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民解放軍第40軍是在解放戰爭中成長起來的一支勁旅。
它的首任軍長是開國上將韓先楚將軍。
40軍第二任至第八任軍長羅舜初、溫玉成、徐國夫、鄧岳、曾雍雅、吳忠、黃德懋個個都是聲名顯赫的戰將。
本文要說的是第40軍第九任軍長朱玉榮。
抗美援朝時期,朱玉榮是40軍第三任軍長溫玉成麾下357團的團長。
朱玉榮出生於山東省泗水縣,是個性情豪爽、性格剛烈的山東漢子。
他所在的第40軍就是讓國民黨軍聞風喪膽的「旋風部隊」。
它的前身是魯中軍區和冀熱遼軍區部隊,後來合編為東北民主聯軍第3縱隊,1948年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40軍。
在部隊改編為第40軍之前,「3縱」就在東北大地打出了威名。
在韓先楚帶領下,「3縱」先後參加遼陽、本溪之戰、四平保衛戰、四保臨江等戰鬥。
「3縱」長於長途奔襲,經常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敵人面前(或身後),我軍和國民黨方面都稱「3縱」為「旋風部隊」。
韓先楚也因此贏得了「旋風司令」的美名。
在抗美援朝戰爭爆發之前,韓先楚更是立下蓋天大功,他親自率領部隊首先登陸,把「旋風」刮到了海南島。
再來說說「旋風部隊」第三任軍長溫玉成將軍。
溫玉成是40軍的「外來者」,中國人民志願軍入朝作戰前,溫玉成剛剛接任第40軍軍長職務。
溫玉成的作戰風格與韓先楚非常相似,在東北民主聯軍獨立二師任師長之時,溫玉成就有「鐵腳師長」之稱。
1950年10月19日,作為志願軍首批入朝參戰的先鋒部隊,第40軍從遼寧安東出發跨過鴨綠江。
部隊剛到朝鮮,就與以美軍為首的「聯合國軍」打了一場遭遇戰。
戰鬥發生在1950年10月25日上午7時許,因為這是志願軍入朝之後的第一仗,也是中國人民志願軍在朝鮮的第一個勝仗。
所以,這一天也被定為抗美援朝戰爭紀念日。
在朝鮮,溫玉成率40軍全程參加了第一至第五次戰役,直到1953年7月才奉調回國。
因此,溫玉成被人們稱為「全程參戰的軍長」,也榮獲了「中國人民志願軍十大虎將」的美譽。
俗話說,強將手下無弱兵。
在溫玉成軍長麾下,第357團團長朱玉榮也是一位驍勇善戰的戰將。
與溫玉成軍長不同,朱玉榮是「3縱」(40軍)的「老人」。
朱玉榮1939年參加八路軍,抗戰勝利後,他隨山東縱隊第三師挺進東北,先後擔任了東北民主聯軍「3縱」8旅22團作訓參謀主任,119師作訓科科長。
從東北打到海南島,朱玉榮作戰勇猛頑強、身先士卒,指揮果斷準確。
他兩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幾乎每次戰役都會立功受獎。
來到朝鮮戰場後,朱玉榮參加了第一至第五次戰役。
1952年8月,朱玉榮由師作訓科科長轉任357團團長。
「新官上任三把火」。
剛上任不久,朱玉榮就遇到了一個「挑戰」。
當時,防區與朱玉榮的357團相鄰的352團成功地擠占了美軍的一個陣地。
捷報傳來,駐守在隔壁陣地上357團卻高興不起來。
357團在40軍中算得上是個戰功赫赫的王牌團。
兄弟部隊在那裡歡天喜地慶祝勝利,可357團卻在一段時間裡沒有值得驕傲的戰功。
不僅357團指戰員們覺得臉上無光,他們的新團長朱玉榮更是覺得窩囊。
朱玉榮雖然久經沙場,但是,擔任一個王牌團的軍事主官朱玉榮還是「新娘子上轎」-頭一回。
「不能輸給352團!」
朱玉榮的想法與其他團領導不謀而合。
這就是357團的老傳統,也是「旋風部隊」一貫的作風,不負輸,不甘落後。
接下來應該怎麼幹?從哪裡下手呢?
朱玉榮的眼睛盯上了一個名為「南山」的美軍陣地。
這是美軍防線最突出的一塊陣地,它猶如一根毒刺,直接楔入了我軍前沿。
南山的正面與357團防守的一塊高地相對,一側與357團扼守的另一塊高地相連。
因此,南山不僅威脅357團的前沿陣地,敵軍還能輕易地襲擾我軍陣地的側後。
正因為如此,南山一直是全師的「心頭大患」。
南山既然那麼重要,40軍為什麼不拔了這根毒刺呢?
