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胥引》衛公主葉蓁與陳世子蘇譽:國破浮生盡,惟願一世安

如玉公子 發佈 2022-02-08T18:17:58+00:00

《華胥引》是唐七公子的作品,書中講述了多個感人至深的小故事,其中包括有宋凝與沈岸、十三月與容潯容垣、公孫斐與卿酒酒、慕容安與蘇衍之間的愛恨情緣。

《華胥引》是唐七公子的作品,書中講述了多個感人至深的小故事,其中包括有宋凝與沈岸、十三月與容潯容垣、公孫斐與卿酒酒、慕容安與蘇衍之間的愛恨情緣。另外篇章中還從頭到尾穿插了衛國文昌公主和陳國世子蘇譽兩人的故事,細水長流又纏綿悱惻。

1.衛公主葉蓁與陳世子蘇譽的緣起

1.1浮生盡

那一年,陳國世子蘇譽掛帥親征,直殺到衛國王城,一舉大敗衛國。軟弱的衛王室選擇臣服,衛國最小的公主葉蓁卻抵死不從,盛裝立在王都城牆上,上斥國王,下斥三軍,最後飛身跳下百丈城牆以身殉國,那一年葉蓁十七歲。蘇譽和葉蓁有史可循的第一次相見,在衛國滅亡的那個下午,中間隔著半截生死,百丈高牆。

1.2相遇,情起

葉蓁公主是衛國最小的公主,她落地百天,便有個瘋瘋癲癲的長門僧斷言,她生在公侯之家,卻是個命薄沒福之人,若留在王宮撫養,定活不過十六歲。因此,葉蓁從小被送到雁回山清言宗里,成為宗主惠一先生的關門弟子,精通詩書琴畫,才貌雙全,有傾國之姿,還有過人的大智慧。

在葉蓁十四歲那年的一個仲夏夜,她獨自一人前去林子裡散心,她覺得自己較師兄們特別一點,決定出門不帶雄黃。不料毒蛇對她一視同仁,毫無懸念的咬傷了她的小腿。在她閉目等死時,卻被人所救,她迷迷糊糊中只聞到清冷的梅花香味。

醒來後她發現身處一個山洞中,而自己的小腿正被一男子握著用嘴輕薄,緊急之中她用力的踢了他一腳,還踢出了自己的初潮。那帶著銀白色面具的翩翩公子身手了得,自然沒被踢到。他說,「好厲害的丫頭,我好心救了你,你倒恩將仇報。

葉蓁卻被身體大規模的出血嚇到,以為自己得了敗血症快要死了,後來還是在那翩翩公子的教育下獲得了關於葵水的全部知識。

他說他叫慕言,葉蓁知道這不會是他的真名。她則說自己叫君富貴,自然也是隨口杜撰的。

為了徹底給她解毒,他們一起在山洞中待了七天。每當她放血解毒時,他便坐在一邊的石案旁撫琴。那種天籟之音不但自帶鎮痛效果,且永世難忘,所以後面的日子裡葉蓁才會一次次回想起慕言此刻低頭撫琴的畫面。

葉蓁一次次想揭開他的面具,看看他面具底下是哪般模樣,可是終究不敢造次。在她的毒已解除時,慕言想送她回去,卻又遇上他弟弟派來刺-殺他的黑衣人。刺-殺中,刀劍無眼,慕言又一次救了葉蓁。也是在慕言出手相救時開始,葉蓁從心底對慕言生出了歡喜之情。她覺得那是因為慕言在七天之內救了她兩次的緣故。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湧泉之恩無以為報,無以為報時便只能以身相許。

那時的她不明白自己剛好情竇初開,剛好遇見那個公子,然後便無藥可救的喜歡上了他。因著她沒看懂自己的真心,便沒有趁此機會抓住她的緣分,導致在有生之年他失之交臂,留下許多遺憾。

那時的她在地上畫了一幅畫送給他作為報答。她本意想畫出他撂倒黑衣人的絕代風姿,沒想到畫出來的效果可媲美猴子摘桃或狗熊爬樹。第七天夜裡,慕言在葉蓁入睡後離開了山洞,她醒後獨自留在山洞等了他四天,他沒有再回來。她只好離開了。命運使然,他們之間的緣分就此別過。

此後的兩年,她經常一個人去雁回山的山洞遊蕩幾圈,她也終於明白了自己原來是春心萌動了。可惜她對慕言一無所知。明白自己愛上了慕言之後,她最大的願望就是把自己許配給他。在她最美好的年華中,她一直在找他,找了他兩年,甚至利用了衛王的關係去找他,但是卻始終找不到他,就像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過這個人一樣。

1.3國破,以身殉國

轉眼她活到了十六歲,已過了長門僧預言要死於非命的年齡,她的父王將她接回了王宮,並封為文昌公主。

然後在葉蓁十七歲的那年嚴冬,衛國大旱,民不聊生,更有陳國十萬大軍就列於王都之外。智者惠一先生已謝世,世上無人能挽救衛國國破。

葉蓁到底還是應了長門僧的斷言,命中注定死於非命。衛國在國王帶頭投降,葉蓁登上高牆,嚴斥三軍,突然風雨大作,大雨傾盆,她在茫茫雨幕中見城樓下立著一位華服公子,仿似慕言,又轉眼不見。面對衛王的勸阻,她說:「社稷死,葉蓁死。這本該是一個公主的信仰。」言罷,她一躍而下。

此生,她覺得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再見慕言一面。記憶中雁回山的那個夜晚,星光璀璨,他抱起她。衣袖間是淡淡的梅香。生命流逝中,仿佛有一隻手撫上她的面,鼻間似有清冷梅花香。葉蓁死後,陳世子蘇譽下令按公主禮制將她厚葬。


1.4重生

卻說葉蓁以身殉國後,被君禹山中的君禹教宗主君師父所救。

當年葉蓁跟著惠一先生學藝時,君師父就帶著他的兒子君瑋住在清言宗附近,時常來找惠一先生下棋,後來君瑋也成為了惠一先生的徒弟。葉蓁和君瑋算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不過在葉蓁眼中是青梅青梅),兩人皆認為對方彈的琴是魔音,為此做出不少「互相傷害」的行徑。兩人還共同撫養了一隻老虎小黃當寵物。

說回君師父救人之事,他在陳國得知衛國被圍的消息,便帶著君瑋趕來欲帶葉蓁離開,沒想到遲了一步她已以死報國。他來到衛王都時,只趕上她出-殯。君師父是個高人,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待葉蓁下-葬後,君師父盜出她的屍-首,將一顆鮫珠埋進她的胸口,這樣她便可能動能思考,恍若活人一般,只是沒有呼吸沒有嗅覺味覺,可不吃不眠也沒有疼痛感。她身上臉上的傷痕被君師父用鮫綃修補好了,只留額上一道疤痕無法消去,於是此後的她日日帶上銀箔面具遮住半張容顏。君瑋信誓旦旦的保證,她這個樣子若沒人願意娶她,他一定會娶她。

葉蓁埋進胸口的那顆鮫珠,是君禹教聖物,裡面封印了上古秘術華胥引。這秘術也隨著鮫珠植入了她的身體。如果有人飲下她的血,她便能立刻看出最適合他的華胥調。彈奏出一個人的華胥調,便能為他織一個幻境。這幻境是過去重現,能不能從幻境中出來,要看這個人能不能逃得過自己的心魔,逃不出便將永遠留在華胥調織造的幻境中。君師父救回葉蓁的目的,是希望她能去刺陳,刺殺陳侯。再者,鮫珠這個東西,憑自身之力只能支撐三年,鮫珠靠吸食人的美夢修煉。要想活得長久一些,就只能利用華胥引織出的幻境來吸食人的美夢性命。葉蓁雖然不想濫殺無辜隨意取人的性命,但她也不想只活三年,也許世上有人願意沉湎幻境不出來,這樣他們便能各取所需,求仁得仁。

重生之後,君師父給葉蓁起名「君拂」,從此她以君拂之名開始她的人生,在各個諸侯國中行走並為人織夢。


2.宋凝與沈岸的故事

君拂的第一單生意,在姜國。姜國不遠,陳國邊境,爬過一座璧山便可。他們沿著山路邊走邊玩,然後無意中發現前面的一片花海中,一對青年男女相擁在一起,濃情蜜愛之時,那女的卻從背後刺了男的一刀,女的趁機逃走,剩下那受傷的男人倒在地上。君拂二人上前救了他。此男子一身藍衣,有著好看的容顏。為報答救命之恩,男子醒來後決定一路護送君拂到姜國(主要是他身上沒錢,以此來償還醫藥費也,除外還給了君拂一個玉扳指權當救人所花的費用),這樣君拂身邊多了一個小藍跟隨著。至於為啥叫他小藍,這主要是因為君拂看他穿著藍衣服的緣故。直到有一天他穿了別的衣服,君拂問他怎麼不穿藍衣服了,君拂說因為你叫小藍啊,他說「那不是你給我取的暱稱嗎」,她才知道他不叫小藍。

言歸正傳,君拂到了姜國,找到君師父安排的顧客:姜國鎮遠將軍沈岸的夫人宋凝。沈將軍和宋夫人的故事大概如下。

宋凝是黎國大將軍宋衍的妹妹,容貌出眾,且武藝高強,驍勇善戰,十四歲起就跟著哥哥宋衍征戰四方。她不同於一般芊芊弱質,乃是女中豪傑。她一直對沈岸,那個姜國最年輕的少年將軍情有獨鍾,覺得要嫁人就應該嫁給他這樣的天下英雄。


在她十七歲的那年,她終於邂逅了沈岸,那一年兩國對戰,宋凝拍馬而出直接叫陣沈岸,但交手五招卻被沈岸打敗。沈岸打贏之後才發現對方是個女子,不過也並未多加留意,宋凝經此一戰卻對沈岸更加崇拜不已,徹底的愛上了他。沈岸是她心中一座巍峨的高山,是她心中真正的英雄,可惜是敵國的英雄。

三天後,兩軍再度開戰,此一戰沈岸敗在黎國大將軍宋衍的手下,所帶的五千精兵全軍覆沒,自己也身中數箭,戰死沙場。宋凝聽聞此訊,瞞著哥哥等人,獨自一人不分日夜騎馬趕到戰場,她覺得一定要找到沈岸,如果他沒死她無論如何都要救活他,如果他死了她也要親手將他安-葬。在那茫茫的大漠中,幾千傷亡士兵的屍-體擺在眼前,她一個一個的翻過來看,直到翻到兩千七百二十八具身體時,她終於找到滿是血污的沈岸。發現他一息尚存,以往從不流淚的她捂著眼睛哭得滿臉是淚。

宋凝幼時曾學過醫術,只是效果一般,僅能醫治輕傷,但沈岸的傷即使是藥聖百里越也不一定能治好的重症。也許是天意,這樣的沈岸在她的照顧下居然漸漸好轉,只是他的一雙眼睛為風沙所傷暫時不能視物。他淡淡問起,「相救在下的,是位姑娘還是位公子?」但是宋凝什麼都沒說,黎國大軍踏平此地,滅了沈岸五千精兵,她覺得沈岸一定是恨黎國人的。她怎麼能讓沈岸知道她就是黎國的宋凝呢?

