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爭霸風雲背後的家族歷程——晉國欒氏的堅守和發展

fans news 發佈 2022-01-28T03:39:20+00:00

就在晉國內部因為郤缺去世而開始新一輪人事調整的同時,晉國的死敵——南方霸主楚國,其國君楚莊王經過之前數年的修養生息,剪滅了國內的「若敖氏叛亂」、並開展「施教導民,寬刑緩政,大興農耕」政策,政績斐然,使得楚國國力迅猛增長,當年「城濮之戰」失利給楚國國力所造成的影響已經撫平。

周定王十年(前597年)春,晉國中軍將兼執政大夫郤缺去世,在中軍佐之位上呆了二十年之久的荀林父終於前進一步,成為新一代晉國中軍將兼執政大夫;而在此之前,同樣擔任下軍將二十年之久的欒盾也離開了人世,當時還在世的郤缺提拔欒盾之子欒書進入朝堂,任六卿之末的下軍佐,欒氏由欒枝所開創的晉國強卿家族地位,依舊保持不變。

就在晉國內部因為郤缺去世而開始新一輪人事調整的同時,晉國的死敵——南方霸主楚國,其國君楚莊王經過之前數年的修養生息,剪滅了國內的「若敖氏叛亂」、並開展「施教導民,寬刑緩政,大興農耕」政策,政績斐然,使得楚國國力迅猛增長,當年「城濮之戰」失利給楚國國力所造成的影響已經撫平。

有鑑於此,楚莊王決心效法祖父楚成王、父親楚穆王,繼續對北方中原地區用兵,挑戰晉國的霸主地位,將楚國的勢力範圍向北推進到大河兩岸,最終在會戰中擊敗晉國,成為新一代諸侯霸主。

周定王十年(前597年)春,楚莊王得知晉國正卿郤缺去世,國內各卿士家族正在圍繞著朝堂位置的更替而激烈爭奪、無暇他顧,於是親率楚三軍北上,以令尹孫叔敖將中軍,兩個弟弟公子嬰齊(子反)將左軍、公子側(子重)將右軍,發動了又一次的伐鄭戰爭。

楚軍進攻的鄭國之時,鄭國國君鄭襄公立即派出使者向晉國求援,但晉正卿郤缺恰在此時去世,晉國朝堂的人事也正在重新調整中,諸卿家族為了擴大自己家族利益、擠掉其他家族的位置,都在圍繞著六卿之位爭鬥不已,出兵救援鄭國之事就此耽擱下來,鄭使無奈,只得無功而返。

楚軍先後兩次圍困鄭都,連續包圍了三個月,而晉國援軍久等不至,最終,鄭人無法繼續堅持,楚軍成功破城。鄭襄公在走投無路之下,只得『肉袒牽羊』,向楚莊王投降,請求楚國饒恕鄭國。

楚莊王以諸侯會見之禮對待鄭襄公,並客客氣氣地讓他回宮休息,然後力排眾議,同意了鄭國提出的議和請求,表示願意和鄭國訂立新的盟約。

之後,楚莊王讓楚國大夫潘尪留在鄭都,和鄭國君臣商議兩國盟約事宜,鄭襄公為表示誠意,以弟弟子良為質子,送往楚國做為人質。楚莊王也命潘尪留在鄭國,作為楚國的人質。楚、鄭盟約即成。不過,楚莊王知道晉國必然不甘心鄭國就此倒向楚國,一定會出兵前來干涉,於是,楚莊王率楚軍暫時撤離鄭都,後退一舍(三十里),留在鄭國境內,一邊休整、一邊等待著晉國軍隊的到來。

周定王十年(前597年)六月,晉國朝堂人事調整終於完成,在各大卿士家族的角力中,荀林父成為中軍將兼執政大夫,先軫之孫先觳就任中軍佐,士會擔任上軍將,前任正卿郤缺之子郤克成為上軍佐,趙盾之子下趙朔擔任下軍將,而欒盾之子欒書則成功延續家族的榮耀,繼續擔任下軍佐。

朝堂調整完成後,晉國才得以騰出手來,發兵援救被楚國圍攻了三個多月的盟友鄭國(此時晉國還不知道鄭國已經被楚國降服、並簽訂了盟約)。於是,荀林父奏報國君晉景公同意後,率晉國三軍出征,中軍佐先觳、上軍將士會、上軍佐郤克、下軍將趙朔、下軍佐欒書等五卿也全部出動,隨荀林父一起出征援救鄭國。

可就在晉軍抵達大河(黃河)北岸、還沒來得及渡河時,楚國已降服鄭國、並和鄭國訂立新盟約的消息就傳了過來。因此,荀林父召集其他五卿議事,並提出退兵回國,等楚軍撤離鄭國後再出兵收拾局面的意見。

議事中,上軍將士會同意主帥荀林父的意見,贊同先退兵以待來日。但年輕氣盛的中軍佐先榖堅決不同意,認為沒看見敵人就先撤退,這將使得晉國蒙羞;激烈爭論中,諸卿的議事沒有取得統一意見。感覺失去了顏面的先榖在會後私自帶著中軍所屬的軍隊、及先氏的私兵,單獨渡過大河,揚言自己一個人也要發起對楚軍的作戰。

