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遊記1」歲月和大地的愛情結晶——哈尼梯田

fans news 發佈 2022-01-12T02:35:29+00:00

前言:近幾年,不知道是身體孱弱還是年歲增大的原因,我的記性一日不如一日。真是餘生尚有餘,記憶力卻所剩無幾了。有時想,人生太漫長,所遇見的人所經歷的事情都太多,不可謂不豐富多彩,但我們的遺忘也隨著年歲變老的速度不斷加速。這本是正常的。

前言:近幾年,不知道是身體孱弱還是年歲增大的原因,我的記性一日不如一日。真是餘生尚有餘,記憶力卻所剩無幾了。

有時想,人生太漫長,所遇見的人所經歷的事情都太多,不可謂不豐富多彩,但我們的遺忘也隨著年歲變老的速度不斷加速。這本是正常的。但是,如果沒有文字的記錄,很多本不該忘卻的東西,比如美好相關的,比如真情相關的,比如善良相關的,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被我們的忘性給帶走,悄然地,也不給我們打個招呼。

2021年末,在例行歸總「這一年」時,感覺這一年真是空曠得嚇人。無意間翻閱多年前留下的日記、札記、隨筆、博客等,那些文字喚醒了許多美好的回憶,始信年輕時不以為然的「好記性不爛筆頭」的道理。衝動之下,在今日頭條申請了個人主頁,想趁著表達力還沒有喪失之前,趕一趕屬於年輕人的潮頭。人老了,順其自然肯定是健康之道,沒有必要逆生長,但與遺忘作鬥爭,更是一種積極的生活態度。

於是,我開始以「日更一文」的方式重新編碼自己的業餘生活,至今已40日也,期間確乎未曾斷更。

比如今天放在這裡的這篇《雲南遊記》,是2013年國慶大假期間我和繼紅兄兩家人專程赴雲南觀賞哈尼梯田返回後留下的札記。要不是這些文字還清醒白醒地活著,我幾乎全然記不起那次旅行的沿途風景及諸多感受了。

以下文字,根據2013年10月19日凌晨留下的札記整理而成。

此次國慶大假,我與繼紅兩家人千里驅車,輾轉多省,跑去雲南紅河州看哈尼梯田,這是一次「純玩」性質的賞景之旅,原本就沒有帶寫遊記的目的而去,行程結束也就結束了。但歸來後,腦子裡似乎有很多思緒沒有歸位,依然還在彩雲之南那邊飄蕩。這種怏怏懨懨的感覺如影隨形,數日間揮之不去。轉眼已是暮秋時令,霜風夾刀,落木帶寒。今夜安閒,得以靜坐書房,拔沉疴,理荒緒,打開電腦寫舊遊,以慰藉這清冷的寒夜和不安的心。

如果只為觀景而去,哈尼梯田的確不會讓你失望。就風景而言,我以為她「美得讓人吃驚」。她有著色彩交織的圖畫美,光影變幻的影像美,跌宕起伏的音韻美,婉轉含蓄的詩意美,動靜相宜的儀態美……山色、殘霞、波光、茂林、野竹、農舍與層層疊疊的梯田,構成真實世界裡的世外桃源。

現在回望哀牢山之行,自慎並非因其梯田的巧奪天工而震經動脈,而是被山野稻魂的悽美和韌性擊中內心最柔軟的一處了。

哈尼梯田位於雲南省哀牢山南部的紅河州,遍布在元陽、紅河、金平、綠春四縣。經向當地人打聽,看梯田最好的風景在元陽境內。於是,我們便驅車沿著哀牢山山麓下的公路前往元陽梯田風景區。

元陽縣地處紅河南岸,哀牢山縱橫縣境。沿路只見群山巍巍,峰巒疊嶂,幾乎看不到平垻河谷。為了生存,世世代代哈尼族人就在一面又一面的山坡上開墾出梯田來。從山腳望上看,梯田猶如徐徐展開的一幅畫軸,從海拔100多米的山腳,緩緩地鋪向海拔2000多米的山峰,梯度從15度到幾乎垂直,仿佛壁立地懸掛在天空的大型巨幅山水畫。畫中雲遮霧繞,仙氣微微,霧氣上達天庭,下及山腰。日色光影下,層疊的梯田形狀各異,大小不一,仿佛被一雙巨大的手,按照設計好的規則,各自安放。有的小如簸箕,有的大似操場,在同一層級,卻都水平如鏡。田、隴、埂、陌,縱橫有序。色彩隨地勢變幻,黃,紅,褐,綠,藍,黛青或獨站一角,或相互雜糅,極為絢麗。

到達位於山腳下的元陽縣哈尼梯田遊客中心,換坐觀光車盤山而上。我們一會在溝谷仰望,一會在山頂俯視,移步換景,更見氣象萬千。無論遠觀還是近看,無論移步還是佇立,俯仰之間,動靜之間,頓感人在畫中游,人是畫中景。故山風徐徐拂我衣袖,林濤聲聲為我和鳴,連陽光也斂起翅膀停留在我發稍,四野默默,心自縱橫……

