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價逆天上揚的一年裡，關注自己房子的最新價格，已成了老楊每天的必修課。習慣性地打開業主群，群里今天格外地熱鬧。
「恭喜各位美鄰，咱們小區旁邊的地今天拍了，光地價就一萬多！以後房價不得兩萬多？恭喜各位鄰居又賺發了！」有消息靈通者及時向群里傳遞著土地市場的最新紀錄，並發配圖佐證。
去年七千多買的房子，以後能漲到兩萬！一年不到，帳面上賺了一百萬，這個數字讓老楊覺得幸福滿滿，買房時和媳婦一起拉下臉四處借錢湊首付的尷尬，以及每月還貸的窘迫都成了浮雲。買房時多不容易啊，好幾個月都花在了看盤上，和媳婦幾乎磨破了腳。如今房價氣勢如虹，曾經一切的憋屈，全都在房價的高歌猛進下變成了揚眉吐氣。
但很快就有人發現不對勁了。
「這拍賣的地，不是咱們的小學嗎？！」
「學校成別人家的了？」老楊在群里敲出幾個大字。
再仔細看看，的確，群里那張土地位置示意圖上，原本開發商承諾的本小區中小學校用地，赫然被劃在了拍賣成功的大紅框裡面。
群里這下是真的炸了。
1
大半年前，在金碧輝煌的售樓處，面對著巨大的沙盤，一身職業裝的美女置業顧問熱情款款地拿著雷射筆，向老楊夫婦推介項目。
「您看看，配建的中小學，離著咱們小區就50米。也就是說，您孩子將來起床吃完飯以後，5分鐘就能走到學校。而且咱們將來是要引進全市最好的學校，至少是前三名的！」置業顧問雷射筆紅點應聲指向了沙盤上一處紅藍相間的建築，建築旁的塑膠跑道格外醒目。
老楊和媳婦正盤算著要孩子，「什麼學校？靠譜嗎？」
「學校還沒簽約，但您可以相信咱們公司的實力，我們可是全國知名的開發商，TOP Ten呢。一般擁有好學區的房子，以後價格可是比周邊高兩三千塊錢不止！」
「還是學區房呢。」 望著幾千平的售樓處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老楊認定將自己人生的第一套房產在這裡購買無比正確，眉開眼笑地跟著置業顧問去交了定金。
「重點學校的學區房」成為了老楊此後和朋友聊天的重要話題，享受著朋友們稱讚的同時，他一次次地想像著置業顧問口中描述的藍圖——不遠以後的未來，孩子早上起了床，不慌不忙地吃了早餐，在自己的注視下走進了省級名校，擁有了美好燦爛的前程。
● ● ●
就在這個晚上，當時置業顧問雷射筆指點的那個「最好的學校」，卻已經顯然不再是自己小區的地了。
老楊在業主群里敲下幾個字：「媽的！學校沒了！被坑了！維權！」
在這個千人群里，因為「學區房」決定買房的業主遠不止老楊一個，老楊的幾個詞猶如農民起義的檄文，一語祭出天下響應。
「咋整？學校沒了？孩子去哪上學？」
「還能咋整，鬧他！」
老楊一下精神了：「這學校沒了，咱們業主損失可就大了去了！維權是必須的，但大家先別激動！咱們先找他們要個說法！如果沒有滿意的解釋，咱們就鬧他！我拉群！想維權的進群！」
群情激憤，刻不容緩，二維碼一掃，維權群迅速宣告成立，十幾分鐘群成員已經三百多人，嘰嘰喳喳。
「怎麼維權？咱們總得有個領導者吧？」有人問。
群里少見地清凈了幾秒。
「我們沒有領導者！我們是一個整體，大家都是鄰居，都是被坑的！要同進同退！」老楊趕緊敲出一行大字，然後倡議，「咱們先禮後兵，先去幾個人，看看售樓處是什麼說法！」
「對，老楊說的對，咱們先看看他們的態度和解釋！」一個ID叫「和尚」的鄰居附和，隨後這個倡議得到了絕大多數業主們的認同。
「和尚」在群里發起了報名：「明天下午兩點售樓處集合！誰去？去的報名！1、和尚」
群成員紛紛響應接續報名信息，不斷在後面填上下一個數字，然後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幾分鐘後，有50多名業主加入了要去售樓處討說法的隊伍。
