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史第三卷7: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爭奪戰(二)

fans news 發佈 2021-12-28T19:56:31+00:00

入侵丹麥的行動進行的是順風順水,可謂「和平」占領之「典範」:兩個旅級摩托化突擊群從陸上跨過邊境,席捲日德蘭半島和菲英島;

第七章 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爭奪戰(二)

第一節 法西斯入侵

1940年4月9日拂曉,法西斯又開始了新的侵略行動。入侵丹麥的行動進行的是順風順水,可謂「和平」占領之「典範」:兩個旅級摩托化突擊群從陸上跨過邊境,席捲日德蘭半島和菲英島;一小隊空降兵也很快控制了奧爾堡機場;一艘老舊戰列艦攜帶一個步兵營在哥本哈根登陸,順利控制了丹麥首都。空軍原打算以轟炸恐嚇丹麥居民,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因為丹麥統治集團和它的人民已經做好了逆來順受的準備,這是其戰前表現的自然延續。法西斯入侵後幾分鐘,法西斯向丹麥政府發出要求投降的最後通牒。隨後丹麥政府、它的軍事機構和它的議會先後作出了符合法西斯心願的決定,號召居民不要抵抗,「安分守己」並「保持秩序」地接受法西斯的侵略。丹麥被占為法西斯入侵挪威開闢了平坦的通道。

法西斯在入侵丹麥的同時,其已經到達指定海域的法西斯登陸部隊也向挪威沿海各城市發起突然進攻。同樣入侵後幾分鐘,法西斯也向挪威政府發出了最後通牒。面對法西斯的壓力,挪威政府「稍強於」丹麥政府,它的特點是舉棋不定:是與侵略者作殊死抵抗,還是談判投降。雖然它最終拒絕了法西斯的最後通牒,但並未採取堅決有效的措施,動員全國人民,形成抗擊侵略的堅定力量。於是賣國賊吉斯林就有了積極活動的空間,有了大肆煽動的能力,挪威軍民的抵抗意志一開始就處在半瓦解狀態。

挪威岸防部隊和海軍對法西斯登陸部隊進行了抗擊,但這種抗擊是孤立的、分散的,當然也是微弱的。首先落入敵手的是納爾維克港口,該港駐防司令聽命于吉斯林,命令守軍投降。儘管海軍艦艇指揮官沒有聽從這一命令,堅持抗擊德軍的進攻,但是這一抗擊很快被粉碎。入侵後四個小時,德軍攻占這一具有重要價值的港口城市。德軍對特隆赫姆的突擊也輕易得手,該港口炮台未及開炮即被攻占,隨後德軍很順利地就在市內碼頭登陸。登陸後德軍遇到一些零星分散的抵抗,但很快粉碎。特隆赫姆具有重要的戰略價值,是連接挪威南北咽喉要道,全國唯一的鐵路線通過這裡,它的港口可以停泊大型軍艦和潛艇,從它的機場起飛的作戰飛機可以覆蓋到納爾維克。

德軍對卑爾根的進攻遇到了較強的抵抗,港口守軍對德艦進行了猛烈炮擊,一艘巡洋艦和一艘輔助艦受到重創。不過其他軍艦依然通過火網,並順利登陸,於午前占領整個城市。德軍對斯塔萬格的進攻同樣順風順水,登陸兵迅速控制了港口和整個城市,空降兵在轟炸機的配合下奪占了索拉機場。德軍登陸部隊對克里斯蒂安松的進攻遇到了困難,空軍加入戰鬥並摧毀了岸防炮台後,登陸部隊才得以入港,並於9日下午三時占領整個城市。

德軍登陸部隊在奧斯陸遭遇的抵抗算是最頑強的,因為挪軍依靠奧斯陸峽灣完備岸防設施摧毀了侵略者的「布呂歇爾」巡洋艦,艦上1600名官兵葬身魚腹,侵略者余艦隨即掉頭逃跑,其登陸行動以失敗告終。不過,幾百人的德軍空降部隊卻取得意外成功,它不但順利地控制了福納布機場(奧斯陸附近),而且還「超額」完成任務,以其「大膽而突然的衝擊」成功地「攻克」了奧斯陸。法西斯「神兵天將」們的勝利應更多地「歸功於」挪威統治集團面對它的突然進攻而嚇破了膽。儘管奧斯陸岸防部隊擊退了德軍的進攻,但它的政府卻陷入了驚慌失措,它沒有利用岸防部隊的勝利,而是匆忙撤離奧斯陸,致使這個國家統治中心一開始陷入一片混亂。國家沒有了統帥,沒有了組織領導,侵略者自然是如魚得水,如入無人之境。

就這樣不到一天的時間,挪威沿海各主要城市相繼被占領,法西斯完成了入侵戰役第一階段的任務,到此時為止,法西斯是稱心如意的,被侵略者的抵抗與其說是它實現戰爭目的道路上的絆腳石,不如說是墊腳石。面對侵略者的步步得勢,挪威一些軍民自發展開了抵抗,不過更多的聲音是投降者的甚囂塵上。軍界和政界的一些人物公開表示與希特勒「合作」,視抵抗如糞土。「第五縱隊」分子加緊活動,吉斯林宣稱要建立新政府代替現政府,他給挪威開出的藥方是:立即停止抵抗,與德國簽訂「和約」。不過,現政府並沒有遂了吉斯林的願,它還沒有就此沉淪。在此危急時刻,它「崛起」了一把,決心重新組織力量同侵略者作鬥爭。武裝力量領導機構進行了改組,新任挪軍總司令魯格將軍採取措施進行了動員,加強了部隊的戰鬥力。但是新任領導人同樣沒有與侵略者進行堅決鬥爭的脊梁骨,不敢乘侵略者登陸兵立足未穩之際,集中力量將其擊退,重新奪回戰爭主動權。他把希望寄託於西方援助,而不是自身的努力。

