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王點頭,只有趙五往返過阿拉穆特幾次,所以都聽他安排。
在那三年之中,蘭陵王曾不止一次試圖親探阿拉穆特的鷹堡,但被趙五阻止了。
阿拉穆特的耳目眾多,各處都潛伏暗線,對於蘭陵王這等人物,不可能不加以觀察和控制,蘭陵王一動,鷹堡就可能知悉,那樣對香娘不利。
一提到香娘,蘭陵王立刻就被說服了。
所以阿拉穆特的鷹堡在這三年裡成了他的禁地。
這次敢於突入禁地,一個重要因素當然是因為有了木蘭相助,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因素,蘭陵王獲悉了一條隱秘的情報:
鷹堡的主人,也是阿拉穆特的首領人物,在不久前死去了。
所以阿拉穆特現在是群龍無首的狀態,這才讓蘭陵王下定了這次行動的決心。
過了隘口之後,越往北走,果然綠色越多,眼前出現了許多高大的樹木,枝條展開,形成了橢圓型的樹冠,樹皮堅硬,呈鐵灰色。樹葉邊緣都是鋸齒。
趙五說,這是石灰木,像石頭一樣的樹,只有樹葉是黃綠色的。
鷹堡就是建在長了無數這種石灰木的一座石頭峰上的城堡,那座石頭峰頂有許多鷹築巢,鷹堡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
木蘭右手無名指在前額劃了一下,把一縷亂發理到耳後,衝著趙五笑道:
「趙爺,你可真是見多識廣,不但記得住那些拗口的山名、河名,連草木都這般如數家珍。看不出外表粗豪的你如此細膩啊。」
木蘭這個不經意的動作盡入趙五眼中,這才像個女孩的樣子。
對於木蘭的調侃,趙五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花爺,一個人在荒漠中趕路,不事先查探好地圖路線,並印在腦中,那可是九死一生啊。入了這山谷後才見到本地村人,要跟人家搭話,又全不熟悉,只好拿這些樹啊草啊地聊起來才最穩妥。」
蘭陵王低沉著嗓子插了一句:
「還有一種方法也算穩妥,避開白日,只選夜間潛行,做個暗影。這樣隱匿還能撞見人的話,這人也多半有鬼,索性送他去見鬼。這種方法,基本不必與人打交道,但要提防同樣在夜間獵食的野獸。」
木蘭撫了撫棗紅馬的脖頸,感覺自己後頸有點涼,蘭陵王和趙五的話讓她長了見識,但不舒服,有點人心鬼蜮的陰森感。
不對!是真的有危險逼近……
木蘭感覺到了。
蘭陵王果然一語成讖,獵食的野獸已經盯上了他們三人。
木蘭和蘭陵王警覺的同時,馬匹憑著本能察覺到肉食動物的氣息,開始驚惶不安。
聲低沉的吼聲之後一股腥風撲面而來,從右側的樹叢中跳出一隻白色的大虎,向著蘭陵王猛撲過來。
虎撲的氣勢驚人,蘭陵王在馬上騰身而起,躍到一旁。
那匹青驄馬不及躲閃,被大虎一下子撲倒。
馬兒驚恐的嘶鳴起來,大虎的動作迅捷,一口咬住了馬頸,虎口立刻噴出血線來,大虎毫不費力的咬斷了馬頸,青驄馬四蹄抽搐抖個不停,眼見不活了。
蘭陵王有些氣惱,來不及出手已失了一匹坐騎,他很想殺了大虎,轉念一想,青驄馬已救不活了,再殺了大虎,虎的屍體沒準會讓山谷意識到來了強人,因此警覺起來,一旦山谷戒備起來不利於他們的行動。
看其餘三匹馬被驚得正在跑開,蘭陵王疾行幾步,趕上馱著行李的黃馬,飛身上馬。
「算了,走吧。」蘭陵王說道。
「高爺,你說話真靈。剛說要提防野獸就真有野獸來了,接下來我們該提防什麼了?」
木蘭憋不住笑,也不攏韁繩,就由著棗紅馬飛奔,逃離大虎的獵食區域。
趙五說讓馬跑吧,它們的本能就是離開大虎越遠越好,我們控制點方向別跑散就行,三匹驚馬於是在樹林中一陣狂奔,終於漸漸放慢了速度。
馬上人慢慢收攏韁繩,最後三匹馬都停了下來。
木蘭見他們兩人所騎的黑馬和黃馬都是氣喘吁吁,而且通體流汗,唯獨自己的棗紅馬聽不到一絲氣喘聲,馬身摸上去依舊乾爽光滑,這才意識到,鐵木真送她的這匹馬乃是神駒,心頭對那位草原首領更增了幾分感激之情。
「那虎居然是白色的?」木蘭很好奇。
「準確點說,是灰色的。」趙五更正道。
「這種顏色,在那石灰木的樹叢中正好隱身,就是到了山上,阿拉穆特的山石也多是灰色或土黃色,這種虎身也不好分辨。難怪希爾卡尼亞虎如此聞名,卻很少有人見過。」
蘭陵王哼了一聲,「這阿拉穆特,連野獸都很擅於偽裝。我們真得處處小心了。」
「趙爺,」木蘭突然問道:「鷹堡是建在山巔對吧,在山下還有小的堡壘嗎?」
趙五搖頭,只有山巔的一座城堡,沒有分堡。
木蘭手指著前方,前方百米的樹叢中依稀掩映著龐然大物。
目力所及,那裡應該是一片山澗,在山體消失的位置斜立著一座半方半圓的建築,由於樹叢枝葉的遮擋,在這裡看不真切。
三人下馬將韁繩系在一棵粗樹上,然後向著山澗走去。
三人儘量隱身在樹幹後接近山澗,離近後就看得清晰多了,那半圓半方的建築通體是銀灰色,雖經風吹日曬卻不顯腐蝕,依舊泛出不少亮光。
看通往這建築的路徑上並無崗哨,三人於是現身,快步接近那建築。
到了山澗口才發現,那斷壁的山崖並非天然形成,而是被這銀灰色的建築撞擊後碎裂的山體。
這建築的下方不知道有多大,因為很大一部分已經嵌入了山體之中,上端則倚靠在懸崖壁上,看大致輪廓,這絕不是一座堡壘,更像一艘大船。
放眼四周,除了三兩處不起眼的瀑布,流淌著不大的水流,此處並無大的河流,如果這是大船,怎麼會駛到這裡?
除非這裡曾經有大河流過,後來改道了,才可能把大船送到這裡。
那銀灰色的外殼不是木材,不見槳也沒有桅杆,這如果是船,又靠什麼行駛呢?
三人互望了一眼,全是謎團。
木蘭抬頭看天,上下打量。
看蘭陵王和趙五都在沉思,顯然也在費力的思考,她不怕被笑話,索性先說道:「如果這是船的話,那也不是水裡的船,恐怕是天上掉下來的船,砸斷了一段山體,戳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