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良善的司馬懿為何成了老謀深算的奪權者?也不看他老師是誰

老曹講史 發佈 2020-06-14T12:54:47+00:00

在三國的歷史中,出現過兩位很特別的人物,其才智卓越倍受後人嘆服,而奸詐虛偽又屢遭詬病,可謂譽滿天下,謗滿天下。

性格決定命運

在三國的歷史中,出現過兩位很特別的人物,其才智卓越倍受後人嘆服,而奸詐虛偽又屢遭詬病,可謂譽滿天下,謗滿天下。第一位是魏武帝曹操,第二位便是晉宣帝司馬懿

相比於曹魏篡奪漢家天下,司馬氏取代曹魏於情於理顯然更缺乏正當性,如梅毅在《兩晉南北朝:迷亂狂歡三百年》中所說:

但曹操、曹丕父子,芟夷群雄,一統北方,使弱漢得以苟延殘喘,如同摘下一顆自栽果樹的果實,安享帝座,還能讓人信服。而司馬懿受魏明帝把臂相托,卻裝病、裝傻,趁機幹掉曹魏宗室曹爽。從彼時起,祖孫三代一直把持國權。

也難怪司馬懿後世子孫晉明帝司馬紹聽聞祖先得天下的經過後羞愧的抬不起頭來,對王導說:「若真如你所說,晉祚怎會長遠。」

王(導)乃具敘宣王創業之始,誅夷名族,寵樹同己,及文王之末高貴鄉公事。明帝聞之,覆面著床曰:「若如公言,祚安得長!」《世說新語·尤悔》

然而歷史中司馬懿是否存有篡魏的野心,在當代學術界尚有很大的爭議。例如陳紫琪《魏晉禪代與少帝研究》就認為司馬懿並沒有篡位之心。而欒文杰《司馬懿早期與曹魏政權之關係》則論證司馬懿早在入仕之初就已有篡位之心

但不管怎麼說,司馬懿發動的「高平陵政變」,對後來的歷史走向起到了決定性的影響。儘管司馬懿有著迫不得已的苦衷,但在曹爽投降後,司馬懿擁有著多種選擇可以解決問題,而司馬懿偏偏選擇了最嚴酷的一種,不僅將曹爽及其黨羽剷除,還對曹氏宗族進行了清洗,牽連者達五千多人,曹氏宗族中掌權者皆被清除。這樣的處理方式,很難說司馬懿還是一個忠於曹魏的臣子。

「高平陵政變」,突顯了司馬懿陰險、狠毒、狡猾、隱忍的性格特點,並在其後的政治生涯中屢屢展現,伴隨終生。但司馬懿這樣的性格特點並不是與生俱來的,年青時代的司馬懿甚至還是一個頗有正義感的「大好青年」



儒家思想

嚴格來說,穎川司馬氏並非傳統意義上的書香門第,而是軍人世家。司馬懿的祖上司馬鈞在漢安帝時期官拜征西將軍,祖父司馬儁(jùn)任穎川太守。父親司馬防做過洛陽令、京兆尹、騎都尉。

但作為東漢末年的名門望族,司馬氏又有別於普通的軍人家庭,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知書達禮,門風嚴謹。用晉武帝司馬炎的話說便是「本諸生家, 傳禮來久。」。

司馬懿的父親司馬防更是在禮教的薰陶下近乎古板,對子女的管教極為嚴苛。

諸子雖冠成人,不命曰進不敢進,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問不敢言,父子之間肅如也」。《三國志•司馬朗傳》注引司馬彪《序傳》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司馬懿「少有奇節,聰朗多大略,博學洽聞,伏膺儒教」。他的才幹受到了名士楊俊和崔琰的讚賞。即使曹操也動了愛才的心思,便「禮辟」司馬懿出仕,卻不成想遭到了拒絕。為了避禍,司馬懿索性臥床裝病。

漢建安六年,郡舉上計掾。魏武帝為司空,聞而辟之。帝(司馬懿)知漢運方微,不欲屈節曹氏,辭以風痹,不能起居。魏武使人夜往密刺之,帝堅臥不動。及魏武為丞相,又闢為文學掾,敕行者曰:』若復盤桓, 便收之。』帝懼而就職」《晉書•宣帝紀》

曹操廢三公,自任丞相是在建安十三年。也就是說司馬懿「懼而就職」是在建安十三年之後,臥床裝病一裝至少七年隱忍的功力不得不讓人佩服。

但司馬懿拒不出仕的行為頗有些讓人費解。要知道司馬家族與曹操之間大有淵源,曹操20歲時出任洛陽北部尉便是司馬懿的父親司馬防所舉薦,曹操也是從這時開始展露鋒芒。曹操做了魏王以後,還專門把司馬防請到了鄴城,以感念當年之情。

