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史記」脫脫《宋史》《遼史》《金史》(上)韋力撰

芷蘭齋 發佈 2021-09-19T16:12:43+00:00

黎東方在《細說元朝》中稱「元朝在史學方面的成績,以馬端臨的《文獻通考》為開端,以脫脫所主編的宋遼金三史為收尾。這四部書都是不朽之作。」


黎東方在《細說元朝》中稱「元朝在史學方面的成績,以馬端臨的《文獻通考》為開端,以脫脫所主編的宋遼金三史為收尾。這四部書都是不朽之作。」然而這三部正史的修纂其實已經是元末的事情,《宋史》《遼史》《金史》直到元順帝至正三年方開局修纂,此時距宋朝滅亡已有64年,距金朝滅亡則為110年,而距遼朝滅亡則已長達220年。為什麼拖了這麼久才開始修前朝正史?這與當時的「德運」之爭有很大關係。


其實修史之事早在元初就已提出,宋端平元年即公元1234年,這一年元朝滅了金朝,當時劉秉忠就向元世祖上書,其稱:「新君即位,頒歷改元。今京府州郡置更漏,使民知時。國滅史存,古之常道,宜撰修《金史》,令一代君臣事業不墜於後世,甚有勵也。」(《元史·劉秉忠傳》)

脫脫纂《金史》一百卷三十五卷清同治十三年江蘇書局刻本,書牌

而到了元中統二年,王鶚也奏請詔修遼、金二史,他在上奏時提議右丞相監修國史,耶律鑄監修《遼史》,王文統監修《金史》。但那個時代正處於戰爭時期,忽必烈對此興趣不大。到了至元元年,王鶚再次提議詔修遼、金二史。王惲在《中台事記下》中引用了王鶚的所言:「自古國亡而史不亡,唐取《隋史》焉,宋取《五代》亦然。金不為遼作史,至今天下有餘恨。我國家以神武定四方,皆太祖聖武皇帝廟謨雄斷所致,若不乘時紀錄,以詔萬世,切恐歲久漸至遺亡。」王鄂諫言:「自古帝王得失興廢,班班可考者,以有史在。我國家以威武定四方,天戈所臨,罔不臣屬,皆太祖廟謨雄斷所致。若不乘時記錄,竊恐歲久漸至遺忘。金實錄尚存,善政頗多;遼史散逸,尤為未備。寧可亡人之國,不可亡人之史。若史館不立,後世亦不知有今日。」(《元朝名臣事略·內翰王文康公》)


王鶚提出長期拖延下去,會使很多史料消亡,修史就變得更加困難。然此事仍未能施行,至元十三年,元人正式滅宋,董文炳進入臨安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集宋人的圖書資料,董文炳稱:「國可滅,史不可沒。宋十六主,有天下三百餘年,其太史所記具在史館,宜悉收以備典禮」(《元史·董文炳傳》)

脫脫纂《金史》一百卷三十五卷清同治十三年江蘇書局刻本,卷首

為此,他得到了五千多冊相關史料。忽必烈下令詔修宋、遼、金三史:「自我世祖皇帝立國史院,嘗命承旨百一王公修遼、金二史矣。宋亡,又命詞臣通修宋、遼、金三史矣。」(楊維楨《正統辯》)


雖然有了皇帝的諭旨,但這件事並未得到開展,之後歷經數代也未見有進展,其中之原因乃是正統之爭。虞集在《送墨莊劉叔熙遠遊序》中提及此事:


至仁宗時,屢嘗以為言。是時,予方在奉常,嘗因會議廷中,而言諸朝日:「三史文書闕略,遼、金為甚。故老且盡,後之賢者,見聞亦且不及。不於今時為之,恐無以稱上意。」典領大官是其言,而亦有所未建也。天曆、至順之間屢詔史館趣為之。而予別領書局,未奏,故未及承命。間與同列議三史之不得成,蓋互以分合論正統,莫克有定。


所謂「德運」始自戰國時人鄒衍所說的「五德終始說」,這種觀念演變成西漢以來儒家所倡導的「五德運行為帝王受命之符」的觀念。金章宗醉心於漢化,關於金國尚何色問題展開了大的爭論,為此舉行了三次大型集會討論。羅繼祖在《遼史》概述一文中講到這種集會討論產生了四種不同的說法:


