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庭雜誌全媒體記者 顧里
1998年9月，台北，一場備受關注的臨時發布會正在召開。
會場主角，是剛剛憑藉火爆狗血台劇《太陽花》一炮而紅的張庭。
與熒幕前美顏明媚的形象不同，此時她柔腸寸斷，嚎啕大哭，標誌性的大眼睛腫成一條縫。
在此之前，她已經哭了三天。
原因是，她與台灣當時最火的瓊瑤劇小生林瑞陽傳出緋聞。
林瑞陽當時已婚有子，妻子是最美瓊瑤女郎曾哲貞。
於是男方經紀人夏玉順，將介入這個家庭的張庭諷刺為：
蜘蛛精勾引唐三藏。
會上，張庭泣不成聲，哭到癱軟：
我實在忍受不了夏玉順一而再、再而三地公開誹謗我，我要提出告訴！
你們看不到我這麼努力嗎？我只想好好工作，不要再欺負我，行不行？
水漫金山的張庭，最終昏倒在發布會上，被人攙扶著離場。
此事過後，身敗名裂的張庭離開台灣，赴大陸發展。
而一同前往大陸的，還有緋聞男主林瑞陽。
接著，在發布會上發誓自己這輩子絕不會嫁作林太太的張庭，與宣稱自己餘生不會再娶的林瑞陽，在大陸正式完婚，並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秀盡恩愛，羨煞微商。
23年後，已成內地微商教母，事業愛情雙豐收的張庭，初涉直播。
當天袁隆平院士逝世，舉國哀悼。
張庭在直播間哀悼了一分鐘後，開始賣婚慶被褥四件套，遭到網友牴觸。
慘澹的銷量加上網友的批評，張庭再一次於鏡頭前崩潰痛哭：
我真的很辛苦，一年365天我工作356天，每天早上6點起床，我要看稿子我要看病我要試吃東西，我沒有一天休息，我工作到十一二點，我要回家陪我女兒兒子，我等他們睡覺了我來看稿子……沒有人是容易的啊！
仿佛昨日重現，已然脫胎換骨的她，竟又蹦出23年前為自己開脫的金句：
你們知道我有多努力嗎？
7個月後，「努力最大」的張庭名下公司上海達爾威，因利用金融機構轉移或藏匿涉傳銷資金被查處。
在張庭夫婦公司作出「合法經營」的回應後，官方再給一擊：
你涉案資金巨大。
國台辦、人民日報陸續下場：剜掉網絡傳銷毒瘤。
代理商紛紛站出，揭秘張庭公司套路，並透露公司百元化妝品成本僅4元。
1月2日，抖音、微博等社交平台紛紛封禁張庭夫婦的帳號。
一夜之間，他們又從風光無限淪落到人人喊打。
更有消息稱：他們一天之內註銷9家公司，連夜逃回台灣。
兜兜轉轉，沉沉浮浮，命運似乎又繞回了起點。
02
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張庭未必沒有心理準備。
但她可能一直都低估了公眾對她的厭惡。
當公司涉嫌傳銷被查處時，網絡輿論的風向格外一致：
不是吃驚，而是迷惑。
不是迷惑於張庭怎麼會被查，而是迷惑於張庭怎麼才被查。
長久以來的吃相不雅，有目共睹。
儘管張庭保養有方，青春常駐，可當我看到小視頻里的張庭，擠眉弄眼、拙劣油膩地表演著惡俗的幸福時，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其跟當年那些活潑俏皮的形象相對應。
當初敗走大陸的張庭，恰巧搭上兩岸合拍劇熱潮，不僅沒有人在異鄉的辛酸，反而迎來事業第二春，接戲接到手軟，動輒就是女主角。
第一部劇《絕色雙驕》便走紅。