(曹操)為尚書右丞司馬建公所舉。及公為王,召建公到鄴,與歡飲……《三國志·魏書·武帝紀》注引《曹瞞傳》

司馬懿的兄長司馬朗因學識被曹操徵辟,最高官居兗州刺史,深得曹操賞識。以此來看,司馬懿似乎沒有理由冒著觸怒曹操的風險拒不應辟。

一般的觀點認為,司馬懿不應辟是想自抬身份,待價而沽,但我覺得這樣的解釋有些牽強。

  1. 與孫、劉不同,曹魏政權名義上奉行的是漢室正統。官員升遷有著嚴格的標準,曹操器重的親信可以得到重用,但也不能平步青雲。所以無論怎麼自抬身份,司馬懿也不可能初入仕途便官居要職
  2. 在野人士可以「良禽擇木而棲」,孫權、劉備、袁術、袁紹隨意選擇,只要看著順眼。但「累世官宦」的司馬家子弟,除了尊奉漢室以外,別無出路。除非置家族存亡於不顧。

如此來看,《晉書》上說「知漢運方微,不欲屈節曹氏」這個理由也不完全是為了拔高司馬懿的道德水準,是有一定根據的。青年時代的司馬懿「伏膺儒教」。在儒家禮教思想的影響下,對漢室衰微,曹操專權的政治現狀,懷有牴觸情緒是可以理解的。據《高士傳》記載,年青時的司馬懿與著名隱士胡昭關係十分密切。

晉宣帝(司馬懿)為布衣時,與昭有舊。同郡周生等謀害帝,昭聞而步陟險,邀生於崤 、澠之間,,止生,生不肯。昭泣與結誠,生感其義,乃止。昭因與斫棗樹共盟而別。

而胡昭便多次被曹操「禮辟」,均婉言謝絕,終身不仕。

所以此時的司馬懿並沒有太多的功利野心,而是一個懷有儒家忠義觀念的理想主義者



師法曹操

但司馬懿畢竟是豪門氏族子弟,面對曹操「若復盤桓, 便收之」的威脅,很難像禰衡、邊讓那般固守名士風骨,視死如歸。終於還是應辟,進入丞相府任職。

在跟隨曹操的十二年間,先後做過文學掾、東曹屬、主簿、軍司馬,就在這其間,司馬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首先表現在大局觀的形成,使他能夠站在全局的高度來看待局部的得失。例如:

向曹操建議在與西蜀和東吳對峙的前沿地帶進行軍屯,有效的解決了糧食補給問題

昔箕子陳謀,以食為首。今天下不耕者蓋二十餘萬,非經國遠籌也。雖戎甲未卷,自宜且耕且守。《晉書•宣帝紀》

關中連遭賊寇,谷帛不足,遣冀州農丁五千屯於上邽,秋冬習戰陣,春夏修田桑。由是關中軍國有餘,待賊有備矣。《晉書·安平獻王孚傳》

再如,關羽攻樊城,水淹七軍,「威震華夏」。當曹操打算遷都,以避關羽鋒芒的時候,司馬懿卻敏銳的看出了關羽軍的致命弱點

是時漢帝都許昌,魏武以為近賊,欲徙河北。帝諫曰:「禁等為水所沒,非戰守之所失,於國家大計未有所損,而便遷都,既示敵以弱,又淮沔之人大不安矣。孫權、劉備,外親內疏,羽之得意,權所不願也。可喻權所,令掎其後,則樊圍自解。」魏武從之。權果遣將呂蒙西襲公安,拔之,羽遂為蒙所獲。《晉書•宣帝紀》

更為重要的是,在跟隨曹操的十幾年間,司馬懿的政治立場發生了根本的轉變。他認識到,在東漢末年秩序崩潰的背景下,依靠儒家仁義道德來說教,是根本行不通的。正是這一時期,司馬懿開始理解曹操所採用的「黃老形名」的政治理念。即:沒有固定的哲學信仰,以成破利害為唯一的判斷標準,刑名術法並用,只看目的,不擇手段

在後來司馬懿的施政方針中,處處可見曹操的影響。比如在用人方面,曹操顛覆性的採取「唯才是舉」的用人觀念,提出:「若必廉士而後可用 ,則齊桓其何以霸世?」正是借鑑了曹操的用人理念,司馬懿在用人方面:

知人拔善,顯揚側陋,王基、鄧艾、州泰、賈越之徒,皆起自寒門而著績於朝。虞預《晉書》

在任用石苞的事情上,司馬懿與兒子司馬師有一段對話,更能佐證其對曹操用人思想的繼承。石苞出身寒門,原是縣衙里的雜役,被司馬師破格錄用為中護軍司馬。而石苞這人「好色薄行」,司馬懿聽說後便向司馬師詢問此事:

宣帝聞苞好色薄行 ,以讓景帝。帝答曰 :`苞雖細行不足 ,而有經國才略 。夫貞廉之士 ,未必能經濟世務。是以齊桓管仲之奢僭, 而錄其匡合之大謀;漢高舍陳平之污行, 而取其六奇之妙算。苞雖未可以上儔二子, 亦今日之選也。' 意乃釋。《晉書•石苞傳》

其實曹操也並非完全拋棄了儒學思想,與刑名術法如出一轍,儒學思想在曹操眼中也只是權謀之術而已

治平尚德行,有事賞功能。《三國志•武帝紀》注引《魏書》

治定之化,以禮為首;撥亂之政,以刑為先。《三國志•高柔傳》

比如曹操誅殺孔融,其根本原因是孔融經常發表反對曹操的言論,由於孔融在文士之中很有影響力,所以曹操既恨且怕。於是尋出很多罪名來置孔融於死地。其中有幾個罪名為:

……又融為九列,不遵朝儀,禿巾微行,唐突官掖。又前與白衣禰衡跌盪放言,雲「父之於子,當有何親?論其本意,實為情慾發耳。子之於母,亦復奚為?譬如寄物缶中,出則離矣」《後漢書·卷七十·鄭孔荀列傳第六十》

大概意思是說孔融衣冠不整,行為散漫,有失官體;發表輕視父母的言論,有失孝道。魯迅先生便因此在文章中說:

曹操想殺他,便不惜以這種主張為他不忠不孝的根據,把他殺了。倘若曹操在世,我們可以問他,當初求才時就說不忠不孝也不要緊,為何又以不孝之名殺人呢?《魏晉風度與藥及酒這關係》

到曹爽掌權時,推翻了曹操、曹丕、曹叡一脈相承的政治制度,進行了史稱「正始改制」的政治改革。但遭到了司馬懿的反對,司馬懿的政治盟友蔣濟上疏批評說:

為國法度 ,惟命世大才,乃能張其綱維以垂於後,豈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 ?

政變之後,司馬懿列舉曹爽罪狀時就有一條:「背棄顧命 ,敗亂國典。」,而後司馬懿:

修先朝之政令 ,副眾心之所求。爽之所以為惡者, 彼莫不必改 。《三國志·王凌傳》

雖說廢除新政,恢復「先朝之政令」有否定政敵的用意,但同時也能夠看出司馬懿對曹操所定製度的認同

從司馬懿積極的支持曹氏稱帝可以看出,在丞相府的這十幾年裡,司馬懿已經將自身利益與曹魏政權緊緊的綁在了一起

建安二十四年,孫權上書,勸曹操稱帝,曹操笑曰:「此兒欲踞吾著爐炭上邪 !」,而司馬懿則說:

漢運垂終, 殿下十分天下而有其九, 以服事之。權之稱臣, 天人之意也。虞、夏、殷、周不以謙讓者,畏天知命也。《晉書·宣帝紀》

建安二十五年,司馬懿又率百官向曹丕勸進

此乃天命去就, 非一朝一夕 ……天時已至而猶謙讓者 ,舜禹所不為也 。《三國志·文帝紀》

此時的司馬懿早已由心懷忠義的熱血青年變為了「性深阻有若城府」的幹練官僚,正如王曉毅《司馬懿與曹魏政治》中所說:

他是個與儒家道德背道而馳的人,堪稱不忠不信、不仁不義的典型:參與策劃了漢魏禪代,20年後又發動政變實際上摧毀了曹魏王朝,可謂不忠;不但公開撒謊欺騙政敵,而且對同黨蔣濟食言,使之氣憤而死,可謂不信;在遼東,將已放下武器的7000名戰俘全部殺死,可謂不仁;原配張春華曾為了丈夫的安全而殺人滅口,年老珠黃後被他冷落,斥之為「老物可憎」,可謂不義。



誰可托後事

曹操是一個愛惜人才的人,在他麾下匯聚了各個方面的專業人才。但真正具有大局觀,擁有戰略眼光的卻不多,歸納起來大約只有四個人:郭嘉、荀彧、賈詡、司馬懿。四人之中,郭嘉最被曹操器重,是曹操心目中理想的「可托後事」的人選,可惜英年早逝,成為了曹魏政權的最大遺憾。