老楊也填上了自己的名字，鄭重地發在了群里。剛發完，手機響了，一看，竟然是置業顧問。
美女置業顧問單刀直入：「楊哥，你說你房子買得那麼早，當時價錢那麼便宜，房子賺了那麼多錢，你跟著他們那幫人鬧啥鬧？再說你還沒孩子呢，急啥？學校的問題一定會解決的，政府還會讓你孩子沒學上啊？」
「我只要學校！明天我們50多個業主會過去要個說法！你們想想怎麼解釋吧！」老楊硬邦邦地懟了回去。
「好吧，楊哥你要非要過來的話，跟著他們過來湊湊熱鬧就行，到時候站在後面千萬別出頭哈。」置業顧問說。
2
下午1：40，老楊早早就到了售樓處，原本想像中的業主大串聯的壯觀畫面並沒有出現，偌大的售樓處里，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圍著沙盤看房的客戶和慵懶地坐在前台的置業顧問。
都是在打嘴炮！老楊一腔熱血瞬間被澆了個透心涼。
「大家都到哪兒了？」老楊在群里問。
「前台這裡。」「和尚」回應。
老楊尋過去，「和尚」正帶著四五個人，鐵青著臉站在前台和置業顧問們大眼瞪小眼。
前台小哥一臉無奈：「我們能有什麼說法？這種事就和房價一樣，是我們控制不了的。」
「你們當時承諾全市前三名的名校呢？現在學校的地都不是你們的了！你們怎麼落實？」
「哥，您也不看看您當時房子買得是什麼價錢，六七千塊錢一平！現在馬上都兩萬了，您還不知足嗎？我們儘量給您解決問題，您別著急好嗎？」置業顧問說完索性不再搭理「和尚」了，埋著頭玩起了手機。
老楊將怒氣沖沖的「和尚」拉到了一邊：「你找他們沒用，他們都是小兵兒，要找得找管事兒的領導才行。對了，咱們群里說好的人呢？」
「你看這像有人來的樣子嗎？這幫人，也就是在群裡面喊得凶！」「和尚」憤憤地說。
「再等等吧，興許還沒來呢！馬上兩點了，咱們等等，人多了一起給他們施加壓力。」老楊安慰他。
還有10分鐘到兩點，老楊數了數，算上自己一共到了五個人，還沒有工作人員多，在前台的置業顧問們不時地抬起頭向這邊看看，交頭接耳，還舉起手機對著老楊他們拍照片。
認識老楊的那個美女置業顧問也走了過來，把老楊往邊兒上拉：「楊哥，我勸你別來是吧，你看他們根本心不齊，這才來了幾個人啊？你別看群里熱鬧，那都是鍵盤俠，人都精得很，就想著你們出頭幫他們解決問題，坐收漁翁之利。這種事兒，我們見多了，真心都鬧不起來的！真鬧起來了，出了什麼問題一追究，還不是您的責任？」
老楊的臉也被說得青一陣白一陣，只得躲到一邊掏出手機，「能來的都來好嗎！這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請大家重視好嗎？我們已經在沙盤這裡了，人越多他們才能越重視，問題才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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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過10分，又陸續來了四五個業主，這支勉強湊成的十人維權小分隊，在售樓處呼啦啦看房的客戶中間瞬間被淹沒了。
維權小分隊又圍在了置業顧問前：「叫你們領導出來！我們要和你們領導談！」
「不好意思，我們領導今天不在，有什麼事兒您給我說一聲，我轉達領導就行。」置業顧問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依舊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回應。七八個戴著墨鏡的保安圍了過來，圍著小分隊一圈站得筆直。