原來,防守南山的美軍不是別的部隊,而是一支美軍王牌部隊-陸戰第一師,打敗他們的難度不小。
說起美軍陸戰第一師,朋友們一定不會感到陌生。
在「長津湖戰役」中,與宋時輪第九兵團對陣的就是這個陸戰第一師。
在長津湖,陸戰第一師見識了中國人民志願軍的頑強、驍勇,也在冰天雪地和志願軍的打擊下吃足了苦頭。
僥倖逃脫後,陸戰第一師並沒有被調離戰場,而是繼續留在了朝鮮。
不過,他們與志願軍的作戰方式變得謹慎了許多。
他們在志願軍的正面和側面布置了防守陣地,大部隊卻龜縮在了後方。
藉助強大的武器裝備和後勤優勢,美軍陸戰一師的戰鬥力仍然不可小覷。
儘管如此,朱玉榮左思右想,還是決定要「啃一下」美軍這塊「硬骨頭」。
這是因為:
一則,南山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留著它後患無窮;
二則,既然要打,就要把動靜搞大些,357團向來沒有不敢打的仗!
另外,拿下南山,勢必會給敵人一個巨大的震動,也會立下比352團更大的戰功,勢必轟動整個40軍。
拿定主意後,朱玉榮向徐國夫師長匯報了自己的想法,溫玉成軍長也很快知道了這個計劃。
(徐國夫師長後來擔任了40軍第四任軍長)。
溫玉成軍長和徐國夫師長一起來到357團,詳細聽取了朱玉榮的想法,並當場同意了357團的作戰計劃。
不過,溫玉成軍長再三交代,357團的當面之敵是美軍的王牌部隊,要求朱玉榮務必謹慎對待,萬不可輕敵、盲動。
朱玉榮說:「請首長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蠻幹。」
就在朱玉榮精心謀劃如何「巧取南山」之計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這天晚上,朱玉榮接到前沿陣地報告,一位名叫孫占鰲的戰士突然失蹤了。
朱玉榮頓時大怒,正要趕去前沿陣地了解情況時,前沿陣地又傳來消息:孫占鰲又回來了。
原來,孫占鰲立功心切,竟然趁著夜色,一個人悄悄摸到對面的美軍陣地上去了。
孫占鰲原本想抓個美國鬼子立功受獎,沒想到,美軍陣地上空無一人。
孫占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轉遍了整個陣地,還是沒有見到一個美國鬼子。
最後,大失所望的孫占鰲順手抱了部美軍留在陣地上的電話機,順手兜了些美國罐頭回來了。
「美軍陣地上居然沒有人?」朱玉榮感到有點驚訝。
他再三跟孫占鰲確認,又派偵察排連續幾個晚上摸上美軍陣地,事實證實了一個情況:
美軍正面陣地上白天只有一個排的守軍,一到晚上,他們就會「準時下班」離開陣地,回後方大本營休息。
第二天天亮前,一個排的美軍士兵又會「準時上班」,悄悄回到陣地。
偵察員還發現,與之前偵察到的情況不同,美軍在山頭新築了幾個地堡,還挖了不少交通溝,布設了鐵絲網。
一切跡象表明,美軍很可能要往正面陣地增兵,而且有長期駐守的苗頭。
朱玉榮當即決定,必須儘快拿下美軍的正面陣地,而且要趕在敵人增兵之前。
他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孫占鰲所在的七連。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七連悄悄摸進了空無一人的美軍陣地,悄悄埋伏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一個排的美軍士兵準時「上班」來了,毫無懸念地被「守株待兔」的七連官兵包了餃子。
接下來,朱玉榮指揮部隊再次襲擊美軍,用類似的「套路」拿下了南山側面的美軍陣地。
戰後,溫玉成軍長和徐國夫師長來到357團,他們對朱玉榮大加讚賞,一致表揚朱玉榮打仗有頭腦。
同時,溫玉成軍長向朱玉榮下達了最新的一道命令:
即日起,由356團接防357團陣地,357團撤回國內休整。
當時,357團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全團指戰員摩拳擦掌,準備再接再厲,徹底消滅南山之敵,再立新功。
這個時候要離開陣地回國,朱玉榮也覺得「意猶未盡」。
但是,軍令如山,朱玉榮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就在此時,參謀人員前來報告,在審訊俘虜時,一個俘虜交代了一個新情況。
這個俘虜說,他不屬於美軍陸戰第一師,而是屬於英軍黑衛士團。
原來,美軍陸戰第一師幾天前剛剛撤走,由英軍29旅萊斯特團接替了他們的陣地。
可萊斯特團剛剛接防就接連打了幾個敗仗,不得不又將陣地交給了黑衛士團。
眾所周知,英國歷來追隨美國,是美國的「小跟班」。
