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名家衛俊秀自述 | 我與書法80年的心路歷程

藝術品牌 發佈 2020-01-19T12:31:17+00:00

辜鴻銘《中國人的精神》一書中,談到中國漢語時,有這樣兩段話:「漢語是一種心靈的語言,一種詩的語言,它具有詩意的韻味,這便是為什麼即使是古代中國人的一封散文體簡訊,讀起來也像一首詩的緣故。所以要想懂得書面漢語,尤其是我們所謂的高度優雅的漢語,你就必須使你的全部天賦——心靈和大腦,靈

衛俊秀

1909年1月6日—2002年5月29日


憶昔從髫齡時開始弄筆塗鴉,到現在已經八十來年了。課外活動,不是專業,談不上深刻研究。近承朋友們的關懷,資助我出版這本大型冊子,並建議由我自己寫點文字。我想這也好,其中甘苦,如水到口,冷暖自知,堪以自慰。倘或遇到一些複雜、難以澄清的問題,寫出來,引起重視,也是好的吧。辜鴻銘《中國人的精神》一書中,談到中國漢語時,有這樣兩段話:「漢語是一種心靈的語言,一種詩的語言,它具有詩意的韻味,這便是為什麼即使是古代中國人的一封散文體簡訊,讀起來也像一首詩的緣故。所以要想懂得書面漢語,尤其是我們所謂的高度優雅的漢語,你就必須使你的全部天賦——心靈和大腦,靈魂與智慧的發展齊頭並進。」這是說漢說,其實記錄它的漢字,本身也具有無窮的「詩意和韻味」,它也是高度發展的「心靈和大腦、靈魂與智慧」的產物。所以辜氏另一處又說:「中國的毛筆或許可以被視為中國人精神的象徵。用毛筆書寫、繪畫非常困難,好像也不易精確,但一旦掌握了它,就能得心應手,作出美妙優雅的書畫來,而用西方堅硬的鋼筆是無法獲得這種效果的」辜氏的這些話,正是看到了漢語、漢字的精微處。著名學者錢鍾書、宗白華、豐子愷等也都講過類似的話,各具慧眼,啟人良多。近又聞上海畫家劉旦宅先生撰文報端,把中國書法與日出、古希臘雕塑三者並列,認為是世界上的「三大奇觀」,實在也不過分。所以,說到我國書法中的「字」來,其幽妙幻霍、不可思議處,真是難以筆述。試取歷代名家碑帖,任擇出幾個字來,仔細觀賞,足以令人陶醉,三月不知肉味。乃知歐陽詢見到《出師頌》、李陽冰見到《碧落碑》,寢臥其下,三晝夜不忍離去的心態。傅山彌留時,一切皆可釋去,惟獨對於筆硯之情難以割捨,其魅力之大如此。


對書法的認識


學習書法藝術,當先對書藝概念有個正確的認識。諸如書藝的大旨、功能、範圍、價值、特點,在學術中所居的地位,以及同各科關係等,瞭然於心,學起來便有了動力和方向。儒者稱禮、樂、射、御、書、數為六藝。《周官》:「教之道、藝」。可知敷教育化,書藝與道同功,並無孰輕孰重之分。手藝匠只把藝術(技術)當作吃飯的工具,放棄了道的研究,以致流為下品,只能稱做工藝,成不了藝術家的。


對於書法概念我以為可有下列幾方面:


(一)書法的藝術性

「中國文字,就是畫」(魯迅語)一語道破書法的藝術性。象形、獨體、方塊,看古篆、甲骨文、金文、石鼓,從天地日月、山川河流,到草、木、鳥、獸、蟲、魚,依樣畫出即字。古代的巴比倫、印度文都是如此,但後來易弦改轍,走向另一條路。惟有我們的先賢不忘傳統,根據六書的原則,日漸改進,臻於完善,至今成為世界上最富有藝術性的文字,並推廣到六十多個國家,足使國人自豪與驕傲。