於是,當法西斯突破沿海防禦,把作戰重點轉向撤向內陸的挪威陸軍部隊時,它繼續敗績連連。挪威陸軍各師的表現是:它們既未有效協助岸防部隊抗擊德國對沿海城市進攻,也沒有在撤離這些城市後,在縱深內與德軍作戰,而是繼續撤退,甚或公然向德軍投降。陸軍第1師撤離奧斯陸後,並未利用有利條件對德軍進行側擊,而是繼續撤退,並準備向瑞典撤退。在撤退的過程中該師與逃難的人群混在一起,部隊出現了開小差現象,之後該師未經戰鬥即損失過半,只剩下約一千人,其軍事首長認為這支部隊已失去戰鬥力,命令剩餘人員撤往瑞典。保衛奧斯陸、克里斯蒂安松和卑爾根地區的2、3、4師同樣未進行抵抗,其大批人員在指揮部的帶領下紛紛投降當了俘虜。駐守特隆赫姆的第5師遭到敵人突然進攻後,其指揮官沒有緊急動員人力物力擊退敵人,奪回特隆赫姆,而是聽命于吉斯林,下令停止動員,並不經戰鬥就交出了極其重要的韋納斯機場,隨後該師七零八落地向北向西撤退,不久後被德軍殲滅,全軍覆沒。德軍隨後進至瑞典邊界,將挪威南北隔開。駐守納爾維克的第6師同樣未經戰鬥就撤出了該城,隨後在德軍的追擊下,一路後撤。不過該軍的撤退是有組織的,沒有遭受太大損失,是挪軍中唯一保存完整的一支力量。

第二節 英法展開爭奪

挪威政府沒有投降並且還得到英法的支援,於是入侵戰役按預定進入第二階段。上一階段挪威軍隊未力戰就損失大半,於是挽回局面的希望就寄托在英法盟軍的身上。在此「綏靖」派終於讓歷史前進了一步,終於在戰爭的道路上由不行動轉變為行動了,這在「綏靖」史上可稱得上是一次「質的飛躍」。

我們的題目是「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爭奪戰」,我們的「綏靖」軍隊確乎與法西斯虎狼之師「爭奪」了一把,與之展開了一場陸上面對面戰鬥。在這場戰鬥中,我們「有幸」看到「綏靖」軍隊是如何表現它的戰鬥能力。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戰鬥!「綏靖」軍隊充滿了恐懼之情,它怕冒險,怕損失,怕進攻,怕天上的飛機向它扔炸彈,怕地上的士兵向它射擊,怕海上的軍艦向它轟擊,怕海下潛艇向它偷襲。它什麼都怕,不過有一樣例外,那就是撤退。一聽說撤退,它「跑得比兔子還快」,一聽說進攻,它立刻轉入「龜速模式」,是啊,離開「綏靖」的安樂窩,顛簸幾百海里,跑到這個冰天雪地來打仗,「綏靖」軍隊抱怨到了極點,它既不知道為什麼戰,也不知道戰什麼,更不知道如何戰。

一、海上戰鬥

還是那句話,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被侵略者接收到不同來源警告的同時,英法那裡也是風聞不斷。4月7日晚間終於來了明確信息:偵察機報告在斯卡格拉克海峽發現大批德艦北上,英國海軍對此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這是邱吉爾給出的描述,我們不知道它是不願相信,不敢相信,抑或覺得「有我帝國海軍在此,竟有人敢撒野」。於是,大英帝國海軍在「難以置信」中傾巢出動了,任務是防止「發生重大突發事故」——防止發生帝國利益受損的情況,而不是進攻,這還不在它考慮範圍內,而情況不明,它更沒有必要冒無妄之險。至於被侵略者的遭際,那是與它無關的。

4月8日的情況是,英國海軍大概分為兩部分:其主要部分(本土艦隊和兩個分艦隊)正在駛往挪威海域,但尚未離開英國海域;一部分(戰列艦「聲威」號、1艘巡洋艦、12艘驅逐艦)已在納爾維克外海布雷,其1艘驅逐艦掉隊,與進攻特隆赫姆德軍艦隊遭遇,它在沉沒前英勇地撞傷了敵人的巡洋艦,這是4月8日的唯一戰鬥。英軍布雷艦隊再未與德軍登陸艦隊遭遇,當然邱吉爾的海軍部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遭遇。堅決避免冒風險,堅決避免遭損失,這是此時此刻大英帝國海軍作戰至高無上的原則,它將貫穿挪威戰局始末,當年開疆擴土的神勇是沒有了,也沒必要有。至於是否「知道」德軍正在全面入侵挪威,英國當局在4月8日早上「確認」了納爾維克將遭入侵的事實。

