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那棵老榕樹

英雄拒絕黃昏 發佈 2022-02-06T08:32:38+00:00

賴月蓮(韶關市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韶關市散文詩學會會員)今天回鄉下省親。經過祠堂門前時,那棵承載無數童年回憶的老榕樹印入眼前。它真的太老了,不復兒時的記憶印象。但它又以另一種身姿刷新我的記憶。我的童年是在老家白土三都村度過的。


賴月蓮(韶關市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韶關市散文詩學會會員)

今天回鄉下省親。

經過祠堂門前時,那棵承載無數童年回憶的老榕樹印入眼前。它真的太老了,不復兒時的記憶印象。但它又以另一種身姿刷新我的記憶。

我的童年是在老家白土三都村度過的。村口的古井旁有棵榕樹,榕樹栽於何年,栽於哪位先人之手,無從考究。記憶中的老榕樹正值年富力壯,軀幹壯實敦厚挺直,葉子墨綠茂盛。每年結果了,圓圓的果子由青青白白到變粉,再慢慢變紅變黑時,可以摘來吃,有淡淡的甜味。成熟後的果往往自動脫落,時不時「啪」地打在青石板上;如果有「叮咚」「叮咚」「咚」的聲音從池塘水面傳來,那肯定是果子掉落水面的聲音,掉落的果子往往會引來一群游魚跳起搶吃,在池塘水面形成一個又一個漩渦。

榕樹離地一米多高的地方,有個樹杈,樹杈分支的地方,不知為何形成了一個筐狀,小時候夥伴們都喜歡爬上那個樹筐去坐著,小小的身子靠在榕樹筐沿,雙腳在筐外晃悠,仰頭透過樹葉看天空看流雲看日月星辰;低頭看樹影在水面婆娑,白雲朵朵在池裡歡快地嬉戲追逐;水紋泛波時,樹筐里那個小小的人兒手扶樹筐的倒影,好像在無盡的天地里盪著鞦韆。順手摘片葉子,捲成一個小小的圓筒,放在嘴邊,一串悅耳的哨音便在村頭上空流蕩開來。玩累了睏倦了,窩在樹筐里不經意就睡著了,找不到孩子的父母悽惶的聲音就在村頭村口響起。偶爾端著飯碗爬上樹筐,一片葉子飄落碗裡,一粒果子掉在飯面都是常有的事。邊吃飯邊扔飯粒到池塘里,引得魚兒不斷跳躍,啪啦啪啦的水聲里,盛滿著童年的歡笑和樂趣。

十二歲,離鄉讀書,之後就是在外教書,父母家人入城定居,每年回鄉的日子屈指可數。不知何時,榕樹變老了,那口古井的水不再清澈,也不會在冬天往外冒著冉冉的水汽。隨著變化的,還有鄉村。那個給過我童年無數美好回憶的故鄉,不復當初。

變老的榕樹,不再樹枝挺直,它就像老人一樣佝僂著脊背,以至於橫臥在地。記得初次看見榕樹倒臥在地的情狀時,一股淡淡的傷感湧上心頭。我擔心它也會像由原鄉走到故鄉的那些祖輩先民一樣,悄無聲息地湮滅在無窮的時間長河裡。

今天再次看見老榕樹,驚訝地發現倒臥在地的它,居然在地上憑空長出了幾個大大的樹根,仿佛分櫱一般,幾個樹根像樹樁一樣穩穩地支撐著它橫臥的樹身,使老榕樹看起來很像一座橋,普渡此岸到彼岸的眾生的橋,而橋邊酣然次第長出了一小片排列整齊的樹林,它們欣然地拱衛著這棵老榕樹,好像是老榕樹的庇護者和守護神。它們比我兒時看見的榕樹更青蔥更年青也更軀幹挺直。我驚詫生命神奇的同時,更多的是敬佩,對老榕樹落地即生根,獨木也成林的頑強生命的敬佩。大自然以山風以苦雨以冰雪以曝曬以電閃雷鳴以歲月……虐它千百遍,但它硬是在這百千萬種打磨逼仄之中,以重新煥發的生機昭告天下:我回來了!我還會回來!滄海桑田,風輕雲淡,過眼雲煙。

榕樹還是那棵榕樹,榕樹又不是那棵榕樹!故鄉的原風景不復存在,但故鄉還是那個會讓人魂系夢繞的故鄉。


(寫於2022年2月5日年初五回鄉省親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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