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拜年的嬗變

逸飛文學 發佈 2020-02-01T15:54:34+00:00

拜年的嬗變作者:陳耀光拜年和年夜飯,是最有年味,也是過年最重要的兩件事了。不過,我以為打個電話拜年,或者相距不遠,又能擠得出時間,還是登門拜個年,問個安,坐一坐,聊一聊,那樣更有人情味。



[散文] 拜年的嬗變

作者:陳耀光

拜年和年夜飯,是最有年味,也是過年最重要的兩件事了。

年夜飯是為一家人歡歡喜喜、團團圓圓。拜年是為「以聯年誼、以敦鄉情」,用時下的話說,就是搞好人際關係,創造和諧的外部環境。

小時候,父親帶著我和弟弟走親串友拜大年。初一村子裡拜本家,在「恭喜發財」的祝福中,一家家拜過去。初二到母舅家,初三到老舅家……父親給親戚拜年,必把自家炸得最好吃的果子,包成紅紙包帶上送他們分享,跟親戚們圍著炭火盆促膝聊天,問年景、問收成、問平安,然後祝福親戚新年好運,諸事順利。父親拜年,恪守傳統,很富人情味。我上初中後,父親就要我帶著弟弟,學著他的樣子依照慣常的次序去拜年。父親雖然不親自出馬,親戚們依舊有好菜好飯招待,有好言好語慰留,總叫我們這些孩子多玩幾天,那真誠、那溫暖,令我印象深刻。

及長,我當兵入伍,在師、團機關,過年都是團拜。


團拜,起於漢而成於清。清人藝蘭主在《側帽余譚》中說:「京師於歲首,例行團拜,以聯年誼,以敦鄉情」。這種方式拜年,省時省事挺不錯的。老鄉、戰友在團拜會上見個面,相互祝福。那時我還是個快樂的單身漢,也沒有親戚可走,過年很簡單,也很自在,正好利用春節假期獨自在屋裡讀點書。

到大軍區機關,後轉業到地方,過年也興團拜。本單位熟人團拜會上互拜一下就可以了,但散居在市內各處的老鄉、朋友,拜年就不方便。其時,電話還不普及,除了一些領導家裡有單位配的電話,平頭百姓家裡是沒有電話的。大機關的宿舍,雖然有公共電話,但能打通並及時找到人的時候不多,所以還不興電話拜年。那時給朋友拜年,若想既省事又不失禮,許多人會在歲末寄出一張印刷精美的賀年卡,這種做法當時蔚然成風。因為用量大,為節省開支,許多單位都自己設計印製賀年卡。我記得那時人民銀行印製的那種帶生肖銅幣的賀年卡,很受歡迎。

寄送賀年卡的做法,看似現代,其實不過是古代互送飛帖的遺風在新時代的表現。古時倘或坊鄰親朋太多,難以登門遍訪,就使遣僕人帶上名片,一種用梅花箋紙裁成的二寸寬、三寸長,上面寫有受賀人姓名、住址和恭賀話語的卡片,稱為「飛帖」,也稱「名刺」或「名謁」,前往代為拜年。各家門前貼一紅紙袋,上寫「接福」兩個字,是專門用來放飛帖用的。在宋朝的上層社會,盛行這種做法。當然,對於三、五至愛親朋,無論古今,人們還是喜歡登門賀年的。我的一個好朋友黃文祥(江蘇江陰人),那時住在蒼山省軍區大院,雖然,我們的宿舍都有公共電話,但誰也不想藉由電話拜年,每年春節,不是我去,就是他來,哥兒倆是一定要見面聊聊天的。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人們的拜年方式,仍然比較傳統。進入二十世紀末,當多數家庭有了固定電話後,拜年的方式也隨之發生了改變,由於方便快捷,電話拜年成了一種時尚。不過,沒有幾年功夫,這種拜年方式很快就被手機簡訊拜年基本取代。隨著行動電話在城鄉居民中的廣泛使用,人們發現簡訊拜年更便捷,使用手機的群發功能,一次按鍵就能發送一、二百條的拜年簡訊,這種效率是固定電話無法比擬的。