先觳賭氣率軍渡河後,其他五卿尷尬異常,進退兩難。此時,荀林父的弟弟荀首(晉國智氏先祖)在趙朔、欒書的下軍中擔任下軍大夫,他勸其兄荀林父最好率軍緊隨先榖渡河,以免先榖失利後,禍及身為中軍將的荀林父。三軍司馬韓厥(晉國韓氏先祖)也贊同荀首的意見,認為不救援先榖將禍及荀林父,而即使出兵失敗,過錯也將由六卿分擔。於是荀林父下定決心,率三軍其餘部隊全部渡過大河,與先觳的軍隊會合,準備迎戰楚軍。

晉軍渡河後,紮營在敖、鄗二山之間(河南滎陽三皇山),楚莊王得知晉軍已經渡河後,也不甘示弱,率軍從原駐地郔地(河南鄭州以北)北上,在管地(河南鄭州附近)紮營,和晉軍相距咫尺、展開對峙,晉楚大戰一觸即發。

此時,鄭襄公為了報復楚國強加而來的的欺辱,暗地裡派出使者皇戌出使晉軍軍營,向荀林父哭訴楚國的無禮和鄭國的委屈,鼓動晉軍出戰,擊敗楚軍。

面對鄭使的出戰請求,中軍佐先觳最先表態贊同,並揚言打敗楚國就在此一舉!中軍大夫趙括、下軍大夫趙同(皆趙衰之子、趙盾異母弟、下軍將趙朔叔父)也紛紛出言支持先觳的出戰意見。

在一片喊打聲中,資歷尚欠、也沒有多少作戰經驗的下軍佐欒書,卻看出了鄭國君臣此次暗中聯絡晉軍、鼓動晉軍出兵攻擊楚軍,意圖從晉楚大戰中擇強而附的小心思,於是出言反對和楚軍開戰。欒書認為楚國君臣數年以來勵精圖治、施政教民、整軍備戰,沒有絲毫懈怠,而且楚軍現在上下齊心、軍事有備,實在不是晉軍能輕易戰勝的。而且現在鄭國和楚國已經結盟並交換質子,兩國的關係很是親密,現在鄭國又來暗中攛掇晉軍和楚軍開戰,那一定是存了『晉勝則服晉、晉敗則服楚』的心思,所以堅決不能聽鄭國使者的話。

欒書的同僚主將、下軍將趙朔對助手的分析很是贊同,覺得欒書所言實事求是,並點明了楚國的優勢及鄭國的小心思,於是出言支持欒書,並勸荀林父接受欒書的意見。

激烈的辯駁中,先榖、欒書的意見都獲得了大量的支持,晉中軍將荀林父因此很是為難、久久不能下定決心是戰是和。關鍵時刻,楚莊王為了麻痹晉軍,派使者少宰出使晉營,荀林父派上軍將士會接待楚使,按外交禮儀回復了楚使。

但會見結束後,中軍佐先觳得覺得士會在對楚使的答覆上過於諂媚,便私自派中軍大夫趙括追上了返回中的楚使,以強硬的措辭更正了晉國的回覆。

因此,楚使回營後,向楚莊王奏報此事,並讓楚莊王明白晉國內部已經矛盾重重、將佐不和,晉軍戰鬥力已大大削弱的實情。

隨後,楚軍和晉軍先後以大夫單獨駕車出營向對方挑戰,楚軍稍占上風。荀林父和楚莊王再次相互派出使者,達成了初步和議的盟約,預備各自退兵。但晉大夫魏錡和趙旃因為不能擔任公族大夫、卿士,對現有的晉國人事格局極度不滿,所以想故意破壞剛達成的盟約,以使晉軍失利,並獲取晉國朝堂因為此戰失利而重新調整後的利益。

所以,魏錡和趙旃先向荀林父提出請戰,沒得到同意後不甘心,再改為請求去楚營商議會盟;荀林父無法再反對,只得同意。

上軍佐郤克看出了魏錡和趙旃的私心,當即勸說荀林父要做好防備,以應對萬一,上軍將士會也贊同郤克的意見。但中軍佐先觳卻一直唱反調,不同意調動中軍部隊及先氏私兵。士會只得和郤克一起,率上軍單獨戒備,嚴密警戒,以防止楚軍來攻。而晉下軍在趙朔、欒書的帶領下,秉承荀林父的軍令,也沒有做好迎戰準備。

魏錡和趙旃分頭趕往楚國大營後,果然蓄意挑釁楚軍,在離楚營很近的地方高聲叫罵,大肆宣揚楚國往日糗事,楚莊王大怒,親自出營追殺趙旃(魏錡已經被楚將黨先驅走);荀林父怕魏錡和趙旃有失,於是派出戰車作為接應。

楚令尹孫叔敖看見晉軍戰車滾滾而來,錯以為晉軍將發起全面進攻,擔心還在追趕趙旃的楚莊王會遭遇晉軍,於是下令全軍出動,迎擊晉軍。楚軍剛剛發動攻擊,楚莊王也返回軍中,並對孫叔敖的進攻命令非常贊同,所以命令繼續進攻。

