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胭脂故地
1
世界這麼大，有沒有可能再遇到初戀？
再遇到謝陳是在八年之後，在烈日下的超市門口，他帶著一頂橘色的鴨舌帽，穿著白T恤和卡其色運動短褲，正和身邊的人說著話。
我看著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徐薇？」他話裡帶了疑惑，不怪他不敢認我，這幾年我變化挺大的，特別是和中學相比。
我不自覺的揉了揉手臂，點頭：「你還能記得我。」
謝陳看著我，「怎麼可能記不得。」
他說完繼續和身邊人說話，超市裡的員工出來搬東西。看起來像是他運貨給超市。
他的臉很瘦，劍眉星目，乖戾張揚。過去上學時，很多男孩子都怕他，走到哪都有人稱呼他「陳哥。」
可這樣的人，每每在面對我時，臉龐線條異常柔和，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
我看著他，直到貨物搬空，有人拍了拍他的後背說：「走了。」
他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走上前，和他互換了號碼。
2
謝陳的朋友圈很簡單，內容很少，最新的一條還是去年冬天過生日的照片。
我只花了幾分鐘就看完他全部的朋友圈，回到最近的一條，我給他留了條評論，「二十七歲的你，還好嗎？」
下一秒，他直接給我發了消息，【挺好的。】
【你這麼快就回復了啊】
【我剛看完你的朋友圈，正猶豫要不要給你發消息。】
【猶豫？】
對話框裡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等了一會，他發了一長串內容【我沒想到會再碰到你，也沒預想過這種情況下該怎麼做。你呢？你有想過給我發消息嗎？】
一字一字看完，我放下了手機，他還真是沒多大變化，說話還是如此直截了當，完全不懂得委婉。
第一次見到謝陳是在學校的走廊處，他跟著幾個男生站在一塊，嘴裡叼著根棒棒糖，叫住了正要下樓的我，「喂，新來的？」
我十四歲的時候，爸媽離了婚，我跟著媽媽回到鎮上。鎮上只有一所中學，還是初中和高中都一起的六年制中學。
這學校有不少學生是混日子。我對談戀愛交朋友沒有興趣，只想著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出人頭地賺大錢。
我在學校無人問津的日子隨著謝陳這一聲招呼迎來轉折。
「你叫什麼名字？」他走到我身前，仔細的打量我。
本著初來乍到的禮貌，我回答：「徐薇。」
「哦。」他煞有其事的點頭，「妹妹長得真俊。」
我臉一紅，直接跑下樓。他們的笑聲通過空氣傳到我耳邊，越來越遠。
以謝陳為首的男生，見到我就吹口哨或是說「陳哥在操場呢。」
雖然我不把這些調侃放在心裡，但一部分女生們蠢蠢欲動了，開始各種找我茬。
我一忍再忍換來的只是變本加厲的欺凌。有一天午休回來，我發現書包被丟進了樓下池塘。
我還沒開始問是誰幹的，有個女生走到我面前趾高氣揚的說：「我不小心把你書包丟下去了誒。對不起哦。」
我笑了笑，直接一巴掌糊她臉上。「不小心打了你，對不起。」
3
打架的勝利換來的是我被班主任和媽媽訓話。
我從老師辦公室出來，看到這還沒有及格的卷子，忍不住想哭。
下樓梯的時候，迎面撞上一個人。抬頭一看，竟然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謝陳。
眼淚頓時兜不住，一把推開他，「滾。」
誰料謝陳一把擁住我，扯過我手裡的卷子，「剛好我物理最強，一百一十分，要不要我給你講講？」
那天的陽光很刺眼，我們坐在樹下，他穿著白襯衫，光從樹隙灑下來照在他的肩上。關於少年的無盡憧憬都包含在這一畫面里。
我低頭髮呆，他叫了我好幾聲，我才聽見。
「啊？」
「你聽懂了嗎？」
「沒......」我如實回答。
「笨蛋。」他用筆在我頭上敲了敲。
也許跟那天太熱有關係，我的意識都是恍惚的。
後來我一直在想，可能是從這次喜歡他的吧。
有了這一次的講課之後，人人都傳謝陳在追我，而他本人更是直接說，「誰和徐薇作對就是和我過不去。」