「諸君年皆孤輩也,唯奉孝最少。天下事竟,欲以後事屬之,而中年夭折,命也夫。《三國志•魏書•郭嘉傳》

荀彧對曹魏初期政權的鞏固作出了重要貢獻,他的品格和才學贏得了曹操的尊重。然而在如何看待漢室及豪門士大夫,這個政治根本的問題上,兩人有著無法彌合的分歧。最終曹操懷著矛盾的心情逼迫荀彧自盡。

賈詡是個聰明人,他對人性洞察之深無人能及。也正因如此,半路投降的賈詡,選擇了明哲保身的低調人生

到了曹操晚年,在其麾下保境守成之臣眾多,曹丕如果善加任用,自可保障曹魏與蜀、吳鼎足而三。但能夠幫助曹魏開疆闢土,一統天下的人,恐怕就只有司馬懿了這也正是曹操最不放心的地方,有時人才是把雙刃劍,用法得當傷敵,不當則傷己。

所以曹操才苦口婆心的告誡兒子曹丕:「司馬懿非人臣也,必預汝家事」。只是曹丕與司馬懿關係匪淺,時常在曹操面前說好話。再加上司馬懿加倍努力工作,勤勤懇懇,兢兢業業,這才勉強得到了曹操的信任。

因謂太子丕曰:「司馬懿非人臣也,必預汝家事。」太子素與帝善,每相全佑,故免。帝(司馬懿)於是勤於吏職 ,夜以忘寢,至於芻牧之間,悉皆臨履,由是魏武意遂安」《晉書•宣帝紀》

若說司馬懿就此騙過了曹操也不十分準確,主要還是曹操起了惜才之心,自己死後,總得給兒子留點什麼吧。但曹操的殺機卻著實將司馬懿嚇的不輕,幾乎是在鬼門關轉了一遭。雖然此時的司馬懿還說不上有反意,但偽裝一下自己總是需要的。大約就是從這一時期起,司馬懿養成了極為矛盾的人格「內忌而外寬, 猜忌多權變《晉書•宣帝紀》」。

到曹丕稱帝時,已入不惑之年的司馬懿早就被錘鍊成為了一名成熟的政治老手。唯一欠缺的,只是足以服眾的威望和一鳴驚人的時機。



危機四伏

曹丕在位的六年里,應該是司馬懿跟隨曹魏以來最舒心的六年。因他與曹丕的特殊關係,這六年間倒也沒有被特別為難過,而且官職升的極快,從黃初初年的丞相長史升為尚書、御史中丞、侍中、尚書右僕射。黃初五年任撫軍將軍、錄尚書事,黃初六年加撫軍大將軍。雖說位高權重,但一直也沒有機會展現自己非凡的才幹。

稱帝僅六年的曹丕英年早逝,長子曹叡繼位,史稱魏明帝。曹丕為這個二十歲出頭的長子挑選了四位輔政大臣:曹真、陳群、曹休、司馬懿。其實此時的四人之中,論功績司馬懿只能屈居末位。但歷史既然垂青於司馬懿,就不會不給他一鳴驚人的契機。

曹叡執政時期,是三國混戰的一個高潮。諸葛亮的北伐;東吳的挑釁;遼東公孫氏的蠢蠢欲動,使曹魏政權倍感壓力。這樣的時局也給了司馬懿展現才能的絕好機會,這時期的司馬懿成了救火隊員,哪裡戰局吃緊就殺向哪裡。鎮東南、征西北、擒孟達、拒諸葛、平遼東,忙的不亦樂乎。

赫赫戰功,使司馬懿很快成為了公認的傑出軍事統帥。隨著其他三位輔政大臣的相繼去世,司馬懿已經是名副其實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這樣的地位,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安全感,反而是危機四伏

公元234年,諸葛亮去世,西蜀內亂,曹魏西北地區的戰略威脅豁然解除。但鎮守西垂的司馬懿卻沒有還朝,而是被長期擱置在那裡。236年,司馬懿向曹叡進獻白鹿,曹叡給司馬懿的詔書中說:

昔周公旦輔成王,有素雉之貢,今君受陝西之任,有白鹿之獻。《晉書•宣帝紀》

這裡將司馬懿比做了周公,不得不耐人尋味:

其後武王既崩,成王少,在襁褓之中。周公恐天下聞武王崩而畔,周公乃踐阼代成王攝行政當國。《史記·魯周公世家》

很明顯,曹叡並不在襁褓之中,是否樂意要一個攝政的周公只有他自己知道。

曹叡為社稷而憂慮,向陳矯詢問司馬懿是否忠心,但得到的卻是對司馬懿非常危險的答案

帝憂社稷,問矯:「司馬公忠正,可謂社稷之臣乎?」 矯曰:「朝廷之望;社稷,未知也」《三國志·陳矯傳》注引《世語》

而曹魏名臣太史令高堂隆專和司馬懿過不去,找機會就要提醒曹叡小心「鷹揚之臣」,大有司馬不除,國無寧日的意思:

公元236年,京都地震,高堂隆上書曹叡,表示這是上天提醒人主,臣下過於強盛:

魏高堂隆曰。地震者。臣下強盛。地故震動。冀所以警悟人主。不可不深思是災。臧榮緒《晉書·五行志》

公元237年,喜鵲在剛動工的宮殿房梁築巢,就這樣很正常的事情,都能牽扯到司馬懿身上:

天戒若曰 ,宮室未成, 將有他姓制御之 , 不可不深慮。《晉書·五行志》

據說曹叡聽後「改顏動色」。公元238年,高堂隆臨死向曹叡進言:

宜防鷹揚之臣於蕭牆《三國志·高堂隆傳》

這些諫言,如果曹叡聽信任何一條,司馬懿都不免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難怪在平定遼東的路上,司馬懿慨然悲歌:

天地開闢,日月重光。遭遇際會,畢力遐方。將掃群穢,還過故鄉。肅清萬里,總齊八荒。告成歸老,待罪舞陽。

「告成歸老」而「待罪舞陽」,可見司馬懿已經預見到了自己功高震主的危機。

「萬幸」,年輕了25歲的曹叡,竟然沒能熬過已到花甲之年司馬懿,年僅35歲便駕鶴西歸,留下了8歲的養子曹芳繼位為帝。這一次司馬懿雖然仍是輔政大臣,但做的十分勉強。起先曹叡所任命的輔政大臣中並沒有司馬懿:

帝以燕王宇為大將軍,使與領軍將軍夏侯獻、武衛將軍曹爽、屯騎校尉曹肇、驍騎將軍秦朗等對輔政《三國志·明帝紀》注引《漢晉春秋》

不僅如此,還命從遼東凱旋的司馬懿不許進京,直接去長安駐守。「多虧」中書監劉放和中書令孫資二人向曹叡進讒言,裁撤了曹宇、曹肇等人,只保留了曹爽,並增補司馬懿為輔政大臣。即便如此,曹叡仍是猶豫不決,幾次修改詔書,致使西行長安路上的司馬懿「三日之間,詔書五至」。

面對曹叡的種種猜忌,司馬懿是否怨恨我們不得而知,因為司馬懿太善於偽裝了。他既不可能顯露不滿之意,而所表現的謙卑恭謹也未必可信。但有一點是無疑的,即使司馬懿心中怨恨,在曹叡面前也是無可奈何。曹叡可不是昏君,心裡明白著呢,軍政大權緊緊的握在手中,一紙詔書就能致司馬懿於死地



無可奈何花落去

8歲曹芳的繼位,註定了曹魏覆滅的命運。至於曹爽與司馬懿的政治鬥爭,無非是鹿死誰手的問題,曹魏「這隻鹿」反正是要死的(曹爽並不是真正意義的曹氏宗親,其父曹真本是秦邵之子,後被曹操收養)。最終囂張跋扈的曹爽敗給了老謀深算的司馬懿,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連同曹氏宗族的權力一同賠的精光。曹操的那句「司馬懿非人臣也,必預汝家事」一語成讖。

曹魏的滅亡的主要原因在於,曹叡沒有注意培養忠於自己的骨幹力量,他所重用的臣子,除了自己的宗室,便是曹操、曹丕留下來的老臣。當老臣逐一故去,宗室爭權奪利的時候,失去骨幹力量支撐的曹魏便已經岌岌可危了。而曹叡過早的離世,都沒來的及在宗室中尋找一個有能力的人來繼承帝位。8歲的小皇帝繼位,即便放在大一統的和平時代,都可能成為政治危機。更何況那個群雄割據,人心思變的亂世。

而更具諷刺的是,被曹操強迫為官,又以曹操為師學習政治,繼而在曹操的猜忌下學會了偽裝的司馬懿,在曹爽的逼迫下篡奪了曹魏的江山。如果曹操地下有靈,不知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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