一派主張尚白,不必去附會「德運」;一派主張繼唐為金德,尚白;一派主張繼遼為木德,尚青;一派主張繼宋為土德,尚黃。章宗本人不同意繼唐,又不屑於繼遼,終於同意繼宋,認為「皇朝滅宋俘其二主,火行已絕……趙構假息江表,與晉室司馬睿何異」(《金文最》卷五,《集議德運省劄》引《章宗敕旨》),於是一天雲霧才消散了。由於章宗有不屑繼遼的意思,無形中便將修遼史的工作也放鬆了。

脫脫纂《遼史》一百十六卷 明萬曆三十四年北鑒本,進遼史表1

可見正統論之爭始於金朝,然而這件事卻延續到了元朝修史之時,羅繼祖在文中寫道:「但也碰到一個難題,就是同時修宋遼金三史應該採取什麼體例,這仍然是金代『德運』問題爭論的繼續。元人有不少討論這個問題的文章,約分兩派,一派主張仿《晉書》體例,宋遼金合纂一史,將遼金列入載記,一派主張仿《南北史》體例,宋史外,再分纂遼金為北史,南宋為南史。遼金列入載記,如果在漢族統治朝代,無疑問這種體例是會被採納的,在元朝便行不通,因為元和遼金同樣是以少數民族入主中原,將遼金比之於晉時的『五胡』,那麼將何以自處呢?後來採納了三史分修的主張,才算把問題解決了。」


而將宋、遼、金三史分修的主張就是由脫脫提出的。權衡在《庚申外史》中稱:「先是諸儒議論三國正統久未決,至是脫脫揚斷曰:三國各與正統,各系其年號,議者雖息,然君子終以為非。」對於脫脫的這種決斷,任崇岳在《論元末政治家脫脫》一文中誇讚說:「儘管脫脫此舉受到了揚維幀等人的責難和攻訐,但在今天看來,這正是他隻眼獨具,高人一籌的地方。因為三史中誰為正統,與今人無干,我們需要的是史料,從這個角度上說,三史均為正史,使得大量史料得以保存流傳至今。若以其中一史為主,其它二史附於後,內容必然要遭到刪削,現存的《遼史》尚有『太簡略』之誚,倘再加刪芟,其闕略疏漏豈不更甚?」而內藤湖南著,馬彪譯的《中國史學史》中也談到了脫脫為解決這種爭論而作出的貢獻:


最初對於撰寫三史,在元初就已策劃,元世祖時著手編修。關於編修是有種種議論的,出於正統論思想,出現了應該立為三史還是一史的問題。在元初,正當金朝雖已亡,但宋朝尚未亡之時,有個名叫修端的人撰著了一篇關於三國的正統論載於《元文類》(卷四十五)。對於是否應該立遼、金史的問題,修端提出當立的觀點,對此他認為可以將遼、金立為「北史」,對於宋朝則立北宋為「宋史」,將南宋另立為「南宋史」。圍繞正統的議論在當時看來是有著各種觀點的,但是最終宋、遼、金各史獨立成書,正統論沒能成為氣候。

脫脫纂《遼史》一百十六卷 明萬曆三十四年北鑒本,進遼史表2

脫脫的主張解決了爭論已久的正統問題,由是修三史之事得以能夠進行。而給順帝直接提出新的建議者,則是巙巙,他當時任翰林院學士承旨知經筵事,他向順帝講解《資治通鑑》時提議:「國家當及斯時,修遼、金、宋三史,歲久恐致闕逸。」《元史·巙巙傳》中又稱:「後置局纂修,實由巙巙發其端。」


對於巙巙在修三史上所起的作用,陳芳明在《宋、遼、金史的纂修與正統之爭》中稱:「順帝同意他的建議,後來之所以置局纂修,巙巙的功勞可謂至巨,否則直到元亡,恐怕依舊因循拖延,使三史不能問世。」於是順帝在至正三年四月下詔修遼、金、宋三史,此事載於《元史·脫脫傳》:「三年,詔修遼、金、宋三史,命脫脫為都總裁官。」由此可知,脫脫為此三史修纂的總負責人。