此時,晉中軍、下軍沒有防備,荀林父還以為是魏錡和趙旃出使楚國時產生了誤會。於是,荀林父下令脫離和楚軍的接觸,撤軍渡河,並宣布先渡河者有賞。

晉軍主力在一片混亂中匆忙撤退,並尋找船隻渡河。可之前晉軍並沒有準備好渡河的船隻,導致河邊的船隻嚴重不足,晉軍將士爭先恐後地上船,使得船隻嚴重超載,先上船的士兵恐船被壓沉,抽刀將攀在船幫上的士兵的手指盡數砍斷,因此落入水中溺水而亡的晉軍不計其數。

晉中軍將荀林父、中軍佐先觳率混亂的中軍脫離了和楚軍的接觸,乘船過河。晉上軍在上軍將士會、上軍佐郤克的帶領下,已經做好了防守準備,來攻的楚軍無機可乘,只得目送晉上軍緩緩撤離。

與此同時,晉下軍也在下軍將趙朔、下軍佐欒書、下軍大夫荀首、趙同等人的帶領下,狼狽而逃。潰敗中,荀首的兒子荀罃被楚軍追上俘獲,荀首則率荀氏私兵向楚軍發動反擊,並射殺楚國大夫連尹襄老,俘獲了楚莊王之子谷臣,將連尹襄老的屍體和谷臣一併帶回,為晉軍挽回了一點顏面,並掩護了晉下軍軍的撤退。因為荀首的反擊,趙朔、欒書才得以帶著下軍脫離戰場。

晉軍敗退後,楚莊王率楚軍主力抵達晉國遺棄的軍營,駐軍於邲地(鄭州西北、敖鄗二山之間的邲水岸邊),並於周定王十年(前597年)六月十五在衡雍舉行了祭祀河神的儀式,向楚國先君匯報此次大勝晉軍的捷報。就這樣,晉楚兩國間的第二次大規模野戰——邲之戰,落下了帷幕。

晉軍戰敗後,荀林父主動向晉景公請罪。晉景公起初準備賜其自盡,在晉大夫士貞子(士渥濁)的勸諫下,晉景公免去了荀林父的死罪,繼續讓他擔任中軍將兼執政大夫。但整個戰役期間,先是不聽號令、私自渡河,然後又剛愎自用、不做好防守準備的中軍佐先觳,就得承擔晉軍戰敗的責任,晉景公召開朝議,論罪先榖,剝奪了先氏的封地和卿位,將先榖放逐到狄國。

周定王十一年(前596年)秋,不甘心退出朝堂的先榖勾結翟人,準備偷襲晉國,結果被晉景公提前知道訊息,於是出兵討伐,將先榖及先氏全族誅滅。先軫、先且居兩代賢卿所積累的財富和地位,徹底從晉國朝堂消失。

先榖被誅殺後,晉景公重新調整六卿位置,中軍將荀林父因為老成持重、忠心奉公而留任;邲之戰中機智果敢,保全了上軍的士會由上軍將升任中軍佐;上軍佐郤克接任上軍將;下軍將趙朔升任上軍佐。

而下軍佐欒書原以為自己可以接替趙朔,升任下軍將,但晉景公出乎意料地提拔邲之戰中單獨反擊楚軍並獲得小勝的荀首進入朝堂,任下軍將,欒書依舊留在下軍佐的位置上,沒有能夠接任同僚趙朔的位置。這是欒書第一次感覺到了當年父親欒盾久久不能升遷時的尷尬心情,這樣的遭遇,欒書還要經歷很多次。

周定王十三年(前594年),知恥後勇的荀林父率軍出征北方,將之前和先觳勾結、預備偷襲晉國的潞國攻滅。隨後,晉軍在輔氏之戰中擊敗了趁荀林父率晉軍主力北上伐潞、前來偷襲晉國的秦軍,牢牢掌握了河東地區的戰略主動權。

攻滅潞國、擊退秦國之後,荀林父終於可以放下心中的執念,自覺已經彌補了當初邲之戰戰敗時的過失。於是,周定王十四年(前593年)春,荀林父向晉景公主動提出告老,不再擔任晉國正卿。晉景公對不計個人得失的老臣欽佩不已,同意了荀林父的退休請求,以中軍佐士會接任中軍將兼執政大夫。

同時,晉景公將上軍將郤克晉升為中軍佐;上軍佐趙朔則接任上軍將;下軍將荀首繼任上軍佐;而荀首的下軍將之位,晉景公將它交給了荀林父的兒子荀庚,繼續保持荀氏(中行氏)在朝堂中的位置。

至於下軍佐欒書,再次被人插隊,不能按部就班繼任下軍將,只能留在下軍佐的位置上,等待將來的朝堂調整。

士會繼任中軍將這一年,晉景公以諸侯霸主的名義,召集魯、衛、曹、邾等諸侯,在晉國斷道(山西沁縣)舉行會盟,商議如何應對楚國,及討伐附楚的鄭、陳、蔡等國。晉景公此舉,意在藉機行使諸侯霸主「徵召諸侯會盟」的權力,向天下表明,晉國還是諸侯霸主(以消除邲之戰後,晉國被楚國壓過一頭的尷尬局面)。

