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政府主席林森:隨身帶著一具骷髏頭

fans news 發佈 2021-11-20T15:13:34+00:00

很多人也許並不熟知林森這個名字.1898年加入興中會,四年後出任南京臨時政府參議院議長。1931年正式當選為國民政府主席,成為國家元首。

很多人也許並不熟知林森這個名字.1898年加入興中會,四年後出任南京臨時政府參議院議長。1931年正式當選為國民政府主席,成為國家元首。


這個舊中國式的文人是辛亥革命的先驅、反袁護法的功臣、中華民國的締造者之一。一九四三年,身為國民政府主席的林森經過多方斡旋,終於促成了英美兩國關於簽訂中美英三國新約的政府文書的正式簽發。文書中明確規定,自新約簽訂時起,取消中國與英美兩國在《辛丑條約》中規定的租界,同時中止英美兩國在清朝末年與中國簽訂的一系列條約中的各項不平等對華政策。對於傷痕累累的中國而言,新約的簽訂無疑有著里程碑式的意義:在現實意義上走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在這一點上,林森是一個歷史位置不亞於孫中山的舉足輕重的人物。

林森身為國民政府主席,但卻被不少國民黨人看作是「國府看印的」,雖然頂著至高無上的光環其實並無實權。「九一八」事變後,民族危亡風雨飄搖,本該是舉國團結一致對外之時,蔣介石、胡漢民、汪精衛這三派勢力卻開始了無休止的爭權奪勢。第一輪對抗中胡漢民和汪精衛聯手對付蔣介石,後者則一敗塗地,不得不宣布下野回浙江溪口老家避暑。

群龍無首之際,德威俱在的林森被推選為民國政府代主席,「懍失足於冰淵,謀全國之團結,急不可待,時不我與」,林森上任之初便大力政治國傷,從抗議日本承認滿洲國開始,到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再到開除汪精衛黨籍並明令通緝。國內稍定,1941年以國家元首的名義向德意日等國宣戰,並致力於廢除在鴉片戰爭中與美、英等國簽訂的不平等條約,平衡國共關係,達到了中國與世界的最大化融合。一個男人能做到的該做到的,他都算得上功德圓滿了,對中國,對世界,或者僅僅是對於林家的祖宗牌位,林森這個名字都無愧於已,無愧於心,更無愧於列祖列宗。

公務之餘,他寫詩作畫下棋,時不時整理下後院的小花小草,他永遠和顏悅色沒脾氣,有關林森動怒的記載,唯一有據可查的一次大發雷霆是1933年,打掃衛生的阿姨把他桌上的一具骷髏不小心弄掉地上,林森立即從裡屋衝出來捧起骷髏仔細端詳,並衝著阿姨大喊大叫,第二天就開除了這個中年女人。

同仁們都很詫異,這個一向平和的老頭甚至面對政府內部最大的分歧都可以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何至於弄掉了案頭的一件擺設就如此失態?

當年任林森秘書的著名書法家王宜漢的回憶錄里,有心的人可能會注意到,林森無論多跌宕,身邊總會帶著一隻藤皮箱子,裡面裝著一隻幾可亂真的骷髏,無論是總統府的辦公桌上還是鄉下老宅的炕頭,這隻骷髏從未離開過林森身邊。而據說,這不是一件工藝品,而貨真價實的是一具真人的頭骨……

和所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舊式男子一樣,林森早在十幾歲時尚在美國人辦的教會學校讀書時便迎娶了鄰村的鄭氏為妻。父母之言他不得不聽,雖然他接受的是美國式的教育,滿腦子西方自由平等的價值觀,但婚姻大事,他還說了不算。那一天,花轎抬了個大姑娘回來,吹吹打打的鑼鼓傢伙震天響,一個男人生命中最激昂振奮的時刻來得突然,卻並不幸福。

鄭氏比他年齡還大,是個纏小腳的鄉下丫頭,揭開蓋頭的第一眼,林森眼前竟出現了表妹的笑。

原諒筆者的無能吧,找不到這個表妹姓甚名誰,只知道兄妹之戀是中國傳統文學中最具傳奇色彩和悲劇色彩的無數相愛和離開的情節中最不出奇卻又最感天動地的一幕,輪到林森,也不會有太多的詳情可以奉告。祝應台化成了蝶,在自家的後花園裡蹁蹁起舞,而唐婉則韶華早逝,只剩一首《釵頭鳳》的影子依稀可尋。所有表兄表妹的相知相愛,有幾個可以一方小院四牆書,守著流年,度一份純真到死的緣?