在書法評語中,單以懷素《自敘帖》為例,被視為奔蛇走虺,驟雨旋風;更有視為畫品的,說是「初疑輕煙淡古松,又似山開萬仞峰」,「寒猿飲水撼枯藤,壯士拔山伸勁鐵」,真是美之至也。至於傅山的草書大字,于右任評為「生龍活虎」,章太炎評為「挽強壓駿」,足夠說明書法藝術觀賞的價值。


那麼,藝術又是什麼呢?貝多芬說得好:「藝術即上帝。」多麼神聖!多麼崇高!這原因,我想上帝所創造者,不過物體。而藝術家如詩人,則賦予物體以靈魂。所謂花能解笑,頑石點頭,擬人化了。作字為文能做到「毋不敬」三字,才能不愧於上帝。為了金錢而奔波,不過圖飽暖一流,崇高云乎哉?



(二)做人的學問

歷代書家中,如虞世南、黃山谷等人無不重視做人一著。有的雖未明言,而其本人便是做人的模楷,如王羲之、顏魯公諸名賢的行徑。至傅山則特彆強調做人,說出「作字先作人,人奇字自古」,「作字如作人,亦惡帶奴貌,試看魯公書,心畫自孤傲。」做人和作字的關係就是這樣如膠似漆的密切。


古人說:「言為心聲,書為心畫」,心正筆正,騙不得人。詩文、書法都是一理。岳飛、文天祥、傅山所作的詩文,所寫的字,一如其人,勁健挺拗,堅質豪氣,一派高風亮節。奴人只有奴字,站不起來,如偃王之無骨。僧人詩、字,充滿了佛氣,理之固然。而有些朋友,以為書法與做人了無相關,輒舉出趙孟頫、王鐸為例以難之。殊不知傅山鄙薄趙者,只說薄其人,痛惡其書之淺俗,流為軟美一途,令兒輩勿復犯此,並不否定趙卻是用心於右軍之功深及其書法圓轉之可貴。(《霜紅龕集·作字示兒孫》)清代書家莫友芝也說:「余平生論書不盡於書家,以書本心畫,可以觀人;書家但筆墨專精取勝,而昔人道德文章,政事風節著者,雖不名家,而一種真氣流溢,每每在書家上。」(《郘亭遺文》卷四)人的思想、行徑,變化極複雜,只機械式地分析人物,要得出個定論來,未免太單純化。理至明顯,不待詳辯。


「做人」和「活人」也絕不相同。大概會做人的人,必不會「活人」。會活人的人,也難以會「做人」。如屈原、司馬遷、岳武穆、文信國、傅山等等,都是會做人不會活人的人,在真理面前,色不降志曲從。會活人而不會做人的人,即魯迅所說的「哈哈主義」者,八面玲瓏,隨風轉舵,機智而乖巧,圓滑而平穩。至如上官大夫、李林甫之流,為了上爬,不惜犧牲別人的人,連會話人的人也夠不上了。



(三)戰鬥的武器

舊時,一些書法論者謂晉代書家心境沖淡,無所外求,故能出高韻巨製,形成晉一代書風。這話是不錯的。就在今天說來,書家、畫家哪個不朝此境界追求?我也並不例外。這正是人的純樸、博大、高雅的精神表現。所謂神品逸品的高絕處,正在於此。但佳作除了高韻深情的一面,還須有堅質豪氣的一面。字如此,詩亦如此。庾開府詩,字字真,字字怨。而說者乃曰:「詩要從容爾雅。」這就激起傅山的怒火來,叱之雲「夫《小弁》、屈原何時何地也?而概責之以從容爾雅,可謂全無心肝矣!」(《霜紅龕集》卷三六雜記一)豈不然乎!結合時代的要求,書法應視為鬥爭的武器。如傅山所說:「平原氣在中,毛穎足吞虜」這才是書法的極致,也即國民性、時代性,直達到世界性,為人類和平效勞的終點。羅曼·羅蘭說的好:「只有國民性的東西,才是世界性的東西。」下面抄出韓愈一段論書法的警句,我看是值得深思研討的。


