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當今佛教僧人,真實狀況如何?我談談親歷吧

黃恩512 發佈 2020-02-05T01:07:28+00:00

來源:後知後覺對於眼下的佛教出家人,似乎人人火氣很大。我自己推測,覺得主要原因不外乎兩點。▲圖:一僧人正走在四川色達五明佛學院—世界上最大佛學院一方面,的確有許多僧人表現糟糕,無法贏得敬重,譬如前些時爆出的龍泉風波,這無需去否認;另外一方面,我想,可能真多是誤解導致。


來源:後知後覺


對於眼下的佛教出家人,似乎人人火氣很大。我自己推測,覺得主要原因不外乎兩點。

▲圖:一僧人正走在四川色達五明佛學院—世界上最大佛學院

一方面,的確有許多僧人表現糟糕,無法贏得敬重,譬如前些時爆出的龍泉風波,這無需去否認;另外一方面,我想,可能真多是誤解導致。

只因為,一般大眾對於佛教教義並非都很了解的,若只憑著表面一些現象、甚或影視劇得來的錯解去判斷是非,自然大謬千里。而佛門教義,又視受謗為修行,僧人受委屈了也不會去辯解,如此死循環下來,那些情緒化、污名化、妖魔化的輿況遂衍為常態,一發不可收拾了。

我自己,本身並不是佛教徒,可多年來常逛寺廟,時常都會住上一段,愛結交出家師父,喜讀相關書籍,對於現如今大陸僧人的日常生活與身心狀況,自認為還不算特別隔膜吧。所以,敢冒昧說幾句雞零狗碎的見聞,談幾點真實感想。

▲自稱少林弟子的網紅釋延直

只是,為了能更便於說明,我儘量不取佛教術語,用較淺白的話表述。言辭若有得罪處,望大德們宥恕。

一,老派高僧大德:前輩儀範

佛門有一些為僧團所共尊的老修行者,差不多就是大家常掛在嘴邊的「得道高僧」。這類僧人,福慧雙修,道業早成,眾望所歸,實際起了領袖與榜樣作用。

▲中國舊時知識分子,往往是「外儒內佛」

這樣的名宿,基本均為1940年代之前生人,一般都有我們熟知的名僧諸如虛雲、太虛、圓瑛等大師印可,在教內德隆望尊,也碩果僅存。可因年紀關係,相繼圓寂,日漸凋零,我們已很難批量見識到。加上他們在教內外一般有較高職位,又普遍已「退居二線」,所以即使還住世,除非教內中人亦或社會賢達,基本也無緣晤面了。

我自己有幸,因了諸端機緣際遇,親近過這等高僧有兩位。一位是虛雲老和尚弟子,已在數年前謝世;另一位,籍在對岸,接了圓瑛大師法脈,儘管華顛寥落,依然奔走海內外熱誠傳法。也許我生平閱歷太有限吧,在我意識中,他們都是似只存在於歷史古籍、金庸小說中的人物。那種氣宇、胸次、識見、談吐、,確實凡間俗世所難有的吧。

這不是因了他們的名望、地位,讓我失去了理性判斷——鄙人尚還能看淡這些,這的的確確是我冷靜查察後得出的結論。其實,談的玄虛一點,似乎連這個都無需,因為當他們迎面走來時,那般無法言喻的氣場,就會讓你我無意識地為之神馳目眩,為之折服。這種感受,沒有體會的朋友,永遠都覺得怪力亂神吧。

▲近年以苦行著稱的遼寧海城大悲寺僧眾

這兩位高僧畢生都很傳奇。前一位,幼年出家,青年時代起就飽受磨難,可完全視非人的處境為勘驗道場,勤苦修行,毫無怨誹。後來遇上改開,否極泰來,身居教內高位,可是永遠待人謙和,禮敬百姓,樸素始終如一,新聞通稿都說北京西山鳳凰嶺某寺高學歷僧人眾多,其實受他感召跟著出家的北清高材生數量實更僕難數。他還有太多讓人匪夷所思的言行,因涉嫌「迷信」,且按下不表。

另外一位,之前是對岸某知名大學的心理學教授,人到中年辭職經商,數年間搞出很大產業,甚至都獨自購置了一座山。而後,倍感生命無常,毅然落髮出家。孤身住山10年,每日就是讀《大藏經》、坐禪、行腳三事;接著又住寺10年,參訪各地大德,遍習各宗心法,直到其師認為他可以出去傳教。

▲湖北黃梅四祖寺著名的「禪文化夏令營」

他如今已近90高齡的人了,可面目、氣色宛然50許,印象中永遠衣裳肅潔,氣宇非凡,贍逸與清深兼有,完全影視里的高僧模樣。和他一起,最大的印象就是竟然健步如飛,啥概念,就是他走崎嶇山路的速度,我得小跑才勉強跟得上,且他如此不停步連走三個多小時,仍然氣定神閒,非親身經歷真難以置信。