林森天生是個懂得照顧人的男人,試想,一個分崩離析的國家都被他照顧得左右逢源井井有條,何況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七歲,表妹第一次來家,這個大哥哥就表現得無微不至。青梅尚澀,竹馬上有多少純到無言的歡愉?誰也數不清。表妹家境一般,但卻是典型的小家碧玉,雖然沒像林森一樣進過洋學堂,卻也熟背四書五經,她具有著東方女性傳統美德中最深沉最讓男人迷戀的東西。四年時間不算短,花前月下,雨中心上,那熾熱,那溫存,是不是只有林森才感覺得到?

鄭氏的體溫驅不散表妹的暖。她不夠知書卻足夠達禮,對公婆孝敬有加,而一個女人,此前從未謀面,突然就成了同床共枕的夫妻,要朝夕相對舉案齊眉,要肌膚相親延續香火,這讓林森實在無法相信和接受。

1892年,表妹再來林家,他已經有了七個月大的兒子。四目相對,表妹尷尬地笑笑,說,「鄉下,消息不便,知道你成親了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多月,想想就算了,別打擾你的新婚。現在過來也許正是時候。」表妹塞給他一隻草編的如意結,細細地梳著辮子樣的流蘇穗,透著喜慶。

表妹是來看姨娘的,林森的母親這時已經病入膏肓。只住了兩天,表妹就又回去七百里外的老家了,臨行,林森抱著兒子給表妹畫了幅山水,哦,那該是兒時一同嬉戲的村前的小河吧。河還在,那些歡笑還在嗎?

題畫的詩是一首七絕:

只戀青楓不喜楊,一窗夕照大風涼。

時人不見鴻書到,為遣遺傷夢入唐。

1893年,鄭氏偶染風寒,歷數月不愈終告不治。這一次,表妹兩天一夜趕了七百里。福建鄉下的舊制,家裡治喪要一年不得沾葷更不能近色。表妹每天上山摘野菜,還在後院種了各種青菜,每天換著樣給林森改善口味,帶著林森的兒子去河邊看小螃蟹鑽洞。晚上回來,她默默地沏好一杯鐵觀音,然後放到林森書房外的桌子上,再回到院子裡,望著書房的燈直到熄滅。她不驚擾那個剛剛死了妻子的男人,他要背負沉重的鄉規村俗,做一個規矩的鰥夫,即便有愛,也要守制一年吧。一年,不算長,那麼,我等。

半年後,老家來信,讓她立即回去成親。未婚的丈夫家境顯貴,聽說是個華僑巨商的兒子。畢竟,一個姑娘家,死纏爛打地守在一個剛死了妻子的男人身邊像什麼樣子?

表妹當然不從,林森就是包辦的婚姻,活生生的不幸福寫在他的臉上。林森的兒子兩歲的生日宴上,表妹端了酒杯,平生第一次喝了自釀的燒刀子。她衝進林森書房的時候,林森正在畫一幅冬梅,落款剛剛寫好,「致孫文先生親覽」,桌角上放著一封已經拆開的信,孫中山力邀林森去美國「開創新的民智啟迪之路」。

「梅耐寒,卻不耐寂寞。你是梅,夠冷傲,卻打不贏寂寞。」

「梅即我……梅即我……」林森望著表妹堅毅的表情喃喃自語,守制未滿,他明知表妹一片痴心卻只能忍痛,而孫文和他所代表的新民主運動又是林森男兒報國的良機,他不想錯過。

那一夜,書房的燈一直亮著,林森陳訴利害,男兒志在四方,而革命如火如荼,卻又可能流離終生,甚至有殺頭的風險。

「哪怕一世流浪,我亦無怨無悔。你做我的韌梅,我做我的寒枝,反正,陪著你,是死是活都隨著的了。」

紅拂夜投的故事從小就知道的。私奔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林森像一隻將要破繭的蠶,時機不到,沖不破那層殼。