到元陽觀梯田的遊客不少。有的帶著相機或智慧型手機,一路走一路拍,他們收穫了美麗的照片;有的帶著眼睛和耳朵,一路看一路聽,他們收穫了美麗的景色和動人的傳說;而我,不僅帶著蠢蠢欲動的五官,還帶著善感的心,一路行一路思,雖然總是遠遠地游離在遊伴之外,被同行者斥為「不合群的人」,但卻獨享山中萬種風情,獨攬彼時無限芳菲。

車行至半山腰,我們來到一個叫多依樹的哈尼村寨。在這裡,我終於了解到哈尼梯田的前世今生。下面兩段話摘自於此間壁報:

千百年來,哈尼族將哀牢山區三江流域的野生稻馴化為陸稻,又將陸稻改良為水稻,在得天獨厚的生態環境中,使三江流域成為人類早期馴化栽培稻穀的地區之一。

  哈尼族梯田生態系統呈現著以下特點:每一個村寨的上方,必然矗立著茂密的森林,提供著水、用材、薪炭之源,其中以神聖不可侵犯的寨神林為特徵;村寨下方是層層相疊的千百級梯田,那裡提供著哈尼人生存發展的基本條件:糧食;中間的村寨由座座古意盎然的蘑菇房組合而成,形成人們安度人生的居所。這一結構被文化生態學家盛讚為江河——森林——村寨——梯田四度同構的人與自然高度協調的、可持續發展的、良性循環的生態系統,這就是千百年來哈尼人民生息繁衍的美麗家園。

當我們隨口念叨「千百年」這個語詞時,一般不會產生任何聯想。但當我來到多依樹村寨,尤其是近距離看到真實的梯田和梯田裡勞作的哈尼族人時,我突然感到這個詞彙的巨大撞擊力。

誠如前文所述,當梯田距離我們很遠的時候,我們看她是多麼的美麗。但走進梯田,你看到的是,田裡終年積水,上浮綠萍紅藻,雖然已是收割季節,但田裡水深齊膝,哈尼人就在這樣的水田裡收穫稻穀。這裡的稻穀,杆矮小,粒虛輕,估摸每畝產量不足兩百斤。

作為曾經以整個童年親歷過稻穀收割的過來人,我清楚地知道從一粒稻子到一粒米飯的坎坷路程。犁田、灌水、插秧、薅草、割谷、脫粒、翻曬等,每一道工序都是一次血汗浸染。想像一下,要將山坡劈成梯田,要在梯田裡馴服水稻,那是何其艱難的工程啊。

在一道山樑前,恰好看見兩個年老的哈尼夫妻在收割。老兩口儘管穿著色彩鮮艷的民族服飾,但臉上的皺紋和佝僂的身子使他們看起來約莫有80歲了。在水深齊膝的稻田裡,老婦人緩慢地用鐮刀割稻子,每割兩把就直起腰來,望望天,望望遠處,又望望身後拌稻子的老伴。她老伴與她年紀相仿,在後邊拖一個小小的獨木舟形狀的拌桶,拌桶兩邊用篾席插圍著。他抱起她割下的稻子,一下一下地拌著,每拌一下,也是看一眼天,又看一眼老伴。

這一幕,讓我的淚水在眼睛裡憋屈了許久。我感到時光停止了。他們從少年到青年,從青年到壯年,從壯年到暮年,都以這樣重複的方式與土地親近著。土地養活了他們,又捆綁了他們;他們在土地上生長,又在土地里死去;他們的一生,都與土地密不可分。

這樣的依存關係,竟上推至千年之前。我們今天看到的風景,難道不是千年來哈尼族山民的靈魂與土地相濡以沫的厚重詩篇?難道不是歲月與土地的愛情結晶?

為什麼哈尼老人的額頭褶皺累累,兩頰溝壑縱橫,這裡面是否藏了玄機?每一道褶皺,是不是都是梯田的埂和坎?是不是都是水流和山風刻下的痕跡?用整整一生來耕作,而且世世代代生生不息,這是怎樣撼人心魄的農耕傳承?

梯田之下,埋葬著祖祖輩輩的屍骨。梯田之上,生長著孱弱的稻子。這就是我們今天看到的真實的風景。

寫罷如上文字,我長吁一口氣。雲南歸來後內心纏繞的情與思隨風而去,不覺神清氣爽。

雲南之行,我雖然沒有用相機拍攝到風景,也沒有用眼睛拍攝到風情,卻用心靈拍攝到了風骨。

是的,到了哈尼梯田,如果沒有看到稻魂,豈不是白來一遭?

2013-10-19 01: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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