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美國而言，使用無人機攻擊不僅風險很低，而且具有絕對的技術優勢。美國不斷發動斬首行動來警告這些組織的首腦，不要輕舉妄動，不然禍從天降。
這是2015年8月12日在阿富汗楠格哈爾省胡吉亞尼地區拍攝的美軍資料照片。 （新華社/法新/圖）
近日，美國五角大樓證實，恐怖組織索馬利亞青年黨的領導人巴希爾·穆罕默德·馬哈茂德在美軍的一次空襲中喪生。此人是非洲最危險的恐怖分子頭目，被美國懸賞500萬美元緝拿。 索馬利亞青年黨宣誓效忠「基地」組織，是東非最大的武裝極端組織，曾經在非洲發起多次恐怖襲擊。2008年，美國國務院將其定為恐怖主義組織，加大了打擊力度，並且定期進行空襲。
近年來，美國情報機構和軍方的斬首行動越來越頻繁，為什麼美軍幹這個事情越來越得心應手呢？
無人機的攻擊門檻越來越低
早在「9·11」事件之前，本·拉登就通過深居簡出、避免使用電子通訊工具等反偵察手段，來逃避美國的空中斬首行動。這些措施看起來卓有成效，本·拉登名列美國第一通緝犯長達十多年才被擊斃。
然而，事情正在起變化，美國的整體戰略有了極大的調整。2016年以來，美國總統川普通過降低可攻擊目標和地點的標準，放鬆了對美國無人機攻擊計劃的限制，也導致無人機的攻擊數量激增。
川普的無人機新準則允許對沒有任何「獨特技能或領導作用」且不必滿足任何威脅標準的低級步兵進行打擊。在歐巴馬時代，無人機的攻擊僅限於針對恐怖組織頭目和技術專家（如炸彈專家或者電腦技術專家等）。
與此同時，川普還解鎖了更多可以使用無人機攻擊的區域。在歐巴馬時代，無人機主要在「積極敵對行動」地區活動，也就是阿富汗、伊拉克和敘利亞，戰區負責人在這些地方可以下令使用無人機執行攻擊行動，而在非洲的攻擊則需要特別授權和審議。歐巴馬執政的8年中，索馬利亞被無人機攻擊造成了總共約300人傷亡。而在2019年，美國在索馬利亞發動了多達63次空中攻擊，共計造成320多人死亡，其中恐怖分子約為300人，另外造成了約20-30人的平民傷亡。如今，美軍非洲司令部就可以決定使用無人機發動攻擊，不必再請示五角大樓和白宮。
前線指揮官當然非常高興，因為他們攻擊的目標不必按照對美國人員構成「持續、迫在眉睫的威脅」標準執行，只要認定為恐怖分子，並且無人機正好在附近就可以發動攻擊。例如，2019年2月美軍非洲司令部公布了4次無人機空襲行動的細節，無人機炸飛了4個索馬利亞青年黨的檢查站，這些檢查站是用來壓迫當地人民的工具。儘管聽起來很有道理，然而這和美國國家安全有什麼關係？
總之，美國在非洲的無人機攻擊門檻變得越來越低，而且無人機的指揮權限也從國防部轉移回了中央情報局（CIA），所以無需向國會說明每一次攻擊的具體決策鏈和原因。
過去，無人機斬首行動的主要難度在於指揮鏈太長，發動攻擊前必須反覆確認目標，並且需要更高級別的授權才能摁下發射鍵。在這個來回請示的過程中，目標很可能已經脫離了無人機的視線，或者進入了一個平民聚集的場合，如果發動攻擊，可能造成重大政治後果。
然而，開放權限之後，前線的軍隊和情報人員擁有了一個神奇的遙控器，可以隨時讓遠在1000公里外的某個人當場斃命，而且不必請示高級別的領導人能不能按下死亡鍵，這當然降低了無人機暗殺的難度。另一方面也會給對方造成巨大的心理恐懼，因為無人機這種高級殺傷手段已經不限於針對領導，在恐怖組織裡邊當個小兵、在檢查站收費，也可能隨時被從天而降的飛彈炸得粉碎。
不惜代價的物質保障
美軍針對青年黨的無人機攻擊可以說是每周都有，這導致對方相當恐懼並且試圖反制。例如，青年黨曾在2020年1月襲擊了肯亞-索馬利亞邊境的軍事基地，打死了3名美軍人員。然而，青年黨可能並不了解，沒事就把他們炸上天的無人機並不一定來自這個前沿基地，大部分來自塞席爾和吉布地基地。吉布地距離索馬利亞超過800公里，塞席爾則在1500公里外，中間還相隔大海。顯然，索馬利亞青年黨根本沒能力攻擊這些基地，甚至連襲擾都辦不到。
除了在東非的無人機基地之外，近年來美軍還在尼日獲得了一個西非的軍事基地使用權——尼日阿加德茲基地。該基地遠離城市和原有的軍民用機場，因此生活配套設施幾乎沒有，美軍必須耗費巨資進行開荒式的建造工作。2019年，該基地正式開始投入使用，這標誌著美軍可以在西非隨時發動類似伊拉克、索馬利亞這樣的無人機攻擊行動，並且保持對該地區的空中監視能力。
這種隨時發動的斬首行動，必須有足夠多的資源才能支持，美國不斷提高在非洲的軍事基地密度和規模，就是為斬首行動提供有力物質基礎。
2020年1月，美國國務卿蓬佩奧表示，用無人機殺死伊朗將軍蘇萊曼尼是威懾美國敵人的「更大戰略」的一部分。蓬佩奧稱，「川普總統和他的國家安全團隊正在重建對伊朗的威懾：真正的威懾。」
不僅僅是在中東的無人機行動，在非洲的攻擊同樣是為了更強地威懾潛在對手。威懾戰略的定義實際上是一種用武力使對方畏懼而不敢隨意行動，而無人機則是成本最低的一種方法。
對於美國而言，使用無人機攻擊不僅風險很低，而且具有絕對的技術優勢。美國不斷發動斬首行動來警告這些組織的首腦，不要輕舉妄動，不然禍從天降。與此同時，川普政府通過下放權力，讓前線指揮官能夠自主決定攻擊目標，一些原本被認為低價值的目標也成了飛彈下的亡魂。
用價值百萬美元的飛彈把一個檢查站裡邊的兩個民兵炸碎，這聽起來相當不划算，然而這可以警告那些打算跟著極端組織混的嘍囉：此事風險很大，隨時被遙控死亡。這是典型的心理戰範疇，在抗戰中，敵後行動人員也會偶爾對底層漢奸發動鋤奸行動，以震懾那些潛在的投敵叛國者，起到了非常好的威懾作用。
（本文僅為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朱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