4月9日也就是被侵略者遭難的這一天,大英帝國海軍在幹什麼呢?如果說它什麼也沒幹,好像不對,如果說它幹了什麼,好像也不對,它就是在干與不干間搖擺著,猶豫著。此時英國艦隊已經全部到達挪威海域:布雷艦隊繼續待在納爾維克,其主要部分——福布斯率領的主力艦隊【注1】在卑爾根港外。主力艦隊原打算派出4艘巡洋艦、7艘驅逐艦進攻卑爾根,海軍部認為「風險太大」,卑爾根有敵人兩艘巡洋艦把守,且有「空襲和水雷雙重威脅」,總之,卑爾根已被設置為險阻重重之地,於是,折騰了一上午,行動取消。下午,敵人的航空兵來了,轟炸了這支無所事事且無所遮擋的艦隊,炸沉了一艘驅逐艦,炸傷了兩艘巡洋艦。這天的另一個戰鬥是在納爾維克外海,英軍戰列艦「聲威」號與德軍那兩艘珍貴戰列艦發生的一場不期而遇之戰。「聲威」號擊傷了敵人其中的一艘,自身也受了點傷,僅此而已。而這天取得的「最大戰果」要數英軍潛艇在克里斯蒂安松擊沉了一艘德軍巡洋艦。【注1:主力艦隊包含本土艦隊:3艘戰列艦、2艘巡洋艦和10艘驅逐艦,另外還可能包含第一、二分艦隊,第二分艦隊有2艘巡洋艦和15艘驅逐艦,第一分艦隊大概也是這麼個規模。】

看來,我們的法西斯要再次「感謝」大英帝國海軍以戰爭方式表現出來的「綏靖」風度,它嚴守這一風度而讓敵人順利獲得它的戰爭成果。

歷史在無所事事中迎來了4月10日,大英帝國海軍總算要弄出點有力行動了。龐大的主力艦隊依然不打算進入卑爾根,不過總算找到一個攻擊手段——落後的艦載機。「狂暴」號上的魚雷機擊沉了卑爾根的一艘巡洋艦,第二天又出擊特隆赫姆,不過未得戰果。10日潛艇又得一戰果,在敵人占優的斯卡格拉克海峽擊傷了袖珍戰列艦「呂佐夫」號(原「德意志」號)。其實這一時期英軍潛艇在這一海域還擊沉了一些德軍運輸船隻,然而在雖然敵人占優但英軍潛艇卻能切斷其補給線的這一海域,大英帝國海軍壓根就不想「染指」。損失了幾艘潛艇,它就受不了了,於是拒絕採取更有力行動。

潛艇有戰績,飛機有戰績,我們的水面艦艇總算也出擊了,不過不是在主力艦隊那裡,而是在布雷艦隊那裡。它派出了五艘驅逐艦進入通往納爾維克的峽灣,而它的骨幹「聲威」號,它自是不敢派出去的,那是大英帝國至高無上的財產。五艘驅逐艦起初戰績不錯,擊沉敵人2艘驅逐艦和8艘商船,不過納爾維克周圍峽灣內突然冒出大批敵艦後,它就由勝轉敗了:兩艘被擊沉,兩艘被擊傷。12日,「狂暴」號上的俯衝轟炸機再次襲擊了納爾維克,但未取得戰果。13日,更有力的行動開始了。這次大英帝國海軍總算派出一艘戰列艦——不是那艘珍貴的「聲威」號,而是「厭戰」號。它在九艘驅逐艦的護衛下,在俯衝轟炸機的支援下,殺將過來。法西斯在納爾維克剩餘的八艘驅逐艦外加一艘潛艇被全部拿下——至此法西斯在納爾維克海域的海軍部隊全部被消滅,英國海軍總算大快人心一會。率領這支艦隊取得大勝的惠特沃思將軍本打算乘勝登陸占領納爾維克,不過「德國士兵占有數量上的優勢」,「潛艇和空中威脅仍然存在」等等種種「危險」很快就消滅了他的「冒險」想法。於是他率領著艦隊尤其是那艘珍貴的戰列艦全身而退。

二、登陸行動之決策

4月9日,英法召開最高軍事會議,正式決定登陸挪威,與法西斯展開「真正」爭奪,由此我們終於迎來了「綏靖」派戰鬥的「高光」時刻:它要「大膽」登陸,要面對面與法西斯「戰鬥」了。決心有了,下一步就是轉化為行動了。那麼一如既往,它們一談到行動,重重困難就來了,英法要克服的自身「困難」遠比來自敵人的困難為大。既然要登陸了,那麼陸軍就要唱主角,而不能只靠海軍了。

英國陸軍大臣迅速提出了自己的困難。大英帝國的陸軍相對於它的海軍更是有限而寶貴,55個師的增兵計劃被擱置了,它無所事事度過了幾個月,現在自然是「困難重重」:它兵力不足,不能兼顧西線和挪威兩個戰場,它只有十來個營可動用,它們缺坦克,缺飛機,缺大炮,缺一切東西,大英帝國不把東西伺候全了,它們是不能出去打仗的。既然是出動陸軍,大英帝國自然要把它的同夥法國這個陸軍國拉上。法國給出的困難大同小異是:面對敵人的虎視眈眈,它同樣不能減少西線的決定性兵力——儘管這個兵力無所事事了幾個月,不過它又巴望著開闢挪威戰場以把敵人注意力從西線引開。總之一點,爭論來爭論去,推卸來推卸去,兵是最後都出了,至於出兵時間,雙方的想法是一致的:兵只能一點一點出,過一兩個星期後才能全部出齊。