小分隊隊員們窩了一肚子火兒，但只能尷尬地面面相覷，圍著沙盤看了半小時以後，在置業顧問的目送下離開了售樓處。
首次維權行動大敗而歸。老楊在回去的路上又接到了置業顧問的電話，語氣輕鬆愉悅：「哥，您下次可千萬別來了啊，浪費時間、浪費感情還沒啥用，您說是吧，還怪丟人的。」
老楊氣得直接掛了電話。
3
老楊回到家，「維權群」里有人在問：「兄弟們，下午維權情況如何啊？」
「媽的，群里500多個人，就來了10個，這麼不團結還維個屁權？！置業顧問都笑話咱們呢！」老楊簡直快要氣炸了。
「就是，學校又不是誰一個人的事情，是大家的事情，就指望著我們幾個人去維權，開發商能當一回事兒嗎！」「和尚」把被他們幾個人保安包圍的照片發到了群里。
業主們瞬間又被憤怒點燃了，有人表示了歉意，說自己今天確實是沒時間，下次一定去，有人表示去不了，但可以捐款支援大家。
「那就周六早上10點吧！這次能去的都得去，誰再放鴿子，就是我們全體業主的敵人！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積極建言獻策！我們不歡迎坐享其成的業主，這樣的人請自己退群！這次去的人一定要多，帶上條幅一起去！」
「贊成，不歡迎坐享其成的業主！自己滾好了！」
「弄死這幫孫子！」
群里再一次群情激昂，老楊也再一次選擇相信了大家，咬著後槽牙捐了款。二次維權，又是瞬間100多人報名，大家5塊、10塊地捐了接近2000塊錢。
過了兩天，有人為維權設計了T恤，還有人為維權改編了歌曲。「和尚」興奮地匯報說，他已經聯繫上本地最知名的生活訪談節目《有四說五》、以及七八家知名媒體，媒體們紛紛表示，維權當天會派記者過來聲援業主們。
老楊順理成章成為了這個「維權群」的領導者，像是回到了上大學時候領導學生會一樣，肩上扛起了業主們對實現下一代優質教育訴求的重任。
老楊猶記得曾經在業主群里看到過一段視頻，視頻里XX國際的業主被小混混們團團圍攻，打得頭破血流。
饒是如此，還是有種使命感在老楊的胸中激盪，他相信畢竟是外地來的全國十強開發商，總歸是要臉的，應該不會使出什麼下三濫的招數吧。
4
周六的早晨，老楊早早就來到了售樓處門口，這回，售樓處明顯戒備森嚴，里外都是保安，虎視眈眈地盯著業主的一舉一動。
維權的業主們逐漸聚集了起來，五十多人，隊伍比上次龐大多了。放鴿子的人不算太多，老楊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和尚」指揮著幾個業主給大家分發T恤，純白色T恤背上幾個黑色的大字觸目驚心： 「無良企業，還我學校」。
「OK，大家背對我，咱們站成一排拍個照！」「和尚」指揮道。
業主們整齊地站成一排，售樓處前一片慘白，和尚迅速拍好了照片。
「照片發群里了，開發商最怕的就是曝光到媒體上去。大家多聯繫媒體，多發微博微信！把照片轉到所有的朋友圈、所有的微信群去！然後跟我進來！」老楊揮舞著手臂號召大家。
一群人浩浩蕩蕩走進了售樓處，這次靠著人多，將置業顧問團團圍了起來。
「讓你們領導出來，給所有人一個解釋！」人多壯膽，老楊底氣十足。
業主們也開始學著老楊，七嘴八舌地討伐各自的置業顧問。置業顧問們只是尷尬地坐著，默不作聲低著頭玩著手機。
人群又爆發出一陣騷動：「趕緊叫你們領導來解決問題啊！快！不出來我們就不走了！」
「您好，您先別激動，領導今天不在！」一個保安隊長模樣的人鑽進了人群，站在老楊面前賠笑道。
「我問你！你為了孩子上學咬著牙花了一百多萬買了這麼貴的房子，然後突然告訴我們說孩子沒學校上了，你不激動是嗎？我們就是要一個解釋，這麼躲著不出來算什麼？趕緊把你們領導叫出來！」「和尚」指著保安隊長的鼻子吼著。
保安隊長在人群的噓聲中尷尬地退了下去。
● ● ●