夜間沈岸傷勢發作引起發燒,她無計可施只好採用做古老的法子,褪下衣裳用自己的身體去溫暖他。他偶爾醒來時,便猛地推開她,可她卻始終緊緊的貼著他,他無奈之下開口,「姑娘不必為在下毀了一身清白」,她說,「醫者仁心,不必介懷」。其實她心中想的卻是,這是她的英雄,用什麼方法救他都是值得的,哪怕一命換一命她也願意。沈岸不再推開她,他輕輕擁著她的肩頭說:「若姑娘不嫌棄,待在下傷好,便登門向姑娘提親。」宋凝像是聽到了天使之音那般幸福。


沈岸傷勢未好,發燒之後陷入昏迷,宋凝手中的藥已用盡,她只能背著沈岸翻過雪山到外面的小鎮上求醫。一個女子背著生死未明的沈岸,不眠不休的走了三日終於走出雪山,來到了鎮上的小醫館,放下昏睡的他,自己已無法直起腰來。

宋凝久久不回營地,宋衍早已急得派手下將領到處尋找她,她剛到小鎮便看見了哥哥的下屬,她知道不能在此久留,便拿出自己貼身的玉佩摔做兩半,一半用紅繩串了掛到沈岸脖子,一半留給自己,打算以此作為信物,以待後面相認。她留下錢物,將沈岸託付給醫館裡的這一對爺孫照顧,那個孫女卻是一名啞女。

宋凝離開三天後的一個雨夜,沈岸醒來了,他的眼睛經過治療已經清明。醒來後的他看到坐在床邊的啞女,他看著她輕笑「原來你是長得這樣」,啞女紅著臉不說話,他得知她不會說話,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一直以來都不曾說話,原來是不會說」。他握著她的手,她沒有推開。她,當世神醫柳時義的孫女柳萋萋,從此成為了沈岸心目中那位救他性命的女子,他決意護她一生。

第二年春,姜國戰敗,割城牆求和。黎姜兩國定下和平盟約。隨後,黎侯將宋凝收為義女,封敬武公主,遣使者前往姜國提親,促成宋凝和沈岸的婚事,結兩國之好。原本宋凝擔心她與沈岸之間隔著國-仇,一直不敢讓沈岸知道她是誰,如今兩國友好,她喜出望外,寫了一封長信告知當初救他之事,並附上自己的那半塊玉佩,讓使者私下送給沈岸,沈岸答應了婚事,但直到出嫁,宋凝也沒收到沈岸的回信。

洞房花燭夜,沈岸挑開新娘的蓋頭,宋凝展開了一個傾城的笑,給她的夫君。她想同他說一句甜蜜的話,「夫君,我把阿凝交給你,好好地交給你,請一定要珍重啊」,可是她話還未出口,只聽到他冷冷的話語:「你可知今夜坐在這喜床邊的人,原本該是誰?」,宋凝愕然,沈岸接著說出來的話讓她的夢轟然破碎,他責怪她哥哥提議讓他娶親,責問她為何要選擇他,是否就因為他曾在戰場上贏過她一次,他說他已有未婚妻。宋凝說,「你說要娶我」,沈岸冷笑說他身為臣子,主上以柳萋萋的性命相逼,他不得不從。原來他娶她只是迫於無奈,他說他此後不會踏進她的房間。

成親當晚,她獨自一人眼睜睜的看著一對紅燭燃盡成灰。

此後宋凝知道了柳萋萋,那個原本該是沈岸的妻子,卻因她橫插一腳破壞了她的姻緣,她其實挺敬佩沈岸的專情。然而某一日,她偶爾的一次出門卻在花園中撿到了一塊玉佩,她當初摔碎的那塊玉佩,被重新拼接了起來,只是中間有一道裂痕。接著她見到了一位女子,當日小醫館中的那個孫女,很是開心,以為是沈岸記恩,將當初有恩於他的人都接來照顧。但是那位姑娘見到宋凝卻嚇得臉色蒼白,轉身就逃。


此時沈岸出來,喚了一聲「萋萋」,宋凝才覺得天旋地轉,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柳萋萋。沈岸搶回宋凝手中的玉佩,說那是萋萋的玉佩。宋凝驚訝不已,她說那是她的玉佩,她給他的信物,並問他是否曾受到她的信,她問他是否忘記了蒼鹿野之戰,她在雪山上救了他。

他指責她胡說八道,說她不懂醫術,但救他的女子卻醫術高明而不會說話,那就是萋萋,並說蒼鹿野一戰的大仇他沒齒難忘。

她知道他沒有看到當初她寫的信,而沒收了她的信的人正是柳萋萋。可是此時她已沒有辦法明白事實的經過,因為他不會聽,因為她一說就是錯。她不甘心,但是她做再多的努力,他卻不會她機會,他看她的眼神只有冰。在多少個長長的夜裡,她靠著當初的一份回憶來支撐著自己的堅強。

婚後三月,沈岸要納妾,這妾正是柳萋萋。宋凝不同意,她借黎國的國威壓下了這門婚事。他要納誰為妾都可以,就是不能柳萋萋,這是她唯一不能容忍的。毀掉了他和柳萋萋的婚事,沈岸更是將她視為仇人看待。

不久夏國攻打姜國,姜國君令沈岸領兵出戰。雖然他不愛她,但是她卻不想他在戰場上死去,也許他對她,終究還是一眼萬年。她將自己帶著的護心鏡取下送給他,希望護他平安。他知道那是她哥哥送她的寶貝,他也許有一瞬間的感動,他說「我若戰死,你可改嫁」,她聽了此話卻偏偏說:「那你還是死在戰場上不要回來了,永遠不要回來。」

沈岸走後,柳萋萋有孕,宋凝故意請她爬山賞花,導致柳萋萋流-產。一月後沈岸打了勝仗回朝,他帶著風雨之勢,眼中熊熊烈火猶如修羅,他的劍抵在宋凝的喉嚨,鮮血順流而下。她說,沈岸,除了我,這府中沒有人有資格生下沈府的長子嫡孫。她想死於他手下,但他卻沒有殺她,而是不顧她的掙扎和哀求欺辱了她,她曾經滿心期盼的洞房之夜,如今卻讓她如此憤恨和卑微,她平生第一次哭得如此悲傷的哭出聲來。他說「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從此我們兩清」。這一夜,她的右手被沈岸傷毀,再不能拿她的紫徽槍。半夜醒來,宋凝用她的左手將劍深深的刺入沈岸的肋骨。這魔魘一般的夜,她沒死他也沒死。但宋凝對他的愛情徹底湮滅了。

這一晚之後,宋凝懷孕了。柳萋萋得知搬出沈府,沈岸拼死尋找,找到以後,兩人在府外安家,不再回沈府。幾個月後,宋凝生下一個男嬰。不久之後柳萋萋也生下了一個女孩,極受沈岸疼愛。宋凝的兒子沈洛聰明可愛,宋凝就靠著對孩子的愛努力的生活。一晃四年,一個冬日沈岸帶女兒給沈老夫人請安,遇見沈洛。兩個孩子玩耍中掉進荷塘。沈岸的女兒救起來後無事,沈洛卻因傷寒在身,被水一泡連發了幾夜高燒之後,人便沒了。愛子的夭折,將宋凝徹底的壓倒了,從此她大病,搬到別院去養病,卻再難愈。

沈岸一直是宋凝的心魔,直到臨死前都放不下,她想要修正這段故事,她想要沈岸愛上她,哪怕只是在夢中。當她得知有人能織夢,她通過君師父找來君拂,希望她幫她織一個夢,實現心中的夙願。

君拂根據她的華胥引,帶她回到了過去的時光。在那裡她依然遇見了沈岸,依然不顧性命的救了戰場上將死的沈岸,然後在那個小醫館,君拂幫忙創造了條件,宋凝終於能親自守候著沈岸醒來。沈岸醒來後果然愛上了她,原來沈岸並不會因為她的身份不愛她,只是當年的一場誤會,讓她錯過了這樣的機會。沈岸愛上了她,他們成婚了,婚後相親相愛。

這個幻境實現了宋凝的心願,她不捨得離開這華胥境。但她不離開現實中的她就會死亡。但是她的命可以換來君拂三年的生命,但君拂並不想她死。君拂告訴她這是幻境,現在既然已知沈岸其實會愛上她,夙願已了讓她離開。但是幻境是如此美好,現實是那麼痛苦,宋凝寧願永遠留在夢境匯總。


為了讓宋凝離開,君拂選擇在幻境中刺殺了沈岸,讓他死在了戰場上。沈岸的死讓宋凝痛徹心扉,而此時她剛有了身孕。可是縱然這般悽慘,她還是不想回到現實,至少在這裡沈岸一生至死愛她,沒有變心沒有背叛,心中始終只有她一人。在這裡她將生下他們的孩子,撫養長大,這些美好足夠她活下去。她選擇永遠的留在華胥引的幻境中,她在那裡終於可以長樂無憂......

真實世界中的宋凝已死,她入夢前已做好了安排,她死後她的下人按她的要求一把火燒了別院,也將她化為灰燼。她要將自己燒成一團灰,裝進秀致的青花小瓷瓶里,回到闊別已久的黎國。

熊熊烈火燃燒之時,沈岸趕了來,他不顧一切找到她的遺-骸,他靜靜的跪在她面前,然後如抱稀世珍寶般將她抱在懷裡,喃喃的要她說話。君拂說她現在無法說話了,但是在她新婚之時,她想同你說一句甜蜜的話「夫君,我把阿凝交給你,好好地交給你,請一定要珍重啊」,但你沒有給她機會。君拂告訴沈岸,宋凝從來沒有恨過他,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比她更愛他。她反彈華胥引調,讓沈岸親眼看到屬於宋凝的那一場華胥引幻境,那一場屬於他們相遇的真相。

宋凝死後,黎姜兩國再度開戰,沈岸本占了先機卻戰死在蒼鹿野。臨死前他讓人將他埋在蒼鹿野的野地里。他隨身帶著一隻青花的小瓷瓶,裡面有不知名的白色粉末,也一同埋進了蒼茫中。

3.君拂與慕言:生死殊途

宋凝和沈岸的故事已結局,小藍問君拂有什麼感想,君拂說,倘若宋凝還活著,興許沈岸就不會死,因為這世界只有她一個人會不顧性命的愛他救他。小藍說,也許正是因為宋凝死了,所以沈岸才死了。

君拂問小藍,你最近怎麼不穿藍衣服了,他說,我為什麼一定要穿藍衣服呢?君拂說,因為你叫小藍啊。他說,我還奇怪你為什麼從來不問我的名字,小藍不是你給我起的暱稱嗎?君拂說,你原來也有自己的名字啊,那你原本叫什麼名字呢?他說他的名字是慕言,思慕的慕,無言以對的言。

君拂的心恍似怦的一聲跳了起來,在華胥幻境中她有很多次都覺得他的身影似曾相識,卻從來不敢相信。小藍在幻境中還說過她有點像他曾經認識的一個小女孩,她當時還覺得他拿她和別人去比較暗自有點不高興。如今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就是這種感覺吧。

事畢,君拂一行離開姜國,打算前往鄭國。慕言因家中有急事需離開,說欠君拂的救人之恩來日再還。君拂知道他是慕言後,覺得是自己還欠他一條命。因為他曾經七天內救了她兩次,如今她只是救了他一次。

她在心底默默的愛了他三年,如今再次相遇,卻隔著生死。於他而言,什麼都沒有發生,也什麼都沒結束。可是於她而言,一切早已發生,也早已結束。她不敢向他說出這一切,只是她心中始終藏著這份已成執念的情意,無法忘懷。一閉上眼,腦海中出現的全是雁回山山洞裡他低頭撫琴的身姿。

臨行前她不舍,讓他把他會的全部曲子給她彈一遍(就像當初在雁回山一般),他為她彈琴。她問他是否已有妻室,願不願意娶一個死人做妻子?他哭笑不得,問她說的是不是冥-婚,他說,「我們慕家不能無後,多謝你一番美意了。

生死殊途,縱然心中有一絲絲僥倖,可換來的只是倍加失望。君拂好想告訴他,眼前的這個面具就是當年在雁回山被蛇咬得差點死掉的小女孩,如今她長大了,她一直想把自己許配給他。她天上地下的找他找了三年。可是如今相遇,她已是個死人,這讓她如何說得出口?