脫脫出身於蒙古貴族,邱樹森在《脫脫和遼、金、宋三史》一文中簡述道:「脫脫(1314一1355),字大用,蒙古蔑兒乞部人。曾祖父稱海死於攻宋戰爭;祖父謹只兒總宿衛隆福太后(元世祖忽必烈子答剌麻八剌之妃)宮;伯父伯顏於元順帝妥歡貼睦爾即位後,任中書右丞相,獨秉國政達八年之久;父馬扎兒台,仁宗以來即居要職,伯顏罷相後出任中書右丞相。顯然,脫脫出身在一個地位極其顯赫的蒙古貴族家庭里。」

脫脫纂《遼史》一百十六卷 明萬曆三十四年北鑒本,卷首

脫脫的伯父、父親及其本人都在元朝當過右丞相,可見其家族是何等之顯赫。脫脫的伯父伯顏在元朝勢力極大,《元史·伯顏傳》中有這樣的記載:「十一月,進封秦王。繼領太禧宗禋院、中政院、宣政院、隆祥使司、宮相諸內府,總領蒙古、欽察、斡羅思諸衛親軍都指揮使。三年六月,唐其勢及其弟塔剌海私蓄異志,謀危社稷,伯顏奉詔誅之。餘黨稱兵,又親率師往上都,擊破其眾。七月,伯顏鳩殺皇后伯牙吾氏,為匿唐其勢、塔剌海於後宮。伯顏怒曰:『豈有兄弟謀不軌而姊妹黨之者乎!』遂鳩之。詔諭天下,用國初故事,賜伯顏以答剌罕之號,俾世襲之。 」


伯顏在平定叛亂時,竟敢能獨自決斷毒殺皇后,後來他把持朝政,把自己的侄子脫脫安排在皇帝身邊,以便監視皇帝的一舉一動。《伯顏傳》中稱:「然伯顏自誅唐其勢之後,獨秉國鈞,專權自恣,變亂祖宗成憲,虐害天下,漸有奸謀。帝患之。初,伯顏欲以其侄脫脫宿衛,伺帝起居,懼涉物議,乃以樞密知院汪家奴、翰林承旨沙剌班同侍禁近,實屬意脫脫。故脫脫政令日修而衛士拱聽約束。伯顏自領諸衛精兵,以燕者不花為屏蔽,導從之盛,填溢街衢。而帝側儀衛反落落如晨星。勢焰薰灼,天下之人惟知有伯顏而已。脫脫深憂之,乘間自陳忘家徇國之意,帝猶未之信。遣阿魯、世傑班日以忠義與之往復論難,益知其心無他,遂聞於帝,帝始無疑。」

脫脫纂《宋史》四百九十六卷存卷九十一 元至正六年江浙等處行中書省刻本

雖然脫脫是伯顏的內應,但他開始擔憂伯父如此氣焰囂張,早晚有一天會連累家族遭殺身之禍。他曾跟父親馬扎兒台說到了自己的憂慮:「伯父驕縱已甚,萬一天子震怒,則吾族赤矣。曷若於未敗圖之。」但父親對這件事猶豫不決,而後脫脫向吳直方道出自己的苦悶,吳勸他要敢於大義滅親,以此讓脫脫下定決心要驅逐伯父。而後他逐漸接近順帝,經過幾次的試探,終於取得了順帝對他的信任,於是經過一系列密謀,他們找到機會撤消了伯顏的丞相之職而後流放他地,《元史·伯顏傳》寫道:


中夜二鼓,遣太子怯薛月可察兒率三十騎抵太子營,取之入城,夜半見帝。四鼓,命只兒瓦歹奉詔往柳林,出伯顏為河南行省左丞相。己亥,伯顏遣人來城下問故。脫脫倨城門上宣言,有旨黜丞相一人,諸從官無罪,可各還本衛。伯顏奏乞陛辭,不許,遂行。道出真定,父老奉觴酒以進。伯顏問曰:「爾曾見子殺父事耶?」父老曰:「不曾見子殺父,惟見臣殺君。」伯顏俯首有慚色。三月辛未,詔徙南恩州陽春縣安置,病死於龍興路驛舍。