但晉國在邲地敗於楚國之後,曾經也是諸侯霸主的齊國,其國君齊頃公剛剛繼位、年輕氣盛,又野心勃勃、志向遠大,便想趁此機會,擺脫來自於晉國的壓制,使齊國重新恢復先君齊桓公時的國威,再登諸侯霸主之位。

於是,齊頃公在周定王十一年(前596年)、即邲之戰的第二年,趁著晉國新敗、無暇他顧的好時機,出兵攻打晉國的盟國、小弟莒國,向晉國的霸主位置開始了第一次挑釁。晉國此時忙於平定先觳之亂,因此對齊國的挑釁沒有做出更大的反應,齊頃公因此得意洋洋,以為晉國已經衰落,自己將恢復先君桓公當年的無上榮光。

此後,齊頃公加快了謀取霸主地位的步伐,一方面準備聯楚制晉,一方面加大和魯國國君魯宣公的合作,打擊魯國國內三桓的勢力,瓦解晉國在魯國的控制權(魯國國政由三桓(魯桓公三個兒子的後代:孟孫氏、叔孫氏、季氏)所掌握,並和晉國結成盟約,是晉國的重要盟友)。

對於齊頃公這些小動作,晉景公以及士會心知肚明,也想出兵教訓一下齊國、遏制齊國的跳梁行為。但邲之戰後氣勢大漲的楚國風頭正勁,隨時想要北上「飲馬大河」,壓縮晉國的勢力範圍;而秦國也不消停、時刻準備偷襲河東。晉景公只得暫時將蠢蠢欲動的齊國放在一邊,先集中力量消滅北方赤狄,擊退秦國騷擾,穩定南方防線。

荀林父、士會兩任中軍將先後對北、對西用兵,消滅赤狄諸國、擊退秦國後,晉國的外部局勢初步穩定下來;因此,晉景公才在周定王十四年(前593年),於斷道舉行會盟,召集諸侯會面,商討防備楚國的同時,也藉機展現諸侯霸主的地位。當時,齊頃公也接到了晉景公要求前往斷道赴會的邀請。

齊頃公這幾年本來就在蠢蠢欲動,想要趁晉國敗於楚國之時削弱晉國地位,以使齊國取而代之,所以,對於此次晉景公以諸侯霸主身份發起的斷道之盟,齊頃公根本就不願意配合。不過,晉、齊兩國還沒徹底撕破臉,不出席會盟,多少有些無禮,但直接去赴會,齊頃公也覺得自己有些掉價。

因此,齊頃公派齊國大夫高固、晏弱、蔡朝、南郭偃四人代表自己前去赴會。可是在赴會的半路上,高固藉口身體不適、半途而返,其他三人則順利抵達斷道。

晉景公原本準備借這次會盟的機會,向其他諸侯強調晉國依舊還是當之無愧的霸主,但齊頃公卻不前來出席盟會,而只是派四個大夫代替,其中還半路跑了一個,等於齊國結結實實擺了晉國一道。晉景公在羞惱成怒之下,派人將晏弱、蔡朝、南郭偃監視起來,不准他們參會。晏弱、蔡朝、南郭偃知道這下可能會糟,於是立即不辭而別,想要逃回齊國。

齊國使者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公開跑路了,這是將晉國堂堂霸主臉面放在地上踩嘛!晉景公勃然大怒,立即派軍隊將晏弱等三人抓獲,押回晉國聽候懲處。

原本晉景公想要將齊國使者殺死祭天,但晉國行人苗賁皇(楚國前令尹斗越椒之子斗賁皇,投奔晉國後被晉國封在苗邑,改名苗賁皇)恰好出使他國返回晉國,見狀向晉景公諫言,說齊國使者是奉齊侯之命赴會,有無禮舉動,還是齊侯的指使。況且齊國使者是奉命出使,因此懲罰他們,諸侯將不再尊奉晉國、齊國也會藉此攻訐晉國,有禮也變無禮了。

於是,晉景公讓守衛們故意放鬆對齊國使者的看管,晏弱因此輕鬆逃回齊國,蔡朝、南郭偃則被送到接待外使的賓舍安置。

周定王十五年(前592年),出於緩和和齊國關係考慮,晉景公決定遣卿士出使齊國,邀請齊頃公出席下一次會盟。當時,原定是由下軍佐欒書出使齊國,但為了顯示對齊國的重視和禮遇,晉景公臨時決定以中軍佐郤克為使者,帶著之前出使晉國的齊使蔡朝、南郭偃一起,前往齊國參拜齊頃公,欒書的族弟欒京廬擔任副使。

郤克奉國君之命出使齊國,並在半途與事先約好的魯使季孫行父、衛使孫良夫、曹使公子手會合,一起前往齊國拜見齊頃公。

可諸國使者抵達齊國、拜見齊頃公時,因為郤克是跛子、季孫行父是禿頭、孫良夫是駝背、公子手是獨眼,童心未泯的齊頃公覺得有趣極了,決定捉弄一下這幾個使者,順便讓自己的母親蕭同叔子開心開心(蕭同叔子是齊頃公之父齊惠公的妾室,齊惠公去世後蕭同叔子思念亡夫,因此鬱鬱寡歡;齊頃公事母極孝,所以想捉弄一下外國使者,並讓母親觀看,以緩和母親的鬱悶心情)。