下一個問題就是出兵方向了。挪威南部一開始就不在考慮內,那是敵人占優的地方,英法壓根就不打算冒這個險。挪威北部有兩個方向,即納爾維克和特隆赫姆。納爾維克似乎是個不錯的方向,敵人的海軍被消滅了,其空軍也鞭長莫及,而最初爭奪挪威的目的也緣於此地,因此邱吉爾力主集中兵力於此地,且4月15日一個英軍旅(三個營)藉助海軍的戰果已在該地以北登陸。對特隆赫姆方向,邱吉爾和他的海軍部是表示反對的,首要理由是「我們」既無高射炮、也無作戰機場可供利用,「空襲危險非常大」,「敵前強行登陸」幾乎不可能。

說到「空襲危險」,在此我們有必要特別強調一下。之前我們說了,德軍在進攻丹麥和挪威時特別注意攻占機場,以發揮其空中優勢,而英國空軍基地遠離戰場,且艦載機實力不強。敵人稍微製造點困難,「綏靖」派害怕不已,更不要說敵人占優的「空襲危險」。它一開始就被英法視為心腹大患,被視為「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危險。之前我們已經領略到這個危險在英國海軍那裡的影響,接下來它的影響會「越來越大」,直至「戰敗」英法。還是利德爾·哈特說得好,「儘管在戰前對於空權是十分地瞧不起,但到實際行動時,英國海軍當局卻變得非常的慎重」,看來我們的「綏靖」派總是能在「合適」的時機做出「合適」的表現,而讓空權的「作用」得到「合適」的發揮。

這裡必要特別提一下,挪威戰事前,英國設置了一個軍事協調委員會(取代此前的國防協調大臣職務),意在協調三軍行動,邱吉爾以海軍大臣身份兼任該委員會主席,實際上成了挪威戰事的總負責人。當然這個主席只有協調之責,沒有指揮三軍之權,於是邱吉爾總是把挪威戰事的失敗歸咎於這一點,認為這是沒有統一指揮所致。然而邱吉爾忘了,在這個委員會,沒有一個人——包括他的海軍部——願意為挪威戰事冒風險。而設置這個部門顯然是「綏靖」首領張伯倫之意,他這個首相不去指揮三軍,而委之於沒有實權的軍事協調委員會,其結果可想而知。

好了,言歸正傳,那麼面對這兩個方向,英法最高當局又作出了怎樣的決策?出乎我們的意料,「綏靖」派這次迎難而上了一把,沒有選擇納爾維克,而是決定把進攻重點轉向特隆赫姆這個「更危險」的方向。這確乎「勇氣可嘉」也!據說,此決定一出,大家的情緒是樂觀的,風險偏好值急劇上升,每個人都想在特隆赫姆一顯身手。邱吉爾及其海軍部也主動服從大局,改變了自己看法,它準備派出大批艦隊,以強大的防空能力保障作戰的勝利。於是,4月17日,主攻特隆赫姆的決定正式獲得最高軍事會議的認可。當然,還是那句話,從決心到行動還有一段距離要走,大英帝國不把準備做的百分之百充分,它的士兵是不會出戰的,這大概又得十來天時間,而這段時間足以讓軍事領域「天地幾翻覆」矣。

作出決定的第二天即18日,第一個的「翻覆」就來了。在前一天決定中,陸軍將在海軍的支援下直接登陸特隆赫姆,即所謂的「敵前登陸」,於是三軍參謀長把之前邱吉爾反對登陸特隆赫姆的理由挖了出來,再次認定「敵前登陸」是「十分危險的行為」,「要面臨德國空軍的威脅」,「風險實在太大」。此言一出,前一天「爆棚」的風險偏好值急劇「縮水」,反對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直至淹沒最初那個決定。不過還好我們的三軍參謀長沒有突破「底線」,進攻特隆特姆的本身還是被保留了,他們提供了替代進攻辦法:即由直接進攻改為兩翼迂迴,在特隆赫姆南北兩面登陸,對其實施鉗形攻勢。新的理由被大批提出來了,證明新辦法的有利性。

是的,如果不考慮現實情勢,我們可以提出一大堆理由證明一個東西有利,也可以提出同樣多的理由證明這個東西不利。而現實的情勢是,在此時的特隆赫姆,英法盟國可以聚集數倍於敵的上萬兵力,且有強大的艦隊保駕護航。而無論從物質上還是精神上講,這支軍隊都應該以直接有力行動迅速拿下特隆赫姆。從物質上講,他們只有迅速拿下這個大港口,才能改善自己的後勤,改善自己的物質狀況,才能讓飛機進駐其機場,而避免那個「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空襲危險。從精神上講,他們只有無所顧忌地行動起來,只有改變前怕狼後怕虎的習性,才能突破「綏靖」束縛,才能振奮起來,打開從未見過的光明前景。

總之一點,此時此刻,越不怕冒險,越敢於行動,就能迅速擺脫被動,走出困境,迎接勝利;而越擔驚受怕,越不敢行動,就越不利,越身陷困境,最終以失敗告終。不管在西線主要方向,還是挪威次要方向,英法主要矛盾就是「綏靖」與主動行動的矛盾,不斷主動行動就能打破「綏靖」,沒有勇氣主動行動,就只能繼續在「綏靖」軌道上行進,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選擇。