對於這類「宗師」級的人物,我常想起《臨濟語錄》里的一段話:「師栽松次。黃檗問:深山裡種作什麼?師云:一與山門作景致,二為後人作標榜」,這般高僧,委實就是佛門的精神象徵與傳承「標榜」了。只可惜如今老成凋零,愈來愈少,且他們低調至極,基本不現身大眾場合,即便你遇巧碰上,他們也絕不會自炫自顯,只道平平常常,你或許正眼都懶得一瞥,所謂「有眼不識泰山」,可能這也算吧。

這種類型,可歸屬佛門中的高僧一派,修持了一輩子,信仰是百折不回的,即便關在獄中如何折磨,數十年下來,都堅貞不屈,不改初心。

二,苦行不問世事派:傳統僧人代表

大家現今常見到的和尚,要麼就是城市中的常住,瓊樓殿宇,吃好喝好,蘋果、豪車一件不少;要麼就是鄉下的「半桶水」,畫符、算命照樣能搞,導致太多人總以為僧人就是如此的。

▲深山中的閉關僧人,趁有太陽曬被子.

其實,這樣的戒律鬆弛的和尚,絕對是一小部分。可以說,但凡正規一點的寺廟,尤其是藏在山裡的,幾乎都不會如此,戒律極其森嚴,甚至還有不少苦行僧尼。那種生活之堅苦、持戒之精嚴,是使人難以想像,現代社會竟還有如此群體存在的。

熱門的終南山啥的網紅隱居聖地,我未曾去過,可是苦行僧這個群體,好事之徒如我,確實偶有接觸。比如,幾年前的某些時日,就曾屁顛顛跟從幾位僧人師父攀爬鄂北大別山某處深山老林,順帶探望下棲隱其間的修行者,一路上就邂逅到了不少苦行僧。

▲印度苦行僧

這樣的苦行僧,也分短期閉關跟長期隱居的。前者,扛好帶足大米,斷絕任何通訊設施,住在深山密林小木屋(被褥鍋盆啥的前人會有留著的),閉門不出打坐,一般持續兩個月左右。吃,隨便喝一點粥,也會隨意門口拔幾葉野菜下飯,條件極端艱難。現在網民愛嘲諷的「三和大神」、「橫店乞丐」,和他們比起來,過的都是神仙快活日子。

我那時候光臨的幾處,就發現他們的衣被潮濕的完全可以滴出水來了,桌椅床鋪啥的滿是塵土,而他們就是在這般環境下打坐的,甚至「不倒單」(就是坐著睡,這功夫曾與一居士同屋時見識過,他整晚都是坐著睡的)。猶記得,我們出去時,門口還繞著一條大蟒蛇,大夥只好折長枝將它挪開。

▲圖:大別山深處隱居的僧尼.時正面對浮動的白雲吃飯.筆者探訪

後者,我印象最深的,是倆比丘尼,她們相偕在高山上一處人跡罕至的懸崖峭壁旁隱居,已近30年了,現實版的「無論魏晉」。之所以要結伴,是因比丘尼是女人,有互助才好安定。她們住的房子,是自己土木混搭建成的,聽說過去常被風颳倒,後有好心人為她們加固才好多了。屋內有口泉,得以起居正常。以前都是黑燈瞎火,好在4年前有人給她們裝上了太陽能電燈。

平日白天,她們四處採茶,一年下到山腳一次,和居民換取一點生活基本品,閒余就是念經。也種有菜,只是收穫不多,省著夠吃。我們到時,她們極其熱情,一直笑,可不怎說話,似也不怎麼會說話了,非要留飯,把最好的儲備都端出給我們做吃的了。她們的「飯桌」下,就是萬丈深淵;想要出去,首先就得爬出陡峭的鑿坑,我那日爬的膽戰心驚,頓時理解了韓愈在華山為啥要哭。

▲江西雲居山上,參拜歷代禪宗祖師的僧人

這類僧眾,其實就是苦行安貧、不問世事那類僧眾的典型,只是更加極端化了。

三,少壯系佛門龍象:現代理想主義者

現今佛教界,也面臨新陳代謝的契機。所以,也會出現一類少壯派,並逐漸在佛教圈占據很大聲勢。

▲自稱佛教界謝霆鋒的釋明心法師

這批僧人,大體都是50年代亦或60年代生人,多數擔負著大寺住持、監院一類職務,且如今一般均為佛協省、市一級會長或副會長。他們的基本特徵是,絕大多數受過良好的教育,觀念先進又開放,對於現代科技都熟稔,素有改易佛教弊端的雄心,對「人間佛教」理念也較為認同。