抗美援朝戰爭中,英軍是「聯合國軍」中最賣力的軍隊之一。
為了抱緊美國的大腿,他們派出了許多「叫得響」的精銳部隊,比如皇家重坦克營、皇家來復槍團、格洛斯特營,還有赫赫有名的黑衛士團。
黑衛士團成立於1725年,這支部隊最早主要負責保衛英國王室,以及維護蘇格蘭地區的治安。
但是,黑衛士團後來參加了大大小小不少場戰爭,也取得了不錯的戰績。
黑衛士團的士兵大部分經歷過第二次世界大戰,他們作戰經驗豐富,裝備也是英軍中最好的。
毫無疑問,黑衛士團是一支實力強大的對手。
那個俘虜還說,黑衛團今年4月本已調回英國本土,6月份才又重新被調到朝鮮。
得知這些情況後,朱玉榮有了想法。
他向溫玉成軍長和徐國夫師長請示說:「黑衛士團初來乍到,人地生疏,我們何不趁熱打鐵,打他們一下?」
溫玉成軍長、徐國夫師長一下就知道朱玉榮「話裡有話」。
果然,朱玉榮接下來請求道:「我請求讓我們再打一次,然後再換防回國。」
「好!」溫玉成當即拍板,批准了朱玉榮的請求。
在357團召開的作戰會議上,朱玉榮情緒激昂地拍桌怒吼道:
「什麼狗屁王牌,357團老子就愛打王牌,滅了這伙英國佬我們再回國!」。
在剛剛大獲全勝的情況下,朱玉榮這一次還是採取了謹慎的態度。
當天晚上,朱玉榮親自率領300多位戰士組成的突擊隊,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摸向黑衛士團大本營。
黑衛士團絲毫沒有覺察到357團的行動,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朱玉榮和300多個突擊隊員埋伏了下來。
第二天白天,志願軍仍然按兵不動。
等到半夜,朱玉榮才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黑衛士團不愧是一支有豐富作戰經驗的王牌隊伍,他們很快就做出了反應,開始組織部隊進行反擊。
然而,與足足準備了一天一夜的突擊隊相比,黑衛士團可以說是「倉促應戰」。
黑衛士團企圖以密集的炮火阻止突擊進攻的腳步。
可是,大炮剛剛打出幾發炮彈,志願軍戰士已經抵近了他們的營地。
接下來,志願軍戰士的近戰、夜戰和格鬥專長最大限度地發揮了出來。
黑衛士團士兵被從天而降的志願軍戰士打得不知所措,繼而慌不擇路、抱頭鼠竄。
黑衛士團一共有四個連,其中一個連被突擊隊全殲,戰鬥歷時僅僅半個小時。
黑衛士團其他三個連則丟盔卸甲,落荒而逃。
357團大部隊趁勢發起了總攻,一舉拿下了整個南山地區。
在之後的幾天時間裡,英軍也曾數次撲向南山,試圖奪回南山這個重要的戰略點。
但是,357團與前來接防的356團合兵一處,成功地守住了南山。
打完這一戰,朱玉榮心滿意足,357團官兵也個個精神抖擻、揚眉吐氣。
溫玉成軍長讓徐國夫師長親自趕往357團。
在徐國夫師長的「嚴厲督促」下,朱玉榮才將陣地交給了356團,帶著全團官兵撤下陣地,踏上了回國休整之路。
接下來,讓我們了解一下黑衛士團的「後話」。
在南山吃了敗仗後,黑衛士團被英國撤回了國內。
1997年2月,黑衛士團被英國政府派駐香港。
同年6月30日,黑衛士團與中國軍隊再次相遇。
不過,這次相遇與朝鮮那次不一樣。
這一天,中國人民解放軍奉命接防香港;
這一天則是黑衛士團在香港的最後一天。
從1997年7月1日零時開始,香港回到了祖國的懷抱。
對於黑衛士團官兵來說,這一天是灰暗的、傷感的。
黑衛士團派出士兵參加了香港主權移交儀式。
那位在降旗儀式上吹奏《The Immortal Memory》(不朽的記憶)的風笛手也是黑衛士團的士兵。
黑衛士團也成為最後一支離開香港的英國軍隊。
最後,再讓我們關心一下40軍以及朱玉榮的「後話」。
抗美援朝大獲全勝之後,40軍於1953年7月凱旋而歸,之後長期駐守在遼寧錦州地區。
1976年唐山大地震時,40軍所轄步兵第120師參與了抗震救災工作,下轄358團一連被中央軍委授予「抗震救災模範連」稱號。
198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第40軍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40集團軍。
2016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第40集團軍轉隸北部戰區陸軍。
朱玉榮則在1975年升任40軍第九任軍長。
朱玉榮在40軍前後戰鬥工作了40年,後來調任為國防科委第九研究院院長。
1987年5月,朱玉榮同志離職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