好了,言歸正傳,總算又有新決定了,而身為軍事協調委員會主席的邱吉爾迅速「適應新形勢」,轉而支持新決定,儘管他對新決定是不滿的,但為了顧全「大局」,也只好如此了。然而事情不會就此結束,資產階級民主制度總是會為消極悲觀反動的東西留下足夠的空間。陸軍大臣又在發表他的「高見」了,他宣稱「新計劃的危險也很多」,首先新計劃依舊不能「抵抗敵人規模巨大的空襲」——因為他絲毫不打算用自己的努力進行這種抵抗;其次新計劃所謂的「鉗形攻勢」也是不可能出現的,德軍正從奧斯陸北上增援特隆赫姆,於是從特隆赫姆南邊登陸的軍隊就只能對付這部分德軍,於是「鉗形攻勢」的一翼就這樣消失了,而剩下的一翼願不願意單獨承擔重任,大概也是個未知數。對陸軍大臣打退堂鼓,大家表示了反對,但是又覺得「這是一個切中要害的批評」,於是新決定還沒新多久,又有更新的決定出來了,現在就差突破行動的底線,而轉向拒絕行動。

三、登陸行動之「行動」

關於英法登陸挪威的決策部分的介紹,我們就此結束,這真是「委婉曲折」之極致也。現在我們要介紹它的行動部分,看看這一行動面對「無所不在的困難和風險」如何千方百計拒絕行動。在正式介紹英法盟軍登陸行動前,我們先看一下它們的敵人德軍的情況。按照預定計劃,挪威沒有投降,英法又來增援,法西斯德軍就要繼續增兵,徹底擊敗敵人。挪威南部它已經穩定掌握,現在增兵的重點就是英法登陸部隊和挪軍餘部在所的北部。增兵路線無非海陸空三途:海上增兵已無可能,大英帝國已然在此,它是不敢再「撒野」了;至於空中增兵,當時的條件下是不可能大規模進行的;餘下就是陸路增兵一途,而陸路增兵的速度顯然趕不少英法盟軍海上運兵的速度,當英法盟軍在敵人「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空襲危險下將上萬兵力運到挪威時,德軍還在遭挪威軍民破壞後愈加不良的陸路交通線上行進著。因此,占領特隆赫姆和納爾維克的德軍實際上是兩支孤軍,只能依靠可憐的空中補給外加稍微有力一點的航空兵支援。我想,英法盟軍能更積極高效一些,並與挪威軍民緊密結合,打敗這支孤懸於外且分隔於兩地的侵略軍應該不在話下。

4月12日,英軍24旅各部乘軍艦先後開往納爾維克,這是登陸挪威第一支部隊。英軍步兵146旅和法軍第5阿爾卑斯半旅也隨即出發。15日,24旅在納爾維克北六十英里的哈爾斯塔集中。此時納爾維克的德軍情況是:一是原來的登陸部隊有兩千人,十艘驅逐艦被擊沉後其海軍人員被救起,這樣納爾維克德軍就有四千多人,當然兩千多海軍人員的戰鬥力是要打折扣的;二是運輸重武器的船隻被擊沉,火炮嚴重不足,主要防禦武器就是機關槍;三是補給只能靠空運,由於納爾維克遠離主要空軍基地,航空兵也只能偶爾「光顧」一下;四是海軍的支援自然更不能有了,此時的納爾維克連法西斯海軍的影子都沒有。英軍登陸部隊也是四千人,挪軍6師此時駐紮在納爾維克以北,有三千多人。儘管英軍暫時得不到有力的航空兵支援,但海軍的支援是絕對有力的,而攻占這樣一個港口城市,海軍更有充分的用武之地。因此,不管是數量上還是質量上,英軍都是占有優勢的,它有絕對的能力打敗這支侵入他國國土的孤立之軍。下面就要看它想不想行動了。

此時,納爾維克英軍有兩位指揮官:登陸部隊指揮官麥克西少將和海軍艦隊指揮官科克元帥。就是否馬上進攻納爾維克,他們產生了矛盾:前者根據陸軍參謀總部的指示認為,登陸部隊「就是用於不受抵抗的登陸使用的,不能用於進攻」,也就是說,除非德軍主動放棄納爾維克,否則他的部隊是不會進攻的;後者根據邱吉爾的指示認為,登陸部隊已有足夠的力量,它應該利用海軍取得的戰果,並在海軍強大火力的支援下馬上展開進攻。科克元帥好說歹說,外加坐鎮倫敦的邱吉爾三令五申,就是不能改變麥克西少將拒絕進攻的「堅強意志」。冰天雪地、敵人的機槍陣地、「可怕」的空襲危險,凡此種種,隨便一個東西就可「阻止」麥克西的行動,唯獨海軍的強大火力不能推動他行動。是什麼東西給了麥克西以下犯上、不尊號令的資格?是給每個人以「民主」「人權」的資產階級民主制度嗎?是麥克西與科克沒有明確指揮關係嗎?是麥克西與科克和邱吉爾軍種有別嗎?看來,麥克西將軍是一位真正的「綏靖」將軍,有強大的「綏靖」支持之,何人敢無禮乎?