於是,齊頃公向四國使者宣布,將於第二天在齊宮正式接見使者、接受國書,商討盟會之事。而私下裡,他安排人在朝堂裡間圍上帷幕,請母親蕭同叔子第二天前來,坐於帷幕內,觀看四國使者的參拜儀式。

隨後,齊頃公從齊國的引禮官中,特別挑選了分別是跛子、禿頭、駝背、單眼的四個人,讓他們分別引導郤克、季孫行父、孫良夫、公子手,於朝會開始的時候,帶領他們登上齊國朝堂,向齊頃公行參拜禮儀,舉行正式會見。

當帷幕後的蕭同叔子看見跛子、禿頭、駝背、獨眼兩兩相對、慢慢走上齊國朝堂,煞有介事地向齊頃公參拜,並舉行隆重外交活動時,恍然大悟,總算明白了兒子要自己來觀禮的意思,頓時樂不可支、大笑聲穿過帷幕,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朝堂之上。齊頃公見母親開心如此,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參與朝會的齊國卿士們也開始訕笑不已,齊國朝堂上笑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

郤克出身高貴,其父郤缺曾任中軍將兼執政大夫,所以雖然郤克身體殘缺(跛子),但在晉國沒有人可以當面嘲諷他的跛腳。但郤克沒想到齊頃公身為一國之君,居然在這麼嚴肅的外交活動中,故意冒犯自己的身體缺陷,損壞自己的尊嚴,簡直不可理喻!

於是,郤克當即停止了對齊頃公的參拜、憤怒地甩手而去,直接從齊國返回晉國,以副手欒京廬接替自己,處理在齊國的外交事宜。在離開臨淄、抵達大河渡口、準備渡河回國時,盛怒的郤克對著河水發誓,聲言如果不能洗刷這一次在齊國受到的侮辱,將生生世世不再渡過大河!

回國後,氣憤難平的郤克立即向晉景公奏請發兵伐齊,以震懾那些想要挑釁晉國的野心家。但晉景公考慮到到楚國此時威脅更大、和齊國暫時不要徹底鬧翻,於是安撫寬慰郤克,讓他不要把私人的恩怨帶到國家戰略層面上來,將來一定為他清洗屈辱。郤克不甘心屈辱未報,向晉景公表示自己可以只帶郤氏私兵去伐齊,即使失敗也和晉國沒關係,晉景公還是沒同意。

郤克受了屈辱卻不能報復,心中的憤怒狂躁情緒可想而知,在這種憋屈、怨恨的情況下,他的性情大變,在晉國內部多次蓄意挑起事端,幾乎導致晉國因此產生內訌。

郤克因為遭受屈辱而不能回報,氣急之下在晉國不斷生事、以至於將要內訌的情況,晉中軍將兼執政大夫士會都看在眼裡。自二十年前從秦國回晉國後,士會兢兢業業、效命公室,是晉國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因此才會繼趙盾、郤缺、荀林父之後,擔任第四任晉國中軍將兼執政大夫,多年的從政經驗讓士會對人情世故、朝野局勢了如指掌。

郤克的能力士會心知肚明,郤克的委屈士會也深有感觸,邲之戰就是因為將佐不和、內部矛盾重重,晉軍才莫名其妙地輸給楚國。為避免內部再次產生矛盾、而影響到晉國的霸業,大公無私的老臣士會決定提前告老,將中軍將兼執政大夫之位讓給郤克,以成全他伐齊洗刷屈辱的夙願,並順勢將郤克內心的滔天怨氣引到國外。

於是,士會於周定王十五年(前592年)末,正式向晉景公提出告老,並推薦中軍佐郤克接任晉國中軍將兼執政大夫。晉景公知道此時士會告老所隱含的意思,而郤克的屈辱也確實到了要發泄的時候,不然整個晉國都將因此受連累。因此,晉景公同意了士會的退休請求,以郤克接任中軍將兼執政大夫。

而士會退休、郤克升任之後,晉景公再次調整朝堂——上軍將趙朔升任中軍佐;上軍佐荀首升上軍將;下軍將荀庚升上軍佐。

此時,下軍佐欒書認為,總算該自己接任下軍將了吧;可事與願違,為了安撫士會及范氏家族(士會封邑在范,即晉國范氏始祖),晉景公越級提拔士會之子士燮進入朝堂,繼承范氏的卿士位置,接任下軍將。而欒書,又一次被插了隊,得不到升遷,繼續當著下軍佐,似乎要當到告老(這都第三次被插隊了)。

周定王十六年(前591年)春,郤克剛剛擔任晉國正卿不到半年,晉國的死敵楚國國內發生了大變局——楚莊王患病醫治無效,薨逝了。楚太子審繼位,即楚共王。

楚莊王去世後,因為楚共王年幼不能控制權力,楚國立即發生內訌,貴族們為了權力財富而排除異己、搶奪私產,無暇顧及外部爭霸之事,楚國的國勢緩慢下降,對原本邲之戰後附楚的各諸侯國的控制力也開始鬆懈,楚國的霸權有不穩的跡象,和齊國、秦國的暗地裡交往聯絡(以對付晉國)難以為繼。

