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新青年
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日本
「鑽石公主」號郵輪感染事件已經過去三個月了。二月初,這艘停靠在橫濱港的郵輪上接連檢測出712名新冠肺炎患者,成為全世界矚目的焦點。
當時無論是政府、還是船員乘客都對疫情防控毫無經驗,漏洞百出的防護措施、狹小船艙隔離的嚴峻條件、傳染病專家的視頻警告、乘客的網上求救……旁觀者實在無法想像船上的事態到底有多恐怖。
紀錄片《郵輪調查報告》採訪了50多名事件親歷者,包括乘客、船員、對接醫院的醫生、厚生勞動省官員……用他們的話語揭開「鑽石公主」號神秘的面紗,窺探到了些許真相。
得知乘客確診後,舞會與自助餐仍未停下
1月20日,「鑽石公主」號從橫濱港出發,船上共有3700人。船內設施包括1300多個客艙、大劇場、泳池、美容院、夜總會等等。乘客中很多都是享受退休生活的50歲以上老人。
2月1日,一周前在香港下船的乘客確診了新冠肺炎,媒體、郵輪公司和船員們獲知了這一消息。
患者在郵輪上出現症狀,雖然沒有密切接觸者,但是在泳池游泳了
但是,郵輪公司並未及時告知所有乘客。
因為船上如果發生混亂,說不定會有出人命的危險。我們決定在採取對策之前先不告訴乘客
一些人在網上看到了新聞,可大部分老年乘客還對這件事毫不知情。
我感覺周圍有些人戴起了口罩,覺得有些奇怪,但完全沒想到是新冠
2月3日,船長通過廣播告知了有乘客確診新冠的消息,但是絲毫沒有改變接下來的演出、派對安排。
我們在郵輪上提供的服務,包括娛樂、餐飲,都是乘客們付過錢的,因此很難下決定停止這些服務
根據專家的推測模型,很多人都是在2月1日到3日之間被感染的。
2月2日,郵輪正廳舉辦了舞會,是典型的聚集性活動。
正廳聚集了幾百人。飲料是免費的,人群還很擁擠
郵輪上有一間可以容納500人的大餐廳,自助餐從早到晚營業。2月4日,餐廳還是很擁擠。
大家從入口進去像往常一樣先洗手,然後排隊,往自己盤子裡夾菜的叉子、勺子都是直接用手拿的
當時的「鑽石公主」號已然是病毒擴散的溫床,可是郵輪公司接受採訪時聲稱:「為了保證乘客和船員的健康,我們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混亂的檢測與治療安排,耽誤救治時間
2月3日,郵輪停靠在橫濱港,日本政府開始了檢疫工作。起初,厚生勞動省的官員們還很樂觀。
以防萬一,我們就檢查一下那些說自己身體不舒服的人,如果他們都是陰性,那就把郵輪全體看成陰性好了
然而打臉來的飛快,第一批接受檢測的31人中有10人陽性確診,厚勞省對策組立刻亂了手腳。
大家聽到消息之後都差點崩潰了,有些人站著聽到消息後直接蹲下了
日本政府決定讓所有人在船上隔離14天。在沒有醫療設備,又空間狹小的船上如何有效隔離?厚勞大臣加藤勝信說,他們也有考慮過將所有人轉移到其他設施,但是找不到足夠大的地方。
我們認為,只能在船上隔離。儘管無法完全做到(有效的隔離),但是也必須這麼做
這樣的決定,為接下來的事態惡化埋下了種子。
2月5日,檢疫人員開始了轉移確診患者的工作。隨著確診人數的不斷上升,可接收醫院的病床數量逐漸告急。
ICU(重症監護室)資源十分緊張
普通醫院以「對日常醫療會造成影響」為由,不肯接收這些患者。
一方面,確診患者中有一部分人輕症甚至無症狀;另一方面,沒檢測沒確診的人中,有人出現了危及生命的重症,政府不得不決定運送病人的先後順序。
必須先運送那些重症的人,我們想快點將他們送去醫院,卻很難。我感到了恐懼
這位女士和丈夫為了慶祝結婚紀念日一起乘坐郵輪,卻不幸被感染。
我們在餐廳慶祝的,當時很開心。可是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丈夫發燒到38.2度,她聯繫了檢疫人員,卻被告知無法搬運病人。第二天,檢疫人員為夫婦二人做了檢測,此時丈夫已經燒到39度。
我看在眼裡卻什麼都做不了。這對我就像拷問一樣,對他也是。我們都這樣求救了,卻得不到照顧
第三天,夫婦總算等來了醫生。遺憾的是,丈夫在40天的治療之後不幸去世。
另一名美國乘客,是無症狀的確診患者,卻很快就被送到了醫院。
我被告知陽性的時候都以為是搞錯了,他們讓我在1-2小時內出發,我準備得很著急。我沒接受什麼治療,也沒有什麼症狀就治好了
原來,政府官員一直在爭執到底應該先送有重症危險的未確診老人,還是輕症的確診患者,到最後也沒爭論出結果……
只運送哪類病人,或者定下絕對的先後順序,都是很難做到的
隔離中的防護措施漏洞百出
為隔離中的乘客提供食物和必要用品的,是毫無防疫經驗的船員們。專家對船上防疫措施的有效性提出質疑。
雖然指示是對的,但是不符合現場情況。所以才說使用方法是很重要的
有些船員連口罩都沒有戴好,皮筋少套了一個。
再加上船員住在上下鋪宿舍,還共同使用食堂,這些場所沒有任何防疫措施。
持續的工作勞動又讓船員得不到休息,抵抗力下降。最終,1045名船員中有145人被感染了。
長期隔離帶來精神壓力
根據調查,船上約有40%的人被新冠以外的健康問題困擾著,其中最多的就是精神問題。
船上不斷有嘗試自殺的人出現。
有些客人出現了抑鬱症狀。對於自己的精神狀況,很多客人都說了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我想就這樣跳海自殺」有好幾位乘客這樣說過
3月1日,「鑽石公主」號全體船員乘客終於得以下船,厚勞大臣加藤對整件事是這樣評價的。
很遺憾,有13名乘船的人病逝了,但至少這些不是在船上發生的,我認為大家還是相當努力了
紀錄片通過與各種立場的受訪者對話,儘量將事件客觀、全面地還原給觀眾,它的初衷是探討「鑽石公主」號事件為今後的疫情防控帶來了怎樣的經驗和教訓。無論如何,希望悲劇不再重演,希望前車之鑑能真正發揮作用。
截圖視頻來源b站秋爸是奶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