20日,邱吉爾獲得授權,明確納爾維克英軍最高指揮官是科克元帥,這算是解決了一個問題,但問題的實質沒有改變,麥克西及其登陸部隊依舊我行我素。24日,科克元帥指揮「厭戰」號戰列艦和三艘巡洋艦對納爾維克敵軍轟炸了三個小時,然而只有作為物的炮彈過去,而沒有作為人的登陸部隊過去,我們的德軍當然不會向物投降了。隨著上層關注的重點轉向特隆赫姆,作為下層的納爾維克英軍順其自然地沉靜了下來,悠閒了起來,他們下一次行動要等到上層重新把關注重點轉向這裡。不知我們的挪威軍民從這一現實中得到了怎樣的感受,是感受到了德軍不可戰勝的神話,還是感受到了拯救自己只能靠自己?不過,我們的邱吉爾感慨倒是頗多的:「敵人進行了長期積累的研究,願意付出生命,願意破釜沉舟,他們的戰鬥士氣接近瘋狂,並因此有過很多次精彩的勝利,我們將麥克西的態度與敵人的情況進行對比後很明顯地發現,我們此次戰鬥面臨的各種條件對我們非常不利。」看來他確乎感受到一些東西:資產階級法西斯制度為何如此之「高效」,而資產階級民主制度卻如此低能。

下面我們再看看特隆赫姆又是怎樣的情況。原來準備增援納爾維克的英軍步兵146旅和法軍第5阿爾卑斯半旅轉向特隆赫姆,4月17日和19日他們先後在特隆赫姆北135公里的納姆索斯登陸,總兵力6200人。4月17日,英軍148旅在特隆赫姆南170公里的翁達爾斯內斯登陸,總兵力可能是1300人,後續又有英軍15旅等部到達,另外當博斯(翁達爾斯內斯東南90公里)駐紮著總司令魯格指揮的約五千挪軍。截至4月27日,特隆赫姆附近陸續登陸的盟軍總兵力達1.3萬人,而特隆赫姆德軍兵力依舊是它登陸時的兩千人。至於海軍兵力對比自不必說,儘管英軍艦隊始終沒有進入特隆赫姆峽灣,但此時法西斯海軍留在特隆赫姆的只有四艘驅逐艦,原來支援登陸的那艘重巡洋艦由於受傷早已跑回老巢。唯一不利盟軍的是當屬那個「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空襲危險,特隆赫姆不同於納爾維克,它是靠近德軍主要空軍基地的,於是這個不利足以「壓倒」一切有利。

之前我們說了,盟軍最終打算登陸特隆赫姆南北兩面,發動「鉗形攻勢」,看來它的軍隊已經先於這一打算這麼做了,它一開始就打算避開「危險」的特隆赫姆。下面我們先說說特隆赫姆北面納姆索斯的盟軍作戰情況。該路英法盟軍應該說主攻中的主攻,承擔的任務「最重」。它登陸後不久就開始行動,效率似乎還可以,它「在挪威的大雪中,冒著德國空襲的危險快速前進」,19日,它到達距特隆赫姆八十公里處的一個峽灣入口,也就是說它前進了五十多公里,看來敵人的地面抵抗是沒有的,兩千敵軍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不錯了,哪敢出城抵抗。至於空襲的危險,我想,他們感受到的危險與他們實際得到的危險是有很大差距的,實際上,德軍主要轟炸了這支軍隊的後方納姆索斯而非這支軍隊本身。

好了,不管怎麼說,我們的盟軍總算前進了。不過就在此時,情況發生「逆轉」,一支「強大」的德軍突然出現在它後方——我們不知道這支德軍從哪冒出來的,它害怕極了,迅速「後退若干英里」。此時它才深深感受到自己面臨的「危險」:前有特隆赫姆堅城之「危險」——儘管它離這座「堅城」還有數十公里;後有敵人切斷退路的「危險」——這被視為最大的危險;天上有敵人空襲的危險——這是「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危險;地上有大雪封路的「危險」——這足以阻止這支少爺兵繼續前進。「所有人到最後感到非常疲憊,他們回到納姆索斯的時候,士兵都是沒有信心而又非常氣憤的。」是的,是誰派他們來到這個鬼地方打仗的?最後指揮官維阿爾特給出了「意見」:「此時唯一的辦法就是撤退了」。這個「意見」迅速受到了「人們非常尊重」。海軍部立刻著手準備,4月28日撤退命令發出,5月3日夜間大家一股腦撤退一空。黎明到來時,他們已經遠遁大洋,敵人的轟炸機只好拿兩艘還未撤離的後衛驅逐艦當戰果。於是北邊的行動就這樣結束了,看來上邊還在學究式地討論那種戰略危險更低,下邊就以「優良的實踐」向他們證明了「無處不危險」。