在楊冪憑藉《宮鎖心玉》爆紅之前，張庭早就因在《穿越時空的愛戀》中飾演「小玩子」一角而被視為「穿越劇鼻祖」。
其他角色亦是家喻戶曉。
《花姑子》的花姑子，《夜光神杯》的杯仙，《唐宮美人天下》的武則天，《武媚娘傳奇》的韋貴妃……
演技精湛稱不上，至少也算靈氣逼人。
表演事業上的順風順水，還為張庭攢下了娛樂圈的廣闊人脈。
因拍戲結交的李小璐、范冰冰等人，在張庭開創TST護膚品牌之初，均為她的產品做過宣傳。
因《穿越時空的愛戀》結識的徐崢，更是拖家帶口，偕同妻子小陶虹跟張庭開展長達二十年的深度合作，共同經營護膚品、紅酒等事業。
在張庭公司被查消息傳出的不久前，小陶虹退出張庭的傳媒公司，但仍然是上海達爾威的股東。
張庭在演藝圈打拼的同時，同在大陸的林瑞陽也在另一條賽道開啟燦爛人生。
再冒出頭時，昔日深情斯文的瓊瑤劇小生已經搖身一變，成為「身價300億的地產大亨」。
外界盛傳他押中中國房地產市場的黃金十年，早年買下亞太企業大樓的一層樓，在此創辦上海新吉陽房地產諮詢有限公司。
但與其說林瑞陽在做房產，不如說他在做銷售。
事實上新吉陽是一個境外代銷公司，鼎盛時期業務遍及13個省市，員工400餘人。
他不蓋房子，不拿地，多年來培養出一個強悍的直銷團隊。
於是在地產黃金十年翻篇後，他得以迅速調轉舵頭，駛進扶搖直上的微商行業。
一個巨大的直銷團隊加上娛樂明星的名氣與人脈，全中國簡直沒有比他倆更適合做微商的夫妻檔了。
2013年，張庭創辦直銷護膚品牌TST，身兼創始人跟代言人，拉著徐崢陶虹、范冰冰、趙薇、林志玲、李小璐、劉濤等一眾娛樂圈大咖為其站台。
彼時內娛市場處於狂奔期，焦灼的金錢與目光一同注入，看似無窮無盡。
打著「免費與明星做合伙人」旗號的TST，俘虜無數渴望金錢與光環乃至名望的人。
一個龐大的微商帝國冉冉升起，年逾40仍嬌俏動人的張庭，喜提「微商教母」之稱。
人總是這樣，衣食無憂便開始渴望聲名。
雙雙在內地站穩腳跟後，眼瞅著兩岸資訊互通不暢，當年連結婚都靜悄悄的張庭，開始大肆炫耀自己的愛情、家庭與財富。
她一改發布會上捶胸頓足發誓不做林太太的決絕，春光滿面地向大眾展示她的愛情與家庭。
她說林瑞陽對她一見鍾情，第一眼看見她便覺得頭皮發麻，仿佛一道閃電從頭劈下，直覺未來一定有事發生。
她說林瑞陽追求她長達七年，深情幾許才打動了她。
她說林瑞陽反反覆覆向她求婚，最終才抱得美人歸。
然而求婚的次數就跟求婚的結果一樣，答案要看張庭的心情。
炫完感情炫財富。
兩夫婦俯瞰黃浦江的豪宅「自然而然」地曝光了。
底氣一足，財大氣粗：跟我定娃娃親，孩子少奮鬥20年。
接受採訪，金句頻出：
「林瑞陽只愛賺錢，不愛花錢。」
「保險箱裡錢多得是。」
「我的煩惱是沒辦法做個簡單的少奶奶，老公下班之後還要拉著我去自家一千多平的院子裡撿草」……
一年納稅21億，買下大樓送閨蜜，豪華遊輪開趴體。
不可否認，張庭夫婦開啟洗白之路，肯定是為了壯大聲勢更好撈錢。
但另一個暗面，則是張庭急劇膨脹的虛榮心。
家境貧寒讓「賺錢」二字烙在張庭的內心，而龐大多子的家庭則使她孤獨缺愛，明麗俊俏的外表讓她更渴望虛名。
如果用一句話概括張庭的人生，那就是一場圍繞「利、愛、名」的極致追逐。
張庭所展示給外界的，是她內心最完美的投射：
容顏永駐、家境富有、事業成功、老公深情、子親女孝、家庭和睦、萬眾矚目。
這是她窮盡想像所能望見的，最成功的人生。