這一夜,她伴著他的琴聲不知何時入眠,醒來慕言已離開。就像三年前雁回山的那一夜,在不知不覺中分別。


4.十三月的故事

慕言離開後,君拂和君瑋、小黃繼續前往鄭國的四方城。因為君師父又幫她借了一樁新的生意,就在國都四方城,她的主顧十三月就在鄭國的王宮裡。

十三月是個奇怪的女子,她沒有要求君拂幫她實現什麼願望,她只是把自己的過往都寫進一封信里,然後讓君拂用華胥引織出她的過往,再將她寫的那封信交給她。君拂按她的要求去做,將信送回給了過去的她。

君拂看到,在十三月的幻境中,一名紫衣男子走進十三月的寢室,讓月娘幫他重新梳一下被梨樹掛亂的頭髮。十三月藏著一把匕-首,輕輕在走過去,刀子在發抖間已從男子的背後只穿過心臟。她一邊哭一邊更用力的將匕-首扎得更深入些。男子問為什麼,她說「姐姐被我們害死了,我明明該恨你,可是為什麼你要讓我愛上你?」她抽出男子心臟中的匕-首,反刺進自己的心口。原來,該男子是鄭國的王,平侯容潯。而十三月則是她的妻子,錦雀,是真正的十三月鶯歌的妹妹。她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姐姐想和容潯一起自殺,可是她又愛容潯,現實中無法真的對他下手,於是只能在幻境中殺了容潯自己再殉情。她給自己寫信就是怕幻境中的自己忘了現實中發生的事,看了信明白了一切,她便親手了結了這一切。然後她選擇永遠留在幻境中,將自己的性命給了君拂。


現實中的錦雀死了,君拂和君瑋擔心平侯容潯追究,兩人決定按三角形的兩邊分頭逃走,然後在頂點匯合。

君拂逃跑來到了陳國邊境,當初與慕言重逢在璧山下面的一片花海中,她想著再去那裡看看,所以她連夜趕往那裡,在她差點被一隻狼撲到時,慕言居然神奇的出現並再次救了她。慕言把嚇傻了的她背下山,其間還遇上了慕言的妹妹慕儀,聽慕儀說起秦紫煙君拂心裡很難過,恨自己沒能早日找到慕言,而讓慕言先愛上了秦紫顏。秦紫煙就是當日在花海中刺-殺慕言的那名女子,實際她乃是姜國潛伏在趙國的間諜,刺-殺慕言乃是為了挑起趙國和陳國的矛盾,慕言知道真相故意讓她刺-傷,並非真的喜歡她。

慕儀和君拂一起聊到她哥哥的事情,慕儀說陳國思慕她哥哥的人很多,但她哥哥都不在意,她哥哥此生唯一敬重的女子只有衛國殉國的小女兒,名動天下的文昌公主葉蓁。君拂雖然覺得已死有點可惜,但若重回那個時間,她還是會選擇為以身殉國,承擔自己作為一個公主的責任。

君拂跟著慕言一路前行,某一晚君拂居然遇-刺,刺-客是一名女殺-手,是真正的十三月。當然她與君拂無冤無仇並不是真的想刺-殺她,只是受了傷想借君拂的房間一用。後來君拂與她慢慢認識,最後通過進入到她的華胥幻境,才終於理清楚了平侯容潯和錦雀之間的故事,也知道了十三月在其中的角色。故事還得從頭說起。

十三月是個窮人家的孩子,還有個一母同胞的妹妹,名喚錦雀,她則叫鶯哥。家中清苦,老奶奶一人照顧兩姐妹,她從小過著乞丐般的生活。八歲那年的一日鶯哥差點被一輛馬車碾過,後來被馬車的主人,一個紫衣帶回府中,這個紫衣少年便是鄭國的平侯容潯。因當天是臘月十三,容潯給她取名十三月。從此,十三月便跟著容潯,容潯用盡心力訓練她,希望她能成為容府中最好的殺-手。從八歲開始一直到豆蔻年華,容潯都在親自教她學習刀法,一招一式,在櫻花盛開的樹下。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十三月慢慢的愛上了容潯,容潯對她也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感,知道她怕打雷,知道她暈血,都會細心的護著她。只是世間女子太多,而最好的殺-手卻難尋,容潯更希望她是一名出色的殺-手。從十六歲第一次出去執行任務的害怕到後來的熟門熟路,十三月沒讓他失望成為了容家最好的殺-手,堅強、勇敢、冷靜。

鶯哥十七歲那年,她年邁的奶奶去世了,容潯幫忙處理好後事,並將她孤苦無依的妹妹錦雀也接進了容府來照顧。鶯哥的妹妹錦雀長著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天真無邪,乾淨漂亮,一如當初的鶯哥。

一次鶯哥出去執行任務,正碰上容潯二十四歲生日,她完成任務後不顧自己所受的傷匆匆往回趕,途中親手燒制了一個瓷杯打算送給容潯當生日禮物。當她趕回到家時,一身血衣混合著雨水都來不及換下,就去容潯的房中找他,在那裡她看到容潯正在教錦雀寫她的名字。雨天剛好一聲雷響,錦雀吃驚容潯瞬間將她摟在懷裡。門外的鶯哥呆住了,手中的瓷杯砰的掉到了地上。響聲讓屋內的兩人醒過神來才發現門外站著的鶯哥,但是容潯只是看了她一眼,像往常一樣問一句此趟可順利,而他抱著錦雀的手並沒有鬆開。

鶯哥的任務完成得好,容潯給鶯哥獎賞了府院,一座遠離容潯住所的院子,從此鶯哥遷出離他最近的舊住所,而後容潯將此處給了錦雀居住。鶯哥搬家那一日,錦雀在一處假山攔下她,讓她離開這裡,說容潯不是她的良人。

鶯哥問她知不知道家養的殺-手離開自己的主人會有什麼,錦雀卻說她是因為喜歡容潯不捨得離開,然後錦雀特意找了一日向鶯哥證明,容潯喜歡的人不是鶯哥,證明果然有效,在刺-客面前,容潯選擇的是保護錦雀,甚至責怪鶯哥沒有保護好主人,讓錦雀受傷。受傷最重的鶯哥被無視的拋在那裡,鶯哥明白,容潯終於是不需要她了,他不曾記得她曾經也暈血,她曾經也害怕打雷,但她為了他成為了容家最好的殺-手。以後容潯極少過問鶯哥的行蹤,也不再給她指派任務,就仿佛容家沒有這個人。

九月王家圍獵。國君景侯容垣出去狩獵,容潯作陪,順便帶上了錦雀出去散心。景侯容垣乃是容潯的親叔叔,兩人同歲。狩獵中,容垣的小雪豹不慎被箭所受,剛好被路過的錦雀救下,此事被景侯容垣得知,次日便派人通知容潯,讓他將那名女子送進宮。景侯的父親與母親曾經正是因那名雪豹定情,如今遇上這名善良的女子,景侯覺得是天賜良緣。


當夜被久置不理的鶯哥收到容潯的秘信,秘信中只有一行字「代錦雀入宮」。那一夜,鶯哥潛入容潯的房中,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但她終於還是不忍心,她將刀交到容潯手上,對著自己的胸口刺下去,她要他殺了她,然後她就自由了。可是容潯不要她的命,他要她做完這最後一件事,從此以後給她自由。她問他將她的心置於何處,她問他在他心裡她算什麼,他說你是容家最好的一把刀。無論有多絕望多心碎,她還是答應了入宮。她請他以後善待錦雀。

容潯為她請來了諸多名醫,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理,鶯哥作為殺-手留在身上的各種傷痕盡數被除去,不留半點痕跡。鶯哥入宮當晚,她雖然盡力假裝是錦雀,盡力溫柔的對待那頭雪豹,但或者景侯已發現了她的不同。他看著哭泣的她,打算放過她,可是她卻假裝堅強主動的獻出自己。景侯也許已知道她不是錦雀,或者只是覺得她與眾不同,他將自己唯一的羲和公主交給鶯哥撫養。鶯哥入宮後一直想機會逃出去,她曾經為容潯而活,如今她想為自己活一回,她想出去找一個無人的地方自由自在的過完一生。

時機來了,冬月,羲和公主的生母周年祭,鶯哥帶著羲和去拜祭。途中遇刺,鶯哥和羲和雙雙跌落山崖。她將羲和安置在一個山洞,給她備好足夠的食物,確保士衛尋到之前公主不會出事,然後她自己打算一個人偷偷的跑掉。但是剛走出洞口的她,就遇到了本該在王宮中的景侯。他為她接好摔斷的腿骨,問她痛不痛,讓她痛就喊出來。她卻忍著一聲不出,他非常憤怒,說是誰教得你這樣,腿斷了也不吭一聲,痛了也強忍著。因為從來沒有人問她痛不痛,在容潯心裡她只是個工具。如今,他卻溫柔的撫著她的眼角,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輕聲的在她耳邊說「錦雀,哭出來」,鶯哥終於失聲的痛哭了一場,待她哭夠,他緊緊抱著她說「我在這裡」。

一出宮就發生遇-刺墜崖事件,鶯哥的傷也養了半個月才好,傷好以後景侯怕她悶,又打算帶她出門散心。景侯問她想去什麼地方,鶯哥說想去碧芙樓,那是鄭國最出名的大賭坊。鶯哥的目的很簡單,她想再次找機會逃出去。景侯答應了,兩人來到賭坊,鶯哥縱容景侯和當地最出名的賭神一比高低,對方開出的賭注是雙方的妻子,但景侯不同意拿所愛之人來當賭注,他願出十萬銀票來賭。因身上沒帶這麼多錢,他讓鶯哥拿他的隨身寶刀去找賭坊老闆換銀票。這邊景侯已開賭,那邊鶯哥遲遲未回。許久,老闆拿了銀票過來,景侯問他的夫人呢,老闆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景侯說我輸了,然後他將十萬銀票給了對方。或者景侯真正要賭的並不是這一局。他早已知道她不是錦雀,他也一直知道她想離開,所以他趁機給了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她給她機會離開,又希望她不離開。如今他輸了,他不打招呼的一個人走了出去。

街上一片繁華,他的背影卻那麼孤單。一個賣糖葫蘆的人從跟前走過,他掏出錢準備買,突然想起什麼說「不買了」。背後驀然響起女子柔柔的笑聲:「為什麼不買了?我想吃。」景侯身子一僵,愣住了。鶯哥就站在他的身後,一回頭就能看到,可是他卻遲遲不敢回頭。賣糖葫蘆的問她還要不要買,她說要啊,並向景侯說:「愣住做什麼,付錢啊」。那一刻她的眼中有萬般光彩,景侯激動得耳朵都紅了,卻裝作平靜的問她去哪兒了。那一日,他曾問她:「你可知道,君王之愛是什麼?」她說:「雨露均沾,澤被蒼生。」他卻說:「我和他們不一樣。」