但我並不想花時間談戀愛，對謝陳的態度不冷不熱，平時能躲就躲開他。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我媽突然得了病，在鎮上的醫院住院。我白天上學，晚上就在醫院陪著。
謝陳每晚都跟在我身後，陪我去醫院，又等著我從醫院出來，跟在身後陪我回家。
有他在，我竟然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
在一個平常的夜晚，我問他：「聽說你喜歡我？」
爬山虎爬滿了牆壁，在夜風中晃蕩著。
萬籟俱寂。
他認真的看著我，靜默了好久才說：「喜歡。」
我肯定臉紅了，熱烘烘的。
努力憋著笑，我背過身繼續向前走。走了幾步，把右手背到腰後，掌心向上。
謝陳的手很快搭了上來，他的手比我的要大很多，可以把我的手整個包裹起來。
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回憶，手機螢幕有一則提示，【7月21日，母上大人生日】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是第二天了。
4
給媽媽送禮物是件很簡單的事，她愛錢，愛首飾，愛享樂，和我差不多。
在家等到太陽下山，我才開始收拾自己，從衣櫃里各式各樣的夏裝挑出一件白色連衣裙。
驅車到附近的百貨大樓。
剛進門路過專櫃，小姐姐就熱情的向我介紹夏季新款。
我看中了其中一條項鍊，讓小姐姐替我包裝好。在等待中，耳邊傳來一聲尖叫，我還沒反應過來，一個人影朝我衝來。
手臂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拽向後邊，我來不及站穩，在突如其來的變故中，謝陳站在我身前。
「你是誰？閃開。我找你後面的那個女人。」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婦人，保養的很好，但臉上的皺紋出賣了她的年紀。
「我是這裡的保安，保證商場秩序是我的指責。」
「那我就請大家來給我評評理。」婦人眯起眼睛，「你還不知道吧，你身後的女人叫徐薇，是個小三呢。」
「看起來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結果破壞我家庭，做這麼傷風敗俗的事。」
此話一出，周圍看熱鬧的人都不由得看向我，似乎要用目光把我凌遲處死。
「她說的是真的嗎？」謝陳問我。
我鬆開捏緊了他衣服的手，閉著眼說：「是。」
謝陳被我的回答分了神，有兩個男人朝我走來，拽住我的頭髮就要往外拖。
謝陳上前捏住男人的手，三人扭打在一起。
我看得背脊一陣陣發麻，腿都軟了，坐在地上。
謝陳走到我面前，伸手把我扶起來，抱著我走出商場。
儘管太陽已下山，餘溫依然滾燙。
和他皮膚接觸的地方都出了汗，我整個人都在顫抖。他把我抱到他車上，捋了捋我的頭髮，「還好嗎？」
「沒事。」我察覺自己聲音太顫，背過臉去，「你幫我做什麼？我這樣的人活該被打。」
「你和那個人怎麼認識的？」
我跟楚宗平是在一次酒會認識的，當時我大學剛畢業，作為助理負責酒會。他很喜歡我，鮮花禮物每日不斷的送，衣服包包隨我挑。
年輕的女孩子，誰能拒絕這樣的攻勢？對方帥氣多金，一雙眼笑起來似乎全是我。
和他交往三年後，才得知他原來有家室。
「我會跟她離婚，請你相信我。」
我習慣了衣食無憂的生活，原則他繼續在一起，做個不見光的女人。
原本以為離婚只是他說說而已，沒想到今年他真的離婚了。
「剛剛的女人......」
「嗯。」我低下頭說：「是他前妻，應該是託人打聽到我的。」
謝陳扳過我的身體，「所以呢？你要跟他結婚。」
他臉色難看，氣息起伏不定，一雙眼睛深不見底，就這樣看著我。
幾乎是同一時間，我靠近他懷中，他伸手將我抱住。
「我可以帶你走。」
「對不起。」我這樣說。
5
那天以後我再也沒有遇到過謝陳，我有些擔心他的身體，所以去大廈打聽過了，他辭去了保安工作。超市我也打聽了，老闆說他那天只是幫人送貨。
我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他都沒有回覆。
當初和他分手也是相似的場景。
升入大學後，空閒時間多了起來。有一陣子他沉迷打遊戲，好幾次都不接我電話。我來了脾氣，在電話里沖他說分手。
事後我很後悔，給他發了很多消息他都沒回，打電話也不接。一不做二不休，我乾脆把他拉黑，刪除了所有聯繫方式。