生活就像瓊瑤劇，不管其中多少漏洞，多少矯飾，張庭所堅信的是：
謊言重複久了，就是真相。
03
雖然生意有傳銷嫌疑，但張庭反覆強調自己是慈善心。
不料同在場上的李湘哈哈大笑，直接回懟：
那你的營養品應該不要賣，應該送就好了。
在場人士心領神會，笑作一團，直呼「湘姐太犀利」。
張庭可以帶著自己的教徒活在謊言裡，但總有人記得真相，尤其是受害者。
炫得過頭，難免傳回台灣。
曾經守口如瓶但終於不堪其擾的曾哲貞公開發難：
是！她就是第三者！
賢良前妻曾哲貞離婚後生活不順，財務困窘，又被朋友騙錢，一度自殺。
被搶救回來後，急需醫療費進行復健手術。
加上一路有傳聞，林瑞陽付贍養費不夠大方，時有時無。
台媒將消息傳到林瑞陽耳朵里，他的回應是：
你們問問她自己，為什麼這麼容易被騙？
不得不說，這句靈魂發問與張庭的「努力宣言」在邏輯上形成工整的相互輝映，生動詮釋了什麼叫「一張床上睡不出兩種人」。
張庭介入他人感情、做傳銷，割韭菜，但在她看來，只要她足夠努力，一切收穫就都合理。
而林瑞陽聽聞前妻受騙，首要譴責受害者為什麼這麼容易被騙。
兩句話合起來就是一本完整的創業經：努力無罪，詐騙有理，被騙活該。
這也解釋了為何他們經商數十年，發家再致富，卻始終無法賺得一分乾淨錢。
早年在台灣開色情網站，進入地產做直銷，販賣劣質化妝品，噱頭永遠大於實質，主義裡面全是生意。
在張庭口中，她賣的是「全球唯一活的保養品」，「別的保養品都是死的」
但「TST」保養品爛臉功效早已傳遍網際網路。
旗下產品未通過檢查被責令整改早不是新聞。
奇葩的宣傳畫風、企業文化備受吐槽。
旗下經銷商、代理商損失慘重，叫苦連天，維權無路。
他們把發展下線、轉移風險叫做「賺子子孫孫的錢」。
而金字塔尖的張庭夫婦，享受孝子賢孫的無上供奉，在黃浦江邊的私人大豪宅里，「勤勞地撿樹葉」。
不過，無論張庭夫婦做了多少宣傳，交了多少稅，捐了多少款，網友始終將在外貌上雌雄莫辯的林瑞陽叫成「張庭的奶奶」。
刻薄的調侃代表的是人心的背棄，如果說良好的社會名望始終是張庭追逐的人生目標之一，那麼她從成功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失敗。
值得一提的是，在小陶虹退出張庭公司時，輿論無不是一片叫好聲，認為她終於清醒，肯甩掉不上檔次的張庭。
而無論多少明星大腕為TST站台，觀眾們都始終只把矛頭對準張庭一人，認為這幫明星是「一時糊塗，受人蠱惑」。
大傢伙大概是忘了，如今有多少明星都湧向了直播間，賣力吆喝著「9塊9包郵」，一身演技用在推銷上。
類比於代言電視購物的直播帶貨，在20年前，連十八線小明星都懶得瞧一眼。
但只要利益足夠誘人，沒有人會拒絕。
而在直播間裡訴苦水，落酸淚的明星，張庭還排不上號。
一個張庭倒下去，多得是人想成為張庭站起來。
他們沒有糊塗，也不無辜，那本來就是他們最想走的路。
參考資料：
東邪西媚：《原配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淪為這對毒鴛鴦「追求真愛」的墊腳石啊？》
蘿嚴肅：《毫不意外，這對明星夫婦終於涉傳銷了……》
麻辣表哥：《把不要臉做到極致，姚笛和張庭之間還隔了100個張子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