是的,景侯那麼愛她,愛到寧願自己傷心卻願意給她離開的機會。而鶯哥也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為了他寧願放棄自由的機會。

年末容潯娶妻,娶的是花大力氣保下的錦雀。當然,此時的錦雀不是錦雀,而是鶯哥十三月。妹妹出嫁,鶯哥和景侯都前去參加。這是鶯哥入宮後第一次和容潯重逢,容潯看到妝容端嚴的她神色難辨。婚禮完成,容潯尋機找到鶯哥,只叫得一聲「鶯哥......」鶯哥打斷他:「錦雀,錦繡良緣的錦,楊雀銜環的雀,鄭侯的第九位如夫人。我不是鶯哥,大人今日娶的姑娘才叫鶯哥。」容潯拿出當年鶯哥做的那個杯子,說這是你要送我的生日禮物?鶯哥伸手拿過,啪的一聲把它跌落地上碎了。容潯說,「你恨我」。鶯哥說她當初百里加急帶回來,怕趕不上他的生辰,醫生讓治好手傷再走,可她一秒鐘就不捨得耽擱,她將他看得那麼高,可是他不需要她的珍重,在他眼中她只是個工具。

當初他送走鶯哥,也許認為鶯哥並沒有那麼重要,如今他如願娶了錦雀,但看到和容垣那麼親密的鶯哥,他竟突然覺得心痛起來。他說,「是我負了你」,可惜一切都來得太遲了。

除夕當夜,王宮裡一頭成年的雪豹突然發狂沖向鶯哥,鶯哥正要做出反應,容垣卻一把將鶯哥護在了身後,他說,「刀搶那麼快做什麼,這種時候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後就可以了」。容垣雖然刀法天下第一,但護著一個人身手還是慢了一點,被雪豹抓傷。傷雖然不重,但雪豹的爪子卻有毒。鶯哥貼著他的耳朵輕輕說,「你死了,我就來陪你」。

容垣中了毒,但這毒卻不會瞬間要了命,經過治療後短期內看不出有任何不妥。此後鶯哥與容垣相守三年,寵冠鄭宮,更在第二年春被封為正夫人,封號紫月,母儀鄭國。可惜好景不長,不過一年,便傳出得專寵的紫月夫人因病過世。原來容垣所中的毒是慢性毒,無藥可治,神醫百里越說他的性命不會再超過一年。

為了讓鶯哥活下去,容垣藉故治鶯哥冒名入宮之罪-名,罰她在庭華山思過十年,十年不得下山。容垣擔心自己死後鶯哥殉情,但他想著十年過後一切情感都會變淡,鶯哥那時應該放下了他,可以好好生活下去。鶯哥不明真相,中途曾不顧一切衝破山中的陣法,遍體鱗傷的闖了出來,但是到達王宮聽到的卻是自己病逝的消息,如容垣的第六位夫人卻懷孕了。她問他,「你曾經問過我帝王之愛是什麼,你說過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忘記了嗎」,還有她曾經送他的一顆紅豆,代表入骨相思,他都忘了嗎?他拿出紅豆,當著她的面捏成粉。在這個決裂的夜晚,他將她反剪了雙手推給侍衛們,讓他們重新將她帶到庭華山,那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那以後,鶯哥好好的呆在山上,不再嘗試下山,也不再提起容垣。三年後,照顧鶯哥嬤嬤病重將逝,她告訴鶯哥兩年前容垣已病逝,她本因十年後才將此話鶯哥,此時提前告知也希望鶯哥能看開一切,好好活下去。

鶯哥知道了容垣如此做的目的,但她不願相信容垣已死,她遍天下的找他,卻找不到他在哪裡。最後她遇上君拂,便藉助君拂的能力幫她尋找真相:容垣是否還活著。

原來當初紫月夫人過世後,平侯容潯曾將佩劍架在景侯的脖子上問他,「我將她好好的放在你手中,你為什麼將她打碎了」,世人都以為他們說的是一件寶物,但實際卻是一名女子,鶯哥。容潯因鶯哥之死甚怒進而逼宮,隨即景侯將世襲的爵位傳給了侄子容潯。景侯說平侯平生做得最對的兩件事,一是送鶯哥入宮,二是逼宮。因為容潯的逼宮,從此以後他與鶯哥再無可能。百里越對他說,「你不在了,鶯哥總會改嫁的。」 景侯說,「她可以改嫁任何人,但就不能是容潯。」 次年容垣病逝在行宮中。景侯病逝當晚,行宮燃起漫天大火,半山紅櫻毀於一旦,此後種下的櫻樹再開不了紅櫻。


容垣真的死了,十三月萬念俱灰。容潯因錦雀死去,他到處尋找秘士希望救回她,最後找到的人自然也是君拂,要救錦雀,只能以最親之人的命去相換,鶯哥自願用自己的命去換回錦雀。換命當時,容潯突然出現,君拂讓他確定到底救哪一個,鶯哥還是錦雀。

但因為換命時被打岔,昏睡的鶯哥醒來並瘋了,醒來的她將容潯當作了容垣。容潯說就算她瘋了,我終究是得到了她。君拂說她醒來後只怕第一件事便是為容垣殉情。容潯說那就讓她永遠不要清醒。後來錦雀被厚葬,容潯與鶯哥成親。

君拂本想勸阻,但覺得他們這樣也算得償所願:容垣想鶯哥好好活著,如今她的確活著;鶯哥希望與容垣在一起,如今她眼中的容潯即是容垣;容潯想與鶯哥重修舊好,如今也實現了。誰料大婚當夜鶯哥失蹤了,容潯將整個城翻過來也沒找到。最後還是慕言在容垣陵墓的棺-木中找到她,她終於與她所愛的人永遠在一起了。


5. 君拂與慕言:作畫換簪子,劫後表真情

尚在鄭國時的某一日,君拂在一家古玩店看到一個簪子,上好的古玉雕成,君拂覺得很符合慕言,一心想買下來送給他。可惜簪子太貴,君拂身上卻無錢,她想到她與慕言註定是要分離的,分離能不能再相逢卻未可知,所以她覺得一定要給他一點東西,希望他能記住偶爾想起或記住自己。君拂身上雖有一隻慕言雕刻的玉老虎,但那時絕對不能當出去的,最後她親自畫了一幅畫換來這個簪子。因她的畫可以和文昌公主的真跡媲美,店老闆還倒送了她不少錢。

她揣著簪子樂顛顛的想去找到慕言,不料慕言竟在青樓,身邊一位姑娘作陪,君拂轉身想走,卻被慕言發現,慕言邀她一起喝茶。君拂吃醋氣得不行,連簪子都不想送他了。慕言以為她肚子餓了鬧彆扭,但她實際只是因為他和別的姑娘花前月下,但他卻不懂她的心,她忍不住說了一些氣話,慕言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慕言拿來一副捲軸,正是她當日畫的畫。他看著那副畫,輕輕對她說,「畫德不錯,不過往後不要再畫了。」其實慕言很早就懷疑君拂是文昌公主葉蓁了,如今已可以確信她是葉蓁無疑。她的身份若泄露出去,自然會給她帶來很大麻煩,他讓她不再作畫自然也是為了保護她。

鶯哥的事已了,君瑋和小黃一直還沒趕回集合,慕言打算順道將君拂送回君禹山,他則到天子之都去處理一些事情。

一路急行,來到姜陳邊境,入住客棧後慕言離開一會的功夫君拂被綁架了,而綁架她的人居然是秦紫煙。君拂被以為對方是想要她的華胥引,其實她只是因嫉妒而已。她說君拂處心積慮跟在慕言身邊渴望得到他的歡喜就像個跳樑小丑,君拂終於記起當初在璧山下花海中行刺慕言的人。

她說她是趙宮的樂師,在宮宴上與他相遇,整個趙宮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他,但他只帶了她回國。她說他對她耐心周旋,溫存繾綣。正說話間,慕言卻在外面敲門並輕笑著說,「我找了你很久,紫煙。」 紫煙說,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離找我。

君拂正在心痛時,已突然被重重摔到一個山洞裡,紫煙的房間裡有機關,慕言到來,君拂便被她按下機關掉下了山洞。君拂摔得很重,不過她沒有感覺不會知道痛,可是她的心卻是痛極。她一直想著與慕言會是怎樣的分離,想不到卻是這般。

她在長長的山洞裡無助孤寂,她一個人忍不住大哭起來。哭完繼續沿著山洞走出去,摸出山洞,外面滂沱大雨,她在黑暗的夜雨中害怕,冷至徹骨。她不聽摔倒又不停往前奔跑,最後走到一處灌木中躲雨。而一隻雲豹不知何處已立在她不遠之處,沒有慕言,沒有君瑋,沒有小黃,曾經那個夜裡她被一隻野狼尾隨,慕言從天而降救了她,現在卻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她。她只能靠著自己的勇氣用匕-首與它搏鬥。它的爪子在她身邊劃出嚴重的傷痕,她用盡全力的終於割破了雲豹的喉嚨,鮮血染了她一身。

恐懼中的她又失聲痛哭,她在無聲的問,「慕言,你在哪裡?我很害怕。」禍不單行,這邊雨勢未停,前方突然傳來猛虎的咆哮。她對付一隻雲豹已經用盡了力氣,如今決然是沒有力氣再去殺-死一隻猛虎的了。她擔心老虎吞下她以後,鮫珠在老虎腹中會產生意想不到的後果,她只能將匕-首對準自己的胸口,若老虎撲來,她便毀了胸口的鮫珠。

緊張的等待中,突然聽到有人沙啞的叫她「阿拂」,仿佛千年萬年,那個等待的人終於出現了。大雨中他抱著她,兩人都抖得厲害,他說,「你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哭得不能自已。她被慕言抱回客棧。


換好衣服,處理好傷口,慕言來看望她。他跟她說起他的故事,他十二歲出征,中過敵人的誘兵之計,也曾在一個雨夜,手下精兵全折,他一個人躲在山洞,周圍猛獸爭食,受傷的他面對著絕境,但那時的他一點也不害怕。他說他以為他這一生都不會有害怕之感,包括當初被秦紫煙刺中。他說那都是他計算好了,她會刺中他哪裡他會受多重的傷。原來他早知道秦紫煙是間-諜的身份,當初帶她回國也只是在下一盤棋,被刺後找她也不知因為喜歡她,而是要找她當人證,讓她到趙國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

他說仿佛生來就缺少恐懼這種情緒,但是今晚他卻無比害怕,因為他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君拂說你不是從來不會害怕嗎,他說今晚他很害怕。他說,「我喜歡你」,君拂以為自己在做夢,她閉上眼睛去感受是不是真的。慕言說,「我在等你的回答,你閉上眼睛裝睡是什麼意思?」

原來是真的,她結結巴巴的說,「什麼回答?」他微笑的看著她說,「我喜歡你,阿拂,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君拂問他是什麼樣的喜歡,是不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他說,「我從前說過,嫁給我會有很多好處,如果我一生只娶你一人,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她曾經一直想找到他,後來重逢她已覺得是莫大的福祉。她曾在心底幻想過他喜歡她,但從來不敢期望是真的。如今他問她願不願意,她怎麼會不願意。可是,她卻不是一個活人。過了很久,她握著他的手指顫抖著放到鼻端,她說:「你感覺到了嗎,慕言,我沒有呼吸。」她說,「你是不是很驚訝我很多時候都不怕疼,因為我根本感覺不到疼,也聞不到花香,也嘗不出美味珍饈。你說你想娶我,我願意得不得了,可這樣的我,你敢娶嗎?