下面我們再說說特隆赫姆南邊的行動。摩根准將率148旅登陸後,於19日到達當博斯與挪軍總司令魯格將軍會合。兩人見面後有些意見不合,問題依然出現在指揮關係上,魯格將軍要英軍聽他指揮,因為英軍是來幫助挪威的,所以要「客隨主便」,摩根則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魯格的要求。不過,英軍依然按魯格的要求繼續向南推進,此時德軍增援部隊(德軍196師,得到少量坦克和摩托化部隊以及山地部隊的加強)也在向北推進,雙方於4月20-23日先在利勒哈默爾、後在特雷滕(利勒哈默爾以北不遠處)打了兩仗,英挪聯軍兩戰兩敗,損失慘重。這大概是自1939年9月3日宣戰以來,英軍第一次與德軍發生地面軍事衝突。關於此次失敗的原因,首先確乎有「空襲危險」:來了一艘船,運輸摩根旅的火炮,不過被敵人的飛機炸沉了,結果摩根旅的裝備優勢也因此被炸沒了;其次英挪兩軍間指揮關係不明,因而它們出現了不協調、不信任的問題;最後主觀上的原因:對於這樣一支不知為什麼戰、戰什麼、如何戰的軍隊,首戰焉有不敗之理?我想,問題的關鍵不是摩根旅敗了,而是它是第一個「嘗到禁果的人」,英軍若能順著摩根旅的這條路先戰鬥起來,實踐起來,然後不斷總結經驗教訓,我想,打敗敵人,扭轉局面不是沒有可能。

在英挪聯軍戰鬥的同時,22日佩吉特將軍率領英軍15旅到了,該旅立即投入戰鬥,挽救了被打敗的英挪聯軍。佩吉特全面接管了指揮權,他被認為是一個聰明的將軍,儘管敵人空襲威脅始終存在,但脆弱的鐵路線「被他巧妙利用起來了」,用於改善後勤供應。軍隊也可以用鐵路隧道充當防空洞。「佩吉特指揮了五次後衛戰鬥,德軍因此受到數次重創。佩吉特率領的部隊經過一百多英里的行軍之後,最終到達了靠海的昂達爾斯內斯。」至此,佩吉特將軍的使命我們也明晰了,他不是來指揮軍隊繼續戰鬥的,而是指揮撤退的。5月1日晚上,15旅和摩根旅殘部登上了巡洋艦和驅逐艦,安全地回到了自己的安樂窩。至此,特隆赫姆地區的戰鬥全部結束。挪軍依靠英法盟軍拯救自己的希望破滅了,5月3日,此地的挪軍也投降了。

1940年5月10日,法西斯德軍終於在西線發動了主要進攻,凌厲的攻勢迅速突破了西方諸國構建的防線,決定命運的西線岌岌可危。在此情況下,已呈秋風落葉之勢的挪威戰事卻沒有結束,而是繼續打了下去,而且我們的盟軍突然積極主動起來,再次把作戰重點轉向了納爾維克,並較為迅速聚集起2.4萬兵力。5月28日,在強大陸海空優勢下,進攻納爾維克的堅定行動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敵人的抵抗被迅速粉碎,當天盟軍就把納爾維克占領了,效率之高「超乎想像」。我們的盟軍總算在挪威得一「輝煌」勝利,然而「輝煌」是短暫的,因為法西斯德軍此時同樣在西線取得「輝煌」勝利,此處的「輝煌」與彼處相比黯然失色。於是,盟軍剛一占領納爾維克,就不得不虎頭蛇尾地將其放棄。看來,我們的盟軍總是「善於」在不合適的時間採取行動,如果它在四月份採取堅定行動,也許還能打亂敵人尚未付諸實施的西線部署,而此刻時過境遷了,它才想起了「去年天氣舊亭台」,才妄想著「夕陽西下幾時回」。

6月上旬,英法軍隊先後灰溜溜地撤出挪威。6月10日魯格將軍率殘部向德軍投降,法西斯完全占領挪威,半島爭奪戰至此畫上了句號。另外,在盟軍撤退過程中,德軍那兩艘珍貴的戰列艦又出動了,原打算襲擊航運,不想遇見了英軍航空「光榮」號。我們知道,在接下來的海戰中,一般情況下,如果航母發現戰列艦,倒霉的只能是戰列艦,因為航母可以遠距離先敵攻擊。不過這次是個例外,因為戰列艦近距離發現了航母,那麼倒霉的只能是航母了。當然,德軍戰列艦在擊沉「光榮」號後也付出了代價:護衛「光榮」號兩艘驅逐艦殊死戰鬥,終於在自己沉沒前用魚雷重創了「沙恩霍斯特」號戰列艦。

最後說說這場戰役的各方損失:侵略者傷亡失蹤約5300人;挪威傷亡約1700人,餘下投降被俘;英國傷亡4400人,大部分應該是海軍損失;法軍等部傷亡530人。德軍損失飛機127架,盟軍損失飛機112架,從這一損失來看,德軍「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空中威脅是要大打折扣的。海軍損失情況是:英軍損失1艘航母、2艘巡洋艦、7艘驅逐艦和4艘潛艇,另還有5艘巡洋艦和8艘驅逐艦受傷;德軍損失3艘巡洋艦、10艘驅逐艦和7艘潛艇,另2艘戰列艦、1艘袖珍戰列艦、2艘巡洋艦受傷。到1940年6月,德軍可用於作戰的水面艦艇就剩下3艘巡洋艦和4艘驅逐艦,此戰法西斯海軍的損失可謂是慘重無比的,如果說英國在挪威戰役中有什麼真正的戰績,這應該是算一個。法西斯自認為這點損失無所謂,因為這不是它軍事力量的重要部分。不過作為海洋國家的英國卻不這麼看:少一個威脅畢竟比多一個威脅強,儘管為了「少一個威脅」,它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很多時候,在戰爭中奮勇衝殺比前怕狼後怕虎造成的損失更小,取得的戰果卻更大,越不想付出代價,卻往往代價更大。