往時張旭善草書,不治他技。喜怒、窘窮、憂悲、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於心,必於草書焉發之。觀於物,見山水崖谷,鳥獸蟲魚,草木之花實,日月列星,風雨水火,雷霆霹靂,歌舞戰鬥,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一寓於書。故旭之書,變動猶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終其身而名後世。今閒之於草書,有旭之心哉。不得其心而逐其跡,未見其旭也。為旭有道,利害必明,無遺錙銖,情炎之中,利慾斗進,有得有喪,勃然不釋,然後一決於書,而後旭可幾也。(《送高閒上人序》韓愈)



(四)人間樂園

藝術,給人以美的感受,得到幸福,從而產生了愛。愛民族,愛國家以至愛人類。這便是藝術深沉、純樸和博大精神的最終目的。


一個沉浸於藝術生涯的人,他那涵蓋一切的心靈,永遠像春天一般充滿著溫暖、和悅、希望和光明。他在創作的開始經營到完成一幅巨製,仿佛時時都有一位快樂之神陪伴在他的身邊。藝術家是最幸福的人,也該給人以幸福。「翰墨小神仙」,不是空話,只要你樂於接近她,她就會給你以快樂,讓你身心健康,生活美滿。


我是個慣於寫作的教師,在寫書稿,每遇到煩紛困擾,寫不下去時,走進園林,尋求暫得解脫的辦法,然而無效,惟有提筆作起字來,得救了。八十年代初,為了落實政策,受盡俗吏氣,在法院,我向一位審判官說:「我只要求把是非弄清楚……」這位法官一手執茶碗,一手執香菸,神氣十足:「現在還有是非?他要一把火把鐘樓燒掉,你有什麼辦法?」我實在氣憤不過,幾乎會害癲症。回到圖書館,正好見到桌上放著一本《霍揚碑》拓片,這真救了我的命,突然進了樂園。這本碑則大有名,祝嘉老推崇萬分,多年來求之不得,心上一切煩憤打掃得乾乾淨淨。如果能寫出幾個好字,真如婦女生出個嬰兒似的,時時摸摸看看,得到無限的欣慰、希望。人們常說:「搞書畫的人長壽。」千真萬確!我從幼小時起到七十歲時,是個悲劇,能有今天,書法之恩也。醫書上說長壽之道在於專注。習書要專注,讀書亦然,都是防病治療一方。專注有抵禦一切外來干擾的能力,保持良好心態,氣血通暢。書法是修養,大約喜怒無常、多愁欠健康的人,總是欠修養的人。書法又是鍛鍊,何紹基每書一字,汗水淋淋;傅山雲「寫小楷須用大力拄筆著紙,如以千金鐵杖柱地」,苦練成精金,其是之謂歟?書藝給人的寬慰、快樂、防病、卻病、長壽之力,就是如此的大。黃賓虹解釋長壽為「民族的生命」,非指個人壽命,是極有道理的。他著眼遠大。


「五·四」運動之際,蔡元培有「藝術代宗教」之說,語有「藝術救世」之談,貝多芬有「藝術即上帝」之贊,蓋因其關乎世道之心,立國基礎,感化於人之深。不能把她當作「小道末技」看待。



(五)綜合性的高級的藝術

書法的容量最大,吸收力也最強,是最高級的藝術,故又最難。卻又是普遍為群眾所喜聞樂見的藝術,因為它有適用性。逢時過節,門上要貼對聯。繪畫是山水、花木、鳥獸,一眼即可看透,得到喜悅。而字看起來,就不容易了。所謂「佳書須慧眼」,沒有一定的文化水平、聰明才智,就不易識,難就難在這上頭。


和書藝有著直接關係的繪畫、詩歌、音樂、舞蹈、戲曲且不必說,就連天文、地理、宗教、哲學、兵法以至跳水、體操、拳擊、御射,無一不是書藝的寶貴營養。儒家孟子說過「充實之謂美」。道家《莊子》是「被中國人公認的民族文學精華中最完美的作品。」(辜鴻銘《中國學》)《莊子》云:「彼其充實不可以已。」(《天下》)李白云:「高價傾宇宙。」借這句話來評書藝巨製,我看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多一種知識學問,多一種經驗閱歷,書法便多一種營養、滋補,愈見其淳厚,愈見其精神,體會不盡。誰知藝道無終窮。