半小時過去了，開發商領導還是沒露面，業主們再也沉不住氣了，老楊舉起手將所有人攏在了一起。
「大家聽著，只能逼他們出來見我們！是他們逼我們這樣做的！來，大家把條幅拉起來！」
「拉起來！」業主們吼叫了起來。「和尚」從包里掏出了條幅，幾個人展開了條幅，依舊是像靈堂里一樣觸目驚心的白底黑字：
「無良XX欺詐業主虛假宣傳，還我全市前三名校！」
業主們一陣歡呼，紛紛掏出了手機拍照。
保安隊長向旁邊的保安使了個眼色，幾十名保安趕緊衝進了人群，搶奪起了條幅，人群大亂，男人的嘶吼聲和女人的尖叫聲充斥著售樓處。
「保護好條幅！別讓他們搶走了！」老楊急紅了眼，衝進了人群和保安推推搡搡。業主人數占優勢，死死地抓住了條幅，保安也只能捏住了條幅的一小部分，無法從業主手中徹底搶奪過來。
「保安打人啦！無良開發商毆打業主啦！」外圍沒能擠進去的業主大聲地起鬨，並抓拍了好幾張圖片。
保安隊長不再賠笑，緊抓著條幅，冷著臉看著老楊：「你們擾亂正常經營，這裡不准你們拉條幅！趕緊撤了！」
「狗腿子，你算老幾？」「和尚」火冒三丈，一把將保安隊長手裡的條幅拉了過來。
保安隊長不肯鬆手，一把又將條幅拽了過去。
「你有病是吧？」「和尚」被拽的一個趔趄，火冒三丈，站穩腳跟後使勁推了保安隊長一把。
出乎眾人預料的是，保安隊長一個正值壯年的漢子，竟然在這一推之下，直挺挺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哐當一聲躺在了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
「打人啦打人啦！快報警！快報警！」保安們開始大聲嚷嚷起來。
「裝吧！」業主們響起了一片噓聲。
「保安毆打業主以後還故意碰瓷裝死！」有人拍攝下這段視頻發到了朋友圈裡。
「先別管他，把另一個條幅拉起來！」老楊喊道。對於這種搶條幅的情況，老楊早有預案，極有前瞻性地多做了好幾條條幅。
在僵持的業主和保安的對面，另一隊業主掏出了條幅，成功地拉了起來：
「市級名校在哪裡？XX地產欺詐業主滾出J城！」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勝利的歡呼，都紛紛拿出手機拍照。現場的照片傳進了「維權群」里，群里更是熱鬧，沒來現場的，有人對躺在地上的保安隊長表示了鄙夷，更多人在旁邊大聲叫好。
老楊把「和尚」拉到一邊：「媒體呢？都來了嗎？」
和尚面色很難看：「都挨個打電話了，但都愛答不理的，感覺是被開發商買通了吧……」
「《有四說五》呢？」
「說接到台里領導通知，不讓來……」
5
保安們抬著他們的隊長離開了，任由業主們在售樓處中拉起條幅。
老楊修改了群公告：「咱們的維權事業取得了階段性勝利，有下午還能來的抓緊，我們在場的所有業主還在堅持！在家沒事的業主你覺得你自己能坐得住嗎？」
直到下午，來的人都還在堅持，新來的業主也不斷參與進來。開發商的表現就像紙老虎被揭穿一樣，讓大家情緒更為激動。「和尚」帶領著大家在大廳里使勁喊著口號，並勸導著來看房的人認清開發商的真實面目。
但來看房子的客戶依舊絡繹不絕。「和尚」苦口婆心地勸著新來的看房者，「你們怎麼還來看房呢？不知道這家開發商多坑嗎？我們的學校都沒了！領導還不願意出來解釋清楚！」
「別理他們，您還不知道現在這行情麼，能買上房就很不錯了！」大多數看房者在置業顧問的引導下，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和尚」他們，繞著道走開了。
直到傍晚，開發商的大領導仍然沒有出現。
雖然人群散去，但經此一役，「維權群」里業主們的情緒就像是點燃了的炸藥桶，他們在群里瘋狂轉發著白天的照片和視頻，那些原先瞻前顧後的業主，看到開發商如此軟弱，也激憤不已。
