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法國總統馬克龍可謂「馬不停蹄」。
2月7日，馬克龍到訪莫斯科，與俄羅斯總統普京舉行會談。2月8日，馬克龍訪問基輔，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會談；當天，馬克龍又趕到柏林，與德國總理朔爾茨、波蘭總統杜達共同出席會議。
「兩天三會」的密集行程有著共同的主題——烏克蘭危機。俄烏兩國均在邊境地區囤積兵力，且均指責對方企圖侵略。憂心忡忡的歐洲領導人們表示，他們在「避免歐洲大陸發生戰爭」這一目標上保持團結。
與歐洲領導人們盡力緩和局勢不同，遠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國總統拜登近日強硬表態，如果俄羅斯進攻烏克蘭，將關閉「北溪2號」天然氣管道。俄羅斯和烏克蘭則各自宣布，2月10日起，兩方將各自舉行新一輪軍事演習。其中烏克蘭將演練美、英等國提供的武器。一時間，烏克蘭危機是升溫還是降溫，似乎仍在多方角力中存在大量變數。
法國大選將於4月舉行。對馬克龍本人而言，大選當前，這場旋風外交也是博弈政治前途的一部分。據新華社報導，馬克龍暫未正式宣布是否參選總統。法國政府消息人士說：「對（馬克龍）總統而言，這是顯示他在歐洲領導力的機會。」
普京警告，若烏克蘭加入北約將引發沒有贏家的戰爭
「普馬會」於當地時間2月7日在克里姆林宮舉行，整場會談進行了超過5個小時。會談結束後，普京和馬克龍共同舉行記者會。
據俄羅斯衛星通訊社報導，普京在會談中表示，俄羅斯重要的安全保障訴求被美國和北約忽視。此前，俄羅斯提出美國和北約承諾不讓烏克蘭加入北約的安全保障訴求，但遭到美國和北約的書面回信拒絕。
普京重申，俄羅斯關於安全保障的訴求主要包括三點，北約停止進一步東擴；北約不在俄羅斯邊境部署打擊武器系統；北約在歐洲的軍事潛力和基礎設施恢復到1997年的《北約-俄羅斯基本法案》簽署時的水平。
此前，普京在2021年度記者會上談及烏克蘭問題時表示，「北約曾承諾不向俄羅斯邊境擴張，這是對俄羅斯的欺騙」。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則以「北約從未做出過類似的承諾」作為回應。
北約長期堅持所謂「門戶開放」政策，即對符合入盟標準的國家保持開放。普京2月7日表示，北約的「門戶開放」政策是美國和其他一些國家對安全原則的隨意解釋。
普京指出，目前是北約在不斷向俄羅斯邊境靠近，而不是俄羅斯在接近北約，因此，對俄所謂「侵略行為」的指控不符合正常邏輯。
當地時間2月7日，普京與馬克龍舉行會談。圖/IC Photo
法國24電視台援引分析人士的說法稱，即便在北約「門戶開放」政策之下，烏克蘭也不太可能加入北約。「北約組織的一條主要規則是，成員國必須解決其所有的邊境問題，以免將新的危機因素納入該組織。由於烏克蘭與俄羅斯在邊境問題上的衝突仍在繼續，烏克蘭不大可能加入北約。」分析人士稱。
中國社科院俄歐亞所烏克蘭室主任趙會榮在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儘管烏克蘭不太可能正式加入北約，美、英等國仍尋求所謂「軟加入」，包括向烏克蘭提供北約的武器裝備，提供相關軍事訓練等。
俄羅斯需要烏克蘭作為俄與西方之間的緩衝地帶，北約逼近俄邊境必然遭到激烈反抗，趙會榮說，從總體態勢來看，北約是「進攻」的一方，而俄羅斯是「防守」一方。