下面且就讀書,觀察自然、社會兩部分,分別闡述之:


第一,先談談如何讀古人書的問題:書法藝術世界有如天地自然世界,無不應有盡有。古人書正是這個大千世界,萬物畢羅,取之不盡的寶庫。而其中思維部分,諸如天地生成之道,社會發展之規律,學術理論,國之治術,做人禮法等,卻是自然世界中所沒有的,萬不可不學。而當前一些有志於書法的青年,急於創新不重視學習文化甚至於連臨摹古碑帖也懷有戒心,我看這實在是書法界的危機!


回看書法史上書家,無一不是飽學之士,有的是國學家、文豪、詩人,有的是醫學家、軍事家,如王羲之、顏魯公、黃山谷、蘇東坡、傅山、于右任……各有文集留傳後世。書法同詩詞一樣行徑,都是藝術,都是在發抒思想情感。「東坡之詞曠,稼軒之詞豪」,無二人之胸襟與學問而學其詞,猶東施之效顰也。同樣學王羲之、顏魯公書法者,不知有千百十家,而各具體態面貌,無一雷同者。康有為、于右任、趙之謙、趙昌燮都是學魏碑的,而風神氣態,各不相同。書體演變、發展,承前啟後之關係甚明。推陳出新,不是要把陳的推倒不要,而是溫故知新。有賴於聰明才智、悟性,所謂「中得心源」,就是。


就我個人幾十年在讀古人書、今人書實踐中,所得教益,總的一句話,知識給了我莫大的力量。粗略言之,「三才者,天、地、人」,人與天地並生,位居老三。《荀子·天論篇》云:「天有其時,地有其財,人有其治,夫是謂之能參。」我明白了人的身份、地位和偉大的責任:治。哲學的矛盾統一等三大定律,給人以開天、開人和理解社會歷史的三把鑰匙。《易經》又指出:「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勉勵世人學習「天」的永恆的堅毅精神。讀莊子《逍遙遊》,看看大鵬的清盪之勢,廣游南溟天池,作天游化人,「奴俗齷齪意見,不知不覺打掃乾淨,莫說看今人不上眼,即看古人上眼者有幾個。」(傅山《霜紅龕集》卷二六《讀南華經》)有此胸襟,書法乃可臻於高絕。《莊子》又說了「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的話,這就是人要和群眾打成一片,不計功名,除去「占有欲」的做人的準則。所有這些大道理,都是書本給予我的深刻的教誨。詳言之,單就書法藝術而言,其中包括理論、演變史、鑑別、評論、欣賞、創作、技巧等等。規模之大,任取一項,窮畢生之力,難能盡得其微。我是重在「創作」方面的,八十年功夫,所得成就能與古人哪一家相比?丟失「與古為徒」一著,我看是憂慮。



第二,再談如何觀察自然、社會的問題:我觀察自然界所得,感於那「象教」力之偉大。早年讀謝道韞《登山》詩云:「氣象爾何物,遂令我屢遷。」「氣象」究為何物,我也久久不解。一九四三年冬,赴重慶途經西秦第一關,但見迎面一座大山,橫空出世,巍然屹立。等車行到山底,仰頭一望,真是「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深受到那大氣逼人與威壓之感。我想這該就是所說的「氣象」吧?乃悟魯公大字含宏光大的氣魄,或即此「氣象」耶!在社會活動中,觀太極拳有立身在「中正安舒」之說。作字亦爾,重心居中,不偏不倚,穩若泰山,而又舒展自然,乃佳。又云:「兩足站立,不得雙重。」雙重便失去清虛靈活之氣。作字亦須有輕有重,有虛有實,實處顯示力量,虛處則多變化,剛柔相濟之理如此。如魯公字,重心居中,支撐面廣,不使重心超出範圍之外,有臥虎之勢,氣不可奪。拳經有所謂「懂勁」、「用勁」、「蓄勁」之道。「勁」不是蠻力、闖勁、急性,而是指靈明活潑,由功深練出的神而明之的力。懂勁,是用意久而漸成的自然之勢;用勁,是善於用力,有成效;蓄勁,是保存餘力,不失元氣。臨碑帖揣摩字的形神,用筆輕重、走勢,筆下穩妥,到家。作字能領會到三個勁字的妙道,則思過半矣。至於拳經上所說:「動作欲向上之時,即寓有向下之意」,各式脈絡貫通,一氣呵成,如環之無端,自是作草書的要著。余不詳述。