周定王十六年(前591年)夏,新任晉國正卿郤克向晉景公正式上奏,提出趁楚君新喪、國內發生內訌、無暇顧及爭霸的時機,出兵討伐數年來上躥下跳、野心勃勃、肆意挑釁晉國霸主地位的齊國,以震懾天下輕視晉國的諸侯。

晉景公自然知道郤克此舉是公報私仇,但他對齊頃公這些年的張狂也是深惡痛絕,覺得該敲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覬覦者了,所以同意了郤克的出兵請求,還親自率軍出征。但晉景公出於防範目的,沒有讓郤克一起出征,而是讓他留守國內,處理政務(怕郤克殺紅眼、為泄私憤而致大局於不顧)。

在晉國強大的軍事壓力下,失去楚國私下支持的齊頃公當即認慫,主動到繒地和晉景公會面(告罪),達成了盟約,並承諾和楚國斷絕聯繫。晉景公對齊頃公的態度很是滿意,於是宣布撤軍,齊太子彊也作為人質隨晉軍一起回國。

但齊頃公對晉國雖然在表面上認慫,心裏面卻從未服輸,時刻想著再尋找合適的機會,向晉國的霸主位置發起挑戰。周定王十七年(前590年),楚國平息了內訌之後,令尹子重遣使通齊,向齊頃公提出再次聯手遏晉的請求,齊頃公心花怒放、立即撕毀和晉國的「繒之盟」,向楚使表示「齊、楚重好」。

而在獲得楚國的支持後,齊頃公信心滿滿,自認為可以再和晉國較量一番、挑戰晉國的霸主地位了。在這種野心和自信心的驅使下,周定王十八年(前589年),齊頃公在積蓄了一定的力量後,又違反誓言,出兵攻打晉國的盟國魯、衛兩國,發起了對晉國霸權的挑戰。

此時,晉中軍佐趙朔已經去世(非史記中所記載的被晉景公誅殺),因為其子趙武年幼,所以其叔父趙同得以進入朝堂,代掌趙氏所擁有的卿位;此時的晉國六卿排名為:中軍將郤克、中軍佐荀首、上軍將荀庚、上軍佐士燮、下軍將欒書、下軍佐趙同。

已經在下軍佐位置上呆了近十年的欒書,這一次終於沒有再被人插隊,總算前進一步,升任下軍將,和當年其父欒盾的職位平齊了。

周定王十八年(前589年)春,齊頃公在楚國的背後支持下,出兵伐魯,發動了對晉國盟友三桓的攻擊;衛國向來交好魯國,於是派出大夫孫良夫(即和郤克一起出使齊國,並被蕭同叔子取笑的那個駝背)等人率軍救援魯國。

救魯的衛軍在新築(河北魏縣)遭遇了齊軍,隨後展開作戰,衛軍大敗,孫良夫也差點陷入齊軍之手,幸好其他統兵衛國大夫故布疑陣,阻止了齊軍的追擊,才讓孫良夫得以脫險。

敗戰後,孫良夫羞愧之下直接趕赴晉國,向晉景公請求出兵援魯、衛,共同伐齊。此時魯國也派出使者叔許來晉國求援,孫良夫和叔許沒有去拜見晉景公,而是先找到了晉國正卿、當年在齊國受辱的難兄難弟郤克,求郤克向晉景公奏報,出兵伐齊,並把當年在齊國所受的侮辱一併奉還。

郤克原本就想向齊國復仇,正愁沒有藉口對齊國開戰,這一下見到了老熟人孫良夫,並得知了齊頃公死性不改、再次出兵伐魯、挑釁晉國的消息後,簡直大喜過望,立即帶著孫良夫、叔許參見晉景公,向晉景公請求立即出兵伐齊、援魯衛。

晉景公得知齊國又出兵伐魯之後,也是怒火中燒,認為齊頃公野心太大、目中無人,屢次興兵挑釁晉國霸權,實在猖獗得很。於是,晉景公很是痛快地同意了郤克出兵伐齊的奏請,並在郤克的堅持下,出動八百輛兵車的龐大軍隊,浩浩蕩蕩東進伐齊。

在晉景公的授命下,郤克親自率軍出征,上軍佐士燮、下軍將欒書也率上、下兩軍一併出征;趙氏原先的家臣、晉公室別支韓厥出任三軍司馬,執行全軍軍法。魯國使者叔許為嚮導,指引晉國大軍向東開拔、討伐齊國。

周定王十八年(前589年)六月,晉、魯、衛聯軍集合於衛國境內,浩浩蕩蕩向東前行,尋找齊軍主力、實施決戰。而正在圍攻魯國的齊頃公得知晉國這一次居然發動八百輛兵車的大軍前來援救魯、衛兩國,立馬慌得一批,隨即下令全軍撤退。郤克緊追不捨,隨著齊軍撤退的痕跡一直追到莘地(山東莘縣)。齊頃公繼續退兵至靡笄山(山東濟南千佛山),郤克不肯罷休,再次率聯軍尾追而至。