他說,「阿拂,這些事情你能告訴我,我很高興。」她問,「你不害怕嗎?」他搖頭:「為什麼要害怕?」她說她看起來像是活著,但是和真正的人不一樣,而且她是個醜八怪。他說,「怎麼會是醜八怪呢?若是連名動天下的......」「我原本想過會是......卻沒想到果真如此。若那時我能預知我們此時......」真相已明了,但他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他只是說,「一道小小的傷痕無損你的美貌,你是我見到過的最好看的姑娘。那些事有我在,你只需要在我找到辦法之前努力活著就好了。」

在她點頭的瞬間,他給她帶上了一隻玉佩,說那是聘禮,是他母親留給他最重要的東西。他問她回送什麼給他。她把她所有的東西翻出來,其中有他送她的玉雕小老虎,也有那隻專門買給他卻沒送出去的玉簪子,讓他隨便選。他拿起那隻簪子,問她「你畫那副畫,就是為買這支簪子給我?」她點頭想解釋,但是他毫無徵兆的吻住了她的唇。她趴在他的肩頭,像步入了一個夢,那是她心之嚮往的華胥之境。

6. 公孫斐與卿酒酒的故事

君拂終於收到君瑋來信,得知他與百里瑨在一起,正往柸中方向。慕言聽聞此事,也決定將君拂送去柸中。她本想跟著慕言,但慕言說他去的地方對女人很危險,柸中才是安全之地。君拂說,「君瑋以前一直說想要娶我來著,你怎麼這麼傻,非要把我送去他身邊,這多不安全。」慕言說:「他試試看。」

終究還是前往柸中。柸中的公儀家族是出門的鑄劍世家。公儀家曾立下許多軍功,與陳王室關係密切,每一代陳王都會將最寵愛的公主下嫁。但不知為何,傳承幾百年的公儀家在七年前卻被一場大火燒乾淨了。

傳說公儀家有守護神凶獸千河,守護公儀家的累世太平。千河平時都沉睡於太灝河之下,只有公儀家的家主可以喚醒它,但是千河對於雙胞胎的血脈不太能分清,這樣公儀家生下來的雙胞胎之中如果有望成為家主的,則選中的一個家族會努力栽培,另一個則被放棄,拋入太灝河中。

公儀家最新一代家主公儀斐出生時本有一個同胞姐姐,但因家族規矩所定,公儀斐被選中,那個姐姐則被放棄了。先代家主辭世早,十二歲的公儀斐已成為家主,由兩位叔叔輔佐。

話說君拂與公儀斐的第一次相見還蠻有意思,當時慕言送她到孤竹山下後打算離開,君拂很是不忍,便學古人者柳相贈,無奈身邊沒有柳樹,只得隨手掰了一根合歡樹的樹枝相送,慕言笑著問她送合歡樹是不是想要合歡之意。君拂:「合你妹!」 他倆的對話全部落入一旁公儀斐耳中,他笑到不能自已,問慕言哪裡撿到個這麼好玩的寶貝。

上面是君拂和公儀斐的相見,熙攘中帶著歡笑,但公儀斐和卿酒酒的相見卻一眼萬年,成為抹不去的記憶。

那一日,孤竹山山門下,一柄油紙傘。他撿起她掉落的黑玉鐲還給她,指尖擦過他握住她的手指:「在下,柸中公儀斐,敢問姑娘芳名?」 她的聲音似泠泠珠玉:「永安,卿酒酒。」 一對少年男女相遇相識。


他們的第二次相見則在一家青樓,公儀斐和卿酒酒的弟弟正在競拍姑娘相持不下,卿酒就出場幫弟弟包下喜歡的姑娘。此後,風流倜儻的公儀斐守在門口的船上等待著卿酒酒,卿酒酒出來他邀她同游,卿酒酒也爽快的上了船。游湖之時,公儀斐適時的表達了自己對卿酒酒的愛慕之情。卿酒酒說她跳下去他是否真的會救她,因為她不會游水。公儀斐有點懷疑卿酒酒這樣說是故意戲弄他,沒想到她卻真的跳了下去,而他當然也真的趕緊跳下去救她。

卿酒酒說她從不戲弄人,事實也證明了公儀斐沒有騙她。所以她讓公儀斐十天之後到卿家去娶她。公儀斐愣神過後,承諾十日之後一定去娶她。他說,「我沒有喜歡過誰,可酒酒,我一看到你,就覺得你該是我的。」她說到時她父親會要她以舞招親,讓那公儀斐譜一首好的曲子,她父親便會同意,她讓他可找他表弟陳世子蘇譽幫忙譜曲。因為他說過她是他的,所以她要他無論如何都要把她搶到手。

十日過去,公儀斐如約前來永安,那一日陳國卿氏女一舞動天下,而公儀斐親自所譜的曲子青花懸果然得卿父喜歡,親事當初就確定,一月後成親。定親當夜,公儀斐沒有立刻回柸中,他翩翩然來到卿家的後花園,那時那地,卿酒酒正在哼著青花懸在跳舞。她雖然裝作冷漠,但實際她是專門為這支曲子編了舞,等著他來。他說想要看她跳舞,只跳給他一個人看。她果然跳了,她說今夜之後,她不會再跳這支舞,要他好好記住。這一夜的舞蹈情真意切,比起白天的舞蹈更加當得起名動天下。她說:「這是我最開心的一夜,以後回想起來,也會很快樂。」他說,「最開心的一夜,應是你嫁給我。」


一個月後,兩人成親。新婚之夜,一身大紅喜服的公儀斐含笑挑開新娘的紅蓋頭,金光閃閃的封鳳冠之下,卿酒酒臉色雪白。公儀斐笑著將合卺酒遞給她,並打趣她為了照顧自己的偏好成親都打扮得這麼素雅清淡。她卻怔怔的看著杯子,冷冰冰的說:「阿斐,你是打算和自己的親姐姐喝這合卺酒?」

一聲驚雷,公儀斐的杯子頓在半空。她繼續說,「阿斐,你不會不記得自己有個一胞所出的姐姐,我也未曾忘記世間有個血脈相連的弟弟。我們流著一樣的血,是世上最親的人。」公儀斐不信,但他的臉色卻一點點白了下去。她說,十八年前的她的是被放棄的那一個,但她的母親不忍心,偷偷將她藏了起來,家族的人都以為她早已死了,但她還活著,她如今回來是為了報復,拿回她應得的東西。她說之前的遇見和招親,都只不過是一個計策。因為公儀家代表家族權力的權杖做成兩半,夫妻各執一半,除了嫁給他,她沒有更好的辦法能回到公儀家。

這些話像刀子一般,刀刀致命,公儀斐的臉色愈加蒼白。她說,「那一日,我特地在孤竹山等你,特地落下那隻鐲子,你以為一切都是天意,但天意卻只是讓我們剛出生就背負著這種不堪的命運。」他拼命想要抓住一點什麼,可是她說之前的種種都是騙他的。

那些話深深的進入了他的心,他被傷得體無完膚,可他卻始終不願相信。她欲滴血認親,可是他說,「血液是不會騙人的,萬一是真的怎麼辦?酒酒,我不會相信你是我的姐姐。」

新婚之夜,公儀斐誰在書房。此後,他卻在新房另置了一張軟榻,夜夜眠在此軟榻之上。她當他是弟弟,他從未叫她一聲姐姐。就算日日見面,他也日日讓人送來各式各樣的小玩意討她歡喜,她從來不理會,他卻樂此不疲。

公儀斐的兩位叔叔都有一位女兒,他們原本都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公儀斐,沒想到公儀斐卻娶了卿家的女兒。工公儀斐二叔的女兒公儀珊本有意中人,不料卻因三叔之女公儀晗的疏忽遇刺身亡,此時的公儀珊已有兩個月身孕。而後在卿酒酒的設計下,公儀珊除去了公儀晗。

半月後,卿酒酒讓公儀斐和公儀珊喝下有迷藥的酒,將兩人放在床上,然後再有意讓公儀斐的嬸嬸們撞見。

公儀斐知道一切都是卿酒酒的算計,但他不生氣。他如她所願娶了公儀珊為妾。公儀珊的父親原本就一直希望她能嫁給他,如今也算皆大歡喜。畢竟卿酒酒和公儀斐永遠不會有孩子,而公儀家需要有子嗣,家族肯定會逼公儀斐納妾,不是公儀珊也會有別人,是公儀珊是最好的選擇。

他說,「你從來不明白,你想要什麼我總會答應你,不是因為你說服了我,只是我想讓你心滿意足。你的心是石頭做的,無論我做什麼都改變不了你的決堤,但是愛不是說給就能給得出,說收就能收得回。你想做什麼我都會答應你,但是從此再出現在面前了。」兩個人走到這一步,終歸是完了。


公儀斐納妾後從卿酒酒的房中搬了出去,兩人此後沒有再相見。不久公儀珊產下一子,卿酒酒送了一副打好的玉鎖過去,並把曾經公儀斐送她的那些蚱蜢燕子等玩意都帶來了給小公子玩兒。外人看來,卿酒酒不能生,公儀斐對公儀珊寵愛有加,大家覺得公儀家下一任家主必是公儀珊的兒子,公儀斐二叔和三叔之間暗濤洶湧,已成兩立之勢,當然這一切都是卿酒酒的周密算計,她始終計劃著要毀掉他的家族,但公儀斐並不阻止她。卿酒酒是要復仇,按公儀斐卻想藉此讓家族脫離陳王的掌控。雖然目的不同,但要的結果卻是一樣的,所以他不會阻止卿酒酒所要做的事。

終於到了那一日,公儀家的家祭,也是卿酒酒的起事之日。這一年一度的日子,二叔和三叔卻都未出現,不一會就收到稟報說他們兩家已打起來。公儀珊和公儀斐相繼離開,卿酒酒也藉故離開去了公儀家三千級石階的高台上,目睹著台下的四處廝-殺。她雙手結印,念出古老的咒語要喚出在太灝河中沉睡的凶獸守護神千河。可是她的咒語念盡,千河卻沒有被召喚出來。她和公儀斐一胞雙生,千河竟然沒有聽從她的呼喚。

不知何時,公儀斐也來到了高台一側。他一步步走進她說:「你覺得自己是我姐姐,只因你父親告訴你,只因你這張臉和我有幾分相似。如今,酒酒,你還敢篤定你是我姐姐嗎?」雖然如此,卿酒酒還是冷冷的針鋒相對。公儀斐說,「事到如今,你一點也不在乎嗎?」卿酒酒卻說,「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因為我不是你姐姐無法喚出千河,你也想要毀掉這個家卻不忍心自己動手?」

她的話徹底的傷了他,他怒色沖沖卻又瞬間變得迷茫,儘是中了卿酒酒的離魂秘術,這種秘術使用一次自傷八分。在卿酒酒的擺弄下,公儀斐雙手結成了印伽,古老的咒語再次念起,神獸千河終於被召喚出來,頃刻間雷霆萬鈞,大雨傾盆。一束束的光矢從千河口中噴出。如利箭一般釘入人的身體,處處哀-嚎,台下已是一片人間地-獄,空中大雪紛飛。