習書歷程


十三歲時進入山西襄汾縣立第四高等小學念書,三年中,頗受校長師振堂先生的教澤。畢業時,先生特意告我說:「寫字是你的一點長處,不要丟掉……」這雖是一句平常話,卻無異於給我心中埋下了顆書法種子。考入太原國民師範後,蒙著名書家常贊春、田潤霖諸先生的教導,書興大濃,大力購買各種碑帖,如何紹基、錢南園、康有為、傅山、漢隸、魏碑、唐宋諸碑帖,日習十張大字,整整六個年頭,不曾間斷,其時環境亦佳,街面有趙鐵山、常贊春、田潤霖諸大家的牌匾,常駐足觀賞,不忍離去。太原又是傅山的家鄉,愛其人又愛其書法,初認識到做人和作字的關係。寫字成了全班的風氣,比我寫得出色的有李雪峰(寫黃山谷)、武啟良(寫魏體),相互奮勉,奠定了我的書法基礎。


到了大學,飽讀藝術理論著作,書法進一步提高。一九三九年春在家鄉身受日寇的包圍,其殘酷遠遠超過古印度惡魔創建之地獄。我每寫如「中」、「華」字末一筆的出鋒豎筆,自信較為得力而鋒利。這不是從山谷、傅山筆法而來,日本鬼子手中的那把長刀教育著我——殺!「平原氣在中,毛穎足吞虜!」我這才把書法和國家緊密地聯繫起來,以書法為鬥爭的武器。是年秋,攜眷來西安後,得識同鄉的劉茵儂先生,他能文善書,為我介紹了《姚伯多》、《暉福寺》、《瘞鶴銘》諸名碑,又得到了幾株奇葩,開在我的書園裡。


一九五八年春,我因上海「泥土社」出版拙著《魯迅「野草」探索》一書被疑為「胡風分子」,受到勞教處分,赴陝北佳縣一帶服役,置身於原始森林,過著與鹿豕為友、時亦碰到豐狐紋豹等物為一體的日子。既領受到大自然的風光,更得到宇宙精神的啟示,以天下之美盡在於己矣。一次工作休息之際,忽見不遠處一株粗壯如椽的野葡萄樹,沿著兩株喬木盤旋爬上,東繞西轉,不見端倪,忽爾直垂而下,微風吹著樹幹恰似一筆狂草,我得了草字的原帖。大自然給予的恩賜,是值得我慶幸的一座恩德碑。


一九七九年,陝西師大書記兼校長李錦老介紹我到校圖書館工作,並成立了書畫研究會。任平館長,熱衷於藝術事業,給了我許多方便,親手整理過漢魏六朝隋唐墓誌千餘種,亦曾發憤臨寫多種。我的書法學習所以能日新月異,不斷地提高、壯大起來,這是值得慶幸的又一座豐碑!


書法一道哪有個窮盡?我想在此晚年一段光景,習字、練字的同時,再寫點有關書法哲學之類的文字,期能對精神文明建設有所貢獻。《列子》里愚公「年且九十」,猶有移山之志;我今亦年且九十,雖無移山之力,能補足二十多年中白費去的光陰,庶無愧於屋漏足矣。


衛俊秀書法作品欣賞


《草書詩冊》選頁1980年代末


《于右任醉高歌》序手稿1990年代初


跋《碧落碑》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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