齊頃公認為自己以國君的身份幾次避讓外臣,已經給足了晉國面子,誰知道郤克不依不饒、還是緊緊追趕、簡直太無禮了!所以,齊頃公決定不再撤退,就在這裡和晉軍進行會戰,也讓晉國軍隊看一看齊國軍隊的戰鬥力。

當天,齊頃公遣使前往聯軍軍營,向郤克下戰書,要求進行決戰。郤克求之不得,立即回復同意。當晉國戰書被帶回齊軍大營後,齊國大夫高固(當初斷道之盟時半路逃跑那位)在齊頃公默許下,單車襲擊晉國軍營,以示齊軍勇武。而晉軍則故意示弱,讓高固逞了一回英雄。在高固返回齊軍大營後,郤克命令軍隊立即轉移往鞌地(濟南長清區馬山鎮),以逸待勞,等候齊軍接下來的進攻。

齊頃公從高固口中得知了晉軍「怯戰退卻」的消息後,認為郤克膽小如鼠、不敢和自己當面對戰,於是馬上命令全軍追擊、消滅敢於挑戰自己的晉國軍隊。周定王十八年(前589年)六月十七晨,在一夜的強行軍下,齊頃公率軍抵達鞌地,追上了晉軍。

天色剛明之時,晉、齊兩軍已經在鞌地列好了軍陣,即將開戰。而為了激勵全軍將士,齊頃公站在座車上,大聲宣布:「姑翦滅此而朝食!」(滅了這些晉國人後再吃早飯!『滅此朝食』成語出處)。

隨著齊頃公和郤克先後發布作戰命令,晉、齊兩軍相向而進,很快接戰,並爆發了激烈戰鬥,鞌地四周往來馳騁的兵車不斷、軍旗遮天蔽日。激戰中,郤克身受重傷、肩部被箭矢射穿,鮮血流到了腳面上。在車御解張和車右鄭丘緩的鼓勵下,郤克咬牙堅持擊鼓揮旗,指揮軍隊向齊軍進攻。同時,上軍佐士燮、下軍將欒書也各自率軍向當面齊軍發起猛烈進攻,和齊軍殊死搏殺。

郤克的傷難于堅持同時擂鼓和揮旗,於是讓車御解張接替自己擂鼓,而解張因為要擂鼓,所以只能單手持轡,拉車的馬因此失去管束,狂奔著直接沖向齊軍主陣。晉軍將士看見主將的兵車帶頭髮起對齊軍的衝鋒,於是也紛紛向郤克的兵車靠攏,衝擊齊軍。齊軍的陣線就此被晉軍一舉突破,隨後全線崩潰。齊頃公在軍陣中制止不住潰敗,也被裹挾著撤退。

當退到華不注山(濟南華山地質公園)的時候,齊頃公遇上了韓厥的追兵,急忙驅車逃避,韓厥則窮追不捨。齊頃公逃到華不注山邊上的華泉時,座車的驂馬被路邊樹枝掛住,不能脫困,眼看就要被韓厥追上。

關鍵時刻,齊頃公的車右逄丑父和齊頃公在車上調換了位置,以逄丑父冒充齊頃公。韓厥追到後,不認識齊頃公,於是向假冒國君的逄丑父參拜,逄丑父則大模大樣的接過韓厥遞過來的酒和玉佩(讓韓厥認為自己就是齊侯),然後故意裝作發怒,呵斥身邊的齊頃公(假冒車右)下車去給自己找水喝。齊頃公馬上以取水的名義離開,這才得以避免被晉軍俘獲。

韓厥俘獲假冒的齊頃公時,郤克也指揮晉軍徹底擊敗齊軍,得知齊侯被生擒後,郤克大喜過望,命韓厥將齊侯這個老仇人押來,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但韓厥將所謂的齊侯帶到郤克面前時,郤克看出這並不是齊頃公本人。冒充齊頃公的逄丑父則向郤克、士燮、欒書等晉國卿士承認自己只是齊侯的車右,為掩護國君逃脫才冒充的齊侯,要殺要剮隨便。

起初郤克大怒,想要將逄丑父斬首。但逄丑父毫不畏懼,大聲說沒見過代替國君承擔禍難的忠臣還要被殺!郤克聽後嘆息不已,於是赦免了逄丑父,用他鼓勵那些盡忠報效國君的人。

齊頃公僥倖逃脫後,親自帶著齊軍三次突入晉軍的大營,三次殺出重圍,想要援救逄丑父。

最後,在遇到了被郤克釋放的逄丑父後,齊頃公率齊軍由徐關(山東臨淄以西)退回了齊國境內,和晉軍脫離了接觸。晉齊之間因為爭奪中原霸權而發生的空前激烈會戰——鞌之戰,就這樣以晉國的大勝、齊國的潰敗而結束。

鞌之戰獲勝後,郤克乘勝追擊,從丘輿(山東省益都西南)進入了齊國,聲言不打到臨淄絕不罷休。之前囂張輕狂的齊頃公在失敗後總算知道了晉國的霸主地位不是說著玩的,不得不低頭服軟,派出齊國正卿國佐出使,向晉國求和。

郤克對當年被齊頃公與其母蕭同叔子所羞辱之事耿耿於懷,於是在和國佐談判時拒絕了國佐的「獻禮器、割地」請求,並毫不客氣地提出了晉國的和談要求:

一、以齊侯之母為質;

二、盡齊東畝(把齊國耕地的田壟由南北方向改為東西方向,便於晉國兵車自西向東進入齊國);

對於齊國來說,這兩個條件絕對是「喪權辱國」,因此國佐堅決不同意,說如果晉國如此無禮逼迫齊國的話,齊國惟有背城血戰到底而已!