原本以為他很快會低頭道歉，結果後來真的沒了聯繫。
我重新找了個男朋友想要看他的反應，他沒多久居然也跟學妹傳出了緋聞。
那天，我跟著室友出去買醉，在路邊的長椅上靠著她哭，「我現在才發現，我真的好喜歡他。」
「我那麼喜歡他，他怎麼能跟別人在一起。」
室友環抱著我，「這世上唯有愛情傷人最深。」
她唱起了我喜歡的歌曲，我一邊哭著一邊睡過去。太陽快要升起的時候，她叫醒了我。
看著日出，室友說：「你看，太陽總是照常升起。」
對呀，謝陳算什麼，唯有前程和父母不可辜負。當時我的那樣想著，決定把愛情拋一旁，做個無心的世俗的女人。
也是有著這樣的想法，當楚宗平向我求婚時，我答應了。婚禮定在第二年開春。
我給謝陳發了消息【我要結婚了】
【祝你幸福】他這樣回。
看著這條消息，我又不爭氣的哭了很久。
我想起第一次見他時的走廊處，他穿著白襯衫，嘴裡叼著根棒棒糖，一臉桀驁不馴的沖我喊：「喂，你叫什麼名字？」
後來，我每次一想起他，衣櫃里總會多一件白襯衫。
拍畢業照的時候，他硬是要站在我身後，高大的個子擋住了身後的男生。
他不知何時把照片剪了，只留下我和他，笑嘻嘻的向我展示他口裡的親密合照。
後來分開後，每每午夜夢回睡不著時，我都會翻出畢業照看他的臉。
每次放假我都語文作業留到最後一天，然後苦惱的給他說，「謝陳，我寫了一晚上了，實在寫不完了......」
「我幫你吧。」他會嘆氣，然後無奈的接過最繁瑣的抄寫。
那時，少年的眼神溫柔無比，我望著，就是一眼萬年。
6
第二年初春，楚宗平帶我去試婚紗，我試了好幾件，他認真的一件一件給我意見。
最後他定了一件蓬蓬裙，他在身後替我拉拉鏈。
「我不喜歡。」
他輕撫我的臉，「你穿上很好看。」
話里不容拒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望著鏡子，我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我不想結婚了。」戀愛3年富豪男友終向我求婚，我衝動答應卻在試婚紗時後悔。
話說出口，我反而輕鬆了。我向他講起我和謝陳的故事。
如果沒有再遇到謝陳，我想我可以歡喜的和楚宗平邁入婚姻殿堂。但是再遇到他，我忽然想要追求一份真正的愛情。
「學生時代的感情那麼美好，因為都是過去了。」楚宗平並沒有生氣，反而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頭髮，「你是個好女孩，希望他還是愛著你。」
從楚宗平身邊離開，我馬上定下回小鎮的車票。
一路上小跑著，在謝陳家幾米的地方停下了，因為我看到路上擺著一副巨型結婚照。
照片上的新郎高大英俊，是謝陳。
我愣住了，給他打了電話。
「徐薇？」
「新婚快樂。」
「謝謝。」
電話那邊太過嘈雜，謝陳說了句稍等。過了約莫兩分鐘，他問：「你回來了嗎？」
「沒有，最近工作太忙了。」我隨口編了個謊言。
「你最近還好嗎？」
「就那樣了，你呢？」我本是隨口一問，沒曾想他說起了籌備婚禮的麻煩，抱怨了下新娘硬逼著他減肥只為了上鏡好看......
說到最後，好像有人叫了他，他答應了聲對我說：「有時間多回來，在外多保重身體。」
「好。」
「你還愛我嗎？」終是不甘心，我問出了口。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結婚了。」他說完就掛了電話，我的眼淚不爭氣，又掉了出來。
前方謝陳的結婚照，紅艷艷的刺的我眼睛疼。照片上的謝陳看向新娘的眼神是溫柔的，是專注的，是羞澀的，是微微忐忑的，這才是看向愛人的眼神。
而這些我曾在謝陳的眼睛裡看到過的眼神，如今全部被放在另一個女孩身上。
我想起某個下午，我在上物理課，他發簡訊來說他終於踢進了球，讓我一定要去看看。
講台上的老師正在黑板上畫電路圖，我猶豫了半節課的時間，最終和老師說肚子疼，然後溜到操場。
只是，他剛好結束了訓練，我錯過了他想給我展示的球技。
錯過，也許就是我和他最好的結局。（作品名：《愛的太遲》,作者：胭脂故地。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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