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養老亟待破題

安青網 發佈 2019-12-16T12:08:31+00:00

11月29日,懷遠縣河溜鎮敬老院的老人在院內享受冬日暖陽。 劉流 攝【現狀】 「養兒防老」面臨新挑戰△擔心給子女增加負擔,不願到城裡養老△城裡生活不習慣,呆在農村更自由△如何養老,走一步看一步11月15日,立冬後的懷遠鄉村,陽光明媚而溫暖。

11月29日,懷遠縣河溜鎮敬老院的老人在院內享受冬日暖陽。 劉流 攝

【現狀】 「養兒防老」面臨新挑戰

△擔心給子女增加負擔,不願到城裡養老

△城裡生活不習慣,呆在農村更自由

△如何養老,走一步看一步

11月15日,立冬後的懷遠鄉村,陽光明媚而溫暖。河溜鎮永濟村路西組72歲的陶榮席,頭上戴著繡有「台灣經典老車協會」字樣的太陽帽,坐在自家兩層小樓的院子裡,聊自己的養老打算。

「還沒決定跟誰過呢。」面對記者如何養老的提問,陶榮席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出這句話。

陶榮席有一兒兩女。兒子在蚌埠做電腦、手機生意。兩個女兒在江蘇打工,後來一個嫁到了崑山,一個嫁到了台灣。

陶榮席在農村老人中,算是有固定收入的。他當過兵,退伍後又當過村幹部,加上城鄉養老統籌的錢,記者算了一下,一年大概有5000元左右的穩定收入。加上土地收入、兒女孝敬的生活費,日常生活不成問題。

對於老了跟誰過,如何養老的問題,陶榮席似乎還沒有想好:「老了跟兒子過,可能會不習慣。在農村生活自由些。兒子在蚌埠買了學區房,孫子6歲了,每個月光舞蹈、小提琴、鋼琴、桌球培訓都要花費幾千元。」言語中流露出對下一代在教育投入上花費太大的看法。

對於到養老院養老,陶榮席似乎也有顧慮,「有兒有女到養老院,怕名聲不好聽。」頓了頓,他又補充說,「我去過鎮敬老院,感覺那裡也挺好,照顧得很周到。如果有錢,去敬老院養老也行。」

永濟村路東組72歲的王學銀告訴記者,「真到了老得不能動的那一天,到底是跟兒子一起過,還是送到養老院,自己也做不了主,隨子女安排吧。」王學銀也是一兒兩女,兒子在上海打工,女兒嫁在外地。目前土地流轉給別人耕種,一年有3000多元的流轉費用,加上養老統籌一年1000多元,沒有其他收入。老伴患肺部腫瘤,一個月治療費要數千元。說到養老,坐在一旁還不到六十歲的老伴幾乎流淚:「兒女都很孝順,但他們負擔也重,我們現在是過一天算一天。」正聊著,王學銀的女兒打電話來問候母親病情。

河溜鎮民政所所長周瑾告訴記者,河溜鎮7.5萬人口,60歲以上老人有一萬多人。除了1982年開辦的公辦敬老院外,目前鎮里沒有社會化的養老機構。

採訪當天,懷遠縣人民醫院來敬老院開展「不忘初心、牢記使命」 主題教育活動,送來了糧油,並開展義診活動。三三兩兩的院民圍在義診桌前等待檢查。

記者看到,敬老院面積很大,院子裡種有青菜、大蒜、蘿蔔等蔬菜,自然環境不錯,但老人居住的兩層樓房比較舊,且大部分空置,康復室里的器械落滿了灰。敬老院楊連黨副院長介紹,敬老院有160多間宿舍,最多可住300多人,而現在院民60多人,入住率只有20%,一人一間也足夠。

「那為什麼不接收農村非五保老人入住呢?」面對記者提問,楊連黨面露難色。他告訴記者,也有非五保老人來諮詢過入住事宜,但目前敬老院的體制是由鎮財政所按院民人頭撥付生活費用。向社會收住老人,費用全部進入財政。何況目前上面也沒有明確要求我們面向社會開放敬老院。如何開放?開放如何收費?費用如何管理?新的養老機制如何運行?我們沒有底。