郤克因為當年在齊國受到的羞辱太過分,所以想以更屈辱的條件來羞辱齊國,但他提出的兩個條件太苛刻,如果雙方談判破裂,晉、齊必將繼續開戰,而持續不斷的戰爭所帶來的後果,晉齊兩國都無法承受的。而因此得到最大利益的,必定是置身事外的楚國。

所以,對於郤克的和談條件,晉上軍佐士燮、下軍將欒書都表示反對,欒書還勸郤克不要太過於逼迫齊國,從而導致兩國關係徹底破裂,像當年的晉國和秦國一樣,從盟友變成死敵。在同僚和盟友們的再三勸慰下,郤克總算收回了之前苛刻的條件,接受了國佐的禮器,宣布和齊國重新商議和談之事。

周定王十八年(前589年)七月,郤克、士燮、欒書等晉國卿士和齊國正卿國佐達成和議,並以魯國、衛國大夫作為見證,在爰婁(山東臨淄西)舉行了盟會,重建晉、齊盟約,齊國因此重回晉國勢力範圍。同時,在郤克的堅持下,齊國在盟會時,將侵占的魯國汶陽之田歸還給魯國,將侵奪的衛國城邑歸還給衛國,以顯示晉國的霸主處置權。

爰婁之盟結束後,郤克、士燮、欒書率軍返回國內,魯、衛軍隊也各自回國,齊國則保住了國母的面子和國內田壟的走向,中原大地在這一次激戰後,再次暫時恢復了平靜。

周定王十九年(前588年),郤克又一次率軍出征,將最後的赤狄部落——嗇咎如部全部殲滅,晉國的北疆徹底得到安全。此時,東面的齊國服軟、北面的赤狄被消滅、西面的秦國則被死死去壓制在大河以西,晉國的敵人只剩下楚莊王死後的楚國而已,晉國的國勢已經恢復,晉景公的霸業可算是穩固了。

志得意滿之下,晉景公以鞌之戰和伐赤狄之戰獲勝、功臣需要獎賞為由,將晉國軍隊從三軍擴建為六軍,在原有的上、中、下三軍之外,又組建了新上、中、下三軍,分設六軍十二卿(依照周禮,諸侯最多只能設立三軍,周天子才能設立六軍;當然,周天子這個時候手裡連一軍都沒有,周禮自然也不必說了)。

晉景公將晉國軍政制度由三軍六卿擴展到六軍十二卿之後,晉國朝堂上的卿位分別是:中軍將郤克、中軍佐荀首、上軍將荀庚、上軍佐士燮、下軍將欒書,下軍佐趙同、新中軍將韓厥、新中軍佐趙括、新上軍將鞏朔、新上軍佐韓穿、新下軍將荀騅、新下軍佐趙旃。

在瓜分朝堂位置、獲取財富地位的擴軍及人事調整中,趙氏得到了利益最大化,趙同任下軍佐、趙氏宗主趙括任新中軍佐,邯鄲氏小宗趙旃任新下軍佐。在十二卿中,趙氏就獨占三位,與同樣占據三個卿位、但實際已經分出別支中行氏(荀庚)、智氏(荀首)的荀氏相比,趙氏的實力和位置更加重要,是諸卿族中實力排名第一的家族。

而老牌卿族郤氏、欒氏、士氏(范氏),在晉景公發起的朝堂人事調整中,卻並沒有得到更多的利益,這也是晉景公控制朝堂的手段之一。郤克是中軍將兼執政大夫,士燮好歹也是上軍佐,地位、權力都還能保持。而欒氏家族三代輔佐公室,實力一直不溫不火、還逐漸有下降趨勢(欒盾擔任二十年下軍將,至死也沒能前進一步,欒書也擔任了近十年下軍佐,要不是趙朔早逝,只怕還升不了),即使有鞌之戰的戰功,欒書也沒能更進一步,從下軍將晉升其他更高卿位。

所以,晉景公擴軍六軍十二卿後,欒書心中腹誹不已,並對撿漏幸進的趙氏充滿了嫉妒和不滿。而晉景公也注意到了這個久久不得志的臣子,在之後的歲月中,欒書在晉景公的刻意提拔下,成為了國君控制國政、操控朝堂的得力助手(以及心腹幫凶),並聯合同樣不滿趙氏的士氏,發起了晉國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內訌——攻滅趙氏大宗;這些事情,將在下一篇文章中,繼續為大家加以敘述,謝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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