如果烏克蘭加入北約，那麼歐洲國家將捲入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爭，普京表示，他敦促烏克蘭履行新明斯克協議，莫斯科方面將盡一切努力找到適合所有人的折衷方案。
與美國和北約此前拒絕俄羅斯有關安全保障的訴求不同，法國媒體稱，馬克龍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俄羅斯有關安全保障的訴求。
據法新社報導，馬克龍在與普京的會談中提出了具體的建議，以解決俄羅斯和西方國家共同關切的問題。馬克龍的建議包括俄烏雙方承諾不採取任何新的軍事行動，俄烏啟動新的戰略對話，並恢復烏克蘭東部和平進程。
據新華社報導，談及與普京會談的成果，馬克龍告訴媒體記者，雙方會談令他確信局勢「沒有降級，也沒有升級」，他此次訪問的「目標是防止升級，打開新的視角……這一目標已經實現」。
「如果俄羅斯沒有安全保障，歐洲也就沒有安全保障。」馬克龍說。
拜登威脅關閉「北溪2號」天然氣管道
就在普京和馬克龍在克里姆林宮會面的同一天，拜登和朔爾茨在白宮會面。兩場會談雖然相隔萬里，卻透出爭鋒相對的意味。普京警告若烏克蘭加入北約將引發戰爭，拜登則稱若俄羅斯進攻將關閉「北溪2號」項目。
拜登在2月7日與朔爾茨的會談中表示，如果莫斯科方面派遣軍隊越過烏克蘭邊境，將關閉從俄羅斯到歐洲的「北溪2號」天然氣管道。
據CNN報導，「北溪2號」項目通過海底管道從俄羅斯向歐盟輸送天然氣，管道總長約750英里，總投資約110億美元。「北溪2號」項目已於去年9月完工，但尚未獲得德國監管機構的最終認證。「北溪2號」每年可輸送550億立方米天然氣，這超過了德國年消耗量的50%。
在會談結束後的新聞發布會上，朔爾茨表示，德國已準備好與美國一起行動。當被記者問及德國是否對關閉天然氣管道做好準備時，朔爾茨迴避正面回答。
據新華社報導，面對在場記者的反覆提問，朔爾茨未明確承諾終止「北溪2號」天然氣管道項目，僅表示將與美國「共同採取行動」。他說，德國政府正在制定並實施相關計劃，加速向清潔能源轉型。
隨後，當拜登被記者問及如何關閉「北溪2號」時，拜登也沒有正面回答，僅對記者表示，「我向你保證，我們一定能做到。」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崔洪建在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拜登關於「北溪2號」的這番話同時說給德國和俄羅斯雙方聽，把「北溪2號」和烏克蘭問題聯繫起來，如果烏克蘭危機升級，「北溪2號」很可能成為犧牲品。但同時可以看到朔爾茨沒有正面回應「北溪2號」的話題，因為事關德國經濟發展和能源安全，德國更為謹慎。
美國國會研究服務中心的分析師撰文稱，「即便增加制裁，美國政府阻止『北溪2號』項目運轉的能力仍然有限。」美國曾在2017年、2019年和2020年針對「北溪2號」項目出台制裁法案。2021年1月，川普政府甚至對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用於建設「北溪2號」的一艘駁船實施了制裁。然而，以上制裁均沒能阻止「北溪2號」項目最終完工。
「兩軍對壘」：俄烏各自舉行新一輪軍演
2月8日，馬克龍「馬不停蹄」到訪基輔與澤連斯基會談。此次訪問是24年來首次有法國元首到訪烏克蘭。
「我們現在有可能讓俄烏談判向前推進，」馬克龍在2月8日會談結束後的記者會上表示，新明斯克協議是緩和局勢和通向持久和平的重要途徑，在與澤連斯基的會談中，烏方確認願意執行該協議；在與俄羅斯總統普京會談中，俄方也確認願意繼續執行該協議。