掙脫離魂控制的公儀斐冷冷的對她說,什麼復-仇不復-仇,你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殺公儀家的人?從前以為你天性薄涼,原來是我小看了你,你根本是心性狠-毒,殺-戮成性。她說,她對不起他,希望這件事之後,他能給她一紙休書。她的逃避卻讓他更加氣憤。

突然,抱著孩子的公儀珊在台上的階段冒出來,而千河噴出的一束光矢正朝著她打過去。公儀斐猛撲過去擋在公儀珊面前,但卿酒酒卻更快的護在他身前,最後那束光矢穿過了卿酒酒的胸膛。公儀斐將她緊緊抱著,顫抖得說不出一句話。她卻還要固執的說:「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她,你真喜歡她。」她這一生唯一一次在他面前示弱,她問:「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了,你知不知道那些話,我聽了很難過?你說我心腸狠-毒,可如果註定要造一場殺-戮,由我來動手不是更好嗎,壞人只需要一個。我不知道我原來這麼不好......」

他用臉貼著她的額頭說,「你沒有什麼不好,那些都是我說的胡話。你什麼都很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不願意為了生一個孩子。但那些,我不在乎。」她這一生,被父母拋棄,被養父欺騙,然後自己又去騙人,最後把自己也騙了。她說,「事到如今,你還肯這樣哄我,我很開心。阿斐,好好活下去。」這是她最後的一個願望,茫茫大雪下,一切都終結了。

他抱著冰冷的她說,「我沒有騙你,我喜歡的那個人,一直是你。我會救公儀珊,是因為千河的光矢傷不了召喚它的主人。你不是我的姐姐,我很高興。你是怎樣看我的呢,你的弟弟,還是,一個男人?」可是她已不能回應了。

卿酒酒死了,可她死後還有執念留在這世間。她死前曾留了信給陳世子,並附上了公儀家時世代相傳的鑄劍圖。她以此為酬,請蘇譽想辦法助她凝聚成魅,硬求一個來世償還公儀斐。蘇譽答應了,請來秘術士,用了五年時間使她成功凝聚,並將她送回了公儀斐身邊。

蘇譽瞞著公儀斐做這件事,本以為到時間將人送到他面前,對他而言是驚喜。沒想到五年後她回來,他卻已不認得她。原來卿酒酒的死對公儀斐的打擊太大,他終日以酒澆愁,族中事務一概不理。公儀珊沒有辦法,到藥聖百里越處求來了千日忘強迫他吃下。他吃下千日忘便忘記了和卿酒酒的一切前塵往事。

秘術士本來收集了卿酒酒的記憶,但是料想那些記憶可能太過痛苦,就將它們封印成珠子放進了卿酒酒的眼睛。蘇譽希望她不要活在過去的痛苦記憶中,希望她擁有一個全新的人生。

卿酒酒沒有了前世記憶,公儀斐也喝下了千日忘。他以為凝聚後的她真的是他失散在外的姐姐公儀薰,一心把她當作姐姐,她也把他當作弟弟。但是她以為自己前世一定對他有所虧欠,所以回來後一心一意想補償她,但是她所做出來的太過於不合常理,雖然她本意是為了保護他。但她和他的妻子公儀斐也一直爭吵不休,讓他覺得她腦子有問題,他對公儀珊說公儀薰是個瘋-子,公儀家族的人也都把她看成一個瘋子,這讓她很痛苦。

公儀薰一直在尋找自己存活於世的意義,她覺得公儀斐並不需要她,沒有人需要她。她說,人不是因記憶而存在,是因他人需要而存在。如果生前有誰曾真正需要過我,那也是好的。所以最後她讓君拂用秘術進入她的記憶,讓君拂把看到的有關美好的過往告訴她。君拂看到了,也儘量告訴她了。君拂還記得她婚前為公儀斐編的那支舞,青花懸。她說過那是她最開心的一晚,君拂便讓她重新排了這個舞並找機會跳給了公儀斐看,可公儀斐卻一定印象都沒有,甚至讓她停止這種無聊的行為,這讓公儀薰鬱郁不歡。後來君拂才明白公儀斐是喝了千日忘的原因。

君拂帶著君瑋抓著百里瑨找到了藥聖百里越,從他手中拿到了千日忘的解藥。她趕緊送去給公儀斐,君拂讓他喝了這個解藥就可以親自去問公儀薰是怎樣看你的,是弟弟還是一個男人。可是他說,薰姐九日前過世了。事因是公儀斐拿到一樁生意,要殺-掉姜國的丞相,任務重大必須一擊得手。公儀薰擔心他,代替他去了。她為了不留下線索自毀了容貌,以必死之心刺-殺了丞相,她的屍-首被姜國挫-骨-揚-灰。


臨走那一日,她曾去找公儀斐,說她曾經讓他代她記住一支舞步,問他是不是忘了。可是他卻責罵了她,她走得很傷心。他說,「有時候,我很恨她是我的姐姐。」

最終公儀斐還是喝下了君拂拿來的解藥,他想起了卿酒酒,想起了過往,然後人也陷入了幻境,那是與卿酒酒的初相識:「這鐲子,可是姑娘的?」「在下,柸中公儀斐,敢問姑娘芳名?」「永安,卿酒酒。」

7. 君拂和慕言:成親

卻說君拂在用秘法探知卿酒酒的記憶中途,君瑋和小黃連同百里瑨一起回來了。

君拂一直以為君瑋和百里瑨斷袖了,惹得君瑋大為惱火。君瑋一直默默的喜歡著君拂,但因為君拂心中只有慕言一人,他也無法強求。為了君拂,他一路上都幫忙留意陳國的動態。君瑋已經知道慕言就是陳國的世子蘇譽,他將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君拂,只說沒有明說慕言的身份。早已知道君拂最終是要刺陳的,但君瑋其實並不希望君拂恨陳國和世子,因為那樣的結果會給君拂帶來更大的傷心。

君瑋說,「其實你很欣賞蘇譽的......我知道你從小慕言,到死都喜歡,但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沒有辦法和他在一起,也不要太難過。我總是在這裡的。」可是君拂卻一直沒聽懂君瑋的言外之意。

君拂走開了,君瑋還在訴衷情,「我喜歡你這麼久了,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這話卻剛好被走來的百里瑨聽到,他茫然的說,「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君瑋一急手卻撞石桌上痛得說不出話。百里瑨說,「你別激動,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君瑋更加無法言語。此場面被君拂看到,更加認定他倆是斷袖了(這一段實在太搞笑,雖然和主線關係不大,還是忍不住描述一下)。

慕言離開前曾說過等山上的佛桑花謝了他便來接君拂,君拂看佛桑花差不多要謝了,他還是沒有回來整日悶悶不樂。君瑋為了讓君拂開心,拉了人一起玩蹴鞠,結果百里瑨總是把球打到君拂身上,又惹君瑋一頓教育。

玩著玩著,慕言卻回來了,身旁還帶著一位漂亮的小姑娘。君拂一直想讓慕言看到她最美好的一面,此時卻玩得滿臉灰塵不想被他看見,便欲躲起來。百里瑨問她為什麼要躲,她說出來玩蹴鞠還被球打中幾次,慕言知道會打她,然後卻被慕言抓個正著。兩人重逢自然格外甜蜜,此時與慕言一道而來的小姑娘卻說和男人一起蹴鞠的女孩子會沒人要的。幸虧慕言說陳國沒有像唐國那樣的風俗。

那個小姑娘自然就是唐國人了,是唐國最小的公主毓棠,在孤竹山下遇到慕言便跟著一起上山了。她一直找機會要慕言陪她去看佛桑花,慕言本身沒有時間君拂也不願慕言陪她,便自告奮勇帶她去看花。尹棠自然不樂意,但慕言真的有事她也無何奈何只能與君拂一起。

賞花途中,尹棠故意以佛桑花的故事暗喻君拂的身份配不上慕言,說他倆門不當戶不對最後不會有好結果。君拂說,「只要他喜歡我,我們就是相配的。

毓棠卻說全天下只有她的姐姐唐國的公主瓊嬋才配得上他,還說若君拂令到她姐姐受辱,可能會引發陳唐之間的戰爭。事實是唐國的這兩位公主都暗中思慕著慕言。

君拂明白她的心思,並義正言辭的跟她說作為一個公主該承擔的責任。毓棠說,「他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沒有告訴過你吧,他怎麼可能喜歡你......」君拂突然一口血噴了出來,接著又吐了幾口,她讓毓棠不准告訴慕言,話未說完卻沒了意識。

原來她續命的鮫珠每過十個月會有三日的蟄伏,這三日裡所有法力都收束起來,那樣和真正的死人沒有兩樣。此時下山前君師父告訴過君拂,只是她一時忘記了。如今自鮫珠縫入胸中正好十個月。

君拂非常擔心自己被人給埋了,沒想到她醒來後,竟是躺在慕言的懷中。看到她醒了,慕言都不敢相信眼前是真的還是在做夢。她的淚水落到他唇邊,他才真正相信:「阿拂,你醒了。」失而復得的喜悅讓他忍不住落淚。

他說,「我去問了君瑋,問他你有什麼願望,他說你想嫁給我,你從小就想嫁給我。」他問她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君拂說三年前在雁回山他救了一個被蛇咬傷的小姑娘,那個小姑娘就是她。「從那個時候我就喜歡你,找了你三年,一直一直,一直都在找你,可我找不到你。」被塵封的委屈和悲傷破土而出,將他的衣襟都打濕了,她說,「還好,最後我還是找到你了。」他說,那些她都記得。只是那時覺得她還是個孩子,沒想到轉眼就長大了,可以同他成親了。

原來在她死去的這三日,他已經和她成了親。他說,「我抱著你走過禮孝忠恕四座牌坊,拜了天地行了大禮。待百年後,你必然是要葬在我慕家的祖墳了。」他說一個男人,起碼要保護兩樣東西,腳下的土地和懷裡的女人。可是他那時無聲無息的躺在他面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當初曾說他不能結冥-婚,慕家不能無後,可是當她昏迷不醒,連小醫聖百里瑨都確認她無救了,他卻執意的和她拜了天地,並按照明媒正娶的夫人的禮儀抱著她過牌坊。他說,在他找到辦法之前,她只要好好活著就行,一切由他來想辦法。


關於兩人的身份,他們從未說過,慕言說他不問,但並不是不想知道。他問:「我是陳國人,你是衛國人,陳國滅了衛國,阿拂,你會不會恨我?」葉蓁公主已死,但君拂從未後悔當日的一跳,她也不在意陳國滅掉衛國這件事。她說慕言是陳國的將軍,全力一戰是為國而戰,衛國的男兒拼死一戰也是保家衛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她覺得沒有誰對誰錯。

慕言說,「你剛才說,我是誰?」君拂說,她聽秦紫煙說過他是覆敵殺將破城的將軍,問他是不是陳國那位赫赫有名的慕將軍。慕言問她恨不恨陳國的世子蘇譽,她不恨他手下的將軍,也不恨他手下的兵卒,會不會恨發動那場戰爭的他?她對蘇譽也沒有什麼恨意,她只說私心希望衛國的百姓能在他的統治下過得好一些。他也終究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