簡訊拜年的習慣始於新千年的2002年春節,僅除夕夜的簡訊就70萬條,而整個春節簡訊發送量達9億條。隨後幾年拜年簡訊的量每年都創出新高。2012年,春節期間全國簡訊發送量突破300億條。如今,還有QQ、微博、微信拜年的,有圖像、有聲音、有文字。現在拜年的方式可謂多種多樣,五花八門,但最普遍量最大的還是簡訊和微信。簡訊和微信拜年的方式,多年來所以盛行不衰,主要是它的便捷和經濟,自己寫或從網絡上拷貝一條簡訊,隨時隨地,只要按一個發送鍵,幾百條的祝福、問候信息,瞬間就到了親朋好友的手機上,是個「多、快、好、省」的辦法。

群發簡訊快則快矣,但快中出亂的事也常有發生。稍不注意,發給同事、朋友們祝「事業發達,步步高升」的拜年簡訊,同時也發給了垂暮之年的老媽老爸和其他高齡長輩。不祝福「健康長壽」,卻讓他們「步步高升」,升到哪裡去?讓一個體弱多病的白髮老人「步步高升」,令人啼笑皆非。


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平時各自都很忙碌,聯繫不多,作為後生晚輩,過年不打個電話給恩師、給長輩親戚拜個年,問個安,就已經很失禮了,發個拜年簡訊還不願意自己動手寫上幾句,連個倫常輩分的稱謂都沒有,隨手轉發一條內容不甚合適的簡訊,就算拜年了,完全是圖省事,走過場,應付了事。發送那些網絡上拷貝的簡訊拜年,辭藻雖美,「禮數」也算是有了,但我總感覺這樣做誠意少了,感情淡了,距離也遠了,無以表達出拜年者對恩師、對長輩的誠意。

記得央視春晚有個節目叫《群發簡訊我不回》,我對發這類簡訊給我拜年的親戚中的後生晚輩,幾年前就懶得回復了。他們信手拷貝一條簡訊,隨手按個鍵應付一下,就算給我拜過年了,我可得帶上老花鏡,用僵硬的手指吃力地操作,我不按個幾十、上百下按鈕,花上三、五分鐘,甚至更多的時間,在手機上是寫不出一條簡訊來的,我沒必要如此認真來酬謝他們對我的隨意。

古往今來,都有一些拜年只圖形式,卻忽略了真誠的人。明朝詩人文徵明在《賀年》中的詩句,「不求見面惟通謁,名紙朝來滿蔽廬,我亦隨人投數紙,世情嫌簡不嫌虛」,說的就是初一人人出外拜年,但許多拜年者,並不求其與主人見面賀禮,只是姿態性地到人家門口投張名帖,表示禮數已到罷了。如今一鍵全部搞定的群發簡訊拜年,與此何其相似乃爾,亦誠屬「泛愛而不專」的官場交際。


官場交際中,其實也不乏一對一專發的。自古以來,都有一些人把拜年當作阿諛奉承的機會。那些出於拍馬屁的動機給長官拜年的簡訊,是不能群發的,必須專人專拍,一對一發送。過去有下官把上司送的名帖拿出來示人以傲的,現在也有把上級領導跟自己稱兄道弟的拜年簡訊拿出來在酒桌上對人炫耀的,這種人我們身邊就有,相信你我都見過。有什麼好炫耀呢,不過幾句「過年話」而已。悲哀啊,實在是奴才心態。

每年新舊年交替的子夜時分,簡訊量很大,擠得線路爆棚,於是不少人提前到年三十甚至二十九就有簡訊拜年的。其實,拜年並不在於時間的早晚。明阮大鋮《燕子箋.購幸》說「有心來拜年,端午也不遲」,可見,拜年貴在有心,真心誠意最重要。

科技日新月異,拜年也在演變,但不管形式如何變化,拜年者的真心誠意不能變。對長輩、恩師和摯友的簡訊,不妨親自動手,情真意切地寫上幾句自己最想說的話,對方一定能感受到你的真誠,那效果一定比你的群發好。拜年,各種科技手段和傳統方式並行不悖,都可採用。不過,我以為打個電話拜年,或者相距不遠,又能擠得出時間,還是登門拜個年,問個安,坐一坐,聊一聊,那樣更有人情味。

(今年不一樣,因為有疫情,宅在家裡就是對抗擊疫情的最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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