也因此,他們更願意與大眾打成一片,希冀改換傳統僵化的傳法方式,使得佛教深入平常百姓家。這個群體,最為大眾所熟知的,當然是過去的某誠法師,還有就是眼下的網紅延參法師,包括素被詬病嘲罵的少林寺釋永信方丈等。他們最為大眾所熟悉,可也受誤解最多,最承攻擊。

▲圖:河北趙縣柏林禪寺,20多年來,不斷有清(華)北(大)高才在此出家

這種類型的僧人,我印象至深的有五四位,都曾讓我感慨萬端。他們都分別出自北大、南大、北航等名校,並無絲毫「挫折」可言,之前在社會中都混的風聲水起,屬於前途似錦一類,而後又聽到召喚似的,毅然出家。他們這些人,予我一種重複性很強的觀感:

智商極高,情商出眾,深諳社會狀況,對電腦等新生事物比我還熟稔,多通數門外語,多有碩士學位,文章多寫的甚好,學識異常豐富,多能詩會畫,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對人極謙和,偶也會開玩笑,可是自律甚嚴,修持功夫都好,比如真的都只有一衣一缽,比如真的可以入定一周不吃不眠(真事),予人一股十分強烈的人格魅力。

比如,舉一件小事:其中一位大和尚,名著四海,地位很高,有一回到湖北某寺掛單過夜。那是夏天,蚊子密布,又屬臨時安置未設蚊帳,一小和尚遂點了蚊香給他,可立即被他制止了,理由是如此乃「殺生」,所以他就這般被蚊子叮了一夜。這事是那個小僧過後與我閒談時順口講到的。

▲人滿為患的湖北武漢歸元寺

雖是小事,可也可以喻大。可以說,這類僧人群體,他們表征著中國佛教的新方向和新氣象。至於這路逕到底將走向何方,尚須時間評判。

四,錢權欲甚強與無聊混日子一系:「地獄門前僧占多」

上面所說,大都是佛門中「名門正派」,其實不可否認,佛教界也存在很多僧人,委實是不合格的,是讓人失望的。這樣的僧人,我也領教過不少,甚至數量可能要更多。

只是,不明所以的人民群眾,似乎都錯以為出家僧人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好吃懶做,有的甚至還有薪水領取,打卡包食宿,與上班一個樣;更過分的,還吃肉娶妻、豪宅好車、招搖撞騙,花和尚好生快活。

▲亂象

我自己據長期的觀察與接觸,不否認這樣的僧人也有,但也不妨絕對地說,這般過分的僧人是少數,或者乾脆絕大部分就是假和尚,因為這般搞法根本是無法在教內長期廝混的。很明顯,教有教規,你這麼搞一天兩天可以容忍,久了必然會受到內部壓力,迫使你還俗。

實際是,絕大部分正規的寺廟,日子過的很是清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他們的生活,長年累月都是按部就班的:凌晨四點起床作「早課」,早課完早飯,早飯完又是無休止的打坐、出坡勞動,晚上九點熄燈,時不時就是「禪七」活動。不信,你去瞧瞧他們張貼的作息表,只怕會嚇死你,可惜我沒有特意拍照。

但是呢,要我實話說,錢權欲很強、俗的比我們俗人還俗的僧人,為數也不少,甚至有部分是名寺重要職務的人;而一些生活困頓,只想找個地方糊塗過日子,藉以逃避人生的無聊僧徒,也比比皆是。後者,不多說,大家也常會見識到。

前者,我自身體會,可能要屬大寺、名寺的監院(實際寺廟主持者)居多。他們這些人,可能本身也是修行認真之人,只因為日常工作就是與社會上各種官家人、有錢人打交道,受到的權錢誘惑特多,定力不足,就會變翻身變很「社會」,很勢利,甚至是腐化。

比如,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與某師父去江西某名寺掛單,因那師父很簡樸,穿衣顯破爛,客堂監院看我們進來,正眼都不瞧一眼,態度冷淡似有意逐人於千里之外。師父毫不介懷,只是靜候。等那監院主動索要戒牒登記時,只瞄了一眼,瞥見法號,僵硬的絲瓜臉立馬雨後太陽,彎腰鞠躬不迭。奧秘在哪裡,在那師父也是教內知名人物,名聲在外。

這位名寺監院的翻雲覆雨,也著實讓我領教了啥是「坐,請坐,請上座;茶,敬茶,敬香茶」的現場直播版。至於翌日他請吃飯,席間得意揚揚盡談的都是與「首長」、「領導」們關係如何如何誇耀的那些醜事,實在不說也罷。

因為,一切有為與亂象,終極而言,皆夢幻泡影。因果不昧,說與不說,都是不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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