君拂嫁給慕言了,君瑋很傷情,毓棠也放棄要離開了。君瑋的傷情君拂是不懂的,但毓棠的自動離開君拂倒是很開心。毓棠為慕言抱不平,哭得很傷心。君拂給她講了葉蓁公主至死時的執念都是那個她喜歡的人。她說,「我很喜歡他,正因如此才更要和他在一起。」毓棠終於釋懷離開。

卿酒酒公儀斐的事了,慕言有事需前往趙國。他讓君拂在柸中等他回來。等君拂收到君師父來信,說陳國已有動靜,要她前往陳國刺陳。君拂不能違背師命,便和君瑋動身前往陳國。

8. 慕容安與蘇衍的故事

關於刺-殺陳王,君拂其實是沒有這個仇-恨的,但是君師父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她便言而有信去完成答應君師父的事情。至於君師父為何一定要刺陳,這則關係到君師父和陳王之間的關係了。

說起來,陳國國君蘇衍其實是君師父的師弟,他們的師傅是天下聞名的慕容安。這片陸地上最強大的秘士,有著絕世姿容。君師父要找蘇衍報-仇,實在是覺得蘇衍辜負了慕容安,君師父為他的師傅慕容安鳴不平。

君拂胸口的那顆封印了華胥引的鮫珠,原來並不是君禹教的聖物,而是君師父的師父慕容安留給他的遺物,世間只此一粒。慕容安是魅,行事肆意,不甚在意道德人倫,遇上蘇衍,便是她命中注定的劫。

慕容安居住在一個楓樹林。那個夏夜,一個穿著玄衣的少年被人追-殺騎馬誤闖了進楓林間。一陣鈴鐺聲響起,一身紅衣的女子持劍赤足立在楓樹的虬枝上,身邊赤蝶紛飛,額頭上也有一隻赤蝶栩栩如生。她一現身便救下了落入險境的玄衣少年。


她問他是誰,為何闖入此地,她說擅自闖入這紅葉林的人都得死。那個少年答非所問:「雖是夏夜,山中悠寒,姑娘赤足而行,當心著涼。」女子長劍一揮,赤足落在他的馬頭上,他依舊鎮定如初。也許是他的勇敢讓她覺得挺有意思,她意外的沒有殺他。他也沒有很開心,但是卻再一次強調:「你沒有穿鞋。你這個模樣要如何回去,我送你回家。」少年騎馬帶著女子揚蹄而去。而樹林後,一個青衣少年正捧著一雙紅修鞋出來。

那個紅衣女子便是慕容安,玄衣少年則是年少時的陳王蘇衍,後面的青衣少年卻是年輕時的君師父。

慕容安是自然凝聚的魅,天生不懂人類的世情風俗。當時夏國有一位公子欲聘娶慕容安為妻,聘而不得含恨身死。死後其母欲求慕容安一縷耳發陪葬,但慕容安卻連為她身死的男人是誰都不曉得。兩個月後,為了弄清情愛之事,她出現在城中最大的青樓,每天接見兩位客人,讓他們為其講述一段風月故事。

可巧,冷淡的蘇衍某天走進了青樓還點了慕容安的牌子。再次重逢,慕容安卻沒認出蘇衍,儘管蘇衍還是那身玄衣。他沒有給她講風月的故事,卻說他兩個月前在一片楓林被一個紅衣姑娘所救,後來分開,他沒能再找到她。他問她可知那個姑娘在哪。她才發現是他。她問找她做什麼。他說:「一個男人,千方百計要找到一個女人,除了想得到她,還有可能是什麼?」並問她要如何才能得到她。她說:「你若打敗她,自然能夠得到她。」蘇衍沒有說什麼離去了。

半年之後,慕容安欠人一個人情,那人將蘇衍帶上紅葉林拜慕容安為師,指明要學慕容安的一身劍法,慕容安答應了。再次見到蘇衍,慕容安笑了:「又是你。」作為一隻魅,她活了很久,很多人與事於她都是過眼煙雲,但她記住了蘇衍。她問他是不是覺得拜她為師就能有朝一日勝得了她。他說:「師父多慮了。」

從此,他成為她的徒弟,他舉止正常,行為得體,對她嚴敬有加。每日勤加苦練,除了吃飯睡覺外都在練劍,卻絕口不提從前之事,仿佛他從未問過她如何才能得到她的問題。甚至有時慕容安故意在他休息之處午睡,他也沒有半點不敬和糾纏。慕容安後來也日日在旁指點他練劍。

年底的一日,兩人又在一起過招,此次不再是點到即止,兩人你來我往的來了一場短兵相接。當他的劍穩穩的比在她的喉嚨時,他看著她說:「還記得你那時說過什麼嗎,師父?」她說看他此前一心沉醉劍術,以為那個一本正經說喜歡她要得到她的人是她記錯了。他說:「我的想法從未變過,一切只在你的選擇。」 她說:「劍還在我卻輸了,那是因為我想輸。」蘇衍慢半拍的明白過來後,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輕輕的親上了她額間的那一對赤蝶上。

師徒之間的情感終於明朗化。慕容安的另一個徒弟君師父覺得師徒相戀終究不妥。但慕容安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外人無法說三道四。春暖花開又一年,兩人像塵世的所有夫妻一樣相濡以沫。這一年除夕夜,慕容安在門楣上貼了幅「一世長安」的對聯。

就在那個春天,陳國世子蘇衍大婚,聘大將軍之女慕芷為妻。慕容安離開紅葉林不知去向。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皆是因為陳侯相逼,慕容安和王位之間,蘇衍只能選一個,最後蘇衍選擇了王位。幾個月後,君師父抱了個足月的嬰孩出現在蘇衍的書房,說慕容安已死,留下兩人骨肉。願他看在往日情分上,善待這個孩子。當初離開紅葉林時,他並不知道慕容安已有身孕。

又一年,老陳侯駕崩蘇衍即位。第二年,陳姜兩國因邊地糾紛挑起了一場大戰,蘇衍親自出征。蘇衍自小征戰疆場,經常自己充當前鋒。這一次大戰的前一夜,他帶著二十輕騎到姜國陣營中打探虛實,回來時卻遭到對方事先埋下的數千伏兵,那場面基本沒有突圍的可能。姜國的將軍在得意囂笑聲中,頭顱竟突然落地,眾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半空中突然響起一陣鈴鐺聲,大片大片的赤蝶翩飛,那個紅衣女子突然出現在夜色中,冰冷卻帶笑。


蘇衍不顧一切的縱馬過去,箭瞬間如雨般往他身上招呼。她冷冷看了他一眼,雙袖振起,眼前的一切都突然靜止。她說,「你終究是愛我的,我沒有輸給別人,只是輸給了你的王位。」她五指結成蓮花,以鮮血為引,施出了上古秘術魂墮。她將翩飛的蝴蝶化作無盡金針,在夜空中爆出巨大的火團,姜國的士卒瞬間化作累累白-骨。

慕容安此前生子已損耗了極大的精神,此時又大規模的釋放魂墮,很快她也支持不住了。她重重吐出一口鮮血,紅色的身影往後倒。蘇衍像箭一樣撲過去,她堪堪倒在他的懷中。他問她為什麼要救他,他請求她回到他身邊。她說回不去了。無數的蝴蝶圍在她身邊,一陣風拂過,他的手中只留下一套紅色的華服。慕容安終隨蝴蝶而去了。這樣一個雍容無雙,風姿絕代的女子,便是慕容安。她是陳國世子蘇譽的母親。

9.君拂和慕言:國破浮生盡,惟願一世安

君師父要君拂為陳王蘇衍織一個夢,將他困在夢中。君師父覺得,當年慕容安因蘇衍受了太多痛苦。她為他放棄一切,他卻不珍惜。君師父想知道,如果一切重來,蘇衍會如何選擇。如果他對慕容安的情經年不變,願意留在華胥之境陪伴她,就放過他。如果他還留戀王座上的榮華,還要辜負她,君師父就要親手了結他。

不久,蘇衍壽宴。君師父一行扮作一位郡守,君拂則充當一個樂姬,郡守將她當作禮物送給陳侯。君拂扮作的這個樂姬長得和慕容安一模一樣。這都是君師父想出來的辦法,以慕容安的面貌出現在陳侯面前,一定會引起他的注意。君拂到時就可以說自己是慕容安的女兒慕容蝶,再找機會讓他喝下君拂的血,就可以看到他的華胥調,為他織夢。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擁有慕容安樣貌的君拂的出現果然引起了陳侯的關注。陳侯早早離席,安排人帶君拂過去。君拂一過來,他便以劍抵在她脖子上問她是誰。君拂學著慕容安的動作,說:「照顧我的師父去世了,臨死前告訴我,我有個同胞哥哥叫蘇譽,我的母親是紅葉林的慕容安,我的父親是陳國的蘇衍。」

一切都沒有破綻,他只當慕容安當年生下一對雙胞胎,將女兒留下來自己撫養。他說,你們長得很像。君拂問他想不想再見她母親一面,蘇衍自然是點頭的。

她為他彈起了他的華胥調,他重新回到了過去的紅葉林,正是蘇衍被陳侯接回,慕容安被拋棄的那一日,他正跨馬而出。君拂坐在紅葉林必經的一棵楓樹上。蘇衍問師傅守在這裡是還有什麼吩咐嗎?君拂說她不是慕容安,但她可以給他講述一個故事。

她反彈華胥調,將塵世中發生的一切事情展現在蘇衍眼前:他看到了他娶妻的那一日,他看到了君師父抱來嬰孩那的一日,也看到了慕容安死去的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現實中真實發生過的事,也知道了現在所處的只是一個幻境。君拂讓他重新選擇一次,如果選擇王位,他重新回到實現做陳王,選擇慕容安,則再也回不了現實,但慕容安會在那座竹樓等著他,等著與他一世長安。


眨眼之間,蘇衍已騎著黑馬朝林子深處飛馳而去,很快他便到了慕容安的主樓外。他握住她的手,像當初一樣,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他終於選擇了與慕容安一世長安。

現實中陳王已薨,君師父心願已了,君拂也想辦法逃出了王宮。長安城外,她準備去找百里瑨把容貌換回來,然後再回去柸中等著慕容。與慕言一起,她也就找到了她的長安。

耳邊突然響起劍擊之聲,她一回頭便看到君師父正揮劍抵擋離她腦門不足兩寸遠的另一柄劍。君師父劍法不錯,對方也很強且還有配合完美的黑衣侍從,他們退到一面崖璧上,君師父嚴防死守堪堪可以應付。但一道劍光卻快速的穿過屏障,直直的向著君拂而來。待她看清眼前的人時,長劍已瞬間沒入她的胸膛,剎那間她聽到了鮫珠碎裂的聲音。持劍的人是慕言。

她握住胸前的劍,卻連張口之力都沒有了。眼前的人冷冷的看著她說:「竟敢扮成我母親的模樣行-刺我父王,以為陳國無人了嗎?」君拂聽不明白他的話。被侍衛困住的君師父回頭大喊:「阿拂。」

慕言冰冷的臉瞬間煞白,整個人都僵了。慕言,他是陳國的世子,君拂此刻終於明白了。傳說中的蘇譽,就是她面前的這個人,她的夫君。她想起成親那夜他問她,陳國滅了衛國,她會不會恨他。他從來不問她家裡的事,他對她身體的異常也沒有表現出震驚,是因為他什麼都知道,但是他卻什麼都沒有告訴她。

