透視)與油畫教學體系的資料。俄羅斯皇家美術學院立即聘他為教授,學術委員會委員。列賓、蘇里科夫、謝洛夫和弗魯別爾是他該院任教時最早的學生。至此,才弄明白我們先前所知曉的契斯恰可夫素描教學方法,原來是他從法意原封不動搬回俄國後而稱為自成體系的。



安德魯·懷斯作品

1955年,蘇里科夫美術學院教授馬克西莫夫友情提供給中央美術學院的是契氏教學體系的教學大綱「簡縮版」。有關懷斯的資料,得悉青年懷斯深受美國畫家托馬斯·伊肯斯(1844–1916)的影響。伊肯斯於1866年進入巴黎美術學院傑羅姆教授工作室接受嚴格的訓練3年,同時也得益於學院派教授,自然主義繪畫大師L.博納的指教。

19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法國折衷主義繪畫(50年代後被指認為學院派繪畫),巴比松畫派和印象主義繪畫都被自然主義文學鼻祖,法國文學家左拉認定為自然主義繪畫。讀到那些資料後才恍然大悟,原來蘇派繪畫,以懷斯為代表的美國寫實繪畫(包括今天中國的寫實繪畫)都是19世紀法國自然主義繪畫的「孫子」。


陳逸飛 罌粟花 油畫 1991年


陳逸飛 年輕的大提琴手 布面油畫 1984年

不知逸飛先生之後是否探究過這個問題?20多年來,我始終留意其1981年以後的作品,觀察其繪畫形式與風格的變遷軌跡。可察覺他一直自覺與不自覺地踩著法國學院自然主義或是美國寫實繪畫,又似乎攙雜著蘇俄繪畫的腳印邁進,從未放慢步伐。

陳逸飛先生已離開我們整整15年,我未曾同他怎麼接近,可也應是他的朋友。每每同友人話及逸飛先生時,會感到沉痛和惋惜,也總是覺得他依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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