民進蚌埠市委在今年的提案中指出,農村養老存在的主要問題有:一是農村老年人體弱多病。過去種田,乾的都是體力活,加之缺少必要的營養,不少老人長年帶病從事繁重體力勞動。二是自理能力差。農村多數獨居老年人生活不能自理。有的子女經濟條件差,不能贍養老年人,老人無依無靠。三是「老上有老」。一些農村老人已經六七十歲了,可自己的父母還健在,還需要他們贍養,存在「小老人」養「老老人」現象。四是兒女不孝。有的老人,兒女多但不盡孝。老年人吃的是「臉色」飯。五是關愛不足。農村養老敬老氛圍不濃,對老齡問題的嚴重性和緊迫性還沒有形成廣泛的共識並引起足夠的重視。

【藍圖】 共建老年友好型社會

△農村五保老人、生活困難享受低保的老人已實現養老托底

△三級養老服務中心建設正加速推進

△養老政策需打通最後一公里

一邊是農村敬老院入住率偏低,一邊是大量農村老人面臨養老難題。農村養老問題如何破解?

市民政局社會福利科負責全市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和養老智慧化建設,以及有關政策文件的起草制定工作。計剛科長告訴記者,目前農村養老總體上還處於政府托底階段。政府主要保障兩類人群,一是五保老人,二是享受低保的困難老人。對於農村一般家庭的老人,各級政府正在積極推進縣、鄉(鎮)、村三級養老服務中心建設,遇到特別困難的,可申請救急難基金,審核通過後可給予一次性補助。

對於我市農村養老服務機構現狀以及下一步改革,計剛認為,全市民辦養老機構70多家,有8000多個床位,而入住只有3000多個。「包括公辦敬老院在內,入住率低是普遍現象。民政部門當前正在推進基層敬老院改革和公建民營工作。」

計剛所說的養老服務改革目標,就是「以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託、機構為補充、醫養相結合的多層次養老服務體系」的建立及完善。他告訴記者,今年我市入選由民政部、財政部確定的第四批中央財政支持開展居家和社區養老服務改革試點地區,將有力促進我市養老服務改革工作。

事實上,我市從2018年即開始啟動三級養老服務中心建設,要求當年覆蓋20%的縣、鄉(鎮)、村,今年年底覆蓋60%,2020年實現全覆蓋。三級養老服務中心建設的目標是打造15-20分鐘服務圈,實現服務圈內老人的「六助服務」,即助急、助餐、助潔、助浴、助行、助娛。以上目標如果全部如期實現,我市離中央提出的建設老年友好型社會將又向前邁進一大步。

11月19日,記者走進蚌山區燕山鄉仲集村養老服務中心,發現這裡的設施十分齊全,圖書室、娛樂室、康復室、醫療室、會議室等一應俱全。這是我市三級養老服務中心建設中的一個村級試點。

51歲的王培忠是這家機構的運營者。他告訴記者,這家養老服務中心已經運營一年了,是在原村幼兒園基礎上改建的,面積1270平方米,廣場占地30畝。這個服務中心是他花10萬元租賃下來的,根據協議,他每年要為周邊梨朱、趙拐、王巷、仲集等半徑約4千米範圍內的村民提供6000人次以上養老、健康教育、科學育兒、家庭文化教育、文化講座等服務,自己光裝修就花去20多萬元。他的運作模式是,整合醫療、商業零售、理髮、浴池、社區食堂等商家,為周邊百姓提供平價商品和服務,而自己搭建的是養老服務+社交平台,匯集養老大數據,起到「整合資源,撮合交易」的目的。他認為,這種養老服務模式可歸納為「四結合」:即商養結合、服養結合、醫養結合、政養結合。具體表現為有政府補貼支持,由平台提供服務,適度自主經營造血,針對老人多病提供醫療服務,這種運營模式具有可持續性。