她早就說過,衛國滅亡是王室無道,公主殉國也是在其位當其責,而君拂只是想為自己而活。但是慕言不明白她的心意,他們都沒有坦白一切,便造成了今日如此的天意。


慕言顫抖著手撕掉了她臉上的人皮面具,臉色蒼白如雪。君拂有很多的話想對他說,可是鮫珠的破碎讓她的生命一寸寸的流失。她盡力對他笑了笑:「我不知道他是你的父親,不要恨我。」她旋身翻下山崖,他失聲叫喚,不顧一切跳下去摟住她。他說:「你說你會在柸中等我。」

她說他父親去得很安詳,他是自願放棄性命,去到了那個有他母親在的世界。她不時撒謊為自己開脫。他說他相信,他全都相信。他會救她上去。她說如果她死了,他是不是也會活不下去,要和她殉情。他顫抖著說:「若是喜歡我,就活下來,陪我一生一世。

她本是靠鮫珠活著,如今鮫珠破碎,她又怎麼還有機會活著。她說,「你我之間今生是不能了,來生我一定……」他抱著她往崖上騰挪:「不用許我什麼來生來世,我只要你此生此世。」

可是此生此世著實是不能了。她握緊袖中的匕首,趁他借力騰起之時顫抖地扎進抱住她的那隻手臂,緊摟住她的手毫無防備地一松,身體急速墜落。

最後所見是他面上不能置信的驚痛,藍色的身影模糊在她奪眶而出的眼淚中。風中傳來他的聲音,她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

從她殉國到重活再到如今,就像做了一場夢,在這個夢中,她得到了她的寶物,他從來都是他的寶物。人生無所謂長短,有時一瞬便是長長一世, 有時一世也只是短短一瞬。一切都是宿命。就像當年長門僧斷言,今日她只是死於宿命。

那日和慕言訣別,她以為鮫珠頃刻便要碎裂,可醒來時卻在迷濛里看到胸中那顆珠子的影像,冰魄般的明珠,有一半完全碎裂,另一半則布滿裂紋。她還活著,只是裂紋每天都在加深,她最多也只能再活三四個月。

她想過回去找慕言,她想再見他一面,哪怕一眼也好。可想到終歸逃不過命歸虛無,給了他希望卻又讓他絕望,這太殘忍。所以想來想去,她決定剩下的這三個月回到最初見他的地方,帶著對他的全部回憶陪伴自己愉悅度過最後一段時光。

君拂回了雁回山,陳國老陳王薨,世子蘇譽即位。即位之日封后,但陳王后的寶座上並沒有夫人,僅放置著一尊玉制的靈位。

君拂在當年那個山洞暫居。當初她曾在地下畫了一幅畫送給慕言,回王宮後她讓人將那幅畫刻在了石床上,如今也保存得很完好。君拂怕冷,她找到一處掩在青藤後的穴窟,在那裡擋風禦寒。

第七日的夜裡,剛即位為王的慕言卻出現在了這個地方,他還是初見時的玄青衣衫,身姿翩翩,可眉眼中卻添了愁緒,唇邊笑意不在,只顯蒼白病容。她多想出去看看他,可是她不能,她覺得既然都是痛,那長痛不如短痛,所以她一直躲在窟里連氣都不敢喘,當然她也是沒有呼吸的。

他坐下來看石床上的畫,而後便輕輕撫琴。不知何處飛來一隻紅蝶,徜徉翩躚在他身旁。他眉間突然流露出溫柔,他看著紅蝶聲音輕顫:「阿拂,是你嗎?」那紅蝶棲息了一會兒打算飛離,他想起身阻攔不經意間琴弦。聽到琴聲紅蝶又停在了弦柱之上。他輕聲道:「你是想聽我彈琴?那你想聽什麼曲子?」蝴蝶沒有作答,他忽然笑了笑:「那麼,我把會的曲子都彈給你聽一遍,好不好?」他果真把所有會的曲子都彈給她聽,整整一夜又一日琴音一直未停。

若不是蘇儀前來阻止,估計他會執著的一直彈下去。

琴音一住,那隻停在弦柱上整一日夜的蝴蝶忽然驚醒,拍著翅膀往洞外飛去。慕言起身要去追,蘇儀狠命攔住他。她哽咽著說:「它若真是嫂嫂,豈會捨得扔下你獨自飛走?退一萬步說,就算她是嫂嫂,難道你要同一隻蝴蝶過一輩子嗎?」沉默許久,蘇儀輕聲問:「哥哥,嫂嫂她,是怎麼樣的?」慕言說:「她很會跟我撒嬌,偶爾耍耍小脾氣,經常哭鼻子。這是我在的時候。但我不在的時候,她比誰都堅強。

在蘇儀的勸告下,慕言終於慢慢的踱步出了山洞。擔心他們去而復返,慕言走後一日,君拂仍躲在青藤之後,第二日估摸不會再出什麼紕漏,才跌跌撞撞出洞去到附近的溪潭。披著濕透的長髮重回洞中之時,卻看到蘇儀正立在石床旁垂著頭以紙拓畫。

來不及躲避,她只好叫了一聲蘇儀。蘇儀不知她是人是鬼,但是她哭著說,「嫂嫂,你應該見的人是哥哥不是我啊,哥哥那麼思念你,你怎麼忍心不見他,你怎麼忍心啊?」她說,當日君拂墜落山崖後,慕言也不管一切下去尋找,可是江流湍急,他最後只找到她一套衣服。影衛將他找回來時,他已沒了半條命。後來他將自己關進密室三日三夜不眠不休,親手刻了君拂的靈位。蘇儀還告訴君拂,慕言已經不能用劍了,只因為誤傷了她。慕言的劍法極好,可是當日即位時他卻無法擋開刺-客的劍,受傷嚴重。此次傷勢未好前來雁回山,是因為君拂的生辰,他思念入骨,冒死前來。

君拂心痛如絞,她覺得是自己的執念害了慕言,她一個已死之人,為了不讓自己留下遺憾,固執的讓慕言愛上了她,卻沒想過當她有朝一日會離開時,慕言該如何接受這一切。她讓蘇儀偷偷帶她回陳宮,她要為慕言彈一曲華胥調,子午華胥調,拿走他的記憶。子午華胥調須在子夜奏響,以鮫珠為契約,它雖然也是一個過去重現的幻境,但吸食的不是對方的性命,而是那個人在心中最刻骨的感情。待他在幻境中醒來,被幻境吸食的那部分感情便會缺失掉。但是這是逆天而行的禁術,一旦施行成功,對施術者的反噬很大,到時華胥引寄宿的鮫珠會粉碎殆盡,一切歸零。因為除了讓他忘記,別無它法,她要他好好活著。曾經她要他記得她,可是當記憶已成為一種痛苦,她寧願一切歸零。

君拂來到了陳國,此時姜國與趙國已開戰,一切按慕言布好的局來走。趙國不敵,派使者向陳求援。君拂在夜宴上再次見到了慕言,還見到了被當作美人進貢的葉蓁的姐姐葉萌。葉萌長得和葉蓁最像,不過慕言毫無波動。他甚至對蘇儀說,今日才覺得阿拂真是去了。看到和她長得像的女子,我就想為什麼死的是阿拂不是她,如果將這些女子送給她不知阿拂會不會高興。

本來對拿走慕言記憶之事尚有半分猶豫的蘇儀,此時也覺得再不能讓他記住君拂了。陳宮的子夜,君拂輕聲吟響咒語,為慕言彈一曲子午華胥調。天旋地轉中君瑋和小黃也闖了進來。君瑋說他從蘇儀口中知道了君拂想做什麼,他來助她。幻境中,過去的一切重現,君拂回到了十七歲最美的年華,她終於在活著的時候遇見了慕言。此時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讓慕言快點愛上她,因為她的壽命只有三個月不到,若他無法愛上他一切結果都沒有改變,但只要他能愛上她,她的任務便完成了。

在幻境中慕言依然模糊的記得她,她想盡辦法希望慕言愛上她,可是慕言卻無動於衷,還一直說她太小了。她讓君瑋偷偷教她打扮成熟,學習嫵媚,慕言看到後卻很生氣,原來他卻是在嫉妒,嫉妒她找別人玩嫉妒她有事找別人商量......其實他一直都是喜歡她的,只是君拂神經大條沒有感受到。慕言溫柔安慰,並陪著她入睡。第二天醒來,慕言還在眼前,她分不清是幻境還是現實。慕言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你還要騙我多久呢,阿拂?


世間無人可以看透的華胥境,慕言卻看穿了,強大如他,在幻境中擺脫了自己的心魔,沒有被魘住。君拂想用一場編織的夢困住他,可是記憶中那些刻骨撕心足以讓他走出她為他編織的夢境。從來無人能走出的子午華胥引在他身上卻失敗了。

一曲失敗,君拂身上的鮫珠卻並未粉碎殆盡,也許是上天憐惜,她還可以在現實中活上兩個月。她依然打算離開,不想讓他感受失而復得的絕望,但是說話間慕言已走了過來,他那麼用力的抱緊了她,像要把她融進骨血中。

他說,「你想用這個夢讓我忘記你,可是忘記了你那個人只會是蘇譽,不再是慕言。如果我已不再是我,我如何會覺得幸福,你又如何安心?」可是,他們只有兩個月時間了,這就是現實。他說他會分不清現實,他兩次殺了她,一次逼她跳下城牆,一次......

君拂說這不是他的錯。她覺得是命運讓他們陰差陽錯,但她也感激命運法外開恩讓她終於能遇到他。慕言說,他們不會只有兩個月。他會找到辦法。只要她現在還活著,就沒有比這更好更要緊的事。

為了延續她的生命,慕言找到了很多秘術士,可是她的精神遊絲被華胥引禁錮過無法凝聚成魅。後來有秘術士說,世間也許還有另一顆封印了華胥引的鮫珠,因為人世無獨物,這是造物法則。慕言開始在整個九州大陸上尋找那顆傳說中的鮫珠的下落。幾天後君師父帶來消息說姜國供奉著一顆鮫珠。這一次慕言親征姜國,很快捷訊傳來攻下姜國,不久慕言班師回朝。

但在姜國並沒有找到另一顆封印了華胥引的鮫珠,不過帶回了一位慕容安生前的至交,懂得許多失傳已久的禁術。因慕言有慕容安的血統,命途奇詭,可施予命之術。他為慕言施行了此術,將他的壽命分了十五年給君拂,因為最多只能給十五年,多一年都不行。但他卻得騙她相信自己可以長命百歲,可以一世長安。

長長的十五年相守,卻像只是一瞬。那一年終於來臨,最後那一夜,初夏飛雪,陳宮內風雨大作,他一直在她身旁寸步未離,醒來後卻發現身在議事殿(被君拂弄暈讓人帶過去的)。他心急如焚趕去她的寢殿,那裡卻立起巨大的屏風將他隔在床外。她不准他過去看她,她說,如果沒有看到,雖然她離開了也可以當做她只是去了某個地方遊歷。她說她想記著的是他開心的臉,不想看到他最後難過痛苦的樣子。她說,「無論我去到哪裡,慕言,我總是在你的身邊。」窗外風已止,屏風後已無人聲。

陳王一生只迎娶一位夫人,君後逝去,陳王空置後宮。七年後,陳國一代明君蘇譽薨逝,與文德後君拂合葬一陵。隱藏於陳宮中的這一段深情,許多年後終成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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