當地時間2月8日，澤連斯基與馬克龍會晤。圖/IC photo
馬克龍表示，他對烏克蘭危機的緩和持樂觀態度，接下來的幾天將是決定性的，各方將進行激烈討論。「我們不可能經過幾個小時的會談就解決這場危機，我們可能需要幾周或者幾個月時間來取得進展。」他說。
澤連斯基在記者會上表示，他與馬克龍重點討論了烏東和平進程有關議題，並感謝法國在推動「諾曼第模式」會談中發揮的積極作用，烏方期待能夠在近期舉行下一次「諾曼第模式」會談。
結束烏克蘭訪問後，2月8日當天馬克龍到訪柏林，與朔爾茨、杜達一起出席會議討論烏克蘭危機。
法新社稱，2月8日，歐洲領導人們共同承諾在「避免歐洲大陸發生戰爭」這一目標上保持團結。馬克龍表示，在一輪緊急穿梭外交之後，他看到了緩解俄烏緊張關係的途徑。
不過，歐盟外交負責人博雷爾表示「謹慎樂觀」，他稱，馬克龍的俄烏之行帶來了「緩和的有利因素」，但「並沒有產生奇蹟」。
法國《世界報》2月7日的一篇社評稱，馬克龍此行如同「外交高空雜技」，馬克龍接連訪問俄烏，試圖緩解緊張局勢，但同時，俄烏邊境的軍事存在繼續增加，「馬克龍此行更像是一場外交冒險」。
崔洪建表示，馬克龍此行部分達到預期，馬克龍直接與普京對話，體現法國和歐洲在烏克蘭問題上與美國不同的立場和角度，對於歐洲安全是有利的。
「馬克龍此行之後，烏克蘭危機沒有繼續升溫，但也沒有因此降溫，沒有繼續升溫是成果，沒有降溫則是落空。」崔洪建說，正如馬克龍自己所言，未來幾天將是關鍵期，要看各方如何落實其外交表態。
對馬克龍本人而言，大選當前，這場旋風外交也是博弈政治前途的一部分。據法新社報導，馬克龍2月2日表示，他暫不打算正式公布是否競選連任，眼下以處理烏克蘭危機和新冠疫情為優先。一名總統幕僚告訴法新社，馬克龍可能於2月10日到20日之間宣布參選。
法媒指出，目前離法國大選僅剩2個月，馬克龍將工作重點放在處理俄烏危機上，是一場風險極大的賭博。英國《經濟學人》撰文指出，對即將面臨大選的馬克龍來說，無論結果的好壞，他本周瘋狂的外交活動，都將他總統任期內的各種因素一起，受到外界的密切審視。最新的民調數據顯示，馬克龍支持率超過其他候選人，位列第一。
從俄烏雙方在邊境地區的軍事動作來看，地區緊張局勢沒有會議桌上說的那麼容易緩和。俄烏軍隊自2月10日起，均將舉行新一輪軍事演習。
據《莫斯科時報》報導，俄羅斯和白俄羅斯正在靠近烏克蘭北部的地區舉行名為「盟軍決心」的軍事演習，演習部隊配備有先進的飛彈系統和戰鬥機。演習分兩個階段舉行，第一階段為戰備階段，從1月18日至2月9日；第二階段為行動階段，從2月10日至2月20日。
有西方官員稱，俄羅斯部署在白俄羅斯的演習部隊可能是「永久性的」。對此，俄羅斯克里姆林宮發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2月8日對媒體表示，在聯合軍演結束後，俄羅斯士兵「將離開白俄羅斯，返回駐地」，「從來沒有過俄羅斯軍隊會繼續駐紮在白俄羅斯境內的說法或相關討論」。
據路透社報導，2月7日，烏克蘭國防部長列茲尼科夫宣布，烏克蘭軍隊將於2月10日至2月20日舉行軍事演習，以回應俄羅斯和白俄羅斯在烏克蘭北部邊境附近進行的軍事演習。烏軍將在演習中訓練使用美、英、土耳其等國提供的「Bayraktar」戰鬥無人機、「標槍」反坦克飛彈和NLAW反坦克飛彈等武器裝備。
記者 | 陳奕凱
編輯 | 樊一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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