然而記者在基層採訪發現,政府支持在人口聚集地、中心村建設養老服務設施,為留守、孤寡、獨居、貧困、殘疾等老年人提供多種形式的關愛服務措施,但因基層推進緩慢遲遲沒有落實。有的推進較好的村,因為服務補貼結算標準的問題,遲遲不能到位,也臨時性關門停止服務。各級政府部門在農村養老政策落實上亟須打通最後一公里。

【探索】 養老服務精準化之路

△養老機構服務不能眉毛鬍子一把抓

△「以地養老」可實現農民養老資金不足問題

△「互助養老」受到越來越多的老年人選擇

採訪時,仲集村養老服務中心因改造無障礙通道,加上服務補貼遲遲未到位,暫時關門停止為周邊老人服務。

「原來開門提供服務,周邊很多老人都騎著電瓶車過來娛樂。」王培忠告訴記者。

王培忠是市老齡事業促進會副會長,長期從事養老服務業,對養老服務業有自己獨特的思考和實踐。

「像扶貧一樣,養老服務也要精準。」王培忠總結出的精準養老經驗是經過實踐檢驗的。

王培忠在養老服務業摸爬滾打多年,在鄭州、菏澤、三明等地不乏成功案例。他認為,養老機構不能眉毛鬍子一把抓,要找准市場定位才能發展得好。他舉例說,山東有一家養老機構,因為市場定位不准,長期經營不善。後來他通過調研,建議與附近一家心腦血管專科醫院合作,專門收養患心腦血管病的老人,發展為醫養結合型專門養老機構,一炮而紅,至今運營良好。

針對農村養老服務業發展,王培忠認為,當前社會各方面要為農村養老服務提供良好的政策環境和輿論環境。特別是在政策性服務補貼上,由於地方操作細則不完備,上下級部門間銜接不到位等原因,打通政策落地的最後一公里還需突破。

農村養老觀念也亟待轉變。王培忠在給農村老人培訓時,就提出這麼一個觀點:是否盡孝已不是當下社會的主要矛盾。現在不僅要講「孝文化」,還要講「慈文化」。子女對父母要盡孝,父母對子女也要慈愛。在倒金字塔家庭結構下,老人不接受社會化養老,最終可能會壓垮一個小家庭。他的觀點得到許多農村老年人的認同。

王培忠透露,解決農民養老問題,除了可以探索文化養老、宗教養老、網際網路+養老、醫養結合型養老等模式外,還可以借鑑四川等地「養老公社」的做法,嘗試「以地養老」。具體做法是,在自願的前提下,把農村老人的土地集中起來,由養老機構提供集中吃住和照料服務。健康老人每日上工,進行種植業管護,並記工分,工分變現抵扣入住養老機構的費用。這種「養老公社」的探索,既結合農村實際,又打「懷舊牌」,還可以實現「以小老頭養老老頭」,有效解決農民養老資金不足的問題。

市委黨校馬克思主義基礎理論教研部副教授李紅鳳曾對養老服務體系建設做過專題調研。她認為,可以採取政府「購買居家養老服務」方式,為特定老人提供上門服務。這種養老服務可以由農村鄉鎮中心敬老院開展延伸服務提供,也可以由社會組織和專業社工、志願者提供。農村還可探索「互助養老」模式。互助式養老在我國興起於上個世紀90年代,隨著人口老齡化日益加速,在養老成本不斷增加的背景下,互助式養老日益成為民間的、經濟的、積極的養老服務模式,受到越來越多的老年人選擇。目前如內蒙古烏蘭察布市農村牧區的「互助幸福院」、河北省農村的「幸福互助院」等都進行了積極探索。

李紅鳳認為,「農村互助式養老」是介於專業化社會養老與傳統居家養老之間的中間模式,與專業化社會養老相比,農民負擔得起,不脫離當地生活環境,適應性強;與居家養老相比,方便了政府服務,增加了老人之間的交流,緩解了空巢老人的孤獨,為子女外出務工、就業創業解決了後顧之憂。它也改變了以往由於村莊布局分散、規模小,基礎設施投資配套難、浪費大,管理服務成本高的實際狀況。政府可通過整合一些涉農資金、給予一定政策上的協助與支持,構建「農村互助式養老」體系,滿足農村老人養老需要,提高農村老人的幸福指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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