「下次就不能這麼客氣了，再這樣就砸了它的售樓處！」「和尚」說道。
「對，支持你，和尚！砸掉它！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下次他們開盤咱們去吧！讓他們開不了盤！」
「咱們去政府鬧！」
「最可氣的就是那些今天來看房的，咱們鬧得這麼凶，他們竟然還在看房！」
「純傻X！」
● ● ●
「維權群」的火藥味兒快要失控的時候，置業顧問又給老楊發來了微信語音：「楊哥，我私下裡跟你說，求你不要帶頭鬧了，今天你被拍下來了，領導這邊已經開始調查你了，我個人真心勸你一句，別到了最後，你帶頭讓大家都受益了，就你損失了，你覺得划得來嗎？你覺得還會有人管你嗎？要是你帶的人把售樓處砸了，追究下來是你帶的頭，你會沒責任嗎？你讓他們維權去吧，你置身事外就是了！可以跟我們領導談談條件的！」
老楊突然覺得有點道理，大家說到底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在戰鬥，況且自己還有工作，哪有那麼多精力花在維權上面呢？
沒想到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領導找到他：「老楊啊，單位里都知道你家現在的情況，但是你帶頭在外面鬧的照片都發在網上了，連上級領導都知道了。你知道咱們單位正在評選文明單位，你這樣對咱們單位的影響十分不好啊！現在你們鬧得不可開交，還要去政府鬧，這事兒要是你帶的頭，難說會不會影響你的前途，要我說，房子雖然是個大事，但也不能影響自己的事業是不是？」
顯然是開發商找到了老楊的單位交涉了，領導這一番點撥，讓老楊只能回家跟媳婦商量。
媳婦緊張地說：「算了，咱們平頭老百姓，惹不起這些人，影響了工作那就更加划不來了，再說咱現在也沒要孩子，也不著急，大不了以後再想辦法唄？以後維權你讓別人去就得了，咱還是別做出頭鳥吧！」
事情一下變得棘手起來，再三思忖，老楊選擇了「叛變」，他在「維權群」里藉口自己要去外地出差，沒法兒帶著大伙兒繼續維權了，然後將群主轉讓給了「和尚」。
「老楊，咱們維權都這麼成功了，你別打退堂鼓啊！」
「這算哪一出啊？說好的共進退，結果群主第一個撤退了？」
「不會是被開發商找事兒吧？」
「算了，人各有志，老楊也是為咱們大伙兒出了大力氣，大家別勉強他。」「和尚」說。
老楊默默改掉了自己的群暱稱，再也沒有在群里回任何消息。
6
老楊偶爾還是在「維權群」里看一下消息，維權活動在「和尚」的帶領下轟轟烈烈：業主們到政府門前去拉了條幅，在政府的壓力下，開發商的領導終於出面，與業主代表做了溝通。雖然媒體一直失聲，但是業主們爭取到了一些大V在網絡上發出了聲音。
不過直到如今，維權依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結果。
小區剩餘的房子被開發商火速清盤，最後一次銷售中，雖然是接近兩萬的價格，但500多套房子還是在10分鐘內被近千名購房者一搶而空，一對沒搶上房的小夫妻事後坐在售樓處外面痛哭流涕。
人數日益擴大的小區業主群里，偶爾會有早買房的人還會問：
「對了，前一陣關於學校的那個維權怎麼樣了？」
「你們六七千買的房子，偷著笑吧，還要什麼學校？你看看我們買的時候是什麼價格？」
「就是，能買上就不錯了！啥都有，還六七千賣給你？想啥呢？」
早期的業主們沉默了。
漸漸地，大的業主群里也沒有人再提維權的事情了。通過置業顧問跟開發商談判，老楊最終以遠低於市場的價格買下了兩個位置極佳的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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