伯顏被逐後,脫脫的父親馬扎兒台得以繼任右丞相。幾年後,馬扎兒台趁身體有病提出辭職,皇帝幾次挽留,其仍要辭職,於是皇帝就任命脫脫繼任右丞相。《元史·馬扎兒台傳》中寫道:「未幾,以疾辭,帝優詔起之。其請益堅,遂以太師就第。明年,以其子脫脫為右丞相,而封馬扎兒台為忠王。至正七年,別兒怯不花讒於帝,詔安置甘肅,以疾薨,年六十三。」

脫脫纂《宋史》四百九十六卷附考證存卷51-63 清同治八年嶺南苑古堂刻本

元順帝對伯顏家如此之信任,確實很奇特。但脫脫確實為不凡之人,《元史·脫脫傳》中寫道:「脫脫字大用,生而岐嶷,異於常兒。及就學,請於其師浦江吳直方曰:『使脫脫終日危坐讀書,不若日記古人嘉言善行服之終身耳。』稍長,臂力過人,能挽弓一石。年十五,為皇太子怯憐口怯薛官。天曆元年,襲授成制提舉司達魯花赤。二年,入覲,文宗見之悅,曰:『此子後必可大用。』 遷內宰司丞,兼前職。五月,命為府正司丞。至順二年,授虎符、忠翊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元統二年,同知宣政院事,兼前職。五月,遷中政使。六月,遷同知樞密院事。」


脫脫能文能武聰明過人,所以他才設計除掉了伯父伯顏,而他當任右丞相時,天下為之大變:「至正元年,遂命脫脫為中書右丞相、錄軍國重事,詔天下。脫脫乃悉更伯顏舊政,復科舉取士法,復行太廟四時祭,雪郯王徹徹禿之冤,召還宣讓、威順二王,使居舊藩,以阿魯圖正親王之位,開馬禁,減鹽額,蠲負逋,又開經筵,遴選儒臣以勸講,而脫脫實領經筵事。中外翕然稱為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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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所為被人稱為賢相,可見在治理國家方面,脫脫也有超人之處。宋、遼、金三史能夠修成也跟他有直接的關係,然而權衡在《庚申外史》中所載的一段話卻對脫脫的為人有貶斥之語:


至正四年春,政陽玄、揭傒斯等修遼、金、宋三國史告成,禮部引國史合院官,稟右丞相脫脫奏聞,脫脫搖首曰:「此秀才事,我弗知。」三稟三卻,眾皆患之。或曰:「丞相好美名,今此史具列某某修,丞相見其名不列,宜其慍也。」盍稟之曰:「自古前代史書,雖以史官秉筆,而總裁則必歸一人,如《唐書》則歐陽修總裁,《資治通鑑》則司馬光總裁,今遼、金、宋三國史,屢蒙丞相奏用之力,某等謹以書丞相為總裁官,丞相幸始終成之,以為一代之盛典,豈不可乎!」於是脫脫大喜,即命掾史具進史儀禮,鼓吹導從,前後輝光,自史館進至宣文閣,帝具禮服接之。觀者以為近代無之。


這段話稱至正四年三史修纂完畢,而後呈現給脫脫請他向皇帝奏報,但脫脫卻再三推辭,後來終於有明白人點明了脫脫推辭的原因:因為這三史的署名不是脫脫,有人建議前代的一些正史都是多人修纂而署一人之名,故此三史也當署丞相之名。脫脫聞言大喜,於是將此三史進獻給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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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衡的所言顯然有問題,如前所引,《元史》中明確地寫明,在至正三年皇帝下詔修三史時就已經任命脫脫為都總裁官,所以至正四年修完之後出現的署名權問題不可能有。《金史》和《宋史》修成之時,當時脫脫已經辭去右丞相之職,故而權衡在文中如此描寫脫脫爭名之事,顯然不存在。