「等我在廣東扎了根,革命有些眉目,就來接你。」

天亮了。表妹帶著這句承諾上了車,開始了七百里歸程。

孫文的第二封信中,提到了他將要到天津去上書李鴻章,進改時變政書,「若不准,我將在美國成立新盟團體,暫可稱同盟會。君若肯同赴國政之變,當來美國共晤。」

猶豫再三,表妹還是沒能阻止一個男人為國為家做些大事的雄心。1894年初,林森登上了開向舊金山的客輪。起航前,他草草寫了封信給表妹。「革命若不成功,我將不見紅顏。君且莫負姻緣,嫁衣不暖,卻遮得住我心上的容顏。」

還能說什麼?雄心壯志和冠冕堂皇的推辭足夠一個女人粉淚成灰了。林森顛簸兩個月,剛剛踏上舊金山碼頭,一封電報已經在侯著他了。表妹的父母逼著她成親,她寧死不從,吊死在村後的楊樹林裡,死時貼身揣著林森的信。

再顛簸兩個月,當林森馬不停蹄地返回表妹家的時候,表妹已經入土為安,墳前的青草還不過寸高。

整整半個月,林森坐在表妹墳前長哭當歌。革命是為了幸福,可革命不是拿走自己的幸福,更不該拿走表妹的幸福。

直到有一天,表妹家的親戚們發現那個坐在墳前不吃不睡的男人突然不見了,而那座新墳則被刨開,表妹的棺材也被打開過,然後又草草地重新掩埋。

再踏上舊金山的碼頭,林森隨身多了個藤條箱子,箱子裡,是一具年輕女人的頭骨。

後來,蔣介石和汪精衛都沒能順利地拿到國府主席的任命書。任命書在林森的桌上,桌上除了任命書和必不可少的電話筆墨之外,穩穩地擺著一付頭骨。幾十年來,國事飄搖著,年齡在手上越積越多,多到手掌不敢握緊,生怕從指縫裡擠掉幾歲。當年老朽的福建山村里那個一文不值的窮小子,已經是一國之父了卻還是孤身一人,他不置家產,也沒有子女,唯一的兒子被他派到抗日前線上去,馬革裹屍成了英雄。林森的身邊當然不缺女性追隨的目光,且不說他是國之重臣,就是相貌文采也是一時俊傑,他的詩文書畫連總統蔣介石都要三番五次的求才肯落筆;走在路上,與蔣介石迎面遇到,後者還要給他讓路。可是,如此聲名顯赫,他身邊卻沒有一個紅顏相伴,甚至秘書處的人也全是男性。

他從不寫恩愛旖旎的詩,不看紅樓夢,不讀西廂記牡丹亭,多少人想撮合個女人給他,他只是微微一笑,把身子放倒在寬大的真皮座椅里,目光從窗外收回到桌上的那具頭骨上,「國之殤且未息,小家焉能有所顧?」說得輕鬆自然,笑里,是不易察覺的疼。

1943年,遷都重慶的國民政府按照林森的意願在重慶郊外的林園建了別墅,林森在選址時特地要工人在書房之外建一座菜園,他親自畫了圖紙,這裡是假山,這裡是渠塘,渠塘要如此這般的彎曲,材料不要用水泥,而要到莊稼地里挖些泥土來……表妹當年在自己家裡的那不足一年的光景里,他家的菜園就是這樣的,那時候,從書房裡抬起頭,就能看到表妹帶著自己的兒子在菜園裡耍……

5月12日,林森去加拿大使館參加晚宴,宴上還要接受加拿大駐華大使呈遞的國書。他特地穿了中山裝,而平時他是喜歡穿長衫的。路上要經過一段沒有燈的山路,平時這條山路上幾乎沒有車輛,偏偏那晚,沒有月亮,卻有一輛美軍卡車拋錨在路上,光線實在太暗了,林森的車一頭撞了上去。

林森被送去醫院的時候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在推進手術室之前,他還在向司機說,去車上,把那隻箱子拿過來……

葬禮很隆重,蔣介石親自出席,國民黨的所有重量級人物悉數出場;中共中央當天即致唁電:「林公領導抗戰,功在國家」並舉行了規模空前的公祭活動;《新華日報》發表社論《為元首逝世致哀》。他寥寥數十字的遺囑里,給蔣介石留了兩句話,一是「還都南京」,二是「頭骨陪葬」,給老家的山村留了一句話:所有餘俸在山上修些石凳吧,在山上玩,找不到坐的地方……

臨終,他叫過秘書王宜漢,弱弱地囑咐,老家若是修了石凳,就在凳上刻些字吧:有姨太太的不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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