第三節 戰爭的政治後果

挪威戰役結束了,但它在英國引起了前所未有的政治後果,如果說挪威戰役還有什麼「戰果」的話,這個政治後果是又一個——是真正的那一個!宣戰以來,英國人民的反法西斯情緒和意志不斷高漲,資產階級各派力量的主戰情緒和意志不斷提升,但「綏靖」派依然主導著局面,依然可以靠時不時加點抵抗成分來安撫這些情緒和意志。半島爭奪戰是「綏靖」派在主戰派推動下的結果,居統治地位的繼續是「綏靖」的力量和靈魂。但這只是一個方面的事實,另一個方面的事實是,在這場半島爭奪戰中,英國實際上打了兩場「戰爭」:一場戰爭是它與法西斯在挪威戰場上打的,另一場則是它在自身國內政局上打的,這是一場反法西斯主戰派與「綏靖」派之間的「戰爭」。這場「戰爭」在挪威爭奪戰醞釀階段實際上就已經開始了,而挪威戰事開始並且反法西斯主戰派的靈魂人物邱吉爾也成了戰事的表面負責人後,這場「戰爭」非但沒有結束,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勢。看來,我們的「綏靖」派已經不能靠加點抵抗成分來安撫反法西斯主戰情緒和意志了。於是英國就呈現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局面:一方面,「綏靖」軍隊在挪威戰場表現得一塌糊塗,甚至荒謬絕倫;另一方面,國內反法西斯主戰的聲音呈現持續高漲局面,朝野上下對戰爭命運的關注不斷上升。如果把這兩個方面結合在一起,我們很容易發現這是一個要引發政治大震動的局面。

事實上,4月11日,這場政治大震動的醞釀就初現冰山一角:德國攻陷挪威,而強大的英國海軍卻無所作為,英國人民「對此氣憤異常」,議會下院更是「義憤填膺而又群情激昂」。最後還是反法西斯主戰派的靈魂人物邱吉爾親自出面才暫時安撫住情緒,但是震動的醞釀並未結束,它只待有利時機一到而徹底爆發,而英軍從特隆赫姆大敗而歸就是這樣的一個有利時機。邱吉爾感慨道:「挪威的戰役雖然很短暫,但很多不幸和令人倍感失望的事情都發生在這期間,這引起了國內深深的騷亂。」他深深地意識到人民正從這場失敗中驚醒和覺醒,他們「情緒越來越激烈」。

5月7日——反對黨要求與張伯倫政府辯論戰爭形勢的日子,是政治大震動徹底爆發之日,也是這場「戰爭」決勝之日。同一個議會,當一年多前張伯倫把「整整一代人的和平」帶給它時,它歡欣雀躍,對張伯倫「深感謝意」,如今它毫不猶豫地把鬥爭的全部火力指向了這個帶來「一代人和平」的人,這裡已經沒有執政黨和反對黨之分,所有人都是他的反對黨。資產階級議會是如此地變化莫測,而又如此精準地為大英帝國利益服務。大英帝國在挪威戰事戰中敗得一塌糊塗,敗得不堪回首,它第一次嘗到了戰爭的真正味道,嘗到了「堅定明快」如何輕而易舉就擊敗了「前怕狼後怕虎」,戰爭第一次把它打疼了,打醒了!張伯倫還想為自己做點申辯,但在階級利益、國家利益、民族利益面前,個人的申辯是毫無價值的。張伯倫還想推卸一下責任,把邱吉爾這個軍事協調委員會主席推向前台,不過我們的議會是如此的公正無私,它扣的帽子是精準無誤,它打的板子是不偏不倚,誰是誰非,它一清二楚。還是勞合·喬治最後說出了大家的心聲:「我要莊重地聲明,首相應該先做出犧牲,起表率作用。犧牲首相的職位是對這次戰爭的勝利作出的最大貢獻。」戰役失敗的苦果是「綏靖」派一手培育而成的,此時此刻只能由它自己吞下。

張伯倫知道自己的政治生命到頭了,他似乎還想為自己的「綏靖」事業選一個接班人,不過哈利法克斯這位「綏靖船上的大副」是不敢接這個燙手山芋的。此時此刻,大英帝國需要什麼樣的人,資產階級需要什麼樣的人,英國人民需要什麼樣的人,大家心裡都是一清二楚的,誰如果敢搶占這個位置,那是要倒大霉的。沒有選舉,沒有過程,沒有鮮花,沒有掌聲,邱吉爾成了英國人民的首相,成了大英帝國的掌門人,迎接他只有蔓延於歐洲的戰火,炮聲壓倒一切,生死存亡只在此時。

大英帝國統治階級從心底里是不願放棄「綏靖」政策的,幾年來它不斷「發展和完善」這項政策,這是保住帝國一切的「最佳選擇」。如今這項政策不可救藥地走向了死胡同,法西斯侵略不但指向了大英帝國,更指向了英國國家和民族本身,唯有動員人民力量奮起反抗,才能保住國家和民族的生存。當然人民奮發起來了,大英帝國的那點私利就難保了。在大英帝國私利與英國國家和民族利益之間,英國資產階級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應該說它還沒有喪失歷史發展進步的良心。大英帝國選擇了邱吉爾,就是選擇了反法西斯正義戰爭道路,就是選擇了被迫不斷改變自己的道路,這是必然的、不可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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