但是,權衡在《庚申外史》中又說了這樣一段話:「議修三史,丞相脫脫意欲成之,而所費浩大,錢糧經數不足,頗以為憂。掾史行文書,丞相三卻之。掾史遂與國史典籍謀之曰:『丞相非不喜,蓋因錢糧無可措畫。然此亦易耳,江南三省南宋田頗有貢士莊錢糧者,各路樁寄,倉庫盈積,有司亦嘗借用之,此項錢糧以為修史費,孰曰不然?』掾史即日引見丞相,丞相聞其說甚喜,於是奏臣使儒臣歐陽玄、揭傒斯等於國史院修撰遼、金、宋三史。」


修纂三史顯然需要一大筆資金,而元末時期朝廷的財政十分緊張,做為丞相的脫脫很發愁籌措資金之事,後來掾史和國史典籍提出了妙招:用江南三省原南宋官田中屬於貢士莊的錢糧來做為修史費用。這個建議受到了脫脫的首肯,由此才使得修纂三史有了資金保證。然脫脫身為丞相,他主要起到領導作用,並未參加編史之事,內藤湖南在專著中稱:「擔任以上三史編纂總裁的本來是脫脫,成書時上表的人又是阿魯圖,而真正的編纂總裁是元代學者、文章家歐陽玄,另外還有其他一些學者參加了共同撰著。」脫脫雖然沒有參加具體的修史事務,但如果不是他的籌措,此事不可能完成,而這正是脫脫對三史修纂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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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三部史書的質量,後世有不同的評價,趙翼在《廿二史劄記》中稱:「元順帝時命托克托(舊史名脫脫)。等修《遼》《宋》《金》三史,自至正三年三月開局,至正五年十月告成。以如許卷鐵,成之不及三年,其時日較明初修《元史》更為迫促。然三史實皆有舊本,非至托克托等始修也。各朝本有各朝舊史,元世祖時又已編篡成書,至托克托等已屬第二三次修輯,故易於告成耳。」


不到三年的時間就修出了三部正史,僅其中的《宋史》就達四百九十六卷之多,《宋史》乃二十四史中部頭最大的一部,如此大的體量再加上另外兩史,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這是後世多有議論之事。前人多說明初修《元史》太過倉促,而元朝修此三史加起來的部頭要比《元史》大許多倍,然趙翼卻稱元修三史能夠如此之快,乃是因為他們搜集到了大量的史料。比如其中《宋史》存在的問題,趙翼在文中寫道:


宋代國史,國亡時皆入於元。元人修史時,大概只就宋舊本稍為排次,今其跡有可推見者。《道學傳序》雲,舊史以邵雍列於《隱逸》,未當,今置於《張載傳》後。《方技傳序》雲,舊史有《老釋》《符瑞》二志及《方技傳》,今去二志,獨存《方技》。《外國傳序》雲,前宋史有《女直傳》,今既作《金史》,義當削之。《夏國傳贊》雲,今史所載溢號、廟號、陵名,兼采《夏國樞要》等書,其與舊史有抵忤者,則闕疑以俟。此可見元人就宋舊史另為編訂之跡也。

墓園界碑

這些問題恰好說明了《宋史》的修纂有些就是直接抄錄當時搜集來的史料。正如上文所言,元朝滅宋時董文炳就搜集到了各種資料五千多冊,這些資料成為了修纂《宋史》的基礎。元朝的修纂官也在文中直言此事,比如 《宋史·禮志序》中寫道:「今因前史之舊,芟其繁亂,匯為五禮,以備一代之制,使後之觀者有足征焉。」而《宋史·藝文志序》中也稱:「宋舊史,自太祖至寧宗,為書凡四。志藝文者,前後部帙,有亡增損,互有異同。今刪其重複,合為一志。」


元朝的纂修官能夠將大部頭的《宋史》在很短的時間內修纂完畢,正是因為他們得到了大量的原始資料,在修纂之時直接抄錄。故內藤湖南所著,馬彪所譯的《中國史學史》中稱:「《宋史》的卷數之多、內容之詳是以往正史所無法比擬的,三百餘年的歷史寫了四百餘卷。唐朝雖僅比宋朝短四五十年,但卷數卻只是《宋史》的一半。本來宋代史料就多是一方面原因,編纂時對史料未曾經過取捨篩選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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